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固然是不懂得争风吃醋。然而奥尔格勒想起“心自己屡失颜面的少年便是那如火焰一般美丽女子的丈夫,就觉得心下酸,只是师尊既然承认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客人,自己便得恭敬有加,略一思忖,只得上前施礼道:“子静公子,还请见告康达利将军和在下师侄伯颜景义的下落,你已经见过了家师,更得到家师允诺救治尊夫人,事到如今,公子应该放人了吧,在下并不希望自己的大婚典仪被搅扰,想必公子也能谅解在下的心情。
虽是表现了足够的敬意,然而奥尔格勒话里话外都没有承认杨宁圣门魔帝的身份地位,只是不自觉地,他还是用了“在下”的谦称而非“本王小王”之类的自称。
其实这也难怪,杨宁虽已臻至先天大成、返璞归真的武道境界,平日只需略加收敛,便与平常少年一般无二,然而他生性桀骜不驯,又是刚刚经历一场苦战,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森寒孤傲的慑人气息,奥尔格勒修为不低,又生来具备野兽一般的灵敏直觉,纵然本心不愿折腰,下意识地却表现出示弱。
奥尔格勒这番复杂心思,杨宁自然不会理会,更不会将些许虚名放在心上,能够得贺楼启承诺救治青萍,他已是欣喜若狂,若非是想到方才青萍被眼前这个成*人王子苦苦逼迫,差点丢掉性命,多半也会爱屋及乌,然而此刻,他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一日夜时间,他们当还不会死,殿下若是觉得身体无碍,就随我去救人吧。”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奥尔格勒坐在马上,脸色铁青地瞪着杨宁,自地神山一路策马疾驰,一行人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距离王廷不过十里之遥的一片雪原,当杨宁随手一指,说康达利和伯颜景义就埋在地下之后,他差点要当场翻脸,总算是及时想起自己不是这位少年魔帝的对手,这才强忍了心头怒气,让属下亲卫四散开来,寻找砂土冰雪被掘开过的痕迹。
杨宁若无其事地高踞在一匹奥尔格勒命亲卫让出的骏马上,双眸不时闪过异样的光芒,其实他在将康达利和伯颜景义活埋之际,便已经记下了四周的地势环境,只需信手指出,便可立时将两人掘出,然而此刻他故意含糊其辞,却不是想要为难奥尔格勒,只因他一到此地,便下意识地放开神识,探察砂土残雪之下掩埋的两个人的呼吸和血脉流动,原本只是想要看那两个,人生死如何,免得出了什么变故,影响了为青萍求医的大计,然而不察则已,一察之下却觉了一件令他颇觉惊诧的奇事。
埋在地下的两个人,一个人气息若有若无,几近不闻,自然是被强制进入龟息状态的伯颜景义,这也还罢了,原是在意料之中,另外一人虽然也是气息微弱,心跳却是甚为强劲,而且一呼一息之间,节奏清晰可辨,显然并没有因为被掩埋在地下而惊慌失措,这倒令杨宁生出几分兴趣。
当初,杨宁让这两个,人自选如何被活埋,实则存了别样心思,只因被活生生埋在地下,并非只有呼吸会被隔绝,最重要的是,那种加诸于身的沉重强大的压力,能够令人气血阻滞直至死亡,即便是如康达利这般身强体健的大汉,在呼吸无碍的情况下,也无法支持两日以上,若是心慌意乱,呼吸不匀,只会死得更快。更何况,除了那种压迫身躯的力量之外,还有笼罩在四下的黑暗,一个人被活埋在虫蚁绝迹的砂土冰雪之下,心中自然会生出再也见不到光明的强烈恐惧,再加上呼吸艰难,双目不能视物,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这样的处境能够将一个,人活生生的逼疯。
杨宁在修炼《坚心忍性》这门心法的时候,也曾经受过这样的磨折,自然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他让康达利和伯颜景义自行选择要如何被活埋,实则是觉得伯颜景义多半会选择仍有一线生机的那种方式,这样一来,如果贺楼启坚持不肯救治青萍,那么伯颜景义贺楼启的徒孙,就注定要悲惨至极的死去。只是杨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伯颜景义竟然是如此聪明知进退,选择了强制进入龟息状态,如此一来,就是死了,最多也就是做个糊涂鬼,不会落到那种眼睁睁步向死亡的惨况,更让杨宁想象不到的,则是康达利居然要求保持神智的清醒,他是万万不可能冲破被制的穴道的。
