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鸟云仍未完全散去，但雨过总会天晴。雨水仿佛已清洗大地，冲走所有罪恶，连虫蚁也像不复存在，一切回归详和、安宁。不过……我的心灵是否会被洗涤？

路斯化说我内心邪恶贪婪，我却敢肯定，死前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但是今天晚上，一个女人被抢了面包，另外两个男生失去完整的耳朵和鼻子。我知道与魔鬼交易无关，不过路斯化要是肯让我第一时间复活，我不会遇上这些不幸，也不会被逼做出抢劫和打架的行为。

如果我以自己的身体复活，我还是我，傅文肇。但现在，我的人生已被路斯化彻底破坏，这样的复活有什么意思？

「路斯化要如何补偿我？」我花了许久才料理好打架造成的伤势，转头问道。长椅附近有一株大树，树底有一团黑影，在无星无月的夜晚，还真不容易发觉。

「路斯化大人没有欠你什么，自然不用偿还。」

「怎会与他无关？我满以为在地狱逗留片刻，回到人间不过两、三个小时。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在十二月三日遇害，至今整整一个月。在地狱里我和他谈了没多久，为什么不让我立即复活？」我大声抗议道。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并没有复活。」黑暗中传来的是一把空洞的女声：「路斯化大人让你回到人世，给予你全新的生命，可以说是重生，但不是复活。你已经彻头彻尾的死了，身体也遭火化，你不再是傅文肇，甚至不是人类。」

我瘫坐在长椅上颓然问道：「我不是人，那我算什么东西？活死人、怪物、或是……」

「不用猜测，你和我一样。」

「跟你一样？」我指着树底的黑影尖叫：「妳是魔鬼啊，影魅。」

没错，站在树影底下的便是来自地狱的影魅，那个长头发、大眼睛的女人。她突如其来出现半空之中，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地上，好不容易才认出她的容貌。经历无助的三十多个小时，影魅的出现就像在茫茫大海里一块浮木，我自然死命抓住不肯放手。

「我不是魔鬼。人类经常误解『魔鬼』的意思，结果连路斯化大人也被当魔鬼看待，我认为至少应称他作大魔王才合适。一般魔鬼诞生于地狱深处，它们由生灵的恶念和怨气聚合而成。至于我们则是路斯化大人所创造，那些普通魔鬼根本无法与我们相比。」

「那你们是什么……什么东西？」

乌云缓缓消散，中央公园又再一次沐浴在月光之下。影魅从略见婆娑的树影中走出来，「千百年来，人类称呼我们为死神，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我如跌进冰窖之中，手足冰冷：「死神？你是勾魂夺魄的死神？」

影魅点头说道：「没什么好羞耻的，死神至少比人类出色。」

「为什么会这样？」受到影魅的说话打击，我顿感无力：「为什么我会变成死神？」

「只要魔鬼交易开始生效，一切都会依照契约进行。你千算万算，想出这个『完美』要求，似乎没有给予路斯化大人取巧的空间。」影魅走到我跟前，瞪着一双大眼睛道：「得到路斯化大人的能力，想要怎样也可以，但你不知道一个连天神和路斯化大人也不能违反的法则︱︱没有人可以令自己复活。你要回到人世，始终要由路斯化大人代劳，可惜你已经使用唯一的愿望。」

无论任何情况，魔鬼交易只会对魔鬼有利。在路斯化能够随时拿走灵魂的大前题之下，即使愿望成真，得到财富、权力和美女，也可能在瞬间失去灵魂。就像人类世界合约中那些不公平条款，路斯化在过去不知多少次利用它来欺骗进行魔鬼交易的人。

那时候我提出想要和路斯化一样的能力，心里早有准备他会翻脸不认人。谁料路斯化大方答应，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果然他保留收回能力的权利，相等于能够单方面解除合约。更有甚者，在我答应交易后，他才告知我随时也能取走我的灵魂，简直就是诈骗侵吞。

影魅说得对，我前思后想、自以为是的要求，其实对我全无保障。路斯化给予我能力，同时也能吃掉我的灵魂，他所以会放过我，只不过要我替他工作而已。岂料他放我回到人间，却夺去我傅文肇的身分，连人类也不让我做，把我变成什么死神。

我心中怒极，气愤地说道：「既然要我办事，路斯化应该对我好一点。我知道他绝不可信，仍然冒险答应交易，我早已觉悟，就算认真替他工作，将来也未必有好结果，然而他如此戏弄我，不教人心寒吗？」

「路斯化大人在过去的确喜欢恶作剧，但你必须体谅他。试想，被困于地狱两万年，实在是太过沉闷。」影魅要我体谅别人，她的语气和神情却没半点感情，「这次路斯化大人没有骗你。天神诅咒魔鬼交易，要令接受交易的人类受尽痛苦折磨，所以他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无法提供其它好处。」

