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春院旧址某处……
这是一个建造在地下的巨大石室,石壁之上不断有水珠凝聚,几经汇结后顺壁而下,静动无声。
几盏昏黄的灯火被潮湿的空气压制的连连跳动不止,光线一闪一闪的,石室虽大,却找不到一处能另人感觉到有安全感的地方,处处都充斥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
萧白此刻正稳坐在两个被吊起的大汉身前,在灯光和水气的笼罩下只显现出一条昏黑的影子,看上去有些神秘,也透着几分萧杀。
“画的不错!”扬了扬手中的丹青肖像,他声音冷冷的道。
那两个被吊起的大汉身体一抖,呆呆的面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眼中却露出透着一丝恐惧的古怪光芒,仿佛只是萧白一句短短的赞扬,也能在他们麻木的心中激起一片不小的波澜,让他们早已经不起折磨的精神惧怕不已。
萧白又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映照火光蓦地一闪,泛发出森冷的光芒,直笑到两个大汉因过度惊惧而呼吸急促的时候,才听他道:“两位,本公子时间不多,耐心也是同样,如果你们一再挑战本公子耐性的话,我不介意今天就到此为止。”说完一顿,又将目光一聚冰冷的道:“当然,本公子明天也不会再来这里审讯两个死人!”
听着萧白冰冷的语气,两个大汉忍不住又是全身一颤,多年自外充当细作的他们早就练出了一副观人查语的本领,他们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话并不是玩笑,而且根据他所说的,也决不可能让自己痛痛快快的死去。
其中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小的大汉几乎想也不想就失声叫道:“我……我说!”
“呸……呃啊——啊!”
另一名大汉见同伴心志如此不坚,刚刚受了不过一下午的审讯便要招供,眉毛一横,猛地一口血水吐在了他的脸上。刚要大骂几句,被萧白突然弹出一道真气打在右肋上,紧跟着整个右半身便感到一阵如万刃齐绞的剧痛,立刻大声惨嚎起来。
萧白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狞笑,象审讯这种小节目他可是再精通不过,熟悉人体结构的他,清楚的明白人体上哪个部位有大片的神经群,也同样知道哪个部位不但可以出现最大的疼痛效果,更是可以将痛感保持在最久的时间而不麻木。唯一与前生所不同的是,以前审讯用的是器具,而现在萧白所用的却是真气,感觉上比以前更加顺手了。
只那么一瞬间的工夫,那大汉立刻在疼痛的作用下痉挛起来,冷汗也同时大量的流出,掺杂着血液很有节奏的滴下去,落地有声。
李宵等人站在身后看着,当听到那大汉的惨嚎,即使他们这些旁观者也不免感到心寒,可以说由始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萧白残暴冷血的一面,简直与往日那个凡事三分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令人感到畏惧的是萧白这两种性格皆是发自内心,对朋友热忱而对敌人冷酷,试问一个这样的人哪个朋友不会帮他,又有哪个敌人不会顾忌他。更何况萧白本身还具备着神鬼难策的谋略和千夫莫指的武力。
种种因素汇聚在萧白身上,无形中便构造了他最为可怕的一面。
想通此处,李宵等人心中不由都是暗自捏了把汗,亏着大家是友非敌,作他的敌人实在是一种有辱祖上的行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愿意让这样一个人拿去折腾?
萧白手上不断传送着真气,眼睛却是瞄向那个瘦小的汉子,直到这边惨嚎见弱,变成沙哑的嘶吼声时,他才悠然的道:“你可以说了,不过我要警告你的是,你只有一个机会,劝你把握好,如果让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说完一指那个已经近乎于奄奄一息的汉子:“我保证你比他还要惨十倍!恩……还有,不要想嚼舌自杀,不要以为你的嘴巴会比我的手快,明白了吗?”
瘦小汉子眼神挣扎的看了看萧白,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立刻颤着声音道:“我明白,小的决不敢骗公子一丝一毫!”
萧白听后满意的笑了笑,点头道:“好了!你说吧!”
