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寒冰鬼洞
‘寒泉冰’脚不沾地,如飞奔驰来到一条绝径,突然把杨士麟放下!
杨士麟扬目一瞧,只见一座高耸的山壁上有条裂缝,从山顶上直分裂到山下,形成两片鬼斧神功的石壁,这条绝径紧贴山壁一侧,由裂口进去,直伸入雾海里,宽不及两尺,湿滑难行:绝径之外,夹在两片石壁之间的雾河,像是条溶溶大道,高与路齐,有些雾气还弥漫到路面来!
‘寒泉冰’伸出枯指向绝径一指,冷冷说道:“诺这就是了,你自个儿走上去,约莫一千步光景,就会有个小石门,你进去就能找到那玉盒,我在这里等你!”
杨士麟也不答话,小心翼翼走进小径,沿壁而行!
‘寒泉冰’看他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表现,怀疑他使坏,说不定走过石壁,来个过门而不入,由那头攀上石壁开溜而逃,忙问道:“小子,老夫二十年来,每年今天必派人走过这小径,从来没有人生还,你可能是死定了,不过老夫有一疑问,搁上心头,希望能在你死前听听!
你可是真的不怕死!为什么使你视死如归,老夫有些气不过!”
杨士麟听他如此说,坦白的答道:“幼读圣贤仅守礼义为人之本,没有办法呀,谁叫我学了你三招武功,欠了你的人情,与其将来心上负债,一世不得安宁,倒不如现在了却心愿,替你跑一趟!
是死是活,现在言之过早呢,伯他何来!再说我真不去,行吗?”
‘寒泉冰’听罢,阴惨惨点头道:“幸亏你这么说,不然老夫以为你要开溜呢?”
杨士麟一听,气从心窝来,哼了声道:“幸亏你这样说,谢谢你提醒了我,那边是通到那里去的呢?”
‘寒泉冰’气得哇哇叫,纵横湖海数十年,可不曾被人这样奚落过,恨不得把他抓回来,狠狠打他一顿!整治他一番!
杨士麟且不理会他,再道:“我也有个疑问,希望在我死前听听,这条路奇险奇绝,但以你那等身手,实在不算什么,随便一个壁虎功就对付过去了,为什么忍痛传我三招,不肯自己走呢?刚才瞧你那舍不得老本的样子,我差点不忍心,想叫你不必传了我!”
寒泉冰就是不能被问起为什么自己不敢走,心病说中,气得抓发捣胸,怒道:“不许你问这个!不许你问……”
杨士麟见状点头,再道:“幸亏你这么气,不然,小于以为你在寻我开心呢?”
寒泉冰气得干瞪眼,徒呼负负,莫奈他何,因为有求于人也!
杨士麟心中暗笑,自言自语道:“他两度动了杀机,我气他两回,算是平手,真的,他是个老邪鬼,不气气他,我真觉得太吃亏了!”
他贴壁不停前移,心中默默步数,留心脚下别踩了虚,跌下万丈深渊去!身体紧靠着右壁,弄得发上腮上、衣上尽是青苔!
时候已经不早了,天上还是阴沉的很,今天真是个特别的好日子,有这么多的事在今天发生,可就是不见太阳!
杨士麟心中数到两百,石壁凹了进去,他看不到寒泉冰;待他再看到这他妈的西夏国师时,他已数到五百了,那老魔还在路口指天划地暴跳不已,大概是嫌他走得太慢了,他怕误了时间!
路径越来越窄,窄到不容两足并立,连换脚都不容易,危险极了!
杨士麟莫奈何双手在绝壁上摸索,希望能找个扶手处,无奈壁上又湿又滑,只得把身子尽往里挤,就希望能把石壁挤进去似的!
他倒不太懂的害怕,十几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没遭到苦难的煎迫,使他将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容易!
自以为不会有大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生活没教给他忧虑,只教给他聪明的狡猾、淘气、若人的——令姊姊又生气又喜爱的……
在这提心吊胆的石壁上,不知怎的……
杨士麟突然想起远在汴梁的姊姊,想起自己不敢向她透露,而又为她知悉的爱情,想起当他把他两的画像嵌在剑尾的绿珠上,她看到了时的神情!
