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邹迁站在窗台前朝外面大喊了一声,转身将笔记本扔在床上,一脚踩在上面,双手抓狂般扯着头发,“打死我也不再做这破卷子了!管他什么鲁重礼、齐重商、楚重个毛、燕重个屁,再做我就中邪了!”说完缓了一会儿,喝了口水,把笔记本放回到桌上,点击“笔试计时开始”继续做起选择题来。
公羊沐和李其歌则是各忙各的,根本不理会小迁这种发狂的行为,这三天来,他每隔三四个小时就“发作”一次,做完一套笔试卷就要不正常一下,这也难怪,甲类卷,小迁根本没考虑过;对于他这种繁体字认不全经常打错别字的人来说,乙类卷也有点牵强;只有丙和丁两类比较适合他的情况,丁类实验了一次就放弃了,小迁做到大约三百题的时候已经基本失去辨别的意识了,后二百题基本全是瞎蒙的,结果得了一个历史最低的6.92分;也就只有丙类的选择题相对稍微对小迁的胃口,三天来一共做了十二套卷子,最高分到了15.3,小迁本来还想炫耀一下,刷新页面才发现公羊沐的最高分是17.9,其歌的最高分是18.5,“喂,可以了吧,小子,你都得了18分多了,还考?多少分你才满意?”
“喏!”其歌指着屏幕,“已经出来了,满分!有人得满分,我也要试试。”
“谁?还能得满分?”小迁点击进入笔试排名,“怎么多人得满分?是不是人啊!”整个第一页五十人的成绩中有四十六个人都是满分,“第一个得满分的是孟为露?她好强啊!”
“费话,你看看,孟为霜得满分的那个时间,跟她姐就差了不到五分钟。”公羊沐一边应付小迁,一边还在做题,“你看看那些满分的人吧,一个个都不是白给的。秦朝时期钱塘、余杭属什么郡?”
“会稽郡,这道题昨天我刚查过。孟为霜是刑家,厉害也是自然的,为露可是佛家的,也这么强?”小迁有点气不过,这两姐妹跟自己差不多一个学期从礼学堂升入阴阳学堂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距,“还有,你们看到没,朱云取、图门清和荀什么见他们三个一组的竟然同时得了满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喂喂喂,那个什么字念乂(yi四声),文盲!你仔细瞅瞅,他们仨全是甲类卷,而且后面也没他们其他计分,也就是说这三个人也就是一人答了两道题就把二十分赚到手了。”其歌摆摆手,“而且他们三个里,朱云取是高级生,荀因健和图门清是中级生,最后统计学级分的时候也注定比咱们高。”
“喂什么你喂,你说念义,还说荀因健?”邹迁对这个巫家的荀爷早有耳闻,但一直机会见到本尊,只隐约听说这家伙有些怪异的癖性,“就是传说中的荀爷吧?”
“爷什么爷,就比沐少爷大一岁,还摆上谱了,至于乂见还是因健。”其歌故意把“因健”拖了个很长的音,“历史遗留问题,以后就知道了,反正这家伙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名字抹个干净!”
“什么啊?搞得神秘兮兮的。”小迁一脸不屑,“不就个名字嘛,淫贱就淫贱吧!”说着,合上笔记本,拎着书包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今天礼拜天,没课就老老实实做题!”其歌装着公羊的口气,翻手扯出一张定身符朝小迁甩去,迁料到他会来这手,一个焚咒射向符的方向,噗一声,黄纸瞬间成了黑粉,窗外一阵风吹进搞得满屋子都是烧纸的气味。
“真他妈的烦人!”沐右手握拳使劲捶了下桌子,只见一股浅黄色的烟从拳眼中冒了出来,高高窜上一人来高,屋内顿时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
“不好。”邹迁夺门就往外逃,已经顾不及其歌,重重关上门,连咳了两声,心想,其歌这次是完蛋了,起码安稳个四五天,沐少爷的束魂蛊早就领教过,可是不想再来第二次。
小迁并未出寝室楼,而是直奔拼空走廊,从学生寝到了教师寝。阴阳学堂的寝室楼是由拼空走廊相连的五栋楼,四栋学生寝和一栋教师寝,每栋十八层,每层三十六个房间,学生寝是四人间,带一个独立的卫浴和两个单人自修室,教师寝是一人一间的公寓式的两室一厅。学堂的学员量一直维持在六千人上下,寝室却有近万间,所以不少寝室都并未住满,还特地留了一些空寝室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在拼空走廊走了不下十次,但每次来还是有点心惊胆战,说是走廊不过是连在一起的架仙桥,四面以结界密封,上下十八层每层都有一座虚无的桥,看是完全看不见的,要以纯技落脚感知,因此又叫“学士桥”,没有纯技的杂学徒是走不了的。纯技控制不佳稍不留神就会跌倒下一层,小迁第一次走这拼空走廊的时候差点从七楼跌到地下室,幸好中途有人在一楼半的地方用纯技把他弹了回去,但也被架仙桥的结界层擦了个鼻青脸肿。自从他可以熟练控制纯技后,走起来就相对安稳多了,不过难免也有掉一两层楼的时候。走在拼空走廊上,看到不少学员来来回回以此训练纯技的自控性,多少还会羡慕那些如履平地的人。小迁勉勉强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教师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的叹了口气,鼓了鼓气,“等哪天老子也走它个几百个来回,就不信搞不定,今天大爷有急事儿,就放过你!”