影魅都这样讲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唯有哼声以示不满。

「不能让你以傅文肇身分复活的原因有三，」影魅拖着银灰色的长袍在我面前来回踱步，「首先，因为要遵循契约，路斯化大人无法给予你其它利益；其次，傅文肇复活的话必然会引起话题、造成轰动，路斯化大人不希望这样；最后，人类躯体太过脆弱，无法承受巨大的黑暗魔力。其实，路斯化大人让你重生是为了工作，只有失去所有、饱受折磨，你才会认真办事。」

「这才是真正原因吧，要我知道害怕，不敢违抗他的指示。」

「不要忘记你的灵魂属于路斯化大人。」影魅提醒我。

「路斯化说过只要完成工作，我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仍然可以拥有你想要的生活，但是傅文肇的身分不适合你。那个名字只会成为你的羁绊，舍弃过去吧。重新开始是必须的。」

「什么羁绊？」我不明白。

「家人、朋友，那些所谓感情都是沉重的枷锁。你应该了解你的工作和困难，只要你有半分迷茫，便会遭受敌人无情的打击，惨淡收场。为免破坏数千年来辛苦建立的基石，你要是稍有迟疑，路斯化大人会立即终止契约，收回你的灵魂。」

「可是我现在连一点能力也没有。」我摇头叹道。

「你要慢慢学习和适应，这个容后再说。」影魅仰脸望着一轮明月，「你和我们相同的只是身体，我们都是路斯化大人创造出来。但你不是死神。我们在地狱处理亡灵，同时亦会从人间带走应该死去但侥幸逃脱的人。至于你……出卖灵魂的人类，路斯化大人的奴隶、仆人、战士，你必须留在人间替路斯化大人奔走办事，不能自由进出地狱。」

「战士？你要我跟谁战斗？」

「战士是个笼统的名字，你的工作范畴广泛，并非只有厮杀。再者，圣战其实早已开始，我们都在为路斯化大人战斗。」

「什么是圣战？」我越听越迷茫，只觉新问题不断衍生。

「就是路斯化大人与天神之间的战争。一次圣战的结束，同时亦是另一次圣战的开始，除非其中一方被彻底消灭。然而路斯化大人和天神皆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结果圣战只有永恒的延续下去，路斯化大人已经部署几千年，就等他离开地狱，立即便能发动新一轮圣战。」

我早已背弃神，却没想到会卷进神魔战争之中，与神为敌。

影魅指着我说：「你首先要做的是令世界败坏、让人类走向邪恶。恶灵是路斯化大人的食粮、黑暗圣力的泉源。部分恶灵更会被挑选成为战士，组成地狱魔军，为路斯化大人效力，数千年来我们一直进行这种工作。圣战会在不久将来爆发，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有半分差池。」

我实在不该感到惊讶。出卖灵魂为魔鬼办事，难道还会光明正大？我早应有此领悟。

「路斯化需要多少邪恶的灵魂？好象我这样的人也有机会参与魔鬼交易，邪恶的标准似乎不太……」

「我和影魍也很好奇，但我相信路斯化大人的目光。」影魅冷冷说道：「要挑战天神，地狱战士永远也不嫌多，为了组成强大军容，有些事情唯有你才能做到。我们死神属于地狱，只能依『联盟』规则办事，你的人类灵魂让你可以在人世间为所欲为，『联盟』也管不着。」

看来我们均被赋予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自由活动的权利。尽管我已失去原来躯体，灵魂却让我保留「人权」，这大概是路斯化找上我的原因。影魅似乎看不起人类，但她无法协助路斯化处理人世的事务，就像我不能随意出入地狱一样。

我轻哼一声：「在地狱里头他便应跟我说明一切。」

「你必须尊敬你的主人。」影魅的眼神变得严厉，让我暗暗吃惊，「把灵魂卖给路斯化大人，结果只会被吃掉，成为黑暗圣力的一部分。难得有选择的机会，我劝你还是当一个最忠心的奴仆，路斯化大人不会亏待你。反之，寻觅其它人选取代你亦非难事。」

即使影魅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事实。路斯化只能吃自愿奉献的灵魂，魔鬼交易成为最甜美的诱饵，无数人抵受不住诱惑而被吃掉，我亦是其中一个。或许正如影魅所言，我能够选择已是一种幸运。

我叹一口气，终于放下对影魅的敌意。她始终是路斯化的人，难怪我会抗拒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芥蒂，只是我俩都为路斯化办事，不如省去无谓的针锋相对。