虽然两个,人的选择都出乎杨宁意料之外,但是杨宁生性言出必践,断不会违诺背信,伯颜景义固然可以在龟息状态下等待救援,康达利却也能一直神智清醒,反正川卫六胡人将军的生死。杨宁本也不甚看重。左右他已经个,田情。没有将两人头顶的浮土踩实,只要康达利能够平心静气,这短短一日夜时间,倒也是安全无虞,虽然如此,杨宁却也没有料到,在被活埋了这十几个时辰之后,那位胡人将军竟然真的支持下来,最难得的是呼吸依旧平稳有力,可见其人心志坚毅不拔。若是平常时候,杨宁固然好奇,却也不会放在心上,然而今日爱侣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令他的心地也不禁柔软起来,再加上康达利平白受了这番折磨,竟令杨宁生出些许愧意,想要给与补偿,然而毕竟是夷夏有别,故而杨宁刻意没有点出埋人的所在,却是想再试探一番,若是知道自己即将得救,却偏偏来人难以寻到自己的埋身之处,那位胡人将军,是否还会如此平心静气,若是他慌乱失措,杨宁自会将他看轻。那所谓的补偿,更是提都不必提了。
杨宁这番心思,自然无人知晓。奥尔格勒的属下亲卫们,先是大致搜索一番,然而杨宁早已将痕迹清除,荒原之上又是砂石冰雪混杂,难以寻觅踪迹,不得已,众人只得将手中枪矛倒转过来,在地面刺来刺去,毕竟挖掘坑洞之后再覆砂土,终究不会如冻土一般坚硬,只要两人果然埋在荒原地下,就必能寻到。然而如此一来,却需耗费不少时间,地神山距离胡人王廷所在的于都斤山,将近百里之遥,这一来一往,已是花了将近大半天时间,冬际日短,眼看暮色渐渐低垂,若是到了晚上,凭这寥寥十数人,还真没有办法搜检到被活埋拘谨的两人呢。奥尔格勒看情势不妙,只得策马上前,婉言道:“子静公子,尊夫人与平仙子已经随师尊返回王廷,想必正在等候公子,若是延字时久,只怕尊夫人会不放心,还是请公子仔细想想,到底将康将军和伯颜两人埋在了何处吧!”
杨宁原也不想浪费时间,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察觉那位胡人将军康达利,显然也是知晓有人前来救援,却并没有激动心焦,反而竭力放缓了呼吸,显然是不肯乱了心志,令杨宁心下颇为赞赏,当下信手一指道:“我想起来了,大约就是那附近,殿下令人去寻吧。”
奥尔格勒心下虽然郁闷,却也只能吩咐下去,这一回果然毫不费力,便在枯草残雪之下寻到了砂土松软处,众武士禀报上来,奥尔格勒大喜,策马过去,只见那一处果然砂土松浮,虽然痕迹模糊,却显然是有人挖掘过的,连忙吩咐亲卫上前挖掘。众亲卫虽然心下疑惑,人若埋在土中,焉能性命无恙,然而杨宁固然神色驾定,奥尔格勒却也似乎信心十足,故而都即玄俯身下去,却不敢用枪矛拨土,只用双手挖掘,唯恐不小心伤了被埋在土下的两人性命。其实奥尔格勒也未必那般放心,须知这康达利和伯颜景义两人身份都十分显赫,一个是胡族猛将,一个是自家师侄,若任意一人有了伤亡,即便不会影响胡戎联姻,然而却也不免心生芥蒂,对于胡戎两族的大举南侵计划,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故而奥尔格勒是万万不愿见到出了什么意外的,然而此时此刻,不信任这少年魔帝,又能如何呢?
掘了片刻,两个身躯渐渐显现出来,众武士都是齐声欢呼,双手更是加快了动作,然而一个武士无意中触到一个身躯的手腕,只觉触手冰冷,看那人服饰,正应是充作亲卫的伯颜景义,当下禁不住惊呼出声。奥尔格勒闻声也是按耐不住,伯颜景义是他师侄,又是成*人贵胄之子,文武双全,素来为他所器重,却是万万不能死的,连忙下马俯身察看。这时候众人七手八脚已经将伯颜景义挖了出来,奥尔格勒见他双目紧闭,胸口全无起伏,肤色更是一片铁青,触手寒,差点要掉头质问杨宁,总算他在贺楼启门下学艺,见识广博,才能稳住心神,略一思忖,伸手解开伯颜景义胸前衣裳,只觉他心口果然仍有余温,又在他胸膛摩擦了片刻,伯颜景义原本冰寒的肌肤渐渐恢复温暖,肌肤上的铁青色也开始褪去,恢复了健康的血色。
奥尔格勒这才放下心来,心知伯颜景义只是因为呼吸和血液流动都十分缓慢,这才肌肤冰冷,仿佛死去,只要经过高手救治,当能起死回生,然而伯颜景义情状如此,他可不放心别人动手,当下施展师门秘传手法,替伯颜景义推宫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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