揽月舒怀游子离乡更思故乡月
霓裳战舞公子多情偏遇无情人
天已渐黑,尹志扬和姬传慈二人才来到雪华楼。
雪华楼建在泰城东门外,不归河与雪丽河的交会处。
历史上几次毁于战争、大水、火灾,现在这座雪华楼为一百多年前被人纵火焚毁后,干国巧匠李巧手设计、督建,耗十馀年才重建完成。用料为青石,楼高十丈,分为五层,外表古朴,再在各层窗口悬挂饰物,看上去既华丽又庄重。
从这座楼建成的第二年,每到丰收节之夜,女皇陛下便在此宴请百官,以及富商巨贾,同时宣布一些重要的人事变动,所以这百馀年来雪华楼记载了无数人的狂喜和哀愁,而那些因为喜或愁的泪水也都随着江水而去了。
还没有入夜,整个雪华楼下就已经人山人海,不过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和一些大人物的跟班,重要的角色都已经进入了雪华楼内。
姬传慈拉着尹志扬说道∶“贤弟,不必拘礼,跟我上最高层好了;在那里居高临下,把酒舒怀,举杯揽月,真是别有一番怀抱啊!”
尹志扬答应一声,跟着他便往第五层走去。
顺着楼梯而上,只见下面四层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是女人居多,每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赛过天仙,但看在尹志扬的眼里却觉得索然无味,脑海里满是那位仙女的模样。
众位女官看到他们二人居然纷纷起身含笑招呼,这倒令尹志扬大感奇怪,因为尹志扬受惯冷眼,而且二人长得实在是貌不惊人,但见姬传慈也一一和女官问侯,这才明白原来姬兄的第一名士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二人越往上走,人越少,看他们的目光也有些不对,甚至还有些人低声说着什么,对他们指指点点。
尹志扬有心想问他们为什么指指点点,但看到姬传慈一副坦然的模样,便忍住了,跟着他走上雪华楼的第五层。
尹志扬不知道那五楼乃是招待贵客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入的。姬传慈身世显赫,倒有资格,而尹志扬一文不值,居然也敢上五楼,所以才引起那些人的议论。
进入第五层一看,居然才寥寥几个人,整个大厅显得空空荡荡。
姬传慈的面子果真够大,没有人敢赶尹志扬下楼。
于是二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尹志扬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举头望月。
天上星光寥寥,一轮圆月,明如玉盘,清冷的光辉照耀着天地间的一切,不论美好的还是丑陋的。楼下的江水映着月光,翻着雪白的浪花滚滚而逝,不再回头。
尹志扬俯仰之间,觉得这里与故乡月色相比还是略有不如。
月是故乡明!
尹志扬看着看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怕人看见笑话,赶紧拭去。
姬传慈却在旁轻声劝说道∶“贤弟,喝杯思乡酒吧!自古便是破家难舍,故土难离;没有谁会笑话的。”
“是,大哥说得是,小弟突然想起一首诗。”说着,尹志扬稍稍平复一下心情,望着明月轻轻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悠悠去,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沈沈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好!真是好诗!为兄当为此浮一大白。”姬传慈初闻此诗,两眼放光,猛拍大腿,击节赞赏,居然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一饮而尽。
尹志扬心中也满是离愁,听得姬传慈如此说,刚想解释这是张若虚的诗,却听身后一人,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好,果然是好诗!虽时为中秋,但听来一样可以感受到离乡游子时时刻刻的归乡之情,老夫也当为此浮一大白。”
尹志扬回头一看,不禁一呆。只见安国公姜天印端着一杯酒站在自己的身后,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身后是跟自己打架的姜公子姜文其。
安国公一杯下肚,哈哈大笑道∶“原来尹公子有这么好的文采,现下又拜在流川祭司的门下,来日必可成文武全才,国家栋梁,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了。闻说劣儿与尹公子有些误会,不知尹公子是否还记在心上?”
尹志扬站起身来拱手为礼,闻听此话,回道∶“原来是安国公,在下有礼了。与令公子的一点误会,可没放在心上。”
安国公闻言,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听闻公子来自远方,身世都已忘怀,真是可惜可叹;但不要紧,我会跟太学院说说,你可以到那里先历练一下,日后定有重用。前几日有人给我送了几块仙石,老夫功夫已高,用不到这些东西了,子孙们也没有一个成器的,用这些也是暴殄天物,若不明天你到我府中来看看是否合用,老夫还可以指点你两手武功,如何?年轻人?”