「你要努力工作，既然路斯化大人信任你，我也就信任你。当你成功令人类变得更邪恶卑劣，令地球陷入一片恐慌和黑暗，路斯化大人重临人间之日也就不远。」影魅有点兴奋，似乎对此很是期待。「数目庞大的邪恶灵魂，将会使地狱魔军压倒天使，而路斯化大人的黑暗圣力亦会无穷无尽。圣战会以路斯化大人的胜利告终，到时候完成永恒国度，你我也得到真正的永生。」

「什么令地球充满恐慌，不容易吧？」

「要是容易办成，路斯化大人何用等到今时今日？成功建筑于无数次失败上，现在是你出力的时候。此事不但困难，而且万分凶险，因为天使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你。不过你的能力要是苏醒，将会比我们死神更可怕，也只有你才能与天使抗衡。」

听着影魅说话，我越发觉得自己「任重道远」。我向来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忽然被委以重任，理应是我一直渴望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看，路斯化毕竟满足了我的心愿。只不过被重视的感觉原来如此沉重，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肩上搭有千斤重担，挪不开也放不下，终于被压得跪下去。也许我所期望的，只是普通学生应得的重视，并非和正义、世界这些课题扯上关系的大责任，而代价亦不会是生命和灵魂。

影魅是地狱子民，对路斯化忠心耿耿，但我和她不同，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头。世界要是变成黑暗，人类要是变成邪恶，天神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天国之门不再为人类开启，但势力范围被敌人蚕食，天神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作出响应，届时在人间替路斯化办事的我必然首当其冲。

自古以来，邪不能胜正的故事太过深入民心。如果是天神叫我去对付邪魔外道，我还会觉得有可能办到。相反的话，我实在没把握可以与神抗衡。

可惜我没有选择权。灵魂掌握在路斯化手里，我只要稍有退缩之意，后果不堪设想。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我收起满腹怨言，诚恳、认真地和影魅说话，一来显示替路斯化办事的决心，二来也想尽快掌握用灵魂换取的能力。

影魅见我改变态度，点头道：「这就对了。你最终目的是帮助路斯化离开地狱，向天国宣战。」

「路斯化曾经说过，只有杀死天神，水晶墙才会消失。」

「我相信路斯化大人不会要你直接与天神冲突。」影魅点头道：「即使你得到路斯化大人的能力，还是相差太远。你现在要做的大概是『导人向恶』。其实天神和路斯化大人的圣力来源也是万物众生。当世间充满罪恶，信仰不坚定，天神力量亦会随之减弱。再加上你我合力收集恶灵送返地狱，让路斯化大人吞食强化黑暗圣力，同时组织地狱大军，此消彼长之下，或许路斯化大人能够破印而出亦未不可。」

「这样就好。」我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慢着，路斯化答应给予我和他相同的所有能力。如果我和天神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和我同级的路斯化又能做到什么？」

「你怎能和路斯化大人相提并论？他是全能的王。天国、地狱无不知道，因为拥有和神同等的实力，结果路斯化大人被视作冒犯神而遭受处罚。路斯化大人不服，与神发生战斗，那便是圣战的由来。」影魅盯着我说：「神可以做到，路斯化大人也能做到，而你……即使路斯化大人答应让你拥有全部能力，你也不可能掌握。」

「为什么？」我霍地站起，失声问道。

「问题出于那些能力须以圣力施行，除了天使级身体，无人能够承受巨大的圣力，人类固然做不到，即使路斯化大人赐予你的新躯体，亦只能发挥三成至四成左右。」

「只有三成？但是路斯化答应给我所有。」我忍不住打断影魅的说话。

「你果然贪得无厌。」影魅斜睨着我。

「什么嘛，我说的是合约精神。」我为自己抗辩道。

「若说契约，你在交易中要求得到路斯化大人的『能力』而非『力量』，因此你体内的力量和我一样，属于黑暗魔力。那也是没办法，因为只有天使级才能使用圣力。」影魅尝试解释道：「魔力比圣力差一截，可以使用三成的能力已经很不错。路斯化大人虽然喜欢恶作剧，但说出口的话却从来没有反悔，他的确给予你所有异能，只是其它因素局限你的发挥。

「用人类能够明白的语言，用计算机作比喻，身体正如计算机硬盘，决定你能够承受、使用多少力量。至于力量的类别，仿似中央处理器和随机储存内存，是级数的分别。而能力就像各种程序，安装之后由力量驱动。比喻虽然有点牵强，将就着应付吧。

「路斯化大人已把所有能力『下载』到你的意识里，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便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不过你必须自行摸索和学习，否则那些能力就像被『压缩』了一样，无法激活。」