“邹迈!开门!”小迁刚开始敲了两三下,没回音,就不耐烦地砸起门来!“邹迈!起床了!开门!快开门!”
“老哥,你抽的什么风,大早晨的,叫魂啊!”邹迈头发乱糟糟地向四面八方翘着,挑染的黄发掺杂在酒红色的头发里面,显得愈加凌乱,左耳廓从上到下一排六个耳洞只戴了三个耳环,耳屏上挂着一根不长不短的链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四角裤,光着脚晃晃悠悠站在小迁的面前,眯缝着眼睛看着他,“找我?”
“费话,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觉?”小迁戳了戳邹迈的脑门,点得邹迈前后晃荡,迈抬手一摇,从指尖射出一道光,光屏上映出一个摆钟,这摆钟是温楼的入堂钟,学堂中唯一不受任何技艺、结界甚至六道影响的摆钟,自然也是报时最准的,“才一点多嘛,我今天早上五点才回来的,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我有急事找你!”小迁站在门口不动,探着身子往里瞅,“找你出点主意。”
“好啦,进来吧,今天没女人!”小迈转身往洗漱间走,“随手关门!饮料在冰箱里,自己拿。”
“哎,你就不问问我啥事情?”小迁一听没女人就安心走进屋来,他已经不止一次在邹迈的公寓撞到几近全裸的女人了,还都不是一个人,这对他这个家教严格的童子鸡来说简直就是电击般的刺激,他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已经是老干部了,“你也收敛点儿,才十六,以后日子还长……”
“别瞎操心,我十四岁就修完道家采补了,你就多寻思寻思自己的那摊子事儿吧!”邹迈探出脑袋指了指沙发边,“哥,毛巾,帮我扔过来!”
“哦!”小迁指着毛巾一个平移咒摔到邹迈的身上,邹迁心里实有不甘,自己怎么碰上这么个堂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自己的导师,本来自己在学堂里就算不上有天赋的学生,这个天才老弟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没什么导师的模样,一点好处都沾不着,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
“那个,你来不就是为了笔试。”邹迈说得轻轻松松,“我看你的成绩了,真是有够烂。”迈套了件宽大的滑板衫走了出来。
“你就顶着这箭猪头出去?”迁指着小迈那一脑袋立着的头发,“算了,没准我看多了就习惯了。”
邹迈压了压根根“挺拔”的红发,“我特地弄的,帅吧!”跳坐在写字台上,身子靠在墙上,脚踩着椅背,“说吧,你笔试怎么搞的?那么糟烂。”
“我怎么搞的?”小迁一想起来就火大,转念一想这次是来求人的,就又缓和了下来,“帮我想个办法吧,这么硬拼我铁定不行。”
“你们队现在最高分是其歌得的吧?”邹迈食指顶着下巴想了想,“这小子是想得满分,沐估计是想上19分,满分对其歌来说有点难度,不过沐要得19以上也不是没可能,只有你在拖后腿。”
“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我现在就在想,怎么能在最短时间得到二十分,笔试太占精力了,后面还有那么多项。”小迁也打过这算盘,现在技试和目标项目已经开始了,如果再长时间纠缠在笔试上,估计其他分也得交代,可是笔试又是这些项目中最简单的,这个分再白白丢掉也就没什么希望夺到解碑权了。
“至少笔试要到19.6分以上,才可能不被踢出局。”邹迈笑眯眯地盯着小迁,“哥,偏方要不要?”
“我就是来问你要偏方的!”小迁知道这就有门道了,光明大道到不了,邪门歪道绝对不能放弃,“有什么可以作弊的法子没?”
“作弊是不可能了。”小迈摇摇脑袋,“你知道巫家实验林有一棵万果树吧?”
“不知道!”邹迁实话实说,完全不知道这什么果树,他对巫家的知识还只限于礼学堂的基本入门课程上,当初没选进巫家,一方面自知水平不佳,另一方面多少也是“怕死”。
“万果树又名升仙桑,在巫家林的正南密林中,最大一株,很多特点,特粗,上面结满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果实,俗称奉祭果,下面数丈之内一片白骨……”
“白骨?”邹迁一听这两个字,寒毛直竖,“这种什么升仙成佛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说是成仙,其实跟仙倒是没什么关系,如果你吃到正熟的奉祭果,就能得到一种技艺,水平跟纯技不相上下,但是吃到不熟或熟过的,那就去当肥料吧,就那么一瞬间,占便宜还是丧命,就看你运气了。”邹迈眯缝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我吃过一个,没什么味道。”
“啊!那你多什么技艺了?”小迁还是不打算冒这个风险。
“敻幻八觑,偷窥倒是挺有用的。”小迈伸出食指,指尖划出个幻屏,上面隐约呈现出一棵巨大的桑树,郁郁葱葱,果实满坠,树下尸骨累累。
邹迁这才想起刚进门时候,小迈看到入堂钟时间的那个该也是敻幻八觑搞出来的。“那,怎么分辨熟没熟?”