尹志扬知道,自己的来历算是秘密,师父流川雪华已经对别人说自己头部重伤,身世已经全忘了。现在一听安国公有招揽自己之意,赶紧说道∶“我不想为官,我┅┅”
“安国公的美意心领了,不过小徒顽劣,恐怕还经不起安国公的指点。”流川雪华的声音传过来。
尹志扬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突然看见师父过来为他解围,不禁大喜,连连点头。
安国公见流川雪华来了,淡淡笑道∶“大祭司多虑了。我是看尹公子乃是可造之材,才有意栽培,但想来有您照顾,他也不至于会短命的。哈哈,各安天命吧!”大笑声中扬长而去,姜公子冲着尹志扬阴毒地一笑,也走了。
“好,好,好,我的兄弟果然乃人中龙凤,要是卖身为奴,当个鸟官有啥意思,那还不若出去讨饭呢!”姬传慈在一旁鼓掌赞扬,并赶紧站起来与流川雪华打招呼。
流川雪华将尹志扬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今晚你要机警些,你的功力比你师姐高出甚多,你要紧跟着她切不可离开,一定要保护好她!还有,拿着这个,万一出什么事,你持此半块罗刹牌到明夷城找百变妖姬,她自会鼎力助你。然后再去圣城投奔
将军邱远柔。”
尹志扬接过师父递过来的罗刹牌,仔细一看却是半块木牌,缺口为锯齿状,一面雕的是众多美女头像,雕工上乘,看起来栩栩如生,另一面好像是一苹野兽,因为只有半块,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他随手收入缥缈石,紧张地说道∶“师父,今晚要发生什么大事吗?奶为什么说这些?”
流川雪华道∶“没什么,只不过为师有些不祥的预感,最好是没事。那七重甲穿了吗?”
“穿了。师父,奶也有危险,还是奶穿吧!”尹志扬发自真心地说道。
“那是宝甲,穿上容易脱下来可就难了。还有那些混沌石,你要记住了,打不过就跑,千万不可逞强。世上高人千千万万,你还没有到胎息之境,打不过他们的,一定要小心!哦,陛下来了,我们过去吧!”语毕,就见女皇在百花公主的搀扶下走进大厅,看起来病得不轻。
尹志扬奇怪地看着女皇旁边的那个贵妇人,她看起来也是病秧子,脸色蜡黄,虽然脸上的粉底厚得可以,但还是掩饰不住那黄黄的肤色,那双眼睛更是无神。
一问之下,尹志扬才知道原来这竟是坤国的首相流川曲水,而且还是师父流川雪华的姐姐。
尹志扬心里一阵感叹。
叹师父姐妹二人都空有绝世才华,却没有一个好命。
想到命,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因缘际会来到这里,然后又很快学会武功,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有什么奇遇。
随着众人散而不乱地参拜完毕,便来到百花公主的身边,暗下决心,一定不让任何人伤害到百花公主。
接下来筵席摆开,各种珍肴美食流水般地送上来。
尹志扬早就快成饿死鬼了,从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正经地吃过一口饭。
先是在摄魂球里关了一个月,接着去水晶钟里学武,前二十天昏昏沉沉地过去了,接着又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偷打昏了,再接着和百花公主练剑,整天吸仙石,吸得食欲明显减退,最后看见饭就吐,弄得百花公主进膳的时候都得躲着他。今天一早从水晶钟里出来后,做什么都是急急忙忙的,根本也不觉得饿。
现在尹志扬听着兴致高昂的百花公主一一介绍每道菜的做法、材料,看着满桌的佳肴,闻着扑鼻的香气,顿时食欲大开,根本就顾不上百花公主的讲解,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
桌子太大构不着,干脆站上凳子去夹,惹得百花公主格格直笑,不时用白嫩的小手夹着菜亲自喂他吃,看得那姜文其眼里直冒火。
姬传慈则在旁边连声赞叹∶“这才是男儿本色,毫不做作,不图虚名。”
此言一出,顿时让尹志扬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姬兄也。”的感慨,觉得从生下来,除了第一次吃奶,就是这次吃得最爽了。
最不爽的就是整桌都吃遍了,也没有找到一道荤菜,还有就是和他们同桌的姜文其不时冷眼看他们几眼。但尹志扬根本正眼都不看他,对那些诧异的目光更是毫不在意。