影魅声音虽然冰冷，这番说话尚算生动。不过我不关心这些，「再解释也是没用，最重要是我还剩余什么能力？」

影魅摇头道：「我不知道。既然路斯化大人无所不能，所谓三成亦已非常可观。至于你能做到什么，取决于你自己。只要你想得出来就有可能实现，我也没必要逐条告诉你。」

「我想得到也……」

「你要自行揣摩各种能力，契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但要记着，意志是很重要的环节，只要相信便能成功。此外，不能违反宇宙的各种定律。除创造宇宙的神，一切都得依循物理定律和自然定律进行。」

我慢慢坐下来，脑海非常混乱。这许多情报顷刻间难以消化，但我还要问影魅最后的问题，否则无法除掉心里的一个疙瘩，「你说我跟你们的身体一样，由路斯化制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身体由一种叫『地狱细胞』的物质构成。地狱细胞和你们人类所知的细胞不一样，它的结构简单，却可以随意变化，而且稳定性极高，在任何环境底下也不易损坏变质。地狱细胞可以构成任何东西，就连地狱也是用它来建造；它介乎活物和死物之间，只要注入灵魂，便算是活了。你的身体由数以亿计的地狱细胞组成，原本只是一堆无以名状的蓝色东西，因为读取了你的记忆，所以变成这个形态。」

「地狱细胞？天呀！我变成什么怪物？」

「别老是喊神的名字，你可是路斯化大人的奴仆。」影魅冷笑道：「这个身体有什么不好？它远比人类强壮，能够承受更多魔力，而且你想什么它便会变成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先不说这个，」影魅抱着双臂，嘿的一声说：「我们有客人呢。」

我呆了一呆，这才发觉黑暗中有两个人影悄悄走近。

影魅抱着双臂，高挑的身影纹风不动，对两个「入侵者」作出反应的竟然是她身上那件银灰色长袍。只见银袍暴长，袍摆分别卷住两人，连口鼻也都封住，将之高高举起。

「我这件长袍亦是由地狱细胞构成，是路斯化大人赐予我们死神的战斗服，可以充当武器或防具。虽然它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亦能由意志控制。」

在昏黄的街灯照射下，我认出被扯掉耳环的男生，另外一个年纪较长的男人却没见过。两人身子悬空，不断踢着双脚，忽然有把小刀掉到草地上，看来他们想要向我报复。

卷住两人的长袍慢慢收紧，巨大力量足以把他们绞死。我没想过要杀人，在旁边劝道：「影魅，不要把事情闹大，放过他们吧。」

影魅瞥我一眼，讽刺道：「以后你杀人的机会多着呢。」

我凛然一惊，逞强说道：「我才是替路斯化在人间办事的人，不用你管。」

影魅闷哼一声，停止收紧袍摆。长袍仿似手足般灵活，把两人移到影魅面前。影魅默然不语，瞪大眼睛跟他们对视。过了大约半分钟，两人停止挣扎，先后昏晕过去。

我想他们可能被影魅的大眼睛吓昏了吧。影魅样子虽然好看，那对眼睛却大得异乎寻常，凑近看应该有点恐怖。影魅却说道：「既然你要做烂好人，我就饶这两个家伙的性命。刚才我已清洗他们的记忆，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

「洗……洗脑？你能这样做？」

「看来就快日出了，我非常讨厌阳光，因此要回地狱去。」影魅控制长袍把两人掷到草地上，望我说：「路斯化大人若有任何指示，会透过我向你传话。至于如何把人类引向邪恶，需要你自行策划。你要知道，在路斯化大人离开地狱以前，没人能够协助你。」

我望了望天边，果然看见东面泛起鱼肚白。影魅转身走两步，停下来说道：「对了，你不再是傅文肇，以后我要如何称呼你？」

「还是叫我阿肇吧。」我望着影魅的背影，喃喃说道：「影魅，我既非人类，亦非死神，那我到底算什么？」

「没有特定名字。进行魔鬼交易的人多不胜数，但大部分被路斯化大人吃掉，仅有少数幸免于难。至于你，过去的确很少这样的例子。拥有媲美路斯化大人的能力，要将黑暗和恐怖笼罩整个世界，这样的人一旦出现，人类将之称为『地狱来的使者』，又或是『撒旦在地上的代行者』。」

影魅说话间，身影逐渐变得朦胧。她拨拨长发，然后在晨光中化为乌有，连青烟也没有留下。我不认为死神会「见光死」那么窝囊，至少和他们构造相同的我便能够在太阳下自由活动。影魅只是不喜欢阳光而已，很切合死神身分。

附近开始出现晨间运动的人，我缓缓站起身，无视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径自走出中央公园。

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静思。我拥有属于人间的灵魂，同时拥有来自地狱的身体。我什么也不是，只知道傅文肇已经死了。当我再次出现的时候，将会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