瘦小汉子立刻便仿佛松了口气,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良久才道:“我二人都是混天门弟子,前些天掌门受南吴左相差遣,带领门人弟子一千混进建雄,伺机等待南吴雪若公主以便劫杀,今天小的二人在酒楼的目的是监视雪若公主,以避免晚间的计划出现意外,实则并非专对公子而来,还请公子饶命啊!”
萧白听后身子一顿,接着长身立起走到他身前,在他瞳孔上盯了好一阵才点头道:“很好,你很懂得把握机会,并没有说谎!我再问你,你所说的雪若公主可是今天跟在沈旷身边的公子?左相为什么要杀她?你们晚上的计划又是什么?”
那汉子被萧白盯的一阵紧张,用力的将身体向后面仰去,颤声道:“公子所说极是,那沈公子确是雪若公主所扮,至于左相为什么要杀他,我们这些小弟子是难以知道的,不过门主已经决定今晚门人全部出动,围击沈旷等人快速完成任务,以免夜长梦多!”
李宵听到此处忍不住一惊,插言道:“混天门乃是几十年前南吴江湖中突然兴起的邪派,后来被正道人士全力打压隐去行踪,却不知何时被南吴左相所用了。不过这个门派的武功多走邪道路数,很难对付,一千门人,足以应对五千正规大军的!如果真的围击成功的话,沈旷等人必定难逃劫难!”
萧白听的眉头一皱,这个南吴左相为什么要杀雪若公主他已经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无非是因为一些朝堂争斗,但地点却非要选在建雄境内,估计更深一些的目的便是嫁祸和挑起两国战争。
一想到这里,萧白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对那左相更是产生一种极度厌恶的感觉。
虽说他的计划异常毒辣,但和自己还没有什么关系。坏就坏在这帮人是要在这武阳之地击杀公主,到时候南吴一旦怪罪下来,毕竟会施压给朝廷,虽说打一仗也没什么可怕,但建立世家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目前来说父亲与各世家的争斗还非常激烈。
而自己此刻接替蒋贵的职务管理武阳治安的事情世家也绝对不会不知,一旦出现这样的事,难免会落人把柄,使父亲进入被动的状态。在这关键时刻,萧白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更何况,萧白对那个‘沈非男’还颇有好感,如此美丽的公主,萧白又怎会让她在两人相识不久之后便香消玉殒?
想到此处,萧白突然有想起一些不对的地方,撇开那个瘦小汉子,回头问李宵道:“沈旷一行人不是住在城内的‘贵人别馆’吗?”
李宵这时也颇有些疑惑,是啊,沈旷一行人住在城内,要让一千多外人混进城来,放在以前尚且不宜,更何况此时的城卫早被萧白整顿一番,军貌大变,要想进城围击沈旷等人,难不成还要攻城吗?这时又想起萧白训练的那些虎狼之兵,立刻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暗道:那还不如集体自杀来得实在!
这时突听那瘦小汉子摇头道:“不是的,其实贵人别馆的老板是沈旷在很多年前安插的手下,早在几年前便躲避着‘地听系统’派人在暗处挖地道直通城南二十里处青邙山的一个庄园中,他们人都在那!公子,我知道可全告诉你了,求您饶小的一命吧!”
萧白暗叫一声不好,城卫大营在北,城南由于皆是山泽一向很少派人巡逻,如此一来,变故若生自己肯定无法及时知晓,当下忍不住在心中怪起李宵没能早些探得暗道一事,谁知回头一看,李宵一众人等却早已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刚要开口喝问,随即又想到李宵的属下皆是各地公众场所的细作,对这样早在几年前便开始筹划的事情除非刻意任命,不然也的确很难发现,不知道暗道所在到也是情有可原。并且刻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去深怪众人,目下的任务是尽快赶到城南沈旷的庄园去,如果公主一死,那么京中的事情可就难保会不会依然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了。
“李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明白自己和萧白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他还没到可以随便怪罪自己的地步,但听到萧白的叫声,李宵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急忙问道:“在,公子有什么吩咐?”
