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跳向十二点,垂在下面的钟摆没有因此而停下,却响起数下当当声。我没有开灯,默默地坐在客厅,感受黑暗之中那种紧张感。我没有计算过时钟是否响了十二次,因为我全部心思都在想别的事情。
我在等待,我没想过要等这么久,不知不觉间已经等了六、七个小时。直到刚才为止,杨伟的行动电话响过不停,来电显示不是周芹便是陈珂珂。尽管我从来没有和女生恋爱过,她们两人又有一定程度的吸引力,然而这种时候我可没闲功夫应酬她们两人。
只要我掌握路斯化的能力,将来不愁认识不到女生。
何况我在等待更重要的电话。
电话没有动静,门铃却响了起来。我再次望向挂钟,实在是时光飞逝,才思索一阵子,原来已过去四十分钟。
「来啦。」很少有人会在此时登门拜访,来人必有要事。
我在黑暗中缓缓站起,然后走向门口。我对结果其实没有几分把握,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迷惑之术是否有效?这段期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几日我的运气实在太差劲。
千算万算,没算到杨伟背脊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伤疤。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遮遮掩掩,杨伟大概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不想被人知道。结果他从没把伤痕显露人前,而就是这一块疤痕出卖了我,让杨伟母亲发觉我不是她的儿子。
当杨达广驾车绝尘而去,我冒充杨伟的事情便要败露。当然我可以立即逃走,从此不再以杨伟的面目示人,不会有人联想到一切都是地狱回来的傅文肇所为。以后我再变成别人的模样,绝对不会被人捉到。
如果真这样,我又要重新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一个可以借用的身分。最近我经常回到中央公园,不过为了避开旁人,专心练习各种能力。杨伟的家、杨伟的床才是最佳的休息之所,即使是我以前的家亦及不上十分之一。
我并不是要伤害杨达广他们,我只是不想被人伤害罢了。
大门徐徐打开,门前站着数人,花园外面的行车道旁停了一辆警车。
我双拳紧握,一颗心提得老高。若到最后,杨达广仍然把事情揭露,这几个人便是来抓我的警察。以我现在的能力或许无法挽回什么,不过逃走应该没问题。地狱细胞已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可以随时发动,以我的速度和力量,要突围简直轻而易举。
而我身上的外套,地狱细胞组成的战斗服亦已听从我的指挥。
「这里是姓杨吗?」为首一人见我年纪不大,有点犹疑。
「嗯,怎么了?」我把拳头放在背后,冷静地问道。
「你是杨达广先生的家人?有成年人在家吗?」
「我就是成年人。」我知道杨伟比我年长四个月,去年十月已过十八岁,「我是他的儿子杨伟,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我是乐天督察。」那人取出警员证向我展示,「请你保持冷静,数个小时前,在蓝山山畔发生一宗严重交通意外,一辆房车冲出行车道,飞出山崖掉进海里。」
「啊!」我张大嘴巴,尝试做出惊讶的反应。这个消息还是让我感到吃惊,却有点像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想不到杨达广竟会把汽车驶到蓝山,蓝山是距离此地不远一个临海的小山头,亦建有不少高尚住宅。只要穿过蓝山隧道,便是一条临海的行车道,以日落景色成为H市的景点之一。
乐天见我出乎意料的冷静,问道:「你没事吧?」
我有点尴尬,想起他还没说得很实在,问道:「不,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乐天似乎为我的领悟能力叹口气,「我们已经把房车打捞上来,经过查证,该房车报称车主名叫杨达广,登记住址就在这里,而在司机身上找到的身分证明,证实就是车主,亦即是杨达广先生。」
「啊……」我努力想要做出震撼的表情,「怎么可能?」
「请节哀顺变。」乐天打量我,继续说道:「我们还在房车内找到另一位女乘客,已经证实死亡。由于没有任何证明文件,警方希望你前去协助辨认。」
「是我母亲吗?」提到杨伟母亲,我总算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这个需要你去证实。」
我吸一口气,点头道:「好吧,我跟你们去。」
乐天突然问道:「你真的没大碍吧?」
