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在华容县落脚,这是个很著名的县城,才不过傍晚,既不饿也不急着落店,就在热闹的大街上
徜徉。
找巨书和报父仇同样重要,根据了性大师的说法,身上有了一千多道创伤,著无巨书,仍然事倍功
半。
可是天地之大,到何处去找巨书?
华容和岳阳,都是洞庭湖北部的渔米之乡,商买云集,热闹非凡。东张西望,发现一个鲜明市招上
有“妙手丹青”四字,信步而入。
此人四十出头,一派文士模样,凭这外形,确能使人相信“妙手丹青”不会吹得太离谱的。
“请问,先生未见其人,仅凭在下口述其人之貌和身材,能下能画出一个人的神韵来呢?”
文士道:“一般画匠作下到,在下可以……”
口气不小,不知是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凌鹤道:“画一张长一尺,宽六寸的绢底人像需要多少……”
“彩笔或水墨价格不同。”
“要彩色的,可以掷起随时携带在身上的。”
“三十两。”文士道:“希望一次付清。”
凌鹤非常庆幸,少一两就不够,却未计较庄食都要银子,立即把萧娟娟送他的三十两银子掏了出来,
道:“如果不像呢?”
“在下须先说明,第一次脸庞打稿,清明日来看一次,自然需要修改,因为在下未见其人,修了之
后,后天兄台再来看一次,一连三次,如不酷肖,三十两如数奉还。”
这件生意立刻成交,凌鹤很仔细他说了麦俐的外貌及身材,虽是绢上丹青,也可聊慰相思。
况且,有此画像在身边,托人代为留意找寻而对方又从未谋面,看过画像,虽和见人不同,也该有
个印象了。
“请问,这位姑娘是兄台的什么人?”
“这和先生不相干吧!”
“不,兄台有所不知,如果这位姑娘是兄台的姊妹,下笔是一种手法,如是兄台夫人,又是一种画
法,设若是兄台的未婚妻甚至是情人,那就更加不同了……”
“这有什么不同?”
文士淡然一笑,道:“如是姊弟或兄妹关系,兄台之描述自会平实而不夸张,如是兄台的妻妾,由
于神秘力量已失,也会平实自然而不加渲染,要是情人或尚未接触的未婚妻,基于男人的喜新厌旧心态,
以及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通病,在描述时,不知不觉就会过分形容其优点而忽略其缺点,画毕之后,就算
兄台欣赏其不实之夸大,在下却以为并未忠于被画者本人之真正面貌及神韵……”
“这……”凌鹤道:“只要在下认为满意,兄台大哥不必计较这些。”
文士佛然道:“如果兄台执意如此,这件交易不谈也罢……”立即推出三十两银子,这一点,颇使
凌鹤震撼,三十两银子,一般家庭可以过一年生活,此人斤斤于此,真正是有所不为,谨守职业道德和
良心了。
凌鹤道:“先生择善固执,令人敬佩,就照先生之意好了,此女乃是在下的情人。”
“年纪……”
“十九。”
“属什么的?”
“先生,这不是多余的吗?”
“不多余,根据她的生日时辰,可知她的终生穷通,而她的心地如何?发之于内,形之于外,是厚
是薄?也就了然了,这怎能说和绘像没有关系呢?”
凌鹤没想到画个像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只好说了。
“那就请兄台明日响午来看初样……”
走出丹青馆,也感觉有点饿了,可是身上只有五钱银子,还要分成几天来解决吃饭问题,只能买块
麦饼充饥,至于住宿的问题,好在是盛夏之季,找个大庙就成了。
虽然以前在家中锦衣玉食,又有娘的照料,没吃过这种苦,就是在麦家堡,饮食方面也很考究,可
没有仅以一块饼打发一顿饭的。
但在麦家堡所受的另一种皮肉之苦却是世上少见的。
尽管把仅有的三十两银子花在画像上,他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心安理得,所以往这破庙的门廊下
一躺,不一会儿就梦见周公哩!
但他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却被人踢醒,睡眼朦胧,隐隐看到破庙前有十二三个人,踢他的人三旬上
下,人高马大,络腮胡子。
“你这是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你是什么人躺在这儿?”
“什么人可以躺在这儿?什么人不可以?”
