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生果然仪表不凡,今日得见,真乃老夫之幸事。”司徒元朗热情的上前挽着东方朔的手臂说道,神色之间充满了兴奋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不久前双方还是互相计算的仇敌。
东方朔缓缓的报以躬身还礼说道:“尚书大人言重了,东方朔不过一介草民而已,实在不敢担当司徒大人如此抬举。”客套话说过,东方朔拿出了一封信函,交与司徒元朗说道:“我家炎候近日突感风寒,所以对于这次不能亲自前来,深感歉意。还望尚书大人海涵。”
司徒元朗撕开信封,看到的是一封炎舞阳的署名信。信上通篇都是外交辞令,除了反复强调炎舞阳由于上次遇刺之后,身体一直不适。加之近日风寒缠身实在不能前来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值得费神去看的内容。司徒元朗看过后,丝毫不以为意,叹气道:“炎候日历万机,的确过于辛苦。还劳烦东方先生代老夫转达对炎候的问候。”
东方朔仅是礼貌性的致谢道:“多谢尚书大人多我家炎候的一片关心。其实说道起因,还是因为当日有奸人行凶,企图行刺所致。”东方朔一边说,一面盯着司徒元朗,等着这个他话中的元凶,到底会有何反映。
司徒元朗自然心知肚明东方朔话中的暗示,司徒元朗现在就算做再多的解释,也没有人相信这次暗杀与他没有关系。他只得无奈的咽下这颗苦果。
“炎候遭到暗算,其实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其中还有许多的原由,我稍后自然会给东方先生一个更清晰的解释。”司徒元朗先将这个敏感的话题代过,由于这次前来他还有着更加重要的目的,自然不希望谈判还没开始双方就落下一个不小的心结。
“前些时候,犬子部下巡逻之时发现了一名可疑人物,后来得知竟然是冰雪王国的叛将希伦。老夫这次前来,也特意将此人的项上人头奉还给东方大人。”既然一切的秘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司徒元朗只有原准备充当筹码的部分,改为显示自己的诚意了。
东方朔淡然一笑,应道:“多谢尚书大人美意,只不过如今冰雪叛乱已然平定。我家炎候也不希望再有更多的流血。这关于希伦的处置,尚书大人自行决定即可。”既然冰雪已经平定,那对于那些不过是充当打手的落网之鱼,自然没有放在东海人的眼里。东方朔不过数语之间,就让司徒元朗原本的筹码,变成了烫手的山药。
前面短短数句的暗中交手对智中,司徒元朗没能讨得丝毫的便宜。而东方朔虽也有偶尔的冷言相对,却不过都是点到而止,没有任何进一步探讨的意思,显然是等着司徒元朗继续说出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
司徒元朗的脸色,虽没有太多的变化,却也稍显表情匮乏了一些。但经历过太多风浪的他,虽然陷入被动,却不失镇定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夫来解决好了。”
希伦,这个曾经在冰雪王国掀起滔天巨浪的男人,当褪去了棋子的身份之后,便只能落得了如此一个下场。
差遣开周围的旁人后,司徒元朗将东方朔引入了内室。司徒元朗谨慎的将房门由内索好。向东方朔笑道:“人上年纪了,总是会胆子小一些。”
东方朔道:“尚书大人在自己的住地都还能保持如此的谨慎,此乃成大事者之必备条件,又有何胆小可言?”
司徒元朗朗声一笑,一扫刚刚的颓势,低声说道:“此间之内的谈话,才是本次老夫的真是用意所在。只不过……”司徒元朗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东方朔。
以东方朔的才智,又岂能猜不出司徒元朗的顾虑。微微笑道:“司徒大人,想必是在担心在下是否可以代表我们炎候的心意吧。果真如此,尚书大人自可以放心,东方朔此刻之所言,定为我家炎候他日之所为。”
司徒元朗对于东方朔的机智和所表现出来的信心,佩服又不乏有些妒忌的说道:“以东方先生如此才华,老夫竟然失之交臂,实在是老夫之不幸,却又是炎候之幸事啊。”
东方朔依旧是永远的一副淡淡的笑容,答道:“尚书大人抬举了。想必这次尚书大人在双方正式会晤之前,一定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准备和我东海合作。只不知这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司徒元朗挥挥手扫去了自己的尴尬,苦笑道:“东方先生,前事不堪回首。老夫也自知对东海诸位以及炎候有所亏欠。所以这次,老夫之所以还有掩面亲自前来,自然只有带好消息了。”
说罢,司徒元朗指着在房间最内侧角落处的一张茶几说道:“东方先生请坐。且容老夫慢慢道来。”