我关上大门,边走边说:「你期望我大哭大叫吗?你要我节哀,我不过如你所愿。」
我坐在停尸间外面的长椅,双手捧着头,脑海里全是杨达广驾驶汽车离开的情景。
我自知没有能力逼使强烈反抗的人接受我的指示。因为我仍未纯熟运用这种能力,当对方很不愿意时,指示往往会失效。我无法让杨达广放弃逃走、不打行动电话、然后下车回家、忘记一切。当时的杨达广只想离开现场求援,这种强烈的思绪足以把我所有指示「拒诸脑外」。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发出他会接受的指示。
这种做法十分危险,但我没有其它办法。我真的不想伤害人,更不想被人伤害,我所做的只为保护自己。我知道杨达广疯狂驾驶可能会发生意外,但只是意外而已,冲出山崖实在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
乐天坐在我的旁边说道:「意外大约在六时半发生,我们花了三个小时打捞。照现场情况看来,当时车速超过一百二十公里,没有任何煞车痕迹。以那种速度,根本没可能转入那个急弯。你知道杨达广超速的原因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无力的道:「只是一般超速驾驶罢了。」
「一般超速驾驶?」
「他们从家中出发,没有说明原因。我父亲有时会享受驾驶乐趣,我也不以为然,我想不出有什么特别情况。」
「我要知道他们离家前有没有接过电话。」
「没有留意,你大可以翻查纪录。」
乐天嗯一声,突然问:「你好象不太……不太伤心。」
「你是变态吗?」我冷笑道:「要见到别人痛哭才肯罢休?」
乐天有点尴尬,也有点懊恼:「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一般来说……」
我霍地站起,瞪着乐天说:「你给我听着,我知道死亡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别说是我父母,就算我自己死了,又或者人类灭绝,我也不会感到难过。」我顿了一顿,抑压自己的怒气:「你不会明白,当你见过地狱,便会知道死亡不是终结。」
活在这个世界才是一种悲哀。神不知到了宇宙哪个角落,而路斯化念念不忘要发动圣战夺回大地,我接受魔鬼交易回到人世,早晚亦会带来生灵涂炭。一个杨达广算什么?要是现在为杀个人而难过,将来我要怎样懊悔?
杨伟的死可以说自己一手造成,至于他的父母,若不是得知秘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要怪就怪其它人,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儿子作孽,最后报应在他们身上。我因为杨伟而死,又被他背叛,我这个地狱来的使者,完全是杨伟一手造成。
「乐督察,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回家休息。」
「可以,不过希望你能够随时协助调查。」
「当然,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无视乐天充满怀疑的目光,转身离开医院。要装难过的话我可以装很更好,但这时候我的精神正承受巨大的冲击,实在没心情应酬乐天。况且警察们可以调查什么?我没有杀死杨达广夫妇,他们是自行驾车冲进海里,汽车机件的性能亦十分良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受到警察的注视,因此不能再有太多无谓的动作。我正好留在家中,思考究竟我干了什么「好事」,将来是否要继续为了自己而这样做。
我已经不能回头。
叮咚……
听到门铃声,我懒洋洋的爬下楼稊,走过客厅打开大门。
站在门外是我熟悉的人︱︱女班长周芹。
「你来干什么?」我一向很喜欢周芹,因为她对我很不错,只可惜最后她跟其它人一起出卖了我。替孟德斌掩饰真相,把我说成死在自己裁纸刀下的可怜虫,而原因是为了杨伟。我从不知道她喜欢杨伟,但现在她是杨伟的女朋友。
也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已经知道,学校的人都已知道。怪不得你这阵子没来学校上课,甚至音讯全无,因为家里一直发生问题吗?你父母的事请不要太难过。」
「我没有难过,」我指着客厅的沙发道:「坐。」
就算父母出车祸,也不可能跟儿子以前的缺课有关。正在恋爱的女人真懂得为爱郎找藉口。
周芹在沙发上盈盈坐下,愕然问:「你不难过?」
「当然,为什么要难过?」我的确可以扮演一个好人,令大家不用怀疑,但我就是不爽。我以前太过忍让,却得不到回报,最后还没了性命,好象孟德斌这种人却活得好好的。我是个普通人,也会有脾气,为什么要一直谦恭礼让?这是我的真实个性吗?
