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倾城最是狠心时

姜王后悲戚，声音异常沉痛：“我父亲姜桓楚镇守东鲁，是为各个镇守诸侯之首，官居极品，位压叁公，又是皇亲国戚，而我又为中宫，父亲的地位自然要在四大诸侯之上。

“况且我亲生子殷郊，已是东宫太子。迟早我这儿子承嗣大位，我也就是太后之身。到时候里位太庙，坐享天下香火，岂不是女子一辈子的福分？再者说，哪里有听说过父亲做了天子会让自己女儿百年之后享受太庙香火的？我就算是女流之辈，也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况且天下诸侯那么多，又不止我父亲一人，怎能就说是我父亲要谋反？而且若是天下同时起兵造反那这帝王之位又如何保得永久？”

她的哭泣声声带血，不为别的，只因为黄贵妃是最知心的人儿，在这个姐妹面前她才能放声大哭啊！可是她的哭声却只能让黄贵妃陪着她一起掉泪而已。

实际上，这黄贵妃却是来收集她犯案的证据的，只可惜这姜王后一顿哭泣也惹哭了她，跟着一同掉泪不说也险些给她说服。

寒却躲在窗后，它偷偷的听着姜王后的言辞。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确实很厉害，她的逻辑性很强，把一切分析得条条是道。但是……为了姐姐，它也不得不下恨手了！

转过身去，化作妲己模样。

“苏娘娘到！”忽然传来的声音惊得黄贵妃慌了手脚，要知道现在得宠的也就是最适合巴结的，而王后此时的景象也不过就是个丧家之犬而已。此时她是奉旨而来寻罪行，却毫无所获，如果被妲己知道岂不是要在大王耳边多了一张专说闲话的嘴？

“两位姐姐，何事如此悲切?”寒把妲己的一颦一笑学得到位。

“苏妹妹！”姜王后虽然平日里恨她抢走了自己的风采，更嫉妒她的绝代风华，可此刻能在大王耳边吹个暖风也就是她了，所以叫起来也格外亲切，“贼人害我！”

“姐姐大可说得明白。”心里冷笑，可寒的脸上却满是关切之色。

于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姜王后把一切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妹妹便替姐姐跑一遭。”轻轻下拜之后，寒转身走向寿仙宫。这一路上，它尽量躲着人——毕竟同一个人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地点这样的事情也足以证明妲己不是人了，它还不想害了她。

“娘娘，您不是出门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忽然，宫人淡风小跑着过来行礼。这个宫人本是打扫的下等宫人，只不过生来力气小又有些懦弱，妲己一时不忍便把他提拔到了身边作了个小总管，也给他改了名字叫“淡风”——淡淡清风随缘定，企盼他不会把今生的残缺带到来生去。

“嗯。”它轻轻应了一声，“大王现在何处？”

“大王在太庙，娘娘可要去？”淡风低着头，对他来说这个仿佛天仙一般的女子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对于这样的女子他宁可死也要捍卫！

“我自己去。”登时甩了旁人，独自一人向太庙而去……

太庙里灯火昏黄，幽暗的天地间的点点灯光显得特别的孤苦。

“列祖列宗在上！我纣王寿辛，自幼聪慧却少了德行，今天下要亡于我手，无外乎天数已尽，更是劣孙自幼顽劣不驯，天生厌恶束缚，而今劣孙要弃糟糠而杀之，特请列祖列宗原谅！”

“……”它不敢动了，真的被这种气势给压制住了！

世人总是要往上爬，作达官贵人、成就帝王将相，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要……却要毁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啊！

人总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是他对于自己的原配却要狠心杀之，他为的是什么？背上这喜新厌旧的罪名，他又是为了什么？

它疑惑了，或许真的是作了兽而变笨了脑子？

脚下不稳，一伸手扶住了门框。

“何人？”寿辛的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大王，是臣妾。”它还是与她一样的声音体貌，连言辞中的娇柔都学得入木三分。

“美人何事找寡人？”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那丈余的身高显得愈加的挺拔，身上皂色的袍子上绣着金丝银线，那是早期的龙纹吧，却显得典雅朴素。再看那头上的金冠，却没有半点的额外装饰，只有一颗大大的明珠嵌于冠顶，更让人对这个帝王肃然起敬。

“大王，姜王后不肯招认。”它虽然学得惟妙惟肖，却少了一样最重要的……

“不肯招认？”他冷笑，“那又如何？”

“黄贵妃也说姜王后不能参与造反阴谋，大王以为如何？”它说得小心翼翼。

“那美人以为如何？”他又反问，此时心里已经明白这人并非他的妲己！虽然妲己每每告诉他自己要毁国毁他，可是最终却总会面露不忍，甚至有些半途而废的意思。可是眼前这人不同，“她”积极配合着他的想法，甚至不把人当人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妲己！

它笑了，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从他问它的态度，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但是它不相信一个凡人竟然能看透它的伪装！

整了整装束，它开始了一顿分析：“从来做事的人，好的自己播扬，恶的推与别人。况且这种谋逆不道的，更是大事，那姜王后如何轻易便认？而且姜环是他父亲所用之人，既供有主使，如何让她赖得？且三宫后妃，为什么不指别人，单指姜王后，其中难道就没什么说法？恐怕不用大刑，是不会招认的。望陛下明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狠毒，却合极寿辛的脾胃。

“哈哈……”寿辛哈哈大笑，他此刻竟然庆幸起来，“美人所言极是，且着美人前去用刑！”

“尊圣命！”寒扭动着妖娆的身子走了。

寿辛依然在哈哈大笑。

真的，真的很庆幸！原来，他还有个这样的得力助手；原来，妲己还真是个不合格的妖；原来，他真的动了真情！

而姜王后满心欢喜的等着“妲己”带着圣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