那是种黯然神伤的神情,接着就来了不幸,使他忿然离家的不幸……
不知不觉间,令他更坚强了起来!
他已经数到九百八十七步了!突然发现石壁上另有一条裂缝,刚好可容一人进出的裂缝!
“是不是这里呢!还差三十三步,大概我的步于大了—点?”
杨士麟心想,就往缝里面钻去——这石缝里很暗,看不清他通往何处,有一丝丝透骨的冷风从石缝里直冒出来!
杨士麟打一个寒颤,想到冷若冰说这是他的旧庐,知道错不了,的确是冷!遂咬紧牙根往前摸索前进——路径狭窄曲折,时有怪石突出,碰头碰脚,里面又是出奇的寒冷,有一滴滴的水滴,从上面落下来,流滴到杨士麟脖了里去,很是不舒服!
空气中含有一股腐臭味,中人欲吐!他忍耐着而奇怪!
这条石缝好像无穷尽似的,长到可以叫人走一辈子,是条通往冥府黄泉的路!
杨士麟诸若备尝,却不能回头,因为连一个转身的余地也没有!
静悄悄地,只闻得他腰下佩剑碰壁的声浪,不时的“叮当”一下!
约有顿饭光景、前面似乎幽幽黯黯发出一点光来:杨士麟心中狂喜,心忖:总算摸到尽头了!
仔细望去,这石缝的石头是跟黑炭一样的漆黑,这时也不觉得身上那种难以抵御的寒冷,只道是冻得太久,已麻木了!
他却那里明白是冷若冰已为他除去脾经里的火气的缘故!
空气也不再有腐臭的味道,代之而起的是一种香气,死人灵前焚香的檀香味!
石缝尽头是个石室,壁上的石块,昏昏地发散着令人玄昏的磷光,其中更没什么装饰,只有壁角放着一具硕大无比,雕缕纤细花纹的石棺!
如果那也是算装饰的话,整个石室里盈荡着一番‘人去楼空’的味道!
使人徒然觉得这里曾经有人住过,那人已经远去,就算是墓穴,那死人也已经远离!
或者已经过了数百千年……枯骨已化为粪土了!
杨士麟心中感到—丝悲哀,几缕惆怅,他早知道会遇到恐怖的事物,却没想到找到的是一种被遗弃的悲哀!他想:“也许是刚才想到芸姊姊的缘故吧!”
遂甩头拂去这不祥的念头,怎能与她联想在一起呢!
他一壮心胸,走往正中石壁上,那里华芒特盛,有些小洞穴,放着二个晶莹光洁的白玉盒!
他刚伸出健腕,想取下玉盒,一缕声音刚好在耳旁响起!
“你替我梳梳发好吗!”
长久独个儿在孤寂中活动,突然听到人的声音,使杨士麟大吃一惊,他猝然回头,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后,时间才过了一瞬哟!
这女人身穿宫装服饰。背向着杨士麟,一头乌油油的长发直垂到脊梁,发稍已打到她屁股位置,很长、很茂!
她伸出白析的玉掌,反手拿着长梳,递到杨士鳞面前,再道:“你替我梳梳头发好吗?”
声音又冷又冰,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虽柔和却特有一种慑人的力量!
他认为这不是困难的事,乐于为之效劳!
杨士麟茫茫然地接过梳子,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替她梳着长发……
他无法看到她的容颜,只能看到她肤光胜雪的侧面腮影,鼻里闻到一缕缕香味,是棺木的香味,樟木箱子的味道!
杨士麟从她的头际看过去,突然一颗心跳到喉头,差点吐出!
壁角的石棺已经打开了,棺盖高高竖起,有一张褪色的黄绢古画,贴在盖底,他至此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从石棺里出来的——是个鬼么!
那幅古画,画着一个宫装的美女,容华绝代,眉飞入鬓,唇似点樱,衣角飘飞,曹衣带水,栩栩如生!
似是凌飞的写照,又像是一种练功的秘图,左手画圈右手从圈中穿梭而出,姿势神态优美绝伦!
杨士麟忘记了恐怖,心神专注在这古画上,似乎是等待那美女从画中走出来,或吉—记石破天惊的绝掌从纸里冒出……
“他叫你来,你不怕吗?”