直到吃得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尹志扬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环顾左右,见不少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忍不住一个大大的饱嗝就打了出来,那些看着他的人顿时扭过头去。
尹志扬脸皮再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看别桌,几乎都没有动筷子,而自己这桌杯盘狼藉,除了自己,别人干脆就坐在那里看他吃;但是转眼又想,自己做事何必在意别人呢!顿时便轻松起来,脸皮更是又厚了一层。
本来嘛,这些人家里非富即贵,富商大贾来这里只是显示自己的身份,还有就是亲眼看看女皇陛下戴上妩媚钗后的仙容。
传说,不论多么丑陋的女人,只要戴上那天之瑰宝妩媚钗,便会现出天仙般的美妙容颜。
而当官的则更关心等会儿所宣布的新人事名单,今年首相流川曲水病得比往年更重,几乎肯定会辞去首相的职务。副首相安国公姜天印能否扶正关系着政局的一系列变动。但安国公姜天印这几年一手遮天,到处安插亲信,要是再当上首相,恐怕会独揽大权,甚至逼宫、改朝换代也有可能。
安国公本为男人,要真是政变成功,恐怕坤国那粉黛江山的名号也要改改了。
大厅内每个人都怀着心事闲聊着。
富商巨贾谈论着买卖,炫耀着自己的资产;当官的谈论着政局,不时还有些人到安国公那里敬酒;安国公酒到杯干,却丝毫不见醉态,两眼精光直闪,众人顿感安国公的功夫又有精进。
尹志扬兴高采烈地和他的人生知己姬兄,指桑骂槐地大谈铺张浪费。
突然,钟鼎齐鸣,大厅内立时鸦雀无声。
女皇陛下缓缓站起,手捧镶金嵌玉的银盒走上前台,众人都知道,女皇就要戴上那坤国第一圣物--妩媚钗,宣布重大的人事变动了。
几乎所有在场的名媛贵妇都又羡又妒地看着那个银盒,恨不得将它抢到手里,所有的男人也都紧盯着女皇,打算一睹妩媚钗的神奇。
女皇陛下在台上站定,视线缓缓地扫过众人,在看到尹志扬的时候,居然对他微微一点头,也就在这时尹志扬心中一动,向大厅的墙角望去,乍然间云开月明,又见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眸。
尹志扬顿时又惊又喜,见她向自己顽皮地轻眨了一下眼睛,听到她传音到自己的耳边柔情脉脉弟说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在楼下见。”说完,趁着旁边人都注视着女皇之际,转身从身旁的楼梯下去了。
尹志扬顿时心痒难挠,坐立不安,当即就想跟她下楼;但是自己坐在前排,站起来目标太大,况且整个大厅安静无声,每个人都那么规矩,自己要是站起来就走,一定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对女皇不满,真有点太对不住她的关心。
心绪难平间,听到女皇口气温和地说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众位爱卿名士今日又欢聚于雪华楼上,共度这丰收节。各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朝之肱股,平日无不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克于职守,所以我朝才能鼎立于八国之中,四海宾服,百国来朝。来,我先敬诸位一杯,愿我们继续同心同德,开万世之基业,享万世之太平。”
女皇说完,拿起身前那准备好的红宝石般的美酒,一饮而尽。
尹志扬见女皇面色潮红,仿佛大病初愈,不由得有些暗暗担心。
女皇接着又说道∶“人有生老病死,古今莫外。我朝首相流川曲水患病多年,几次请辞,我都未准,只因我朝虽人才济济,但却再无此总揽大局的人才。但正如不能因私废公一样,也不能因公废私。所以在流川首相一再请辞下,我今日特准流川首相的辞呈,明日正式卸去首相之职,加封护国公,回坎师城养病。”
众人听此消息,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但仍然忍不住一阵议论。
不少人偷眼向安国公姜天印看去,只见姜天印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高深莫测,似乎这个消息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看得众人对其城府之深不禁暗暗点头。姜天印为副首相,且功高盖世,乃是首相之职的不二人选,但女皇是否会封他为首相?要是不封他,那会是谁担此重任?
