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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花刀》第八章 静女其姝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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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大人心情稍微好转,便感激咱们丐帮侠肝义胆,出了铁乐行这么一位好弟子。又说如今辽国虽然退兵,但对大宋的野心不灭,据探子回报,幽云之地云集了许多辽国武林中人,要我等……”说到此处,郭香主突然打住,头靠在树干上,一脸悔痛之色。刘孝公道:“香主,您不要将罪过都往自己头上扣。刘大人虽说要咱们小心谨慎,但即使以他老人家之智,也未必能料到辽狗如此毒辣,要灭了丐帮。你我凡夫俗子,又哪里能未卜先知?!”一个三袋弟子道:“原来香主说的‘一时不慎’是这个呐!香主,刘尊长说得对,大人那话不过是场面话,您不要往心里去。”其他丐众也纷纷好言安慰香主。

此时瓜福二人及几个乞丐葬了难者返来。恰好野猪烤熟,浓香四溢,郭香主吩咐手下斩了猪头,向时达等人告了一个罪,强撑着和丐帮弟子一道去坟前拜祭一番。篝火只剩下农门几人和丐帮六个重伤者。韩十七静静地瞧着小诃疗伤,心道:“她穿着像个地道的小村姑,做事像个勤快的小丫鬟。但一路下来,五个庄稼汉子对她,看似轻慢随意,其实骨子里比对小姐还要尊贵。”眼见小诃低着头,正在细心拭擦乞丐邋遢的伤口,火光下她的玉颈肌肤赛雪,略一分神,暗想:“她,到底是甚么人呢?”

丐帮祭奠回来,个个脸带泪痕,想必皆大哭了一场。郭香主着乞丐分肉充饥,并将四条上好猪腿肉割给农门。腊八早就盯着熟香的猪肉直吞口水,偏偏小诃执意要料理完最后一个重伤才肯就食。众丐见救命恩人不吃,如何敢占先,人人坐在火旁,望着火架上油香欲滴的烤猪,肚子里发出咕咕叫响。刘孝公讪笑道:“农门各位兄弟,你们别见笑,咱们这些叫花子已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时达心知众丐个个都是汉子,只要农门有一人不食,他们宁愿饿死,也决不会先吃,当下也不劝说,一笑置之。农门五个庄稼汉均非善言之人,刘孝公恐场面冷清,非待客之道,说道:“香主,左右无事,您不妨将那事继续讲下去。”郭香主知其心思,道:“好!先前讲到刘大人要我等小心谨慎。他说辽国屡次出兵,大宋都有武林好汉相助,无异于多了一条神通广大的臂膀,是以早对大宋武林恨之入骨。如今辽国大军无力南顾,但其武林人士汇聚,恐怕想借铁乐行棒杀耶律曷鲁之恨,挑战大宋武林,从此断了宋军的臂膀。”瓜叔哼了一声,道:“好毒辣的想法!”

郭香主道:“可不是!郭某当时听了大人之言,十分忿怒,又突然觉得自己这身本事没有白学。刘大人公务繁忙,咱们不敢多逗留,便要起身告辞。此时大人道出了他邀见咱们的主要目的,原来他手下有一员少年将校,年岁虽轻,职位虽低,却受全军爱戴,当日益津关一战,皆因他大发虎威,激起了全军士气,才能让城关多守了两天两夜,为后备赢得了时日。不过那日混战后,他便失去了踪影,大人派了十几支搜索队伍,两三个月下来,无论宋境辽境,都找不到蛛丝马迹,所以大人怀疑这位少年将校已被辽军捕获,关押在甚么秘密所在。”

“当时我等已明白大人的意思,便拍胸脯说此事交给丐帮即可,丐帮别的不行,飞檐走壁、偷鸡摸狗,那还是称得上斤两的。大人感激不已,说道若不是派遣将校前去,泄露身份十分麻烦的话,也不敢劳烦咱们武林义侠。呵呵,他老人家说这话真是太见外了!”郭香主说到此处,小诃、腊八等人已料理妥最后一位重伤,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欲替他疗伤。郭香主不肯,定要大家吃了东西再说。他的伤口先前虽被弟子粗略地包扎了一下,但所受刀伤较重,失血过多,并脱力瘫倒过一次,换作常人,早显得病病殃殃,而他说话、祭坟,连眉头都不曾皱过,象铁打的一般,众人均不禁暗暗折服。

时达道:“这样吧,小诃、燕叔、水叔三人现在赶紧为郭香主清理伤口,其余的人先吃点东西。丐帮兄弟已两天不曾进食,并且连日奋战,好不容易剩下来的力量,为了劳么子客套而饿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咱农门都有罪过了!”刘孝公点头道:“行,时老弟真是痛快!兄弟们,便照着农门樵长者的意思做,咱们还要养好身子,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呢。”