「因为那是你的父母。算了,你能够节哀也好。」
「嘿,我父亲对我动辄拳打脚踢,这个你不知道吧。」我坐在周芹身旁,说道:「别这样望着我。我不恨他,不想他死,只是既然发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不像你的为人。」周芹眼神有点惊慌。
「你现在才明白我?」我根本没必要为杨伟建立什么形象,「怎样,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喜欢。」
周芹相貌远不及陈珂珂和张翠珊,却也甚是讨好,大致源自亲切的笑容吧。我连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也没有,周芹已算是很不错的对象,不过当我想起她对我所做的事情,实在没办法继续喜欢她。
「不!你的决心还有干劲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虽然你很温文寡言,但我知道你做事有魄力,非常决断。尤其阿肇的事你处理得不错,足见你绝不会让人左右你的前途。」
阿肇的事?周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谁在说话,我真想立即好好教训她。什么干劲?什么决心?我心想你这个白痴,这样的男人会是个好人吗?
「我一直对阿肇客客气气,只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以为你当他是好朋友,希望你会留意我所做的一切。」周芹以为我是杨伟,肆无忌惮的说出真相,「你对好朋友和父母如何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待我好就可以。」
我彻底呆住,即使周芹靠在我身上也不能令我有所反应。原来这一切也是虚情假意,是周芹用来讨好杨伟的伎俩,到底这个世界里有谁真心待我好?
「既然知道我的性格,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利用你?」
「什么?」周芹抬头望着我,神色有点惊惶,却没有太多的意外。看来她并非完全无知,但女人对爱情往往无怨无悔。
「说笑而已。」我冷静下来,知道用话语伤害周芹不会令我快乐起来。我凑到她的领口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和杨伟……不!我不是你想得那么差劲。我不想伤害人,只会反击而已。我也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是这么愿意为我而活……」
「我愿意!」周芹眼神充满喜悦。
粉嫩的脸庞近在咫尺,周芹呵气如兰,令我一阵晕眩。我不相信有哪个女生的呵气真如兰花般清香,除非正在嘴里嚼口香糖吧。不过和女生的亲密接触,已足够让男生失去嗅觉。除前一次陈珂珂突然发难,我从来没接触过女生,何况今趟是我采取主动?那次和陈珂珂的接吻实在太过紧张,加上其它事情困扰我,我竟完全记不起来。为重拾那种感觉,我便要吻到她的嘴唇。
周芹应该和杨伟吻过了吧?杨伟要骗周芹替他隐瞒真相,虽然她算不上很美,杨伟应该不会吝啬一个吻。只是看来周芹仍然很紧张。
叮咚……
又是一下扰人的门铃声。
周芹松一口气,却又有点失落。我回过神来,慌忙走去开门。
乐天就站在外面,对我点点头,「我来通知你一件事。你有客人?」
「是探望我的同学。你要进来坐吗?」
从上次在医院告别,至今已是第三日,我还以为乐天放弃了调查。
「不!」乐天说回绝道:「我来告诉你,死因研究庭在五日后开审,而初步检验报告,汽车零件一切正常,而你父母体内没有任何酒精和毒素,身体机能没有异样,事发时应该保持清醒,我们不排除这是一次意外。但会循其它途径调查,尤其你父母驾车想到哪里去。但是调查不会影响死因裁判。」
「有劳了。」我耸耸肩,说道。
「此外,明天你可以领回你父母的遗体。」
「我明白。」
「好,那么再见。」乐天无可奈何,只得摆摆手。
我嗯一声,关上大门,周芹已走到我身旁。我笑着问她:「对不起,你还要继续刚才的事吗?」
周芹想不到我会如此直接,脸蛋红的不得了,看起来也甚是可爱。我正要抱她,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又怎样?」我反手拉开大门,外面却是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相貌平庸,但衣着光鲜,只是眼神有点贼兮兮的,搓着双手向我微笑;旁边一个穿著笔挺的西装,显出不俗的修养和气度。
乐天在两人身后向我挥挥手,然后爬上警车。
我还没问明两人来意,那个有点猥锁的男人已说道:「伟,你还真多访客呢。」
那人直接叫杨伟的名字,不知道他和杨伟有什么关系。这种时候毕竟最尴尬,但我早已有准备,「你们有什么事吗?我不太想见人。」这句说话对谁都有用。
「是这样吗?我大姊死去才三天,你便带女孩子回家鬼混,因此没有心情吧。」
咦?难道他是杨伟母亲的弟弟?
