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风和萧白纷纷坐在大厅的木椅上默然相对,别离感怀之情行于言表。
此时早已月华中天,奶白色的月光零零散散的飘洒在屋子里面,使空气中到处流动着凄茫茫的色彩,更添悲切之意。
孙庆远和魏权安走后,萧长风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告诉了萧白。
萧白心中震惊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新皇赵兴会如此赏识自己的父亲,要么不上任,一上任便是一品大员。同时也知道原来自己的爷爷竟是当年威震塞外,可治匈奴婴儿夜啼的边关大将!然而后期是因为尽忠才辞官归隐,现在又同样要因为尽忠再次披挂上阵。
在萧白心里,实际上对尽忠报国的事情并不抵触,因为他前生便是个处处将家国放在第一的军人,深知这其中的无奈与自豪,但等他知道萧长风并不能携带自己一同离去,心中还是难掩别离之情。
当萧长风告诉萧白自己也即刻就要进京上任的时候,顿时让他心中狂喜,萧白早就想着要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一番,然而那种貌似古代的官场之争就更是让他感觉既是刺激又是向往,但正当他幻想着怎么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京中搞风搞雨的时候,突然被萧长风一盆冷水浇下,硬以此去京中要于三大世家对决,前途险恶,而萧白年纪又尚小为由。告诉他在萧家还未立足之前,坚决不同意他一同入京,要么暂时寄住在外公家中等待消息,要么就先跟在孙庆远身边增加一些阅历再说。
搞的萧白心中郁闷至极,不是说在古代十五岁都可以取妻了吗,不是说十五岁都有很多人对阵沙场了吗,可为什么自己都快十六了但在家人眼中还是年龄尚小呢?不过话虽这样讲,萧白心中却是雪亮,依照自己多年来表露出的能力,爷爷不可能因为自己小而不让自己上京,实则是因为京中争斗险恶,一个不慎便动辙全家!然自己是萧家单传一脉,爷爷也是害怕自己也会跟着丢了性命才极力阻挠的!
并且建雄国风俗一向以忠孝为先,忤逆长辈之意更是大大的不孝,萧白可不想背负这样的名义。多次苦求不得结果下,萧白最终还是妥协。选择跟在孙庆远身边。外公家他是肯定不会去的,根本不可能受得了那副势利的嘴脸。
但此刻萧白越想越是担忧,到底京中危险的到什么地步,竟然让爷爷对自己这般决绝?
连连忧心下不由暗中立誓:“无论你是皇帝亦或世家,若是我家人一旦有任何好歹,自己必定倾起全身能力,不将你种族的最后一根毛疵销毁,誓不罢休!”
第二天一早,老爷俩都早早起床,但从其微红的眼白来看,两人分明都是一夜未睡,萧长风从屋中的墙上再次跨回了那把寒芒闪闪的大刀,身上也穿着不知从哪里找出的一套乌黑发亮的战甲,瞬间从一个强壮的老人变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强烈的感官冲击下,萧白心中羡慕不已,幻想着自己那一天也能披盔跨马,指挥千军驰骋在沙场之上。
孙庆远和魏权安的车驾早早就来到萧家门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孙庆远今日带来的卫兵尽是穿着钢铠,隐约也可见微微散发的杀气,比起作日的卫兵简直天上地下的区别。孙庆远更是时不时的指挥队伍干一些无聊的事情。这另无论是萧家大小或是魏权安看到都是暗中好笑,这孙大人还不是一般的好面子啊。
走出门外的时候,爷俩顿时一愣,他们没想到几乎全村的乡亲们都来送别了,着实另萧家老少两个感动非常。
纷纷见礼过后,萧长风激动的接过乡亲手中递来得送行酒,高举头顶道:“乡亲们,我萧长风自定居于此三十余载,尽得大家照顾,此中恩情不胜了表,若萧某此行可报国安邦,必当回来报答乡里,这一碗酒,萧某敬大家了!”乡亲们看在眼里,有的面上浮现出悲欢莫名的笑容,有的则早已热泪盈眶。
萧白眼里看着,心中感动,强自欢笑道:“哈哈,小子此去就在武阳,大家依然还是邻居,我定会常常回来看望大家。到时给乡亲们再带些大补礼物,咱们还是可以相聚啊!”