郭香主伤在背部,便趴在干草上,由小诃三人为他理伤,他不能继续说话,便要刘孝公替他把事情讲下去。腊八早跑到时哥哥身边坐下,接过一小块猪腿肉大嚼。时达、瓜福三人与众丐边吃边谈,这些粗汉一时竟将牛车上的韩十七忘了。

刘孝公咽下一口肉,接着郭香主的话头往下讲:“拜见刘大人回来,郭香主便召集我、李嵩山、石秃头三个七袋弟子商量营救之策,由于此事受刘大人所托,无论如何要办得漂亮,去营救之人武功底子稍微差点的,又很有可能失手坏事,于是咱们干脆瞒住了下面,决定四个人亲自行动。幽州是辽人的南京,称得上‘京’的,城内的衙署必定多得吓人,其中又有许多衙署跟兵马、牢狱有关,咱们几个叫花子,搞不大清楚孰重孰轻,只好一个一个半夜暗访。接连七、八天,咱们查访了南京都元帅府、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司、侍卫控鹤都指挥使司、燕京禁军详隐司、南京都统军司、南京留守司、南京都总管府、南京都虞候司、南京警巡院、南京处置司,甚至连南京宰相府都去了一趟,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咱们不免有些丧气,后经一番商议,决定到辽官私人府邸去碰碰运气。”

“幽州皇族高官的府邸大都建在城南丹凤门内,那里巡卫又多又严,平日里叫花子进不去,所以咱们对那里的地形比较陌生。八日前的那天夜里,风紧雪大,整个幽州城看上去一片白。到了子时,咱们已探了于越王府和秦越大长公主府,来到最靠内城的一座大府邸。这座府邸很大、很气派,并且守卫森严,仔细一看牌匾,原来是‘宋王府’。”一个乞丐脱口道:“那是耶律曷鲁的父王。”他们丐帮因帮中弟子杀了耶律曷鲁,人人引以为傲,是以对耶律曷鲁及其亲人物什皆甚为留心。刘孝公道:“正是!”另有乞丐冷哼道:“这位宋王刚死了儿子,府内必定呜呼哀哉了。”

刘孝公摇了摇头,道:“不尽如此!当时咱们看到牌匾,心中暗喜,合计着耶律曷鲁是领军之帅,如果少年将校当真被擒,没有押出幽州城的话,倒很有可能关在宋王府内。这次要么不查,要查便务必仔仔细细。当下郭香主决定兵分四路,咱们四人各踩一方。四人中数我武功最低,便分配在府后,那里是女眷住的地方,估计出娄子的机会不大。我绕到府后跳入府内,挨着房间一间一间往下看,心里十分紧张,生怕被巡夜的守卫察觉了。这宋王府的后院好大,房间数都数不过来,但住的人很少,显得比较冷清。我探不多久,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按说宋王新近丧子,全府上下应该显得比较哀伤吧?但从府内的布置来看,却显得十足的喜意,象有人新婚一般。府内每个人的表情,似悲似喜,唔,感觉真是别扭极了。”

“我转过花园中的一个小湖,来到后院的东边,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一栋楼房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当时风很大,我也不敢确定,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哭,莫非是耶律曷鲁的老娘?但那栋楼房外面明明高挂着几盏大红灯笼、张贴着几个大红‘喜’字,心中很是奇怪,便摸过去看个究竟。我上了阁楼,轻轻捅破窗纸,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全身喜红、满头金银的新娘子……”

“新娘子在哭?”两个年轻乞丐忍不住一齐问道。刘孝公一直不想让农门几人无话无趣,故特意将探访之事说得十分详尽,仿佛讲故事一般:“是的,一个很美丽的新娘子。不过她看上去新婚不久,不像契丹人,文文柔柔的,眼睛哭得通红。她身边陪着一个丫鬟,一个劲儿地劝着她,说得正是汉话。新娘子为何在哭?这事着实奇怪,但我是来找人的,不能多逗留,便下了阁楼,往宋王府的中进查探过去。那院落里到处都是积雪,走路要非常小心,稍不注意,便可能发出声响,幸好外面风声也大,或能盖过一些踩雪声。我穿过院门,转到东边的一排耳房,正要一一偷看,这时中进和前进的走廊转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急忙溜到廊外的几株盆景树下,藏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一共三人,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我听到其中一人说:‘阿甲,我认得那把断刀,它不是那……?’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中间那人嘘了一声,严肃地道:‘阿丙,莫乱说!刚才我已偷偷跟师父说了此事,他老人家吃了一惊,要咱们切莫将此事说了出来,否则节外生枝,会坏了大计。咱们从今往后,当作没见过那把刀!’另两人点了点头,进了一间耳房。”