这一句话已经明显的分别出主仆身份,若在平时萧白必定要疑惑一阵,更是要欣喜一番,但此刻他哪还顾上注意这些,一指那瘦小汉子急声道:“麻烦先生压着他带人快速赶往城南庄园,沿途留下记号,我很快便会赶去支援!切记,无论如何,要保证公主安全!”
李宵见萧白并没有怪罪自己,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忙应了声是,压起那瘦小汉子带上身边的几名属下快步走出石室,急速向城南奔去……
踏雪飞一般的疾驰在通往军营的官道上,萧白的心中却是比起它的速度还要急,匆忙中,李宵带去的属下一定不多,如果那一千混天门弟子真的如李宵所说具是高手,那么他们赶去也不过只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罢了,自己必须快速调兵前去,不然一个倒霉,公主没救下来,李宵若是也来个战死或是重伤,那自己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此刻心中不由大骂:妈的狗屁左相,你要是敢坏老子大事,明日我便调兵直捣南吴京城,非灭你满门不可!
正这时,突然天空中几道闪电穿过,光线中,城卫大营已经岌岌可望。
时至深夜,但城卫大营的守夜战士却依然或上或下的笔挺站在大营周围,认真的警戒着四周,让人感觉即使一直苍蝇想要飞过,也必然要经过一番精密的谋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众战士几乎想也没想,快速的弯弓搭箭,几十道目光几乎同一时间锁定在不远处的黑影身上。
来人正是萧白,远远的他便看到大营中数点寒芒乍闪了一下,心中立刻一惊,他自己训练的士兵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些日子的训练早将他们的臂力和准头提升了几个档次不止,自己又曾吩咐过可疑之人若无通报一律格杀勿论,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自己的命令之下,那就有的高兴了,当下大声喊道:“我是萧白!统统把弓放下!~”
战士们听的出是他的声音,先是一愣,紧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长弓,一晃眼间便见到萧白来到身前,立刻跪下恭敬的道:“见过萧将军!”
萧白也来不及回礼,猛地一勒马缰,踏雪硬生生止住步伐,立刻将前提扬起老高,几乎如人形站立,撇目间有说不出的威风,萧白在马上急声令喝道:“吹号!集合!立刻宣布集合,半刻钟之后我要看到所有人集合在我面前!”
战士们一听到命令,知道今次与往日的突击训练不同,最起码萧将军的急切不象往日般那么做作。当下眼中立刻便闪烁出兴奋的光芒,但更多的,还是几月来的静立工夫训练出的刚毅和冷静。
站在高驾楼上的卫兵飞快撑起立在一旁的米长军号,用力的对着营内吹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一时间,军号声响彻大营,所有帐篷中都忙碌起来,但却忙而不乱,除了稍显稠密的脚步声,细听间竟连盔甲兵刃的碰撞声都鲜少传来,明显几个月中不时安插的夜间突击训练,达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不片刻,士兵们尽已戎装白刃的站好集合在大营之外,虽然有很多人难免流露出一丝疲倦之色,但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斗志,却另人不敢忽视他们的战斗能力。
二十名千骑长依次禀告完毕,萧白在马上仔细的审视着自己一手训练的士兵,看着他们的军容,心中不免豪情万千,大声喝道:”兄弟们,今天是我带领你们以来的第一战,但也要把腰杆给我挺直了,眼睛放亮了,第一次实战训练,对方虽然人不多,但都是高手,不过你们也不是吃软饭长大的,我萧白带出来的兵,都是好样的!是不是?”
“是!”两万士兵齐声回喝,震的大地亦有些颤抖起来。
萧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勒马向南,抬手一指喝道:“兄弟们!城南二十里青邙山,进发!”
响天震地的齐喝声,马蹄声,奔跑声和天边涌涌的闷雷声,声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注定着某个千人门派的命运。
同时也注定了,今晚,必定是武阳所有百姓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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