“你就不可以——”又是一脚跺来,但凌鹤伸手托着对方的脚掌一扭,那人尖叫一声摔到石阶下去
了。
其实这人只是太大意,如事先提防,脚掌是不易被抓住的,这工夫一阵暴喝,有两个人又要扑上。
“慢着!”说话的人五短身材,细皮白肉,和这些粗犷的汉子们在一起颇不相缆:道:
“你有名字吗?”、
“如果你有我也有丫’。、
这人身边一个汉子道:)马爷,这小子欠揍,让我………
这位姓马的双手一张又拦住了,道:“我姓马,可听说过西北马家/
“当然,尊驾就是八大家之一的西北马如飞吗?,,、=“正是。”此人长得正是所谓北人南相。
“我叫凌鹤…·,·”
马如飞陡然一怔,道/你就是八大家之一凌翎之后,在麦家堡卧底而纵火杀人的凌鹤?…
凌鹤道:“卧底确有其事,纵火杀人是为别人背了黑锅……”这工夫已站了起来)
=
“好小子,你杀人纵火,据说是为了报仇,这种事别人也懒得管,可是你人小鬼大,居然想搅烂了
这一锅粥,让武林中来一次大混战,你却在一·边看热闹/。‘,马大侠,。你既为八大名家之一,为
人处世就该中规中矩,事情没有弄清之前,匐能信口胡诌?出事之夜,在下和一马夫离堡办事,而那时
正好堡主及其二子夕)出收祖也尚未回来,”、“J、子,你可以打别人的马虎眼,我马如飞可不吃伪;
这一套,你居然蛊惑了/、大家的次流人物,齐集麦家堡,杀死后,和麦家堡被杀的护院及仆佣一齐丢
入火窟,造成同归于尽的局面,而使八大家猜忌麦家堡,而麦秀父子也猜忌八大家。,,“谣言止于智
者,如果你马大侠非信不可,我也没有办法/
马如飞冷峻地挥挥手,道:“拿下!”
他身边那三旬左右的汉子是总管、不论身手和武功,除了马如飞就数ftT/)上就是一轮急功,似
想狂五招内就要得手。
但他怎知现在的凌鸿自天下各派武学精英中吸取了大量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有些名派精粹的武学,
由于他的连续负伤。已以血肉之躯换取了最宝贵的瞬间的经验。
他知道哪一派哪一招仍有小疵,他也知道某派某一招精英可以克制另一派某一招。
因此,马如飞只看了三五招、突然心头一沉,他以为凌鹤的招式博杂而凌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
他的部下就会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这汉子被凌鹤一时砸倒滚下石阶。
马如飞十分震惊,那是因为他狼识货,就是要他来出招,也不可能在第六招上就砸倒“无双笔”钱
山,而钱山虽未亮笔,也不该败得如此之惨。
~
马如飞还没下令,十来个人一拥而上,居然连马如飞也没闲着。
主要原因是马家一个族侄死于麦家堡,而此刻这儿也无外人,俗语说的“山狼海贼”中的“山狼”,
大致是指来自边隆不毛之地者。
、一
凌鹤出奇招,对方拾未到。他几乎就知道下一变化是什么,所以不出盏茶工夫,除了马如飞,未倒
下的只有一二人了。
但他们倒下再爬起来,而且都亮出了兵刃。
凌鹤也不得不抽出腰上的龙头鳞尾鞭,非金非铁,乌光闪烁,鞭浪滚滚,乌网烟焰,而他的身子,
在刀林剑树中忽扁忽圆,·一会是人球,一会缩成人扁)自几乎不可能的炽的隙缝中泻过。
马如飞的刀上功夫,的确不愧为八大家之一,刀炎如团团火球,切划着凌鹤四周每一寸的空间。
凌鹤吃亏在逆脉上冲,双手震颤,浑身乏力,武功要以力作后盾,不论出招如何精妙,如像面条一
样,软骨郎当地,还是不行。
刚开始时还行,时间稍久,旧病复发,眼看不济。
马如飞真想不通,这年轻人出招如此之奇,怎会一发如雷,一败如灰呢?这工夫凌鹤越来越不济,
而马如飞攻势更加凌历。
“锵锵锵”一连三刀,虽被龙头麟尾鞭稍稍挡开,凌鹤却被震出三四步,接着他挨了马家总管一脚。
手发抖又浑身无力还在其次,逆血冲脉,会使他头晕眼花,视觉模糊,这才要命。
马如飞见他即将倒下,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退下去!”
部下不敢掠主人之美,立刻退了下去,马如飞刀芒如雪,刀刀不离要害,凌鹤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心知今夜难逃劫难。
然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绝不退缩。马如飞要在部下面前树立形象,绝招尽出,力大劲
猛,全力一刀扫来,鞭刀相接,鞭被挡回,且伤了左肩,倒在地上。
“姓凌的,站起来……”马如飞为要改变刚才群殴的耻辱,表现了不乘人之危的泱泱大度。
高估自己是一种通病,因为了解自己比了解别人还难,这道理就像自己写的错别字一定要别人才能
校对出来是一样的。
马如飞提刀走近,道:“凌鹤,关于麦家堡的纵火杀人事件,你说实话吧!”
