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鲁伯特忽然作为援军出现了。我在惊喜之余,不免也觉得有些奇怪。
“你怎么会……”
“这股力量实在太明显了,想忽视都不可能。”
在我问完问题前巫妖大人就给出了回答。他对着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示意所有的人退开。
“现在有大量的魔法元素集中在这里,如果让它们最终爆发出来,后果会很糟糕。不过所幸这股力量也能反过来加以利用,我会尝试着在爆发之前用魔法将它送走。因为要用到相当高级的法术,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各位请退远一些,千万不要打断我。”
简单的做出交代后鲁伯特就开始快速的念出咒文,而周围的狼人依然是匍匐在那里簌簌发抖。似乎有某种绝对的威压剥夺了它们的一切行动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不过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来妨碍鲁伯特施法,也算是件好事。
“比查,摩登克,迪迪奇,克鲁娜……”
我们站在一边,看着巫妖大人飞快的念着拗口的咒语,做出各种手势。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圆球这时已经不再涨大,反而一点点的缩小了。而周围的黑暗却变成了一条条可见的雾气,被它无穷无尽的吸引过去。不知何时四周刮起了狂风,将地上的沙石都席卷了起来。我将丽丝汀紧紧的抱在胸前,尽量以坚强的表情面对未知的恐怖。
“Gate!(异界之门!)”
在诵念了长达数分钟的咒文后,鲁伯特总算将双手前推,完成了法术。随着扑面而来的浓烈硫磺味和灼热,一个燃烧着的门形轮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那扇敞开的门里,是燃烧着的无尽熔岩之海。
“深渊!”
我不自觉的叫到,不过却无人搭理。巫妖大人吃力的维持着异界之门的敞开,同时回过头来发出了指使。
“如果有任何东西出来,就直接攻击它。”
风先生和齐藤先生一起点头答应,负担起了门卫的工作。接着鲁伯特开始缓缓的移动手掌,控制着异界之门向着圣徽变化成黑球靠拢过去。
总共只有一,二米的距离,巫妖大人却做得无比辛苦。通往熔岩之海的大门随着他的手势一分一分的移动着,轮廓不时的一阵模糊。
“如果今天能活着回去,我就一个月不去爬美铃的窗户!”
擦着汗的齐藤先生这样说到,引发出了我的疑问。
“你经常爬二十楼?”
“是二十三楼。”
神经大条的齐藤先生在这种时候还洋洋得意的纠正到,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齐藤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深渊之门,一边随口和我闲聊。
“追求女人啊,归根结底拼的还是毅力……不过,谨慎起见,我修改一下说过的话。假如今天能活着回去,我就三天不去爬美铃的窗户。”
“真是不知死活。”
看来齐藤先生是那种为了俘获爱情海的女妖,不惜经常出生入死的狂徒。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惜眼下连咋舌的空隙都没有。一只燃烧着的手臂探出了异界之门,向着鲁伯特伸去。但在它碰触到巫妖大人前,就有三发子弹命中了手掌,手肘和肩膀三个部位。被风先生开枪击碎手臂的火元素哀叫一声,缩回了自己的世界。我将带着的弹夹全部拿出来交到风先生的手里,然后继续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可,可恶!”
鲁伯特一直操控着异界之门向圣徽靠拢,可是在两者相距不到半米的时候,异界之门却再难寸近。巫妖大人咬着牙齿,数次艰难的移动手掌,却无法改变情况。这时黑球突然开始急剧的收缩,吸力也随之暴增。就算相隔了十几米也好,我也能感觉到它正犹如巨大的漩涡般将我向前拉去。一股金赤的激流从异界之门中被拉扯了出来,炽热的岩浆被黑球的吸引力所捕获,被无穷无尽的吞噬了进去。
“抱歉了,你们快跑吧。”
鲁伯特又努力的几次,却还是无法改善状况。最后他回过头来,带着歉意给出了忠告。
“不用担心我,只要LFV没有被破坏,我就不会死。能跑多远跑多远,我想这次的爆发会很惊人。”
情况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飞溅出的岩浆洒落到巫妖大人的身上,烧炙出了一阵黑烟。随着鲁伯特的倒下,异界之门也开始逐渐坍塌,崩溃。明明没有太阳的照耀,周围却已经亮如白昼。原本笼罩一切的黑暗都已经被吸收尽了,全部化作了黑球所蕴涵的爆发性能量。
“快走!”