「作为长辈,请你自重。」称对方长辈应该不会有错,我一边试探一边反击道:「说这种话简直无耻。」
「你敢这样说你舅舅?」
我果然没有猜错,冷笑道:「辈分不是被尊重的理由,做舅舅要有舅舅的样子,说话像个流氓似的,我在街上也不敢认你。」
他大概没想到杨伟会这样说话,我见他是个没本事的,和杨达广形成强烈对比,不禁十分不屑。他不断搓双手,表示欠缺自信。闲时我经常看些讲述交际应酬、人际关系的书籍,尤其待人接物甚至星座、九种人格等等,我堪称观察入微,只是不知何解对我的人缘没有丝毫帮助而已。
「进来吧。」我见两人站在门外也不是办法,只能让他们进来。
杨伟的舅舅悻悻然的走进来,指着旁边的男人道:「你应该认得,这位是李律师。」
「啊?」我脑筋一转,心想请来律师,难道要处理遗产问题?在警察面前我不用装模作样,他们最多只会说我不孝或者怀疑我和杨达广的死有关。但是,面对这些「熟人」就要格外小心,杨伟母亲发现我的破绽便是一例。
想到这里,我笑道:「不用那么心急吧。」
杨伟舅舅脸色微变,强笑道:「有些事情不能拖。」
我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杨伟舅父望望周芹,对我说道:「我们要商量的事情,不方便外人参与。」
「周芹,你到我房间去等候吧,事情很快便会完结。」
周芹红着脸低头道:「不!我先走了。如果你明天继续请假,我会再来看你的。」
我呆了一呆,才知道周芹会错意。我要她到我房间,可没有那层意思。但这时候不好解释,唯有向走出门口的周芹说道:「那么再见。」
回头看见杨伟的舅舅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没由来感到一阵烦厌,「有话快说。」
「你父母早在十年前已立下遗嘱,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杨伟舅父在沙发坐下来,抬头唤道:「李律师?」
李律师跟着坐下,望我说道:「跟据遗嘱协议,杨达广先生在H市再无亲人,如果杨达广先生及其配偶一起身故,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就是杨伟先生。」
「那很好,还有别的问题吗?」我不知道杨达广有多少财产,应该比我以前的父母要多吧。将来我必定可以利用路斯化的能力取得一切,但如今我的异能尚未成熟,当然需要些金钱来花费。老是使用幻象之术使用废纸当钞票,虽然很方便,但有钱在手中会更好些。
「当时杨伟先生年纪尚小,因此遗嘱列明遗产托管人,便是王志鹏先生。」
我望望两人神情,尤其杨伟的舅舅的嘴脸,便猜到谁是王志鹏。我没记错的话,杨伟母亲的确是姓王。
我啊一声,暂时静观其变。李律师望望王志鹏,神情似乎有所保留,却被王志鹏用眼神催促,只好说道:「直到杨伟先生有足够的理财能力,遗产才会移交给你。」
我还是不说话,冷眼盯着两人。王志鹏开始感到浑身不自然,李律师无奈的道:「鉴于杨伟先生仍然是学生身分,理财能力方面……」
「什么叫理财能力?谁来介定我?」
王志鹏没说话,有点紧张的望着李律师,李律师咳嗽一声,道:「理财能力不易介定,大概有足够社会经验,以及固定收入等等……」
「慢!这也难说……」我冷笑道:「一般法律文件不会这样写吧?原文怎么说?决定由托管人保管还是直接交给我,所需条件应该写得清清楚楚吧?你读给我听。」
王志鹏的表情一下子僵住。隔了一会儿,李律师才说道:「没错,遗嘱上列明,只要杨伟先生成年,便可以接管遗产。」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十八岁?」我俯身向前瞪着两人道。
王志鹏脸色灰败:「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生日至今才三个月,我想……」