凌鹤吃力地爬起道:“干了就是干了,没干也就不必胡乱承认……”
大刀闪电般劈向凌鹤的头部,而凌鹤反应及体力都已经无法应付这凌厉的一刀了。
“马如飞……”声音虽不大,而且像一串脆生生的银铃,在马如飞听来却是心弦震动,立刻硬生生
地收刀退后三步,侧身打量。
左边林中小径驰出一乘紫色彩绣轿衣的四抬硬轿,不一会就在二十步外停下来。所谓停下,并未落
轿,只用一根叉棍撑住了叉杆,轿夫子扶住驻棍不必用肩就是了。
“何人多管马家的闲事?”
桥中的女人道:“无怪打老远就嗅到一阵羊骚气味了,小翌……”
轿旁小侍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仔细看看,是西北马家寨的人吗?”
“姑娘,应该是错不了的。”
“小丫头,就这么笃定吗?西北马家寨是武林八大家之一是不是?”
“是的,姑娘。”
“可是八大家之一的马家会十来个齐上,合击一个有病的晚辈吗?”
“姑娘,按理说是不应该的,不过有几点可以证明,正是西北马家的人,第一,他们马家精通骑术,
个个都是骑着无鞍马……”
“嗯……”
“第二,据说马如飞细皮白肉,北人南相,有点像绸缎庄掌柜的。”
“的确有此一说。”
“第三嘛!武林中人都知道,马家寨的马上骑射功夫高人一等,下了马,论轻功和心法,就不怎么
高明哩!”
“这么说,这些人真是马家寨的人罗?”
“姑娘,大概是错不了哩!”
马家的人被人家主仆消遣了个够,马如飞面红耳赤,总算钱山刚才吃过亏,正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拔下双笔,虎吼着向彩轿扑去。
四个轿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小翠上前数步接下钱山,没出十招,竟把他的双笔夺下一支道:“既
然马如飞在此,你是出的什么风头啊?”掷出那支笔,钱山一接,被震退了一步。
不管他如何狂妄,自己的斤两和人家一比也就有数了,立刻退下。
马如飞心里更有数,这轿中的女人非泛泛之辈,看这小婢也就知道了,立即抱拳道:
“请问轿中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免!”
马如飞道:“正如姑娘所言,马家寨的人不是全能,除了骑射,其他方面乏善可陈……”
“这么说,你要亮亮骑射了?”
“正有此意,姑娘敢接我一箭吗?”
“就是三箭五箭,十箭八箭又如何?”
马如飞冷笑一声,招招手部下已牵过他的良驹,上了马取下弓箭,道:“姑娘,请出轿准备了。”
只闻轿中的姑娘道:“小翠,打帘子……”
小翠立刻撩起了轿帘,把轿子放下,轿夫已移旁三步。
虽然轿帘撩起,却还有一层洁白的罗纱轿帘。
在正面可隐隐看到一位十分动人的紫衣女子端坐轿中,似乎无意出轿,这一手很唬人,因为在轿中
无法闪避。
马如飞道:“难道姑娘就这样接马某的箭?”
“正是!”
马如飞不再说话,两腿一夹,良驹人立而起,他在马上已弯弓搭箭,未牵僵绳,却稳如泰山,然后
良驹长嘶一声,向前疾窜。
凌鹤暗暗点头,果然骑术是塞内少见的了,不知这女子是谁?何以要管这档子事?
马如飞在轿前约三十步处打横驰奔,当驰到轿子正中时,“嗖”地一箭射去,箭离弦强劲有力,但
到了半途忽然变缓,这样极易造成对方的锗觉。
这是瞬间的事,箭稍稍一缓,再次加速,眨眼就到了轿前,只见轿中的紫衣姑娘单掌竖立,未见那
薄薄的罗纱轿帘飘动,那支箭突然无声地掉落地上。
这一手有点玄,但在场将近二十个人都看得清楚,没有弄鬼的可能,这工夫小翠捡起那支箭,道:
“马寨主,看看你的箭吧!”
马如飞接住长箭,面色激动,因为两寸半长的箭链,已穹成鱼钩一样,在场诸人也部看到而色变。
内力玄奥还在其次,主要是透过罗纱,而罗纱却能纹风不动竟使简明镞变弯。
马如飞道:“马某败得没有话说,姑娘仍不愿赐告芳名吗?”
“免!”
马如飞挥挥手道:“弟兄们,咱伴走……”
“慢着!”此刻这姑娘的任何一句话,都具方无上的威仪,马家的人停了下来。
那姑娘道:“马寨主,你真以为自己比凌少侠高明吗?”
马如飞冷冷地道:“马某不久前和凌鹤动手,有目共睹
“那是因为凌少侠身有宿疾,时好时坏,而不久之前马寨主和部下一齐上,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但为什么不久凌少侠就不济而马寨主则占尽了上风呢?”
