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双刚才还懵懵懂懂的眼睛，现在却清亮的洞彻心扉，齐刷刷盯着慧可的脸，让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自惭形秽。

慧可的脸色刹那变成了灰绿色，接着瞬息万变，由绿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在内心有愧和恼羞成怒下，一张瘦长脸憋成了紫红的猪肝色，他心虚的大声辩驳道：“慧净，大家熟归熟，你要是再胡说我可要告你诽谤！”。

慧净笑了一下，说道：“慧可师兄，你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来历吗？”

“呃……，”慧可一愕，低头看了看手里抓着的不动，惊诧的问：“这个禽兽还有什么来历？”

慧净双眼中泛起憧憬的目光，说道：“他是方丈十三年前好不容易找来的转世灵童！”

慧可闻言大吃一惊，说道：“转世灵童？”

“你说我是转什么，世什么，灵童什么东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被捏在慧可手里点了哑穴的不动突然挣扎着大叫起来。

慧可被慧净的话震得有点蒙，此刻又被自以为完全控制，却活动自如的不动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手一松，被他挣脱了。

不动一下子就蹦到慧净的面前，躲到他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对慧可挤眉弄眼，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装做没看见这位代方丈铁青的脸色，仰起头问道：“慧净师叔，您说我是啥来着？转世灵童？这个身份屌吗？”

慧净亲切的摸摸不动的光头，和蔼的说道：“十三年前，方丈把你带回寺之后，有一天半夜，他把我们大家招聚在一起，告诉我们天下大祸将至，要我们苦修绝技以应浩天之劫，……”

“等等！”慧可打断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档子事？”

十七位“慧”字辈高僧听到他的问题，互相看了看，一起哄堂大笑。

慧可被笑得涨红了脸，大声叫道：“你们笑狗屁呢？”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说错了，这不明摆着说自己是狗屁吗？

这回连不动也阴阳怪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慧净看慧可快要抓狂了，才喘着粗气解释道：“在我们中间，方丈原来最不放心你，所以外出游历老把你带上，想通过他的言传身教把你心中‘贪嗔痴’三毒化解，可谁知你愚蒙至此，还以为方丈对你另眼相看，平常老在我们面前摆架子。那一次，方丈一大早就传言入密通知了我们晚上去开会，而且让我们想办法拖住你。”

另一位“慧”字辈高僧接口道：“大家商量了半天，还是我慧方的主意被采纳，就是给你下泻药。嘿嘿嘿，谁知道你人头太次，我们大家也忘了决定谁去下泻药，于是么……，呵呵。”

慧净强忍住暴笑得冲动，很辛苦的说道：“于是我们每人给你下了一份，有极个别同志还下了两三份，那天你的早饭，早茶，午饭，晚饭，夜宵，晚茶都有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泻药，你晚饭时说的那碗特别好喝的粥，干脆就是我用二斤巴豆熬的。”

“哇——，哈哈哈哈。”慧方狂笑着说：“这回你知道，那次你拉稀拉到昏死，一头栽倒在茅坑里不是偶然了吧？”

慧可像看见鬼一样，面色煞白的看着面前这群笑得前仰后合的师兄弟，这一刻，他心里总算明白，这些看上去没脑子的人，其实并不比他笨，反而最没脑子最笨的那一个居然是自己。

一连串沉重的打击，让慧可稚嫩的心灵惨遭蹂躏，他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突然，他眼中一亮，想起了一件事，兴奋的说：“你们在胡说，要是像你们说的那样，那慧明为什么让我代理方丈？还不是因为我比你们强！”

慧净冷冷一笑，哂道：“那是因为你悟性太低，没有百尺竿头再更进一步的根骨。我们就不同了，为了让我们专心武学钻研精进，怕做了方丈就会为俗务分心，所以就让你去当了。还傻傻的以为是什么好事？”

这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浇熄了慧可刚刚燃起的激情。他彻底崩溃了，精神恍惚中，目光落到了慧净身后，正在嬉笑的不动身上，心中“噌”的一下冒起一股邪火，把满腔的羞辱和失落都化作对这个小沙弥的怨恨，嘶声喊道：“为什么是他？这个除了抬杠什么都不懂的棒槌，到底有什么好？慧明为什么要把方丈之位传给这个禽兽？”

慧净一伸手把不动完全的护在身后，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慧可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傻事。其他“慧”字辈的高僧见状，神不知鬼不觉地脚步轻挪，人影一晃眨眼间便凑了过来，站成内外两圈，把慧净和不动二人团团围在里面。

慧净看这情势，确定没有慧可撒野的可能，才大声说道：“慧可，那年方丈带你一起去布达拉宫拜访藏传佛教第一活佛鸠罗摩，你知不知道方丈用‘大成罗汉三昧真罡’心法从他那里换了什么？”

慧可闻言，轻皱眉头极力回忆当年的情形，可是脑袋想都疼了，能清楚记起的除了当时一门心思只顾艳羡藏传佛教的喇嘛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最要紧的是还能娶老婆之外，其他的实在没有一点印象。

慧净从人缝中看到慧可呲牙咧嘴的难受样子就知道问了白问，于是说道：“慧可，你可曾听说过布达拉宫的镇宫之宝，藏传佛教的不传之秘‘大日如来咒’？”

听到“大日如来咒”这五个字，慧可全身剧震，脑海里神光一现，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两眼死死盯着地面，喃喃的说道：“转世灵童！‘大日如来咒’！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慧可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大叫起来，指着人群中的慧净，声嘶力竭的喊道：“你骗我！要是不动就是转世灵童，那三年前慧明走火入魔时，不动已经十岁了，早过了‘大日如来咒’八岁的限制，慧明当时为什么不用？为什么要等到三年后的今天？”

慧净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到：“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