议论声很快止息,众人都等着女皇宣布首相的人选,还有一些人细心地发现女皇居然没有戴上妩媚钗就宣布了这件事,这与礼不符啊!
女皇环视众人,依然笑道∶“曲水为相十馀年,今朝要去,朕深感依恋,但命之所至,又不得不如此,所以特为首相准备了一场烟花歌舞,并请各位一同欣赏。来啊!先观焰火,然后再赏精彩歌舞。”
众人更是大讶,但还没有谁说话,就见整个大厅东面的窗户全部豁然大开,外面的清凉夜色一览无馀。
各种焰火窜天而起,五颜六色,各种花式,纷纷在半空中炸开。
立时五彩斑斓,流光四射,月光也不足以争辉,流水为其添色,天上地下恍若梦境。纷纷闪闪间,一枚巨大的流花礼弹在天空中崩响,声震四方,放出无数小礼花,小礼花再次炸开,顿时整个天地艳蝶翩翩,流莺飞舞;光辉明目,不可直视。
楼上众人虽是见多识广,但看到如此赏心悦目的美景,还是不禁心旷神怡;但众人显然心不在此,谈笑间纷纷到处活动。
有不少名流上前与流川曲水话旧,特别是来自坎师城的富商们,更是极力巴结。流川曲水显得精神好了些,纷纷与那些人点头为礼,说说闲话。
安国公那边更是热闹,众多官员将他围在当中,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安国公洪亮的笑声不时盖过众人,在大厅中回荡。
女皇陛下听见此笑声,只是淡淡一笑。尹志扬则光顾着看焰火,不甚在意。
没有多久,焰火就结束了,随着最后一枚礼花弹的光辉散去,天空又恢复了平静,月色又明亮了起来。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萧音,萧音渐近,隐约可以看到一群大鸟流光溢彩地向这边飞来。
众人大感好奇,百花公主雀跃地拉着尹志扬来到窗边向外看。
只见东方天空一片斑斓的光芒向这边飞来,尹志扬不禁一愣,那些居然都是七彩鸾鸟,每苹鸟身上还坐着一个盛装的妙龄女郎,好像就是自己刚进皇宫时见到的那些人。
那些七彩鸾鸟的尾羽犹如孔雀开屏,散发的光辉映在妙龄女郎的身上,一个个就如仙子下凡一般。
女郎们手持莹白玉萧,笑意盈盈地随意吹奏,听在众人耳中犹如天籁之音。
其中最前面的一名女子身穿白色劲装,腰间两根彩带随风飘扬,英气逼人的脸上带着浓浓笑意,对着百花公主直眨眼睛。
百花公主兴奋地叫道∶“那是柳添妆姐姐!我说她今晚怎么没有来,原来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尹志扬听了赶紧追问明白,原来那些女郎居然是女皇的贴身卫士,队长正是这柳添妆。
离得更近了,尹志扬这才发现在七彩鸾鸟的后面居然还有黑压压的一群大蝙蝠,每个蝙蝠上面也都坐着一个壮汉,一个个手握腰间各种奇型怪状的武器,绷着脸,显得杀气腾腾。
这时候气氛热烈异常,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喊好鼓躁之声不绝于耳。
柳添妆一骑当先,来到雪华楼五楼东窗前,拢住身下那身姿矫健的鸾鸟,对着女皇拱手为礼道∶“陛下,侍女柳添妆愿献歌舞一场,一祝我国五谷丰登,富甲天下;二祝女皇陛下万岁安康,仙颜永保;三祝流川首相福寿双全,儿孙满堂。恳请陛下允准。”
女皇微笑点头道∶“难得奶如此有心!”接着又对流川曲水道∶“曲水,奶看如何?”
流川曲水双目略有神采,也微笑道∶“早闻添妆足智多谋,想来歌舞也必别出心裁,能得奶亲自为我歌舞,足慰平生了。”
柳添妆也笑道∶“平日多得流川首相照顾,这是小女子应该做的。”说完就要开始歌舞。
突然,安国公微笑道∶“不知柳队长的歌舞是不是霓裳战阵舞?”