“太晚了。”
当齐藤先生伸手来拉我时,我本能的明白到圣徽将在数秒内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方圆数公里内都会被荡平,现在就算掘地三尺躲起来也来不及了。不过,我不会死。我没有理由的可以肯定这一点。所以我将妹妹紧紧的拥在胸前,以期待能替她抵挡一切灾祸。
就在这一切都将被决定的最后关头,一条人影从远处飞奔而来。说是跑的实在是有点勉强,从视觉效果来看,他根本就是在贴着地面飞行。幻化成线的人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一秒钟就穿越了一百米。不知身份的来者一跃而起,接着踏在齐藤先生的肩膀上一借力,就向着漂浮在空中的圣徽扑去。就在这时黑球开始了异常的膨胀,同时飞身在空中的人影猛力挥出右手,画出了一片血色的光芒。那道鲜红色的弧形精确的计算了角度,分毫不差的击中了黑球的中心。感觉上就像是网球手反手挥拍一样,黑球被打得斜斜飞出,准确无误的掉进了崩塌得只剩下一个角的异界之门里。下一瞬间我感到附近的空间发出了剧烈的颤抖,同时黑色的光柱从异界之门所残余的最后几缕缝隙中激射了出来。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切开了所接触到的一切,甚至连太过靠近的沙石都化作了齑粉。那情景实在是叫人倒抽一口冷气,看来附近所有生灵的命运都在刚才的数秒间被从悬崖边拉了回来。我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这才感到有人正在拼命的捶打自己的手臂。
“呼啊,呼啊,真是的,我差点以为就要这样被闷死了。”
好不容易才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的丽丝汀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埋怨我。我急忙道歉,同时帮她拂开挂到了脸上的发丝。
“各位晚上好,很高兴能及时赶上,还掉了欠各位的人情。”
当妹妹开始拧我的胳膊时,我们的救星走了过来。四周已经恢复了黑暗,连照明术也消失了。所以我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好不容易看清原来那个人是天炼。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整只右手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不过吸血鬼辅者的态度还是很镇定从容,他甚至还很有余裕的躬下身,将仅剩的手臂横在胸前向我们行礼。
“非常高兴各位能平安无事,稍后我希望可以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简单的说明一下,我是奉尊贵的血之调配者的命令前来帮助各位,并带你们去见他。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请各位稍稍等待一下。”
天炼的语气恭敬有礼,内容也条理分明。可惜几乎没有人在认真听,风先生,齐藤先生,爱丽丝,丽丝汀和我正围成一圈,忙着查看鲁伯特的伤势。洗了把岩浆浴,又在最后关头首当其冲的巫妖大人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他的整个身躯和一条腿肯定是遍布了三度烫伤,甚至在他的胸前还有一个被黑光射穿的大洞。虽然鲁伯特表示不要紧,但我们还是按照紧急救治的方法撕开各自的罩衫,把他的伤口都包裹了起来。等一切安顿好,回过头来的我发现狼人们都已经站了起来。经过刚才的生死关头,它们的气势已经萎靡。尽管如此,这些野兽却还是满怀敌意的和天炼对峙着。
“我想,不需要特别说明,各位就应该能明白这个城市是血族的领地吧?月武者是哪位?可不可以请他站出来告诉我,你们不曾知会亲王就进驻的理由?我希望能听到足够合理的原因。”
只剩下左手的吸血鬼辅者毫无惧色的面对十几只巨兽,侃侃而谈。狼人们互相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最后还是那个银之锐利站了出来,变回了人形。
“我是银之部落的现任头狼,盈月时刻诞生的银之锐利。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满月之狼,所以才从故乡来这里。我们不知道这里是血族的地盘,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要去知会谁。在新的月武者成长起来以前,我们希望能在这个城市里生活。按照黑暗世界的法则,这应该是合理的要求。”
“这样啊……”
天炼点了点头。
“那么我会请求亲王在一周内接见现任的头狼。我想,你们可以以奴隶,或者下级住民的身份被接纳。”
“我们不屈从任何人!”
银之锋锐咆哮起来,保持人形的他却犹如野兽般呲出牙齿,将威吓的意思表露无遗。其他的狼人也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威胁性的挥动爪子,对此吸血鬼辅者只是回以不屑的冷笑。
“出来吧。”
随着天炼的这句话,几十只蝙蝠从四周飞了过来。它们落在狼人所形成的半圆形队伍外面,在烟雾中化作了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男女。落入吸血鬼包围圈的狼人们纷纷转动身体,不安的四下张望。天炼冷冷的望着银之锐利,给出了简单的选择题。
“你们希望服从,还是毁灭?”
“格噜噜噜……”
受到逼迫的银之锐利双眼喷出了愤怒的火焰,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但是依然勉强维持着人形。天炼对此不屑一顾,反而悠哉游哉的玩弄着左手的指甲。
“你们的存亡对我来说完全无关紧要。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不惜忍受耻辱,背井离乡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在这里死无全尸吗?还是为了迎接下一个月武者的诞生,让他带领你们返回故土?”