我打断王志鹏的说话,径自道:「李律师,遗嘱上的『成年』要如何界定,是指H市的法定年龄吗?」
「没错,是指十八岁。」李律师声音很是无奈。
「法律就是法律,十八岁就是十八岁,没有斟酌的余地。」我挥手阻止李律师继续说下去,「一切免谈,你只需照遗嘱办事,尽快完成财产转移就可以。」
幸好杨伟使用印章,否则我不知道如何摹他的签名。
李律师点头想要站起来,王志鹏伸手拉住他,望我强笑道:「伟,李律师一向处理你家大小法律事务,大家是自己人,不妨开门见山……」
「开门见山的是你吧?」我抱着双臂,背向后靠。
「我和李律师均认为你只有十八岁,没有出来社会做事,读书也需要监护人吧。你已没多少亲人,除了外婆只有我这个舅舅,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所以财产权方面……」
「不用说。」我阻止他说下去,又对李律师道:「你也不用再说,否则我会到律师公会投诉。」
李律师一阵惊慌:「投……投诉什么?」
「你以为呢?」我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把遗嘱交给我这个成年人看。我觉得你和别人合谋,企图更改遗嘱内容,或误导我作出错误决定。」
「一切都是王先生的意思,我只是向你提供意见,而且也认为王先生的提议不妥。」李律师犹如泄气的皮球,连忙打开公文包,「杨先生,遗嘱我已经带来了,立即给你看……」
「刚才我顺手取了一部录音机,并且录下所有的对话。」我拿起沙发上的电视摇控器,说道:「我想在投诉时会有用处。遗嘱你不用给我看,我只需要尽快拿到遗产,不想再跟无谓的人作无谓的纠缠。」
我当然没有录音机,但在幻象之术的影响下,他们眼中的摇控器已变成录音机。
「伟,做人不要这么绝情。」王志鹏怒道。
「这是企图骗去遗产的人能够说的话吗?」我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亏你说得出口,你一点也不像我母亲,急着用钱对吧?」
「我不是要吞掉你的钱,只是替你保管,作出更好的投资……」
「投资在你的生意?」我冷笑道:「遗产托管人也要遵守一定条例,你似乎打算玩弄我。可惜的是,你太小看我了。」
「你不过是小鬼而已。」王志鹏突然地站起,指着我骂道。
「现在的小鬼很早熟。」我心想,就算是杨伟也不可能被他这种技俩骗倒,「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那位李律师已是打起退堂鼓,连连说道:「那么我预备好所有文件,亲自拿来给杨先生签署或盖章,那我们先走了。」
王志鹏不肯罢休,推开李律师对我叫道:「你外婆需要别人照顾,一向是你母亲拿钱出来照顾她,你拿走所有钱,以后外婆的生活费由你负责。」
李律师诧异于王志鹏的无耻:「王先生,你……」
「你真是个无赖,但我不比你差,因为我是魔鬼。」我摆摆手,声色俱厉的喝道:「别把遗产说成你份,你有的只是一个母亲而已。但那个不是我的母亲,你被人称为不孝子我不在乎。」
望着全无招架之力的王志鹏,我冷笑道:「豁出去的人最难应付。他们自认无耻,把尊严和人格全部舍弃,仗着别人不敢和他比烂。不过请你记住,站你面前的是魔鬼。」
终于,王志鹏犹如丧家之犬般逃跑。换了是杨伟,他的才智远胜于我,自然不会被王志鹏瞒骗。但是杨伟要装好人,而且不能不顾亲情,或许会落入圈套亦未可知,王志鹏便是利用他的弱点。遗憾的是,我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外甥。
过去的傅文肇已受过太多的怨气,现在扮演杨伟,我不要再被人欺压。路斯化说我养成坚忍的个性,我不会忘掉忍耐的好处,然而可以的话,我也想尝试一下目中无人、放任而为的滋味,这是连杨伟自己也不曾做过的疯狂事吧。有什么后果,也是「杨伟」自负。