“没法分,不然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咯!”迈一收手,幻屏晃动了两下消失了,“连吃的时候都不知道生熟,最早这升仙桑是不结果的,后来偶然结果,看守树的人就把唯一的果实祭了神,之后得到神明保佑就年年结果,那看树的也是个死心眼,结多少就祭神多少,神仙一感动就让这果实有了灵气,看树的人死后,神仙发现树上的果实被吃个精光,就下了惩术,只有吃正熟的才可以,不熟或熟过的吃了即变白骨骷髅,就是为了惩罚那些人的贪欲。”
“啊!那你还敢吃?”小迁觉得这跟送死没区别。
邹迈从桌上跳下来,一跃到小迁的面前,“跟人打赌总要有点必死的决心!”
“不过,这跟笔试有什么关系?”小迁这才想到,有点偏题,“就算我吃了正熟的果实,也不保证就能得到跟笔试有关的技艺吧?”
“嗯,这到也是,不过技多不压身,多吃几个没准就中了!”
“中你个头,是不是非要我死,你才甘心?”邹迁使劲给小迈脑顶一个爆栗,“少给我出这种送死的馊招儿!你老哥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哼,没点不怕死的精神算什么好汉?”邹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肘支地,横着身子,一派无所谓的模样,“死了不过也就是六道游魂,就当去寻行转一圈了……”小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腾的起身盘腿坐在地上,“寻行,对了,老哥,你说你上次寻行遇到那个谁了?”
“寻行?遇到郭,郭璞了。”小迁也就上过那么一次寻行,就再也不要去了,大半夜去上课结果遇到个糟老头,追着自己满六道地跑,最没面子的还是被吓丢了一魄,拜托小鸟姨管承鸥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一魄给勾回来。
“你知道郭璞是谁吧?”邹迈看小迁一脸迷茫,“阴阳家还没学到郭璞?还是你逃课了?郭璞好歹也是一阴阳大家,那个江淹知道不?”
“知道,江郎才尽的江淹吧!”迁使劲点点头,总算说道自己知道的了,“江淹可是大鬼,你要干什么?”
“传说呢,江郎才尽就是因为失去那支五色笔,五色笔原是郭璞的东西,既然你在寻行遇到郭璞,还被郭璞追到丢了魂儿,估计他也是有求你,学堂也有记录,二百多年前,郭璞曾把五色笔寄放在朱彝尊那里,只是为了逃避江淹的追迫,这回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得到那支五色笔。人家能成就一个鼎鼎大名的‘南朱’难道还怕这小小的笔试?”邹迈眼睛一转,似乎又有了个鬼主意。
“不是魂,是魄!”小迁正被戳到软肋,“什么南朱不南朱的,我才不去,逃还来不及,还让我去找那老头?你可不知道那老头子有多恐怖。”
“恐怖?”邹迈猛地站起来,“不对啊,怎么说,那郭老头也该成仙了,成仙之人怎么可能长得恐怖?不管了,反正这条路总比去吃奉祭果保险,你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嘿,谁说我什么都不想付出了?”小迁被邹迈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现在的确有点畏首畏尾,“算了,找你也是白费,你就没一个好主意!”
“无所谓,反正想争解碑权的是你又不是我。”邹迈说着打开电视,“好了,你要去笔试就作卷,想去巫家里就吃果子,该去寻行就找郭璞,在我这里呆到明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难道……”迈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想让我替你答笔试卷?”
“啊!也行,也行。”小迁连连点头,“那你就试试看。”
“没得试,我也得不了满分,你死了这条心吧,更何况,你看我像是会花三个小时去帮人做套卷子的人吗?”邹迈指了指屏幕,“你看看,我还有更多的事儿要忙!”
“PS2?这就是你要忙的?”小迁真不知道怎么表扬他这个宝贝弟弟,“这东西拖后三个小时,先帮我做套卷子!就一套怎么样?”
“做卷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觉得我会认真做吗?”邹迈瞅也不瞅小迁,“今天我要通关,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啊!知道了!你慢慢通!”小迁起身摔门就走。
“拜——拜——!”迈拖着长音跟小迁再见,大约过了十分钟估计小迁已经走远,才摸出手机,“喂,续恒越在不在?哦,续哥,搞定了!我哥他这两天就能去寻行,你那边准备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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