有人一听说萧白口中的‘大补’,立刻心有余悸的笑了起来,那笑容现在脸上,比哭也不遑多让。
这时昨日在村口等待萧白的那个叫二牛的青年从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日前的包袱,看了一眼一旁的孙庆远,对萧白小声道:“这个是昨天乡亲们凑来给你逃跑的盘缠,呵呵,现在也不用跑了,不过有钱到哪都好说话,你还是拿着,到城里买点东西也好!”萧白感动的接在手里,只觉入手颇沉,知道这些都是乡亲们多年积攒,当下连忙退拒道:“这怎么行?”
二牛道:“这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不接,可是因为自己能够入城,嫌弃我们了吗?”话说到这里,萧白只好苦笑着默默的收下了。
与乡亲们纷纷告别完毕,时辰已是不早,一行人走至村口,由于萧白和孙庆远要向南,而萧长风和魏权安却要向北,所以并不能够同行。
到了分手的时候,萧长风大力拍了拍萧白的肩膀,唏嘘道:“白儿,安心在这等着,好好跟在你孙伯伯身边学东西,待京中安稳,定会很快便把你接过去。”
萧白一夜之间早已想通,自己怎也算活了近四十年的人了,怎能还作这小女儿之态,况且若是自己在武阳能够发展足够的势力,不也同样是在帮助家人吗?当下点头应是,一跪在地道:“孙儿恭祝爷爷此去破关斩将,还请爷爷帮助带话给爹娘,祝他们身体安康,旗开得胜!”
萧长风大笑称好,接着又用仅能让两人听清的声音嘱咐道:“白儿切记,此回我与你爹被朝廷重用,未能立足之前,除了你孙伯伯其余人等并不知晓,你万不可在城中张扬,免得惹出祸端!”
萧白点头道:“孙儿办事,请爷爷放心!”
萧长风宽慰的笑了笑,又转向孙庆远微一拱手道别,接着与魏权安相视略一点头,猛地大喝一声,带着魏权安和随行人马飞奔离去。
孙庆远见萧白只顾看着萧长风一行渐渐消失的身影也不说话,笑着道:“萧老将军虽然多年未曾征战,但其马上风姿可是依然不减当年啊!”
萧白转首奇怪的道:“怎么?孙伯伯见过爷爷当年在战场的样子?”萧白此时正在因为爷爷的别离感怀,说话时并未注意,待说完才感后悔,这孙庆远年岁顶多也就四十,爷爷打仗哪会他搞不好还在吃奶呢,又怎么可能看到,刚才那句分明就是客套罢了。
果然,孙庆远立刻尴尬的‘呵呵’笑了起来,老半天才道:“呵呵,时候不早,咱们快上马车吧。”
两人随后一同踏上马车。
车是四驹套驾,行跑飞快。随行卫兵也大多都有战马,所以北庄武阳两地随有百里路程,但在晌午之前,高巍的武阳城便昂首可望。
萧白一路除了与孙庆远捞些家常事宜,便都是隔帘遥望窗外景色,他这十五年来还是首次走出北庄方圆十里之地,只觉村里村外的区别除了马路宽些,路旁景色却都是一样的自然原始,毫无人工推敲痕迹。走过路过鸟兽惊起,满是生气。心里不禁感叹在前生的世界中人们对大自然破坏的严重。
正这时,车前突听马嘶声起,只听一粗犷的声音传来:“孙大人可在车中?”
