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

“小玉吗，我是丁松。”电话那边说。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丁松是谁。

“丁先生，你好。”我礼节性地回复。

“不要叫我丁先生，听着好别扭，叫我阿松吧。”电话那边说。

阿松？我继续在脑海中搜索，眼睛不经意扫到桌上放着的“绿衣轩”的餐巾纸，蓦地想起，阿松就是上次灵儿姐姐介绍见面的那位男子。

“阿松，你怎么好久没来电话了。”因为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恶感，语气中带了点热情。

“唔……”阿松唔唔着，（大概在想什么托词吧，我心中暗笑。）“我忘记了。”

我简直要喷水（没饭可喷），这算什么理由？这个男人真是太老实，我本以为他会说工作忙，没时间什么的，男人通常这么说。看来，以后有机会我要调教调教他，不然一辈子也找不到老婆。

“那你怎么想起来的。”我有些好笑地问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嗯……，是这样，今天我妈打电话问我有女朋友没有，我说没有，我妈说你怎么这么笨，让你同学、同事帮你介绍介绍啊，我就想起你来。”

我赶紧捂住话筒，再也忍不住狂笑起来，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幸好我忍住没说出下面的话：“我和你妈妈的观点相同！”

灵儿却不满地看着我，“你发花痴啊，这是办公室。”

好不容易打完电话，灵儿问我，“你怎么了?”

“阿松要请我吃午饭。”

“哪个阿松？”

“就你说的那个木头。”

“那有什么好笑的？！”

我把电话里的情形告诉灵儿，灵儿也笑起来。

“你答应了吗？”灵儿问我。

“答应了，中午你陪我一起去。”我说。

“为什么，我不给你们当灯泡。”

“求求你了，不然我一个人太闷了。”

灵儿想了一会，笑着说，“也是啊，好，本姑娘为了义气，牺牲一个中午。”

我晕倒。

阿松真是个木头，看我带着灵儿，竟然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随便点了几个菜，就吃了开来，一直都是我和灵儿说话，阿松偶尔插上一两句。

“我带着灵儿，你会不会不高兴？”趁灵儿去洗手间，我问阿松。

“不会啊，我正愁一起吃饭，你会闷的，灵儿一来，有说有笑的，你多开心啊。”

我心中一动，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又有些生气，你个木头，我闷，那要你来做什么？

（未）

秋高气爽，办公室组织大家出去旅游，地点倒也不远，就在附近的东山，可以带家属。

“叫不叫上木头？”灵儿问我。

带上阿松？我和他很亲密吗？这一段我们交往确实不少，不过我觉得自己心底深处只是把他看成一位好朋友一位大哥哥，灵儿也说他如果做一个朋友，一定是最忠诚的朋友，可是情人间仅有忠诚只怕不够吧，当然忠诚是必须的！

“算了，又没说可以带朋友。”

灵儿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再说话。

“一定要带着英英啊。”

那当然啦。

爬山时，英英快活地在天上飞翔，我一挥手，它就快速飞回，或者飞到我肩上，或者飞到我手中。

“小玉，你这只鹦鹉好有灵性啊！”同事们不住称赞。我得意地比个“V”的手势。

“小玉，英英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不见它说话？”阿枫问我。

“是啊，只有灵儿听到过一次，再也没听它说过话。”我说，“灵儿说，那一次可能是幻觉。”

阿枫“哦”了一声，便拉着灵儿和我向山顶冲刺。

山顶有座寺庙，叫大悲寺，小小的殿堂里竟然有好多人！

大悲寺很奇怪，别的寺庙在大殿及殿前一定会放功德箱，供善男信女捐钱用，旁边也会有些卖香烛类的店铺。可是大悲寺却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而且在殿前竖了个牌子，写着“不准放钱”。

“这里有点气候。”阿枫说。

“有点气候？”我和灵儿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阿枫没回答，跪在蒲团上，双掌合什，拜了几拜。我和灵儿也照葫芦画瓢。