“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
“如果马寨主和部下再次动手,胜他一招半式,那才证明凌少侠技逊一筹……”
马如飞恨透了这女人,他也看出,凌鹤似也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刚才的事,的确显示凌鹤是有病
的征兆,反之,一个年轻人不会在招术精奇,游刃有余之下,才五六十招就完全走了佯了。此刻正是羞
刀难入鞘,就此一走,部下会脆不起他,如动手,还真没有把握,他道:“马某今夜已经栽了,实无必
要再作印证……”
凌鹤虽感于这姑娘临危援手,却也不愿听人摆布,道:“马如飞无意动手,在下也不勉强。”
钱山道:“姓凌的,谅你也不敢!”——凌瞩本想邀战,但想想了性大师要他到麦家堡学艺,咬牙
接受千余次的受创,寓意深远,实不该招摇。
而他却感觉不解,这一会已不再头晕眼花,手也不发抖了,至于逆脉上冲现在也已消失了。
他几乎深信,此刻动手,必然体力充沛,得心应手,但他淡然道:“敢与不敢,终有一天可以弄清
楚……”
哪知马如运突然打消去意,道:“凌鹤,你敢再印证一次吗?”在马如飞来说,这一手是不大明智
的。
凌鹤道:“马如飞,如果我是你,就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幸亏你不是,而你永远也不能变成我,你小子已引起武林公愤:人人必得之而甘心,你活不了半
年的。”
“这是在下的事,不劳操心。”
“小子,你再接我十招……”这次是骑马冲了过来,马上挥刀,威力倍增,但龙头鳞尾鞭呼啸而起,
一圈圈的光弧在人类视觉极致下,使马如飞的大刀不断地发出呻吟。
行家闭上眼也能听出来,那是鞭击刀身而不是刀击鞭身所发出的声音,人喘马嘶,同样负荷着无边
的压力。
整整第十招,灵蛇似的鞭在马如飞腰上一缠,旋即收回,“刷”地一声,马如飞一件薄绸长衫齐腰
一截两段,下半段由于没有扣子,冉冉飘落地上。
在轿中女子的“格格”娇笑声中,马如飞率众狂驰而去,现场上已静下来,只有奔马扬起的尘上缓
缓降落。
凌鹤收起龙头鳞尾鞭抱拳道:“多谢姑娘援手之恩。”
“凌少侠不必客气,本姑娘只是以为这样败给他太不公平罢了。”
凌鹤道:“在下甚是不解,在下是宿疾,并非姑娘所说的时好时坏,而是与人动手稍久,就会复发,
不知刚才力战马如飞为何没有再犯?反而真力澎湃不绝,大有取之不竭之势呢?”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凌少侠,请到里面来谈吧……”
轿子抬入破庙中放于正殿内,轿夫退出庙外,凌鹤立于正殿外,现在他已看不清这女子的面貌了,
只知她的发上有一朵小白花。
“正是,在下受人之恩,不能连人家的芳名都不知道。”
“你是知道,本姑娘是在此经过,适逢其会,并不要你报答。”
“姑娘施恩而不望报,在下却仍要铭记在心,俟机图报。”
“好,现在先谈点别的吧!武林传言你在麦家堡卧底?”
“确有此事,因盛传麦秀昔年参与谋害家父,在下潜于麦家堡侦察,且自武功方面予以印证,双管
齐下,以免有误。”
“风传凌少侠在麦家堡纵火杀人,且旁及八大家的人物,可有此事?”
“这是不正确的,出事之夜在下和马夫因事离堡,而麦家父子又外出收祖……”
“凌少侠,传说你在麦家堡六七年之中,凡有大敌必由你接待,因而负创一千余次,几乎体无完肤?”
“不瞒姑娘,确有此说。”
姑娘叹道:“人身受伤千余次,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了,也正因为这痛苦而得宝贵的经验,凌
少侠出招,实战经验太丰富,招各大家武学精英的缺点都改正过来了,而对方却又认不大清楚,不久前
的马如飞就是一例。”
凌鹤心头一动,道:“姑娘可谓是有心人了……”
“是的,我是有心人,凌少侠,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答不答应?”
“姑娘提出之事,凌某能力所及一定作到。”
“那就请脱掉外衣,让我看看人身一千余条疤痕是什么样子。”
凌鹤面色微变、道:“姑娘,这举措对姑娘是一种猥亵,在下不能从命。”
“本姑娘不以为是猥亵,凌少侠不必矫在过正。”
小翠道:“况且,内裤不必除去。”
“即使如此,也极不妥……”
姑娘道:“凌少侠,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报援手之恩,言犹在耳,说了不算啦?”