散发女子突然说话,声音很缓很缓,把出神的杨士麟叫醒过来!
若是早一瞬间问起,杨士麟会据实回答:“怕!”但,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遂坦白的说道:“不怕!”接着,像是加深自己说话的诚意,又道:“我为什么要怕呢?……”
散发女子闻声再道:“你看我可怕不可怕?”
说着缓缓回转身来,杨士麟缓缓让她的长发脱手而去:待她真个的面对他时,杨士麟心里吓得差点昏绝过去,虽未昏绝却也呆住了!
她的脸庞,光悠悠的,无眉、无眼、无鼻、无嘴,像是平面蛋壳,这比青面獠牙,被头散发的女鬼,更叫人魂魄出窍!
杨士麟目瞪神呆,整个人像是麻木不仁了,耳边嗡嗡地响着:“你说究竟可怕不可怕!”
杨士麟低下头来看到她的服饰,那也是宫装,脑中突然联想到这女子、就是古画里的化中人、画中人是多么美哪!
心中一嗦全明白过来了,这女子跟冷若冰必有关联!
方才她不是问道:“他叫你来吗?”
依着少年人敏感的心思,杨士麟顿时悟解到这其中必有一可歌可泣的故事!
又依着他自己伤心离开汴梁的家,他想到这故事必与负情薄幸有关!
他不知不觉用同病相怜的语气,忘记了这女子空白的容貌,像是对着画中人诚诚恳恳的道:“你一定遭遇到什么不幸,请原谅我从又提起!”
那女子一听,脸上虽显不出表情,心中像是刺了一针,突然掩脸转身,闪电一样地扑到石棺上饮泣!
杨士麟不知所措,也无暇辨明声何所从来,因为她没有嘴牙,只怔怔站在那里,是听着一个悲哀的故事。眼中看看那古画,又看看这杜鹃泣血的女子,她跪着的姿势是多么绰约约……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等我杀你不成,我确是‘鬼’,二十年来,每年才出棺一次,二十年来,我每年杀死一个人……”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像是被自己曾杀人这件事实吓坏了!
杨士麟定定心神,拿着梳子宛如梦游般的走过去,说道:“你不是‘鬼’,鬼不会醒来,鬼也不会为人感动!”
女子止住了哭声,似乎开始相信自己不是鬼,良久说道:“你怎样会拜他为师呢?”
这句话更不像是鬼话了,杨士麟心中更坦然无惧,就把今早的事告诉了她道:“他不是我的师父,我亦不会拜他为师!”
那女子听到这话,似很欣慰,断断续续说道:“你替我梳完发,二十年来没有人替我梳完发!”
杨士麟听话地替她梳发,边道:“我只会梳,不会挽宫髻!”
女子不答,过了一会,说道:“你真的不怕我的脸吗?你敢再看我一眼吗?”
杨士麟放下梳子,伸手想搭她的肩上,把她扳转过来,但,一想不妥,对方是个女人,怎可造次,脑中忽又一转念,她口口声声二十年,二十年前自己还不知在那里呢?
根本没我这个人存在!遂坦然搭上,她们之问是有年差的!
那知双手触到玉肩,宛如触到冰山玉石一样,撼也撼不动:“你果然不怕,那么我也不怕,二十年来,我一想到自己都怕了!”
她一开口,肩上突然有种弹力,他搭在肩上的手掌弹开!
“这女子功力高得出奇呢?”
“你在想什么?”女子问道:杨士麟答道:“我在想,是否该把玉盒给他,盒中有何古怪,他以二十年的时间,年年抓人来拿,他的功力也很高,会不会是助封为虐,他这人邪得很!”
女子一听到“他的功力也高得很!”,突然捶棺大哭!
这时,石室里渐生起白烟,徐徐寒风由石缝里透出来!
“啊!寒冰快要封洞,到明年今天才会开洞,你快点出去罢,关在这里一年,不饿死你也得冻死!”
“那么你呢?”
女子猝然回头,杨士麟再次看到她的容颜,果然不伯,眼睛也不瞬,并不退开,只急急问到:“我是不是应该该拿那玉盒给他?”