“他们都是宋人,在辽国宋王府里说着甚么见不得人的大计,我估摸他们此计必定要对辽狗不利,心下十分欢喜,便想是否过去跟他们结识一番。正在此时,突然西边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就是‘砰、哗啦’声响,一人叫道:‘原来是你!’我心中打了一个激灵,那声音又吃惊又失望,却是石秃头的,连忙望过去,只见对面屋顶上雪花翻舞、瓦片飞射,一人步步进逼,一人节节败退,斗得非常激烈。我知道其中一个必是石秃头,但他们身法太快,夜里只能借着灯光和雪光,瞧得蒙蒙胧胧的,一下子分不清楚倒底谁是谁?我没空想太多,急忙冲过去救援,几乎在同时,我看到老李在南面屋顶上飞奔,也朝那边赶去。我边跑边望着打斗,大约跑了七、八步的样子,已看清败退之人是石秃头,对方武功十分恐怖,远在石秃头之上。我生怕石秃头有个三长两短,于是拼了命往前赶。这时石秃头又退了一步,恰好躲来对手的当胸一掌,哪知那对手右臂好像突然长出了半尺,一掌打在石秃头胸口。石秃头闷哼一声,从屋顶滚了下来,就落在我前面不远的假山边。那对手不管石秃头死活,往屋那边一跳,便不见了。我赶到石秃头身边,见他嘴里冒出血红的唾沫,摇了摇他,他却一动不动。我一惊,探了探他的鼻息,竟是没气了。我当时啊,真是又惊又怕,背脊梁上渗出一阵阵冷汗——兄弟们,石尊长的武功你们也清楚,在咱舵里是数一数二的,竟在别人手底下走不过十几招,临死时连延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说可不可怕?”他这最后一句,却是问在座的十来个乞丐弟子。

众丐面露惊惧之色,连嘴里的美味都忘了嚼。良久,一丐轻轻道:“原来石尊长是这样死去的!”又有一丐道:“刘尊长,后、后来怎样?”刘孝公长吸一口气,道:“还能怎样?我不甘心石秃头就这样死了,想给他导导气,这时中进的院子里涌出了不少的守卫,他们个个手执火把,把院子里照得通亮。老李在屋顶上被两人绊住,走脱不开,郭香主也赶来了西面的屋顶,却被四人拦住。我连杀三个守卫,便察觉院门口闪进来五个身手不俗的高手,正没了分寸,就听香主在上头叫道:‘快带秃头走,我跟老李殿后!’我连忙抓住石秃头,抛到屋顶,跟着跳上,抱起就朝城门方向跑。香主和老李在后面替我挡住追兵,幸好那位绝顶高手再没有出手,否则我等恐怕会一一随石秃头而去。”说到此处,刘孝公不免叹息一声。

瓜叔奇道:“那人武功这么高,为甚么不再出手了呢?”他似自言自语,但声音颇大。刘孝公道:“事后咱们就此事想了又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石秃头死前叫了一句‘原来是你!’,语气惊讶之中,还带着失望,可见那人不但咱们都认得,而且应该还是咱们所推崇之人。他杀石秃头,该是石秃头在不该的场合见到了他的面相,只好杀人灭口。”时达点头道:“有理!他武功再高,香主三人也非等闲之辈,露面之后难免有失,只要走脱一个,将会引得天下群雄起而攻之。刘大哥,你可瞧清楚那人的身法?”刘孝公沉思片刻,摇头道:“第二天辽狗便灭我分舵,我和香主、老李几乎没有空闲深究此事。我当时在院子里往上看,隔得较远,光线又不太亮,只看见屋顶上两团雪花飞舞,中间各有一条人影,至于身法、招式,根本无法看清。”

“老刘说得没错!”篝火那边传来虚弱的声音。众人一怔,刘孝公首先反应过来:“老李,你刚刚治好伤,虚得很,不要多说话。”那边说话之人正是李嵩山,他嘿嘿傻笑一声,笑声未完,便痛哼一声,似乎牵动了伤口,说道:“这位小姑娘医术高超,经她妙手施为,李某不但活过来了,而且感觉好得很。”他的胸口先后被刺了两个剑窟窿,第二个惊险万分,倘若稍微偏右半寸,便中心窝,即便如此,当时便昏死了过去。