柳添妆讶道∶“没想到这么点的小事也瞒不过姜副首相的耳目!不错,正是表现我国女中豪杰雪衣公主杀敌陷阵的霓裳战阵舞。不知副首相有何指教?”她故意把副字说得很重,且语带嘲笑。
安国公姜天印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温和地说道∶“既是战阵之舞,哪能用玉萧的靡靡之音伴奏?何不用战鼓、金锣相伴?”
“姜副首相的提议甚好,可是我们准备匆忙,那战鼓、金锣又是军备之物,添妆是不敢妄动的。再说歌舞在于意而不在于实,何必拘于一格呢?想来副首相也不是这么顽固不化之人吧?”柳添妆更是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呵呵,好个顽固不化。不过老夫掌管武备,听闻柳队长预演歌舞,特带百面夔牛巨鼓以及四百军中鼓手来为奶伴曲,想来奶不会拒绝吧?”
姜天印的笑容突然消失,眼中寒芒一闪,看得柳添妆心中突地一跳,略有犹豫的转眼向女皇看去。
女皇笑道∶“既然安国公有如此美意,那就萧鼓齐奏好了。副首相你看如何?”
姜天印又恢复那副温和的笑容,道∶“女皇陛下说怎样就怎样好了。来啊!传鼓手楼下待命。”
柳添妆又冲着百花公主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尹志扬就在柳添妆那一笑的时候,耳边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师父的声音,说道∶“照顾好公主。”另一个是柳添妆的声音∶“带公主下楼。”两个声音都是那么细不可闻。
尹志扬大喜,他正愁没有理由下楼呢,现在可好,有人居然让他下楼。他正想开口,却被百花公主一把拉住说道∶“我们下楼看柳姐姐舞剑!可好看呢!”说完,就拉着尹志扬一路小跑着来到雪华楼下。
下楼的时候百花公主告诉尹志扬∶“柳姐姐对我可好了,她还送我一个鸾鸟蛋呢!不过还要再过半月,小鸾鸟才能孵出来,再过一年我才能骑它到处玩,到时候我给你要一苹黑蝙蝠,你骑着黑蝙蝠偷偷陪我去不归山玩。我好几次要去山上玩,柳姐姐都说那里危险不让我去。”
尹志扬心不在焉地随口答应着这公主妹妹,心里却想着怎样去找那个“仙女”姐姐,对她的感觉是如此熟悉,难道可以从她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
二人来到楼下,只见广场正中空出好大的一片空地,摆了上百面巨大的鼓,鼓身都漆着金漆,奇妙的是那蒙鼓的夔牛皮居然也是金光闪耀。每面巨鼓四周都站着四个膀大腰圆,赤裸上身的壮汉,手里握着巨大的鼓锤。
尹志扬正东张西望的找着仙女,突然看见自己在摄魂球里见过的那个衣着暴露的少女向他们快步走过来。
百花公主一看到她过来,便眉开眼笑地喊道∶“晓雯,快来看柳姐姐舞剑!”转头又跟尹志扬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艾晓雯。”
艾晓雯来到近前,拉着公主的手不放,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突然趁着百花公主不注意时,在尹志扬的耳边说道∶“呆子,快到楼西的二十四号房,有个美人在那里等你呢!”