“你不拿出去,他明年还会叫别人来,我不想再杀人了!”女子悲哀地说道:接着用一种如梦如幻的口吻,说:“洞要封闭了,我也要睡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又一年了!”
杨士麟却不想被封闭在这石洞里,看白烟越来越浓,匆匆跑去拿下玉盒!再回头时,那石棺已经盖合,女子已经不见了,那梳子遗留在石棺旁边,就像一只被遗忘的鞋子!
杨士麟心中又充满了来时的那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喃喃道:“她是谁呢?没有请教芳名,下次她拾起梳子时,已经是明年了吗?明年,我若还来替她梳头发,则一定要问她好些言语,解开这秘密的遇合!”
在石室里雾气茫茫,石壁的磷光在烟里乏力地闪烁,惨淡朦胧!荧荧不明!。
杨士麟知道万万不能再留连不去了,遂毅然往石缝跑去,还不忘回头看石棺一眼,石棺里卧着一个女人,没有面目的女人,她明年今日才会再苏醒过来!,这是什么功力,世界之大是无奇不当!他摇甩一下头,要甩掉这悬疑的感觉!
石缝里寒气袭人,湿气特浓……
杨士麟冻得像一只拔掉毛的小鸡,浑身发抖,但,他却端着玉盒发征!
这里面是什么呢?武功秘笈?
他被冻得抖动,便碰到石壁,宛如利刃,将玉盒揣入怀中,头上落下来的再不是水滴,而是块块的冰苞,冰雪如豆,一把一把的落下!
杨士麟踩着薄冰,好不容易走出洞来,望见天光,外面天色依然阴沉,有如重铅!
雾海仍在两片绝壁间翻腾,但,比之石室,何异是丽日当空!
生命失去了威胁,他以手摸着怀中的玉盒,一股好奇之念又油然而生!
玉盒里面是什么东西呢?该不该给冷若冰呢?
杨士麟停下脚来思索着,并掏了出来!只看见玉盒上下严密合缝,不易打开,令他一筹莫展!他不信邪,上下左右的扭动着,想要打开瞧瞧!
“波!”
声响,玉盒打开了,他看到里面存放了十几张形似‘天蚕丝’似的薄片,每张薄片上有些图形文字,不过他看不懂,勾勾弯弯的不似汉文!
这令他傻了眼,每张都看过一遍之后,便将最底下那张抽了出来,藏在内衣夹袋中,那里是他的秘库,有些金豆、银片!以备不时之需!心忖:“这样一来,你便得去了,也不会完整,嘿嘿好主意!”
他收拾停当,盖合玉盒,揣入怀中,心情一舒爽,仰天长啸一声,一步步向外走!
走了许久——冷若冰在路口徘徊,已经等得绝望了,他听到杨士麟的啸声,他看见他好端端的走回来,蓦然怪啸一声,声里充满了兴奋、快慰!
像是整个心都在那声啸音中炸碎,二十年的期待,终于成功了!
并不待杨士麟定完绝径,便自深入,待两人越来越接近,已入了他自己掌力范围时,便迫不及待的伸出巨灵手,活生生将他吸过去!
杨士麟死命想抓住石壁,无奈力不从心,整个身躯离壁而飞,像踏着云空走向去似的,再一定神,已在冷若冰怀中!
冷若冰怪手一索摸,已将玉盒拿去,揣入他自己的怀中,顿时头上脚下、头下脚上,四处飞跃,打翻斛斗云,怪声叫道:“好孩子,真难为了你!好孩子,真难为了你……”
杨士麟心中叹息不已,皆因他没有当场打开玉盒检查,里面的存物,早知如此,应该给他一个空盒便可!只得言道:“我要到绿玉谷去看热闹了,咱们已经两平,各不亏欠了吧!”
冷若冰手握着玉盒,双手顶天,跳神一样地呼天抡地叫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杨士麟看他已有点乐疯了的样子,自往前走,翻过一个小山头,不去理会他了!
来至一处断魂崖,下面云海看不到底,他只靠着山角边沿走!
身后突然有急风吹来,速行旋转身一看,冷若冰鼓袖如飞地自后追来,一边狂叫着道:“我也去绿五谷,小子怎不等我?”
杨士麟不理他这些屁话,为什么要等他,离他越远越好,他是个西夏国师,一身邪恶的人,少沾为妙!