车内却是没有一丝声息。
萧白听对方声音虽大,但语气却很友好,困惑的看向孙庆远,不明白他为什么久久也不回话,却看到孙庆远一脸古怪,隐隐还透着为难。
孙庆远心中一阵尴尬,今日带来的卫兵乃是为了找回点昨日的面子,想在萧白面前炫耀一番,特求城卫大营张将军所借的精兵。说好午时一过就还,本来想着将萧白送回家中再说,不想却在这里遇上,登时心中为难不已,出去吧,张将军要是索还便会被萧白看穿,肯定会被他笑话。不出去吧,张将军那里又不好说话,显得无礼。
这时听门外之人又是问了一声,孙庆远这才无奈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从车中走下,立刻大笑着道:“哈哈,张将军!你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我今日带着我的卫兵去接朋友之子进城,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了你!张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去?”他特意将‘我的卫兵’几字咬的死硬,明显是在暗示的什么。
不想军种之人直爽,那张将军更是其中之最,听后不名所以道:“哈哈,孙大人真会说笑,你我今早才见,又怎会许久,况且这些孩子都是我坐下精兵,你怎么硬说是自己的?呵呵,孙大人不是看上了我这队孩子吧?那可得皇上批准才行,你我私交再好,我可也不敢自做主张啊!”说完自己大笑起来。
这时正赶上萧白也从车上走下,孙庆远一见,顿时心中尴尬无比,只好也陪着一同大笑,大声苦笑。
萧白一脸古怪的走到孙庆远身边,心中早已笑翻。早在上车的时候他就问过孙庆远,为何两日之兵相差这么远,而孙庆远却告诉他昨日那些都是新兵,还未经过训练,今天这些才是他一手训练之兵。那想到其中竟有这般蹊跷。心里感叹,要说这孙庆远也不是个寻常之人,不想竟然这般好面子。同时也从其对话中知道对方就是镇守武阳十余年的大将张易行,知道自己躲在车中不合礼数,这才过来见礼道:“萧向海之子萧白,拜见张将军。”
张易行眼睛一亮,赞道:“你就是孙大人口中那位一人挫败几十卫兵的萧白?果然相貌英伟不凡!要知道那些卫兵虽然不精,但却也是在我军中所训,呵呵,现在我军中将士可是大多都对你有所不满啊!”
萧白一愣,心想原来两队兵马都不是孙伯伯所训啊!登时不知说什么好。
孙庆远则当时便以双手抚面,心道:“完了,这次丢人丢的真是一丝不剩啊!”
众人正感尴尬之际,突然一声冷哼传来,萧白寻声望去,发现冷哼之人竟是张易行身边的一位长相丑陋的大胡子副将。
张易行瞪了那副将一眼,对萧白道:“呵呵,此人叫蒋贵,已随我多年,昨日与你冲突的卫兵就是他几年前一手所训,这人性直,还请萧兄弟莫怪!”
萧白一听心中顿悟,道:“萧白不敢。”
那蒋贵眼光阴冷的看着萧白,语气不善道:“曾问孙大人说你武力惊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被他一瞪,萧白原本的无所谓立刻变成微怒,想起昨日那些卫兵的傲慢态度,暗道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当下毫不退让道:“蒋将军有礼了,萧白是否有孙伯伯说的那么厉害连萧白也不知真假,但我却知道,将军带的那些兵,却是真的不怎么样!”
蒋贵一听,双眼立时瞪的溜园,萧白则丝毫不惧的回瞪了过去。
气氛瞬间变的的凝重。
孙庆远一见事情至此,立刻笑着出来打哈哈道:“呵呵,萧贤侄,蒋兵卫,你二人初次见面,怎地就闹的这般不愉快!难道不将我跟张将军放在眼里不成!”
此话一出,萧白听了心中暗赞,这句话说的既带官威,又似玩笑,让人顾忌的同时,心中还无法生气。
果然,蒋贵听后不敢怠慢,虽说军方不属地方掌管,但一切开资粮草却必须得在地方支出,他可得罪不起这衣食父母,立刻下马赔罪道:“蒋某性直,还请孙大人见谅!”
孙庆远略一摆手,笑着道了声无妨。
张易行道:“萧兄弟年纪尚小,老蒋你都多大年岁,怎么还这般计较,今天是你的不对了,晚上罚你给萧兄弟洗尘接风!”
蒋贵一听摇头道:“不小了!俺象他那个年岁的时候手中早都不知染过多少贼子的血!让我接风可以,但他必须得在骑箭武三样都服了俺,到时妓院花酒随便他挑!”
张易行笑骂道:“呵呵,你这钱省得倒是痛快啊!”实际上在他心里也在怀疑着孙庆远所说的真实性,十几年的交情,这人他再了解不过,在公事上虽然从不虚言,但在这私事上却基本就是从不实言,一切以面子为重!他想萧白小小年纪,再厉害也不会一人独战几十兵卫,再说了就算着萧白武功厉害,总不能连骑箭二术也会一样精通吧。
萧白并没有注意到张易行语气中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却是被蒋贵憨实直爽的性格所逗笑,当下高声道:“蒋大哥性情中人,果真是军中英雄!”他叫其蒋大哥,便是知道在私下里当兵的最是讨厌字面上的寒暄,这才改口。
那蒋贵听完果然露出笑容,道:“呵呵,萧老弟到是也懂得为兵之道啊!就冲这,无论怎么样,我欣赏你!”
众人登时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随之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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