尹志扬一惊,顿时喜上眉梢,但想起师父的嘱托,看着满脸兴奋之色的百花公主略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责任心,说道∶“蝶心妹妹,我去转转就回来,奶千万别离开这里。”回头又吩咐那两个随驾的侍女要照看好公主,接着就一蹦三尺高地往楼西跑去。
那艾晓雯看着他那兴奋的背影冷冷一笑。
蝶心公主对尹志扬的离开并未在意,她整副心思都在柳添妆姐姐那里了。只见天上那二十馀苹七彩鸾鸟围成一个大大的圈,端坐于上的女子手捧玉箫,而那三十馀苹状如黑蝙蝠的怪物则在圈内摆出一种防守阵形,柳添妆驾着七彩鸾鸟突然冲进那群怪物中。
此时百面巨鼓突然震天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萧声齐鸣,音量不大却直刺进每个人的心坎。
柳添妆坐在鸾鸟背上连声娇叱,一长一短两柄飞剑从背后弹出,回环盘旋,月光的照耀下,在周身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光弧,从远处看去就好像一大一小两个光球将柳添妆和他的座驾包在其中。
那个光球在黑蝙蝠群中来回飞舞,所到之处,皆有一股凌厉的气势,百兽辟易。突然一个光球化为一道白色光华,如电闪般向一个坐在黑蝙蝠背上的人击去,那人用手中一柄奇形怪状的武器挡格,将白光打向另一个壮汉,那壮汉也同样将它打向另一个人,刹时一道白光在天空曲折盘转,并发出呜呜的尖哨声,原来竟是那把长剑凌空攻击。
时间不长,开始不断有壮汉从巨大的黑蝙蝠背上掉下来,在飞速下降的过程中,还不断地做出各种或惊险或滑稽的夸张动作,但在就要着地的刹那,突然稳住身形,引得旁边的观众一阵喝彩,在喝彩声中,大汉紧接着又凌空飞起,坐上一头空着的黑蝙蝠再上阵厮杀。
萧声更加激昂,鼓声更是盖过一切,擂鼓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有好几面鼓已经被敲漏了。
雪华楼五楼的人有地利之势,更是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这场霓裳战阵舞每到雪衣公主的祭日必然要上演,但像这样有萧鼓相伴,女皇的侍卫队长亲自披挂上阵,真是另有一番慷慨悲歌的风味。
安国公姜天印环视众人,见无人注意他,缓缓起身走入大厅后面专供方便之用的一个隔间。
流川曲水微睁着眼睛,见他一动,马上分出一缕神识,想跟着他,但见他走入那里,不禁犹豫了一下,但只犹豫了一下,就马上下定决心将神识探过去。但只这一犹豫的功夫,却见姜天印已经又出来了,脸上还是那淡淡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没事似的继续看着外面的歌舞。
流川曲水放下心来,又合上眼睛养神。
尹志扬愉快地往雪华楼的西面走去,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盛况。
见柳添妆居然以意驭剑,不禁大声叫好,心道∶我也要加紧练功夫了,甚么时候把自己的龙骨剑也练得满天飞,那可就风光了。不过师父说这龙骨剑的秘密很多,不知道还有什么秘密,难道这龙骨还能变成骨龙?
很快就到了雪华楼的西面,这里几乎没有人,所有的人都跑到东面去看热闹去了。找到二十四号房,是一个破旧的仓库。
尹志扬兴奋地看着那透着灯光,虚掩的门,心道∶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啊?说“奶好”太俗了,说“奶来了”这不是废话吗?说“我来了”这也是废话啊?哎呀!这里如此偏僻,她要是对我提出非分的要求,我答应不答应啊?嗨!还没见面呢就瞎想,不管了,先见了面再说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对她这么熟悉。
胡思乱想间已踏过门槛走了进去,却见这个仓库里面灰尘满布,并没有人。
尹志扬正奇怪间,突然觉得脑后生风,馀光一扫,只见一个大棒子正冲着他的鼻子打了下来。
尹志扬赶紧一低头躲过,刚站稳,一张网突然罩在身上。
大棒又来,这次尹志扬躲无可躲,“砰”地一声,那个大棒子正打在他的脑门上,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那自认为帅帅的脸立刻被血涂满了。
只听一人笑道∶“奶奶的,我还以为这小子多本事呢?不过是个雏嘛?本大爷连杀猪刀还没用,他就躺下了。”
另有几个人赶忙附和,谀词满天飞。一个说道∶“大哥可发达了,没有想到这一百块金币这么好赚,以后可别忘了穷兄弟们啊!”
另一个说∶“大哥有了钱是不是也换副脸,听说明夷城的百变妖姬,价格公道,还有那个特殊赠品呢!嘿嘿┅┅”紧接着就是一阵淫笑。
那大哥也大笑道∶“瞎扯,这点小钱还赌债还不够呢?哪有闲钱换脸?要是以后翻了本,他奶奶的我整两张脸,一个脸看亲娘,一个脸啃婆娘。嘿嘿,听说百变妖姬那小婊子,身上的细肉还真他妈的嫩啊!”
淫笑声轰然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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