凌鹤唱然道:“受人之恩,夫复何言,在下从命……”立刻脱了外衣,只剩下内裤,而小翠已亮起
了火把子。
只闻姑娘赞叹地道:“人类身体上有三五道疤痕或一二十道疤痕,那是十分难看的,但千余条疤痕
所构成的图案,那是一种极为巧妙的纹身奇观,而且由于皮肤是白的,疤纺是绊红色的,更是鲜艳夺目,
自少侠以后,就不会再有第二人了,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凌鹤听了这话却并不领情,虽然麦俐过去和他私下相处,喜欢摸他那些纵横交锗的纹痕,却从未说
那些疤痕像巧妙的纹身这类的话。
他以为把裸体呈现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在他也算耻辱,只是为了报恩,他不能拒绝,况非全裸。
凌鹤穿上衣服,姑娘道:“我叫张不幸,因为家母生我难产去世,我却无碍、而且我的外公、外婆
也在同日去肚,就为我取了此名。”
“姑娘的武功奇特,不知是哪一派?”
“我们的武功不在八大家之列……”张不幸道:“凌少侠缺少盘缠,小翠,这是十两……”
小翠接过,凌鹤道:“张姑娘关注之情在下心领,其实在下山下缺……”实在说不出口来。
小翠道:“我们小姐说的没错,你必定是盘缠不足,要不怎么会宿在……”
“小翠,谁叫你多嘴多舌的?”
小翠把东西往凌鹤手中一塞,凌鹤不由一震道:“怎么,是金子?”,
小翠道:“你这人可真小气,十两金子也值得大惊小怪地……”
张不幸道:“凌少侠,这算不了什么,请不必介意,小翠,起轿!”
小翠连击三掌,轿夫进入起轿,张不幸道:“凌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凌鹤道:“张姑娘临危援手,容当后报……”
彩轿出庙不久,消失山野之间。
凌鹤站在庙处愣了很久,他想不通,不久前为何能在和马如飞第二次力拼之下未犯毛病?而现在,
似乎又有那种双手微颤,浑身无力的感受了。
这位张不幸姑娘有此身手,应该极为出名才对,为何从未闻其名?
想想不久前十招内击败八大家之一的马如飞,恍如隔世,我真有这等功力吗?张不幸固然不幸,难
道她会比我更不幸吗?
不幸者遇上不幸的人,多少会产生同病相怜之心。
第二天还未到晌午,他就提早去了丹青馆,道:“在下反正没事,早来一步,先生莫怪!”“不妨,
兄台请看……”展开面部底稿,凌鹤略感失望。因为画像中眼睛是最重要的,眼睛不传神,就算其他部
位像,也是不成功的。
“兄台之意我懂,不像是不是?”
“是的,她的眼睛略大些,是属于细长而略弯那一类型的。”
“好,请兄台明日再来。”
凌鹤道:“如果先生能画得传神,愿另加黄金五两。”
“一定能,兄台请勿失信。”这人自是喜出望外。
“不会的,只怕先生言过其实,未见其人而能画得传神,未免太玄了吧!”
“兄台不必言之过早,在下如作不到,分文不取……”
出了丹青馆,凌鹤以为这人外表懦雅,说话却不着边际,未见过面的人如何能为其画像,而且那论
调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嘛……
本来他遇上此人极为高兴,现在却又以为那是作不到的,也说不一定,此人在此租屋而居,明天也
许已溜之大吉了。
“凌兄……凌兄……你慢走……”仅听呼叫声就知道是谁了,果然是小江呼呼喘着奔来,道:“凌
兄……老……老远我就发现那家丹青馆内走……走出一个人很……很像你……
果然不差……”
“江兄,能在此相会那大好了,吃过饭没有?”
“还没有,老实说,自和凌兄分手,干啥事都没有劲儿,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了。”
凌鹤道:“江兄,我也差不多,走,喝一杯去……”
在一家饭馆中叫了四个菜,两人各干了一杯酒,小江道:“分手这些日子,凌兄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却遇上一些可笑的人物以及迄今还想不通的事,江兄,你呢?”
“我倒没有什么,凌兄,说说你的奇遇如何?”
凌鹤说了萧辰的吝啬,高丽花之丑和善良,以及马家寨的人和奇女张不幸的遇合,道:
“张不幸这位姑娘,有这等身手,却是藉藉无名,你说怪不怪?”
小江道:“过去听家师说,除了八大家;江湖上能人异士多的是,这种人大多对名利淡泊……”
“只是接受她的十两金子,有点……”
“那倒不必介意,小弟给兄的三十两银子已经花光了吧?”
“别提了,萧辰那老鬼见钱眼开……”又说了收他二十九两五钱银子的事,但萧姑娘送的三十两,
却又付了画资。
“凌兄真大方,画一幅像,就是名家,十两也够了。”
“江兄,不瞒你说,我曾答应他,若能画得传神,我愿再贴他五两金子。”
江涵道:“凌兄,你的不二色,小弟自是敬佩,但以萧、张两位姑娘慨助的盘缠几乎全花在画一帧
像上来说,我以为对两位姑娘大不公平了。”
“江兄的责备,小弟不愿辩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两位姑娘解囊相助,也不会限制凌兄作何用途,只是她们一旦知道了这件事,
女人心地较窄,恐怕会不高兴的。”
“也许会的,江兄,小弟这人不成器,在一些大事都无头绪的情况下,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说来
汗颜……”
“凌兄不必自责,古人说:‘好色者常为君子,好淫者多为小人;好色者多重感情,好淫者只重肉
欲。,重感情的人才能作到不二色的境界啊!”