蒙眬之中,我仿佛感觉到身旁有些动静。然而我实在太累,一个翻身又欲睡去。
突然有些东西扫过我的脸庞,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立即从床上弹起身,揉揉双眼,黑暗中看见我原先挂在椅背的斗蓬,不知什么时候飞到床上,而且像是有生命般,扬起其中一角在晃动。
「是战斗服?」我望望床头的时钟,萤光的指针指向两点,不禁有点恼火,「怎么搞的?难道你也是有生命的?别吵醒我!」
斗蓬和死神们的长袍一样,同是由地狱细胞制造的战斗服,因此能够感受主人意志而随意变化。然而和我的身体不同,斗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听从我这个主人的指示,很难想象它会自己行动。
所谓地狱细胞,是一种半生命体︱︱只要赋予灵魂便能成为生命,就像影魅、影魍和影魉等等,我也算另一种例子。若然没有思想,地狱细胞则只是工具而已。
我正感疑惑,忽然感应到斗蓬传来一种极大的敌意。那不是一种明确的意识,而是十分隐约的感觉。我根据斗蓬发出敌意的位置向前望去,发觉房间角落处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大吃一惊,即使是夜晚,那种黑暗在人世间根本不应存在。房间没有拉上窗帘,星月把窗前书桌照得一片银白,然而光线在那个角落消失不见,好象宇宙中的黑洞,连光也能够吸掉。我抓住摇摆不定的斗蓬,斗蓬立即缠上我手臂,然后卷住我的身体,瞬间已自动披在我身上。我心里有种预感,当即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给我现身吧。」
那一片漆黑出现奇妙的变化,黑色开始旋转搅动,然后变成漩涡,向中心点萎缩塌陷,很快地回复正常光暗。
黑色完全散去后,我看见角落处站着一个人,夜色中无法看清楚他的样貌。
他跨出两步,走到房间中心。借着窗外的月光,我上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只见他戴一顶帽子,穿著黑色大衣,衣领翻起把脸都遮住。
「你是谁?凌晨时分跑来我家干什么?」我指着他喝道:「你是如何潜进来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用一对发出阵阵精光的眼睛看我,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或许和影魅、影魉一样,也是从地狱来的客人。
我见他良久不作声,站起来问:「你也是死神?」
「不……」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我和他们不一样。」
「但你来自地狱吧?我感觉到你有相同的气息。」
「你知道的并不多,因为路斯化只会透露很少事情。」
我见他知道内情,便问:「是路斯化要你来找我吗?继影魅之后,影魉又犯什么事,要你来代替他传话?」
「我说过我不是死神,相反我和你更相似。」
「啊?」我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斗蓬在颤抖,连忙抬头望去,恰好看见那人的黑色大衣出现变化。看来那件大衣和斗蓬一样是战斗服。
「我和你本是同一种人,经历相同的事情。然而我早已改变想法,有更远大的目标。」他的衣袖在剎那间变成一把长刀,直指我的喉头,「我不能让你活在世上,别怪我,我来到这里别无他意,只为把你送回地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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