殿内放着音乐，悠扬的乐声做为背景，一个宏亮的男音念诵着我不理解的经文，一时间我有种清静之感，恍若远离尘世，忘却一切烦恼。

“富楼那……，……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这句经文却是听到了，只觉似懂非懂，恍有所悟。

（申）

周围喧哗起来。

“哪来的鸟？”

一抬头，吃了一惊，英英竟然飞了上去，正站在佛像的手掌上。

“英英，下来。”我叫着。

一个老僧走了过来，看到落在佛掌上的英英。

我满面惶恐，“大师，对不起，这是我家的鸟，冒犯佛……，真对不起。”我想不出来什么话，不知英英是否闯下大祸？

老僧却满面慈祥，“女菩萨，这是你家的鹦鹉吗？”

我点了点头。

“你随我来。”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老僧，耳边一阵气流的鼓动，英英竟已随那老僧进入殿后。

殿后是一片草地，有几个石墩，老僧坐在上面，示意我在旁边坐下，英英也站在一旁。

“你可知这里为何叫大悲寺？”

我摇了摇头。

“大慈大悲，你可知何为大悲？”

我摇头。

“同体大悲，汝悲我悲，汝苦我苦，穷尽生死，愿解汝悲，是名大悲。”

“大师，我不太明白。”我似懂非懂，不知大师这几句话有什么含义。

大师却闭上眼睛，半晌方才睁开，问道，“你懂了吗？”

我摇了摇头。

大师又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再次睁开双眼，问道，“现在明白了吗？”

还是不懂。

“非痴即痴，痴即非痴。记下了吗？”大师突然说道。

记下？

我心中一动，看向英英，它好像摇了一摇。

大师仍是满面慈祥，笑着说，“你们去吧。”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大师却又闭上眼睛，无奈起身告辞离去。

阿枫和灵儿正在殿外等候，看我出来，急忙上前问，“有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

“既然没事，我们走吧。”灵儿拉起我的手。

一行下山，渐渐远离大悲寺。回首望去，大悲寺已淡入山顶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你们去吧。恍地想起，大师最后一句话。

你们？

（酉）

圣诞节。

不知几时，西方的节日在国内流行起来，我觉得这种潮流应归因于女人。

男人和女人有些不同，男人有较强的民族情绪，大多不习惯西方节日，女人则不同，只要玩得开心，管它哪的节日!为了讨女人的欢心，男人也随大流起来。

阿松约我一起过圣诞节，本来已经答应灵儿，索性大家一起开心。阿松听说人多，倒是没什么意见。

阿松还是能说话的，尤其谈到专业方面。

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大家就谈到动物有没有感情的问题。

“这个问题，”阿松说，“要区分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本能。”

“……”

“比如你放一条鱼在猫面前，它就会边看着你，边去吃那条鱼。如果你做出驱赶的举动，那猫立即就会跑开。”

“这是本能，”阿枫说，“弱肉强食嘛，猫打不过人，当然要跑。”

阿松摇了摇头，“如果是条凶猛的狼狗呢？或者是一只猫和一只狼狗呢？”

“这时，猫虽然打不过狗，它还会拼命保护自己的食物，因为这才是本能。”阿松继续说，“之所以对人类不同，你可以称之为忠诚或者其它的什么概念，但从人类的角度说，这也是一种感情。”

我和灵儿都点着头，动物的忠诚肯定存在了，不过，这是否也是一种本能？

“其实本能和感情是不能准确区分的，”阿松说，“当人类培养出一种叫思维的东西，本能就少了，思维越多，本能越少。”

“但是，不能以多少来区分感情的有无。”

我看着面前这两个男人，很好笑。这是两个类型截然不同的男人。阿枫外向，充满进攻性，又很幽默，对女人更是非常体贴，这种男人对女人具有极大的杀伤力，阿松则不同，性格内向，老实厚重，甚至不会奉承女人，实在想不到这两个男人会有交集。