东方朔顺着司徒元朗的手指望去,一张仅能容纳两人对坐的茶几,堪堪放在了房间的最深处。这房间四面都是墙壁,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想必是司徒元朗在还未到此就特意选择的会面地点。由此可见自己面前的这个老人,对于此类的秘密谈判有着极高的经验。这又让东方朔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接下来才要更加小心。
两人落座之后,司徒元朗用着及其快速低沉,并且仅可以让在他身旁之人才能听清的特殊语调说道:“东方先生,之前倘若老夫有任何得罪炎候之处,还请炎候海量,多多包涵。今日老夫所讲,都将是会让炎候以及列加亲王都会受益匪浅的关键。”
东方朔模仿着司徒元朗的声调,答道:“尚书大人尽管放心,前事毕竟以成过去。这次我之所以前来,只要尚书大人是真心合作,开出的条件合理,那我们东海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以前的误会。”
司徒元朗点头赞道:“东方先生以及炎候殿下,能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胸襟。老夫十分钦佩。”从东方朔见到司徒元朗开始,两人唇枪舌剑过招了许久,这一刻才是真正具有实质性意义的内容。
司徒元朗用比刚刚更加低沉了一些的语调,不无一丝感慨的说道:“如今战事,帝都纵然新败,但毕竟根基尤在。况且各国对我东圣富饶垂涎以久,倘若康氏兄妹一意孤行,引狼入室,这战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想必这是所有我东圣子民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如果单单听司徒元朗这一番话,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眼前的这位面目慈祥的老者正为着千千万万的东圣子民而忧心不已。可东方朔却是十分清楚,司徒元朗倘若真的会忧国忧民,那才是太阳从西边上下翻腾呢。
司徒元朗继续着他的精彩演讲“东方先生,我司徒家族服侍帝国七百余年。与炎家一样,都是开国元勋之后。可现在,康氏兄妹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大好河山在他们的手中已然残破不堪,让我这暮暮老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奋起抗击啊。”司徒元朗真不愧是有着多年职业表演的经历,说道此处自然的两只老眼泪流而下。双手也自然进入了角色,哆哆嗦嗦的遮掩起自己的眼睛来。
东方朔虽然心中暗笑司徒元朗的演技精湛,可表面上却也不得不赔着自己的对手入戏,只好沉痛的叹道:“尚书大人所言,我东海子民也深有同感。但不知尚书大人有何良策可力挽狂澜?”
司徒元朗又擦了下根本就只流出过两三滴眼泪的眼睛,才说道:“如今虽然列加亲王陈兵数十万于洛河,炎候又初的吉拉要塞。但毕竟康氏兄妹手中还有宁素雅这张王牌和数十万大军。那宁素雅乃是赛北战神车毅的师妹,生平数百战,战无不胜。倘若硬敌,恐怕数年也看不到帝都的模样。况且谁又能保证这数年之内局面不再发生变化?如若真让那塞外虎狼之师入关,那我东圣光复之日,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司徒元朗所说,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引导听着依照自己的想法去思考。可其中多少也是包含了很多真是存在的因素。切不说现在列加和炎舞阳还未夺取整个帝国的半壁江山,就算夺取了佑江以南的全部,也不过是和帝都五五平分而已。所谓的兵指帝都,还是一个非常遥远而无期的口号。东方朔虽说不会被司徒元朗的话语所引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现实。
可东方朔,毕竟还是东方朔,不慌不忙的说道:“倘若真只能如此,那我等也只好拼死力战。虽说光复帝国还尚需时日,但人力有限,急也急不来。”
司徒元朗暗道:东方朔啊东方朔,你明明是手握吉拉要塞,又看准了我这次前来一定是有所图,逼着我把话说出来想多讨些便宜。
司徒元朗虽然也明白东方朔的策略,却还是不得不无奈的回到了东方朔所安排好的谈判方式中来。现在司徒家族虽然看似风光,但那不过是大难关头康氏兄妹的权宜之计罢了。司徒元朗非常清楚,自己家族对于渴望帝国权利更换的欲望,比任何势力都更加的急迫。
司徒元朗探身到东方朔的面前,神色凝重的说道:“为了帝国,我愿意率领司徒家族上下,与炎候以及亲王殿下站在同一战线。”
东方朔暗道:此番有胜无败矣。虽然心中狂喜,面色上却以久还是淡淡的笑容,答道:“司徒大人能够如此深明大义,真乃我千万万东圣子民之幸事。只是……”
司徒元朗刚刚所说的一切,其实不过都是希望试探东方朔到底对自己的哪一句感兴趣,从而好对症下药罢了。可东方朔自始至终都是那幅淡然的神色,司徒元朗暗自观察了许久,也没能有所发现。
真正谈筹码才刚刚开始,东方朔果然厉害。司徒元朗只得明知故问说道:“不知东方先生有何疑虑?”