凌鹤笑笑道:“想不到江兄满腹经纶,能举例说明吗?”
“当然……”江涵道:“就以三国志上的赵云作例子吧!刘备取得荆州后,派他作桂阳大守,前任
太守赵节想笼络他,提议把美丽的寡嫂嫁给他,他婉辞说:我们同姓同宗,你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
怎么可以娶嫂嫂作妻子呢?况且我已成家。很多人都劝他不必固执,说赵节之嫂艳冠群芳。他说:我意
志坚,不必多说,赵节被迫投降,心意难测。不久赵节逃走,都佩服他有识有守,尤其不二色难能可贵,
可见古人把‘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及‘贫贱不移’相提并论是有道理的。”
“江兄,我真是失敬了。”他对江涵还真有点高深莫测呢!虽然江涵在麦家堡作马夫,也只是隐蔽
其真正的身分。”
“凌兄,这不过是随便举例而已,自古以来,凡是不二色的人,都会受到赞叹,凌兄,关于家师所
谈的巨书那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凌鹤叹道:“没有,江兄有没有什么发现?”
“凌兄,不必发愁,终有一天你会找到的,来,再干一杯……”
饭快用毕时,凌鹤突然震动了一下,颤声道:“江兄,快看……”
由于凌鹤面向门外,小江打横,所以向门外望去,只看到一个人的背影,道:“凌兄,你看到什么
了?”
“那不是了性大师吗?”
“怎么,你又看到了?”
“不错……虽是侧影,但那身材、面形及破袖等等,无一不像大师……”说完丢下一块银子奔了出
去。
上了街,由于街上人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极似了性大师的出家人已转入了另一条街,二人立
即追去。
就这样一直追到郊外,眼见那出家人己到了一片桑林边,还回头看了一下,进入林中。
凌、江二人相距桑林不过两三百步,又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凌鹤道:“是了性大师,快追……”
二人几个起落进入林中,却已不见人影。
这片桑林不过一亩左右,而且桑树不密,一目了然,桑林的另一边是平畴田野,半里内的早稻已收
割,哪有大师的影子。
凌鹤张望了一阵,道:“江兄,仙道无凭之说,终于使我动摇了,这位了性大师自坐化后……”
小江道:“不是坐化,而是得道飞升……”
“对,对,自他得道飞升之后,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
小江道:“应该说他老人家已经显现两次了。”
凌鹤回头一看,小江已跪在地上膜拜,凌鹤不再怀疑,其实他并不太信,只是两次亲眼所见,无法
解释而又非信不可,这就是宗教的肇造之基吧!
在中国,最早的宗教是道教,而道教的前身却是方士,由于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崇信方士,也就盛行
干秦汉了。
在战国时,屈原曾说过:“贵真人之体德,羡往世之登仙,与化示而不见,名声著而日延,”所以
往仙山求长生不老之药的不仅是秦始皇,还有汉武帝呢!真到后汉,才和道教合并起本。
拜罢起身,江涵道:“凌兄,依弟之见,家师两度显现,是要你相信仙道有凭,只要修习有素,艺
业必有大成……”
“是的……”
“凌兄,家师要你到麦家堡卧底学艺,固然旨在印证麦秀是否凶嫌,另一目的则是以血肉之躯来接
触刀剑,一刀一剑地在身上留下疤痕,可自各派武术青英中去芜存育,并一一改进。毫无疑问,是要你
在未获巨书之前把八本秘瘦学熟,那八本即代表八大家的武功。而第九本可能就是那部巨书,一旦找到
巨书,基础已固,研习起来即可得心应字,事半功倍……”
凌鹤道:“江兄说的和小弟想的正好吻合。”
江涵道:“而武功之研习,最好的方法就是切磋,只可惜弟子的底子不如凌兄。”
“这是什么话?江兄是了性大师的高足,强将手下焉有弱失兵?”
“既然如此,凌兄如不见弃,就把小弟当作拳靶子吧!”
“这怎么敢当?自即日起,请江兄偏劳与小弟喂招……”
这天晚上就到那座破庙去研练,剑及履及,说干就干,他发觉江涵果然不凡,亏他在麦家堡居然能
藏拙不露呢!