‘寒泉冰’一个翻身,天马掠空,已飞过他头顶,挡在前头,目中凶光闪闪,宛如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好不吓人:“干什么?”杨士麟夷然不悦,挺挺胸膛问道:“我也去绿玉谷,但在去绿玉谷之前,我要了却—椿心事!嘿嘿!”
冷若冰不怀好意以抖目斜吊着他一句一句的道:“我……要……你……尝……一个味道!”
“什么味道?”杨士麟不解地问道!心付:“他有什么好东西分给我吃吗?”
“死!”冷若冰哧哧怪笑着道:“你不怕死,才能将玉盒拿出来,嘿嘿!二十年早碰上你那该多好,你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想想看,你凭空得了我三招不传之秘!”
杨士麟一听,不禁为自己叫屈,探头斥责他道:“凭空!”
冷若冰袍袖一扬,放松尺度的道:“除非你拜我为师,永久为西夏国效命,我不能让学会我的武功的人还活着!”
杨士麟勃然大怒,化为一阵狂笑,道:“为西夏效力,你找错人了,不过,你这样说,也了却我心中一件重负,嘿嘿2我原来深以为跟敌人打交道自责,现在已差可自解!”
“而且……”老怪‘寒泉冰’冷若冰并不理他,自说白话的道:“我实在也想再看你究竞是不是真的不怕‘死’?亮剑吧!我要让你走过一招,就此打道回国,绿玉谷也不去!我出手极疾,你会死得很快,一点痛苦也没有,这是你的福气,为我效劳的代价!嘿嘿……”
杨士麟一听,索性说道:“听起来味道很不错的,大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味道也!我的运气真不算坏、碰上了你这位大国师!”
说着,伸手抽剑,剑在寒穴里结了一层冰,抽了两下才连冰带刃抽出来!
冷若冰面上有些悻悻的调侃他道:“你舞剑吧,我特别用重手法打你,会很快就死掉,绿玉谷时候无多了,我还有事呢!不能与你磨蹭太久了!”
杨士麟气为之炸,但知自己技不如人,把心一沉,勉强压下狂怒,伸腕高举长剑,遥指隐在雾里的太阳,开始真气贯到剑端,挥舞六盘老樵秘传,‘河图十三式’的首招:‘卿云缦兮’!
刹时剑气冉冉而起,光华万丈,祥云一朵环身不散I冷若冰笑点首,道声:“看不出你还真有一手呢!看!”
语音未了,石不及落,电不及闪,枯手临空一抓,伸入剑网里……
杨士麟根本无暇辨出敌人何时出手,只将生命付与剑招,恰好剑招‘卿云缦兮’由放而收,使到绞剑一斩之刻,一道银光宛如灵蛇斜窜,回头反咬,切将下去!
冷若冰的枯手行将沾上敌襟,急忙缩回!“刷”地一声,只抓下一片衣衫!
“一招已过!”
杨士麟觉得胸前一寒由破洞中溜入冷风,小命可还在着,雀跃欢叫!
冷若冰老羞成怒,鼻里喷出两道白气,叫道:“不算!”枯手暴伸再次抓来!
杨士麟一看自己竟能若得老魔头食言,这份光彩也不少了,豪气千丈叫道:“好!由你赖!”
嘴说着,手也不闲,全力施展开‘河图十三式’,剑气如虹,游飞芒射,宛如飞瀑溅珠,又给他平安渡过一招!
冷若冰气得满脸白惨惨的,怪手乱摇,万千掌影,夹—股横冲直撞的力量而来!
杨士麟深知自己若稍有缓手不继,以敌人功力之高,马上便得魂归阴曹!是以全神贯注在剑端倾全力挥舞‘日月光华’已自施出!
这时却猛觉手法凝滞,指挥不甚如意,绝似早上远程被吸住的情形,心中大骇!而冷若冰的枯手已抓到面前了!
杨士麟再无计可施之下,福至心灵,随手打出一记早上学来的‘贝龟吞沙’!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只听冷若冰怪啸一声,倏地退回原地,满脸疑惧怒羞,怪蛇眼死瞅看杨士麟,良久恨恨说道:“气死老夫了!”