可是，自从他们一见面就成了好朋友，阿枫对灵儿说他和丁松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灵儿故作严肃地问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然后我和灵儿一阵狂笑。

和阿松交往愈深，渐渐发现他并不像外表所显示的那样，我总觉得在那厚重的感觉下埋藏了一些更深的事情或情感，吸引着我去探索，不知道它们一旦被引爆会有什么现象发生？

两个男人还在讨论，我的思绪开始飘浮。

不知道，我的英英有没有感情？如果有，是什么样的感情？

（戌）

这几天，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国产大片《英雌》，灵儿和阿枫已经看过，据说内容奇烂无比，讲的是先秦某个时期的一群刺客去刺杀某个国君，结果竟然被那个国君感化了，不过动作效果很不错。

本来对这个没有兴趣，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兴奋地谈论着剧情，实在受不了。好久没进过电影院了，我正暗自思索，看来有必要去一次，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为了那种气氛。

电话响了。

“喂……”

“小玉，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是阿松。

“唔，好吧。”

糟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阿松。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和阿松一起去看电影，而且感到很开心。瞎子都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灵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哈哈，有人又要下水了，以前还装得好纯洁哟。”

哼，下水就下水，木头除了木一点，其它都很好，而且现在看来不那么木了，我为什么不要！

电影院里，我坐在阿松的右边，却提不起精神看屏幕，不住偷看旁边的阿松。

“喂，没东西吃了。”我在他耳边说。

“我去买。”他要起身，被我拉了下来。

借着屏幕的光，看着他，不由想捉弄他一下，凑上去，在他嘴边吻了一下。

他一动不动，愣愣的看向我这边。

“傻瓜，”我心中暗笑，索性在他唇上吻了起来。

他还是不动，可是，我的感觉好好啊！

我张开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他终于动了起来。

“好痛啊。”他低声叫。

不会吧，真咬痛了吗？

“嗯……”轻轻舔着被我咬的地方。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嘴。

得手！

我真的开始恋爱了！

（亥）

“你真的和木头恋爱了？”灵儿听完我的陈述，兴奋地说。咦，怎么她比我还兴奋，好像谈恋爱的是她。

我没有理她。

“好羡慕啊！”

羡慕？！

“好想有个这样的呆头鹅让我捉弄一下啊！”

我晕，捉弄，你以为是玩具！！！就算是玩具也只能我一个玩！！！

“喂，我可是认真的，什么捉弄。”我不满地说。

“认真的也可以捉弄捉弄啊。”灵儿嘻皮笑脸的。

“不如把你的木头借我两天，让我也试试这种感觉啊。”

什么啊！这也能借！！

“那把你的阿枫给我好了。”我没好气地说。

“好啊，我们交换，我去打电话通知阿枫。”灵儿起身去拿手机，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免得阿枫这死人天天看交换类的色文！”

阿枫看色文？呵呵，好玩。灵儿开始拨号了。

晕，不是来真的吧！

“算了，还是不换了。”灵儿停下来说，“那个木头都被你调教得很机灵了，还是我的英英好玩。”

她的英英？

“爱情真有魅力啊。”

“对了，他有没有对你说‘我爱你啊’？”

我摇了摇头。

“英英，叫姐姐。”英英冲她鸣了几下。

“不算，再来。”灵儿说。

“小玉。”一个很清晰，但绝对新奇的声音。

“英英说话了。”灵儿兴奋地说，我当然也听到叫声，兴奋地冲了过去。

“刚才不算，要叫灵儿姐姐。”灵儿冲着英英大叫。

什么嘛，英英只会叫小玉，为什么要让它叫“灵儿姐姐”！

我折回房间，去给英英拿吃的，训鸟的师傅这么说的，刚冲进房间，听到英英在外面叫：

“小玉……小玉……”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