第二天红日上窗,江涵还在睡,凌鹤素知他晚睡晚起,就一个人出栈上街,吃了早点,各处逛逛,
好歹熬至!已时未,就来到丹育馆中。
“情”之令人牵肠挂肚,梦魂索回,真不是千言万语可以解释清楚的,正扬谓:“情必近乎痴始真,
才必兼乎趣而始化。”
“在下又来早了一步……”
“不妨,好在已经完成了。”
“先生好快……”接过展开一看,自然是先看面貌了,不禁大声喝采道:“先生真是神来之笔……”
“只要兄台不再说不像本人就好了。”
“像,像,简直神极了,在下万分佩服,不过在下有点不解,第一次根本不像,为何第二次居然如
此酷肖?”
“绘事和其他文事大同小异,也需要灵感……”
可是当凌鹤的目光自麦俐的娇嫣上往下移动时,突然停留在她的腹部不再移动,而且面色骤变,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兄台是说……”
“这是一位小姐,你为何画成有四五个月身孕的样子?”
“这就是在下与一般画匠所不同之处了,有的画家只画皮肉而不画骨,所以只能满足一般乡愚,高
明的画毛画皮也画骨,更高明的才能谈到神韵。”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神韵?”
“这正是在下的特别灵感和技巧,与众不同。”
“你如果不解释清楚,就是侮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而且要收回三十两银子。”
这人笑笑道:“作人难,作个实实在在的人更难,我画的是完全根据被画者的实况,那是根据你的
描述以及根据被画者的生辰八字推研出来的面相和目前遭遇及变化……”
任何人侮辱麦俐,凌鹤都无法容忍,他一掌劈了过去,哪知此人一扭一退就是一丈五六,真看走了
眼,竟是个练家子。
“原来是线上的,那更好办!”凌鹤道:“先报出字号听听。”
“在下‘鬼手丹青’余大彩。”
“你就是‘鬼手丹青’?”
“绝对假不了!”
“余大彩,你为什么要侮蔑这位姑娘?”
余大彩苦笑道:“试问兄台和这位姑娘别离了多久?”
凌鹤历声道:“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余大彩道:“关系颇大,请兄台据实以告。”
凌鹤道:“分手一月有余,两月不到……”
“这就是了。”余大彩道:“一个有孕的女人,要三四个月以上才会呕吐,有些人要四五个月才能
看出腹部明显的变化。兄台与此女分手将近两月,想必分手时才不过一个多月,两月到的身孕,所以那
时不易看出……”
凌鹤实在无法容忍,他和麦俐在一起时,几乎什么都作了,就是没作那件事,而他也绝对不信她会
另有男人。
如果说是麦俐在被掳之后被污而有了身孕,也未超过两个月,那么余大彩说的和画的都是四个月的
身孕,他怎么不火?
他的攻势凌历,余大彩似乎不敢硬接臧者无意硬接,此人的身手,应该和八大家掌门人不相上下,
甚至高些。
“凌老弟,你越是不信,越表示你是个正人君子,但是,越是你这种君子越容易上当,君子可以欺
以方嘛!”
凌鹤自信可以收拾此人,可是十招以后,手又颤抖,浑身乏力,而且逆脉上冲起来,长此下去,非
但收拾不了别人,还会被人所收拾。
“姓余的,你不说出侮蔑她的原因,咱们就没有完。”
余大彩道:“凌老弟,有些事目前在下不便多言,却又不能不适时忠告,老弟身在极端危险之中而
不自觉,切勿大信任接近你的人。至于敝人所画之像,日后如有不验之处,余某项上人头可自取去……”
“大言不惭,荒谬无耻,即使你工于丹青,又怎知未谋面之人已经怀孕了?”
“凌老弟,在下如果没有别走溪径的玩意儿,这‘鬼手丹青’之名岂非浪得?”
凌鹤越发怒就越是不济,空有精良招式,施出来却无威力,而余大彩也不和他硬于,如果此刻余大
彩真打的话,凌鹤自信讨不了便宜。
“老弟,你想想看,我为人画像,收取费用,目的已达,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侮辱别人?”
“你必然受了奸人的诱惑。”
“老弟,你不妨打听打听,我余大彩在武林中虽不敢自诩为正人君子,一丝不苟,可曾有人说余某
是个无耻的小人吗?”
不错,凌鹤听说过“鬼手丹青”之名,风评不恶,想他这么作必有原因。
“照你这么说,这女人对我不贞了?”
“老弟,古人说:‘十邑之内必有忠信,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而我们素日经常
会有先人为主的固执,好在不久便知。只是余某必须再次提示老弟,世道人心险恶,千万别把余某的话
当作耳边风,这道理和老弟不信这位姑娘已经怀孕一样,一个人在你身边造成了良好的形象,要毁掉这
形象是很难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如果我所言不实,这顶上人头愿为你保留……”
“余大彩,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也听说过巨书的事。”余大彩道:“我相信所谓巨书就是那秘贫的第九本,我也相信当年
入洞的三人,令尊光明磊落,他绝不会藏匿了第九本。东海渔樵粗直,也不是贪婪之辈,唯有麦老大麦
遇春,为人狡狯,城府极深,那本书必在他的手中,而藏书之法,必然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凌鹤想想也对,但麦俐在他心目中绝不是那种人,还是忿忿不已,道:“如果以后证明你是一派胡
言,别忘了你欠我一颗人头……”说完掉头就走。
余大彩道:“老弟,至少我也把这位姑娘的面貌画得很像了,那五两金子你不该照付吗?”