东方朔叹了口气,几番欲言又止。可还是焦躁的用手敲击着茶几,什么话也没说。
司徒元朗心道,东方小儿,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血盆大口。接口说道:“东方先生但说无妨,一切的难题老夫都可以为东方先生分担。”
东方朔看了一眼司徒元朗,才缓缓的说道:“尚书大人,原本我家炎候对于和尚书大人之间的合作是心议以久的。虽说原本东方朔不该对尚书大人有任何的疑虑,但毕竟事关重大,还希望尚书大人可以拿出一些诚意,也好让我有所交代。”
司徒元朗说道:“不知东方先生所指的诚意,是……”
东方朔双眼精芒一闪,心中思绪早就转过了千百次,答道:“就以维克多和他的十万大军到吉拉要塞城下投诚为凭吧。”
司徒元朗心中一顿,倘若是东方朔此时要钱要粮也到都还好说。可这个东方朔却偏偏要了他最没想到的军队。原本,司徒元朗是希望能够争取到维克多的十万大军,充当自己家族的部队,进以在今后帝国的权利分配上面多抢夺一些地盘。按理说,现在东海军的兵力规模,已经近乎于其补给能力的极限,东方朔现在要这十万降兵,是司徒元朗万万没有料到的。
东方朔看着司徒元朗有些僵硬的表情,心头暗笑。对于这十万降兵,不单单可以逼得司徒家族必须公开表态对抗帝国。并且,还能使得原本就财力大于兵力的司徒家族,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在战场上有和东海相抗衡的实力。对于补给方面,东方朔根本就未曾多想。先不说,早些时候东海的金库已经开始紧急增修。再说以伊达婉儿的能力,东方朔也是自信十足。
司徒元朗布满周围的额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不过最终司徒元朗还是豁然开朗道:“倘若如此能够换的东海上下的支持和信任,我司徒家族愿意一试。”
东方朔第一次对司徒元朗赞道:“尚书大人果然不愧于纵横帝国数十年。如此胆略和豪气,东方朔佩服不已。”
司徒元朗刚刚虽然答应了东方朔的要求,可瞬间在脑海里却想到了一个如何利用维克多和十万降兵的计划。虽然与他的初衷有些出入,可毕竟还不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况且与能够得到东海的合作,以及即将得到的想必,暂时付出的代价,还是可以令他接受的。想到此处,司徒元朗也自然心情也好了一些。
接下来,便是两人更加细化的商谈双方如何接头联络,以及相关辅助工作的日程安排事宜。既然最重要的基调已经制定,那余下的步骤,自然就快了许多。
经过了半日的密谈之后,两人终于在各个环节上都基本得到了统一而满意的答案。东方朔和司徒元朗约定,东海军暂且按兵不动。表面上,东海军保持沉默,司徒元朗会向帝都宣布东海接受帝国的建议,同意归顺帝国,并且炎舞阳要纳康太后的妹妹为妃。实际上,当司徒元朗再次返回东海,宣布帝都诏书的时刻,就是东海军接受维克多以及东海前线十万帝国大军,司徒家族正式起事之时。
为了是否东海军保持沉默一事,司徒元朗还和东方朔有过几次的争论。东方朔见司徒元朗还不肯罢休,便不时的抛出炎舞阳遇刺以及冰雪叛乱之事,指出东海此刻对于和司徒家族的合作还有很多疑问。如此一来,司徒元朗只得放弃,接受了东方朔的提议。
如此一来,东方朔就直接避免了日后炎舞阳可能会遭受到背信弃义的骂名。作为东方朔,无论在任何的场合,都希望炎舞阳的形象是高大而光辉的。这样的炎舞阳,也更利于东海今后的发展。所以,那些黑暗的,猥琐的,就让司徒家族一力承担好了。
同时,在东方朔的一再要求下,司徒元朗又只能付出相等于东海军三个月驻军的军费以及钱粮。
司徒元朗不由得苦笑道:“东方先生,你这可算的上是漫天要价了。”
东方朔也还以笑容说道:“那尚书大人的兵器生意能够顺利的进驻东海,是否也算落地换钱呢?”
司徒元朗干笑一声,说道:“他日见到炎候之时,老夫一定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驾驭的了象东方先生这样的人才,真是羡煞老夫了。”
接下来的数日,则成为了一场由东方朔和司徒元朗联手,彻底作给其他人等的演出。每日都是激烈的争吵和谈判,每天都会有新的焦点。双反的官员依旧在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条款中反复辩论。而各种消息更是源源不断的传向大陆的各个角落。
所有人,似乎都在这时再次看到了东海归顺帝国,东圣帝国即将由于东海的归顺,东西并进一举平定内乱的光明景象。
当然,根本不会被这些流言所打动的,还有不少人。他们中间有东圣帝国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有居心叵测的阴谋家;还有远在草原的霸主,天涯海角的枭雄,历史古国的战将,纵横商界的富豪;也包括个别的宗教领袖和地方势力。然而,在他们中间,信念最坚定的,自然非炎舞阳和列加莫数。
列加苦笑着撕碎了斥候的密报,神情苦涩的对身边的哥萨得感叹道:“哥萨得,看来不想让我安心的不止是对面的宁素雅。”
哥萨得答道:“王爷,想必是司徒元朗和炎候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列加有些恼怒的拍着案子,陈声说道:“现在他们都想左右我,可难道我列加真是会如此容易就让旁人算计的吗。”
哥萨得此刻面对列加和自己女婿以及司徒元朗之间的心力计算,实在是没有把握多说什么。只得沉默的看着列加不甘心的表情。
怒气渐消的列加,静静的在自己的座椅中闭目了许久后,指着地图对哥萨得狠狠的说道:“司徒元朗,炎舞阳,我要让他们的如意算盘都彻底失算。算计我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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