“格噜,格噜……”
这些话让银之锐利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犹疑着四下张望,仿佛在寻找支持。可是其他的狼人们都避开了他的目光,最后银之锋锐无力的站直身体,向着面前的异族俯首称臣。
“我们会接受血族的安置,感谢你的仁慈。”
“那么,在亲王做出安排前,你们将被禁止随意的狩猎。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获得血和肉的方法应该很多。我会派人跟随你们,如果有问题可以向他要求帮助。”
讲完这些后天炼便转身面向我们。他又一次的躬身行礼,然后作出了‘这边请’的手势。
“请各位跟我一起去见血之调配者阁下。虽然理由不清楚,但相信应该是善意的……”
“等等!”
正当我们想离开时,身后传来了银之锐利的大喊声。我回过头,看到他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我们。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
“哦?那么,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杀掉!”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天炼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中却带出了杀意。他仿佛不经意的挥了一下仅剩的左手,银之锐利的脸上就飞溅出了血花。三条爪印将这个狼人的半张脸刻画得血肉模糊,连一只眼睛都瞎掉了。爱丽丝用双手掩住嘴,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其他的狼人则在一瞬间就走到了狂暴的边缘,它们伏低身体,喘息着向离自己最近的吸血鬼瞪视。天炼毫不动摇的看着局势向着危险的一面倾斜,似乎一点也不把那十几只狂兽放在眼里。
“我再提醒你们一次,想想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另外刚才的教训已经是最轻的了,如果你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识时务,我就会这么做!”
天炼猛的将手一挥,地面就碎裂了开来。我感到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脚下的土地猛烈抖动得我几乎站都无法站稳。不久后烟尘散了开来,在天炼刚才挥手的方向,地面上有三条爪印般的裂缝。它们被刻印在水泥地上,切入到了深不见底的程度。就算是现代坦克应该也会在这雷霆一击下身首分离,在如此的震慑下,狼人们终于沉默了下来。
周围静得只剩下风声,银之锋锐专注的凝视着地面上的裂缝,同时在脸上一点点浮起了哀伤的表情。他深深的发出叹息,接着突然抬起手,插进了自己的眼眶中。银之锐利浑身颤抖着,亲手挖出了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在爱丽丝的尖叫声中,彻底瞎掉的银之锐利蹒跚着脚步,向着天炼走来。他向前伸出拿有眼珠的手,似乎想把它交给天炼。所有的狼人都注视着自己的头狼,在它们不久前变得黯淡的眼中,仿佛又有火光再度被点亮了起来。银之锐利摸索着前进,几次差点被杂物绊倒。它僵硬的迈着脚步,同时用平淡的语调说着话。
“我是无用的头狼,血脉决定了我不能拥有带领一族兴盛的力量。事实上,就在今夜,我已经一再让狼的骄傲被折辱,一再让狼的孤高被遗弃。但是,我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的灵魂被践踏!现在我们寄人篱下,没有资格来要求什么。可是,只有狼的血是不能够白流的!如果不能为死去的手足讨回公道,狼最后的尊严将荡然无存。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月光照耀下的臣民变成家犬,所以我以奉上头狼的血肉为代价请求你,给予我们复仇的机会。按照荒原的法则,和无数世代积累下来的亲族间情谊,你绝对不可以拒绝!”
血流披面的银之锐利几乎把手伸到了天炼的脸上,于是吸血鬼辅者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天炼将带着歉意的目光向我们望来,终究还是接下了眼珠。他把那个血淋淋的器官珍而重之的放进衣服口袋,接着把手按到了狼人的颈侧上。
“好吧,这确实是不可违背的要请。我答应你,在下个新月前,将给予你的族人机会,与仇人进行公平的决斗。你同意吗?”
“我的族人必定会胜利,以他们的血来夸耀狼的骄傲。感谢你的慷慨与仁慈,我没有遗憾了。”
“那么,你瞑目吧。”
在银之锐利首肯了提出的条件后,天炼的手切进了他的脖子。青色的脉络如蛛网般遍布了伤口附近的皮肤,接着银之锐利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干瘪萎缩了起来。
“他在吸血。”
齐藤先生小声的说明,却几乎没有人在听。我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拼命的咬紧牙齿,同时牢牢的用手遮住妹妹的眼睛。银之锐利那先前还健壮的身体转眼间就收缩成了一具干尸,虽然是罕见的景象,我却丝毫不觉得精彩。剩下的狼人们蹲伏在地,一齐对着天空中的月亮引颈发出悠长的嗥叫声。悲伤和压抑的愤怒汇聚在一起,化作了凄厉的音波向四面八方扩散。月光下的群狼,我想眼前的一幕自己必然终身难忘。等到狼人们低下头来,它们的眼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脆弱。纷纷变回人形的狼人们跟着吸血鬼主人离开了我们,他们神情冷漠,却能让人感受到所持有的无比决心。银之锐利的死拯救了他们的骄傲,复原了他们的灵魂。看着他们安静有序的离去,我不禁怀疑自己能否在下个新月前的死斗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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