凌鹤掷出五两金子,出馆而去。
余大彩掂着手心的黄金道:“这小子和他死去的老子一样,光明正大,只是有点刚愎自用……”
在华容县住了三天,每天深夜二人都到破庙去研究武功。
第四天北上,当他们来到河南境内,知道黄河水患,实情到处可见。
凌鹤道:“江兄,人溺已溺,好歹咱们也要尽点心意。”
“当然,当然,不过凌兄你大仇未报,巨书尚无下落,而且强敌环伺,明哲保身,咱也们要留点盘
缠。”
“少留点就成了,咱们去看看有没有赈灾的……”
走出不远,发现墙头上贴着招贴,大竟是黄河水灾,仅山东及河南即有灾民数百万,朝廷已决定赈
灾,但赈银还在押运来此途中,远水难救近火,今有无名氏善人二人出赈银各十万两预赈,在此孟津县
城东西关外即日发放,每口五钱,有一口算一口……
凌鹤道:“十万两银子可以救二十万人,可见为富未必不仁了……”
江涵道:“的确,世上好人还是不少的,看来我们也不必操这份心了……”
“不,江兄,既然来了,反正不远,咱们也去看看,是哪一位大善人人?”
江涵道:“那告示上不是写明是两位不具名的大善人吗?咱们怎么会认识?”
凌鹤道:“善欲人知不是真善,这样的善行才是难得哩……”
二人来到东关外,果见灾民排成三行,迤逦一里之外,领取赈银,发放赈银的有五六个汉子,其中
一个汉子看来颇熟。
搭了个临时的小帐篷,里面有位姑娘坐在桌边拨算盘,凌鹤望着那个面熟的汉子,想了一会儿,突
然想起,那不就是洞庭居士萧辰的船夫吗?
因而他向帐篷内望去,这才发现这姑娘正是萧娟娟。
“怎么会是他?难道吝啬刻薄的茹辰会……不,不,绝对不会……”他立刻进入帐篷,小江摇摇头,
似乎不同意他这种不顾自己专管别人“闲事”的行为。
“萧姑娘……”
萧娟娟微微一震,他的父亲交代过,不可暴露身分,怎么会有人认识她呢?抬头一看,原来是凌鹤。
“凌大哥,真巧,居然又遇上了……”
“是啊!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萧姑娘,这预赈的大善人是……”
“凌大哥……我们是代人效劳的……”
“谁呀?”
“凌大哥,何必多问!”
“莫非是萧前辈?”
“凌大哥……小声点,家父交代不要宣扬……”
“真是萧前辈?这……这……”他实在不愿相信,但娟娟在此综理预赈,这善人还会有谁?看来
“八臂嫫母”高丽花对萧辰的看法是对的,这个人不拘小节、紧要关头作善事绝不后人。
“凌大哥,其实西关外也有人大开善囊预赈哪!”
“萧姑娘,令尊真正作到了‘直躬不畏人忌,无恶不惧人毁’的境界,在下佩服之至哩。”
“凌大哥,家父每年都有这类赈济,只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当然……”他取出二两金子道:“萧姑娘,我是借花献佛,也捐二两吧!”
“不,凌大哥,我知道你并不宽裕,还是留着用吧!如果十万两不足,家父说可以再加五万到十万……”
凌鹤还是留下二两金子离去。
“凌兄,捐了多少呀?”
“二两。”
“二两。”
“凌兄,盘缠用完,再去找送十两金子的人可就难了!”
“金钱为身外之物,何必介意,咱们去看看西关外的预赈者……”
哪知来到西关外一看,这主事人也似曾相识。
四个汉子也好像在哪里见过,而这主持人居然也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他猛然想起,这少女正是张不
幸身边的小翠,而那四个汉子,不正是四个轿夫吗?
“小翠姑娘,想不到你是一位大善人哩!”
“噢,是凌少侠,这可不敢当,善人不是我……”
“是张小姐吧?”
“本来小姐是绝对不许我说的。”
“有你们这些善人,灾民有福了,也是十万两吗?”
“小姐说,赈灾嘛!虽然我们不是富可敌国的人,但如果尚有少数灾民未得到赈济,小姐会考虑酌
加五到十万两的。”
凌鹤心想:“两个为善不欲人知的大善人的意向完全相同。”这时想起小江,回头望去,不知到哪
里去了。
“凌少侠,我们小姐希望见你一面。”
“张小姐在何处?”
“在兴隆客栈的最后左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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