杨士麟初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稍待方始忆起早上冷若冰自吹自擂这套‘小戈壁飞云绝沙掌’天下再没解法,心中无限得意!
居然跟这位内外有数的老魔头对拆三招,遂道:“只怕气你不死!你早死早去投猪胎!”
冷若冰一听,气得直跳脚如火上加油,喝道:“小于,少卖狂,老夫……”
枯手舞处,竞也是‘小戈壁飞云绝沙掌’他无法自解这掌法,只好以功力取胜!
杨士麟拳剑合用,乱砍乱打起来,右手力贯剑端,挥出‘河图十三式’!左手猛打‘飞石流沙’‘贝龟吞沙’,两招反覆使用……
另外一招‘日落乎沙’需要双手并用,他无法镕入,故只好忍痛割爱!
冷若冰一见又给他走过几招,心中那份狂怒忌妒良材之心,就不用提了!
只见他倏地削肩垂臂,骨骼格格作响,不绝于耳,把全身真阴之气,聚于枯掌,顿时掌心白姻腾腾、郁郁蒸蒸,眼中寒芒更盛,闪闪欲跃,激拍一掌!
掌风凝聚不散,一道雪白可见的气柱,手抖然吐射,奔向杨士麟!
杨士麟觉得浑身冰冷,不过却不气馁,脑中千思万虑突然,困而后通,灵威大发,想到自己若也有一道掌法跟他对抗多么好!
不知不觉左手划圈三转,右手长剑神龙出海,从圈里穿出!
出乎意料之外的,误打误撞,碰对了!
一道银光剑气,应刃脱手而出,冲入雪白的掌柱中!
一白一银两道寒光在空中遭遇,“碰”地一声,碎冰纷散冰花摈纷,煞是好看!接着“当郎”一声,长剑落地!
那道银光原来是杨士麟的长剑,因把握不住真气之矢射而脱手!
他瞬即弯腰将剑拾起,摆好了架式!
冷若冰鬼号一声,暴退三丈,背倚岩,哀声喝道:“她传你武功了!”
杨士麟自己也为方才的现象与感受吓坏了!
想不到自己划了三圈,长剑由圈中广指,竞有一般潜力由丹田直奔剑端,不吐不快,长剑竟自振翼欲飞!
他以为方才刺出的一剑,乃是‘河图十三式’中的‘神农一剑’,但以前何尝有这股潜力!
他自己想到这跟早上学到的‘日落乎沙’有关,现在听这老魔说:“她传你武功了!”
才大澈大悟,原来左手划圈的灵感,是来自石室中那幅宫装少女的古画!
文章天成,妙手偶一得之:这一招没有名堂的绝学,竟是天地间三样精微奥妙的奇招混合而成!怎不叫这青年小伙子自己吓坏!
冷若冰呼天喊地,捣胸扯发,暴跳如雷,却不走过来!
杨士麟茫茫然手抚长剑,正在思索其中的道理,剑锋钝了,锋芒也有无数米粒大裂口,老魔那一手也太离奇古怪——“再对一掌”!
冷若冰厉声凄号,形如鬼魅,已失人性,刺激太甚也!飞跃而起,双手怒张,左右开弓,倾出全身真力,以生命为搏,作雷霆一击!
杨士麟从思索中被他的枭叫震醒,又见到他……
心头已狂震不宁,急忙如法再行泡制,左手划圈,右手刺出‘神农一剑’!
潜力方待进发而出!唉!总是慢他一步!
不料,冷若冰出掌如雷,当胸打到——杨士麟长剑尚未出手,力量欲发不能,只差一线,硬生生被巨大的劲力遏止,浑身猛然震,身子宛如断线风筝,随风而飘起!
杨士麟神智昏迷中,只想到自己总算留下了他玉盒中一叶绝学!他便是久后发觉也莫可奈何,自食恶果!
“死”……也没什么了不起!去了!去了!
他像一件轻飘飘的衣衫,浑身无力,越飞越远,飞出了山径,飞到谷的雾海上面,缓缓沉入雾海中……
冷若冰凝视着他那两只枯掌,狞恶的畅声狂笑着……
除去了心目中的后患!心胸有份至极的畅快感!口中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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