李嵩山道:“老刘,当时我在屋顶上,看得比你真切些。那人的武功比你看到的更可怕,因为他对付石秃头,没用全力,只用了一只手。”他语气虚弱,声音较低,众人侧耳屏气,均不敢发出声响,听到此处,俱是一震。只听李嵩山续道:“他穿着长袖袍子,一只手杀石秃头,另一只手以长袖遮挡面相,不时挥舞一下,带起屋顶上的雪花,让别人看不清他的人影。若不是如此,石秃头根本撑不过五招。那人时而用拳,时而使掌,没有定式,招数也各不相同,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瞧出他的来路。我看出了五招,一招出自少林罗汉拳,一招出自黄山磐石拳,一招出自本帮伏虎拳,一招出自少林韦陀掌,一招出自黄山的烟云掌,石秃头就死在最后那招烟云掌下。”他说了这么长的话,十分吃力,不禁喘气不已。

刘孝公担心地道:“老李,你再也别说了,咱们都清楚了。”李嵩山带着笑意道:“老刘,说几句话不会死人的。你们不清楚,当时辽狗也有两大高手,虽比不上那人,却也远在香主和我之上。他们一个是瘪瘪瘦瘦的老头子,没使兵器,一双肉掌叫人心寒;另一个是老妇人,身穿神衣,头戴神帽,左手持鼓,右手拿槌,象契丹萨满教的女巫。香主和我殿后,没走上十招,便危险重重,我见辽狗大队人马还没有围上来,知道机不可失,立刻撒出了十只毒蝎子。那老头子掌风一拂,十只毒蝎子全变得粉碎。香主也射出一条金蛇,却被老妇人一槌击落。他们见咱们放宝,心有所忌,不敢追得太紧,才让咱们得以逃脱。最后我还是被老头子掌风刮了一下,伤势不轻不重,后来舵里风云突变,我怕大伙儿担心我,也就没说开了。”他说到此处,喘了口气,额头已现汗珠,当下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刘孝公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这几天感觉你不对劲,昨天杀那个拿狼牙棒的,身手就显得很呆板;今儿个跟那个使剑的相斗,几次机会都没能把住,最终倒在对方剑下,急得我呀……”时达道:“刘大哥,李大哥说了这么久,太累了,先让他休息一阵子。”刘孝公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时达道:“我瞧今天那个剑手,武功路数似乎不太象辽国武功。”刘孝公道:“不错,他是崆峒剑派的。”随即叹息一声,道:“原本这崆峒剑派也是咱汉人的武林门派,近百十年来,由于地缘关系,渐渐被西夏人渗入,如今已变成西夏人的门派了。”

时达道:“按香主和刘大哥之意,辽人大开杀戮,并非铁侠棒杀耶律帅之过,而是那一夜暗访引来的祸端了?”刘孝公道:“此事咱们也是揣测,辽狗真正的用意无人能识。凑巧的是暗访第二日,天狼帮、迭刺教、西夏的崆峒派,另有辽国的一些武林小派,突然对咱丐帮下手,当时街上只要是衣裳褴褛的叫花子,不由分说,就此处决,弄得幽州城里人人自危。仅仅第一天,丐帮就死了五百多人,不包括前阵子许多仰慕本帮而甘心沦落为丐的假叫花子。第二日香主组织弟子抵抗,但幽州的帮众已死得七七八八,其它地方的弟子一时赶不过来,由于寡不敌众,又死了两百多人。不得已,咱们只好逃散,哪知辽狗并不罢休,一路追杀。第四日咱们才知晓不仅是幽州城,辽境其它地方的弟子也先后遭到了清洗。咱们一面组织逃亡,一面统计死难人数,三天前估计总共死去了一千五百多人,几乎是幽云分舵的七成帮众,三四五袋弟子因是主力,十里存一,耗得精光。后来咱们分三路往宋境逃走,这三天下来,不知道又死了多少,至少咱这一路一百二十六人,如今只剩下这十五个了。”农门几人听到这里,禁不住张口结舌,面面相觑。众丐憔悴、邋遢的面孔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既显得无尽的悲哀,又显得无穷的怨恨。众人再没有人说话,一时间林子里静寂无声,除了迷糊的伤者偶尔发出痛楚的呻吟。

韩十七心情沉重到极致,先生口中的少年将校非己莫属,无论因耶律曷鲁之死,或因丐帮暗访少年将校,所造成丐帮的灭舵惨祸,皆缘己而出。一切皆乃自己的罪孽啊,不能再加诸于丐帮的头上。“我要告诉他们,少年将校便是我,耶律曷鲁也是我杀的!”他如此想,便张口道:“我……我……”声音虽然不大,但静寂之中异常突显,众人不知出了甚事,一齐望了过来,有几个乞丐被篝火挡着,更是侧身探头。他说道:“我……”忽觉胸口翻涌,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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