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亮和我一起去郑州出差,时间是一个星期。邱艳不愿意来送我,她说她宁愿接人而不愿送人,因为送人太伤感了。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才离开半个月又不是生离死别,值得那样吗?
然而她毕竟还是来送我了,久久不愿离开,等到我上火车的时候她都哭了起来。我只好再下来安慰她,笑着道:“再哭!再哭!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就这么泡汤了!”这么一说,她破涕为笑,但立刻又哭了起来。我头都大了,只好说:“拜托!你再这样,别人会当我欺负你,始乱终弃什么的,多难看呀!你再哭下去,我可走不了了。”这回她终于止住了哭泣,看着我上了车。
王宏亮在车窗旁看着我笑,最后居然调侃了一句:“你女朋友是不是水作成的呀?怎么那么爱哭?”我从车窗向外一看,那位小姐居然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哭,生怕被我看见什么的。这个,实在是暴汗不已!她真的比我大三岁吗?我实在是很怀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在我的感觉里面,我好象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根本不值得她这样嘛!
在餐车里吃饭的时候,王宏亮和我聊出了兴致,居然也和我讨论起他的爱情史来。这位老兄,经历比我坎坷得多。他大学里有个女朋友,比他低一届,谈了整整两年的恋爱,海誓山盟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他毕业之后来到北京辛勤工作,本来是打算一等到那女孩毕业就和她结婚的,甚至连结婚用的钱都准备好了。然而那位小姐在毕业时得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拜拜了,害得王老兄的一番苦心变为泡影,成为了他几个朋友笑话他的最好材料。一年后他又找了一个女朋友,结果等到他去日本培训半年回来,看到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与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王老兄这下是对女人彻底失望了,开始玩起成人游戏,整天往三里屯酒吧跑,要不就是上网找什么一夜情(我现在终于知道这位老兄为什么经常彻夜不归的原因了)。他现在身边有个女人,就是在一夜情时认识的,我见过两次面,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好象还是什么白领之类的东东,对王老兄蛮不错的。然而王老兄说:
“我没办法喜欢她!无论换其他任何一种方式认识她,我都会很乐意地去追她甚至娶她。但是,用这种方式认识的女孩子,我没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我觉得她们比TM鸡还贱还脏!”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老兄已经喝下第五瓶啤酒了。我觉得他是喝醉了,但幸好餐车里没有什么人,他的声音还不至于打搅到别人。
“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麦当劳!肯德基!TM的美国人,送来了什么狗屎的快餐文化,连爱情也变成了快餐。每次我看到这些快餐店,都有种用砖头砸烂它们的冲动。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不仅害了整整一代人,而且还毁坏了我们中国三千多年来的文化传统伦理道德,造成了现在这个社会。”
我想想有些好笑。这位老兄一边在快餐爱情中游弋,另一边却又痛恨快餐爱情,很有些奇怪不是?再说,现在这社会变成这样,和文化大革命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大吗?不过,我们这些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的确是颇为尴尬的一个族群。一方面,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还保留着改革开放前的传统思想,觉得我们太新潮,做事太随心所欲。另一方面,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已经适应了这个社会,又觉得我们太落伍太保守。就我们这批人,成了夹心饼干,小的时候受的是传统教育,长大以后面对的却是多变的社会。老一辈的人,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定型,很难加以更改。他们所看不惯的东西,我们在学校里就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心理上并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有一部分人已经完全接受并乐在其中,但也有一批人仍在垂死挣扎死不悔改。而我,应该是属于后一批人。每当我看到巴沟村、回龙观等地方那些还不到二十岁的小情侣们旋风般的恋爱,同居,然后分手,然后再恋爱,乐此不疲地演下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和他们相差的并不仅仅只是年龄上的差距。他们真的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在一起的吗?我想并不是,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寂寞吧。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竞争如此激烈,生存压力如此严重,未来如此渺茫,这样沉重的负担,一个人,是很难支撑下去的,总得找个心灵上的寄托。这就是“北漂族”的悲哀。
从郑州回来的时候,王宏亮和我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不仅是因为餐车上的那番谈话,更重要的是在郑州我帮了他一个忙。我们是负责去处理关系企业的数据控制事务的,工程并不大也不是很重要,就是很琐碎很枯燥,很容易让人厌烦。王宏亮是驾轻就熟了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我接连两天没睡好,在完成之后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终于找出了两个数据问题,而且是出现在由他负责的那一部分,令他感激不已。这事本不大,但却让他觉得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以后好多重要的事都要我去做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这么奇怪。在公司里,我们同事之间的友情本来就很薄,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也就算了,很少管别人的闲事。我和王宏亮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快半年了,也没怎么说话,彼此间都不大熟悉。但这次出差回来之后,我们却成为了好朋友,时不时聚在一起喝酒,感觉彼此都还很谈得来。男人这一喝酒,感情也就上来了。关于日本公司的事,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告诉我的。
有天王宏亮进了我的房间,看见我还在学习,笑着摇了摇头。
“陈云,除非你将来准备跳槽,否则你学的这些东西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我很惊讶的问为什么。他对我说:“日企就这样,管理阶层就是管理阶层,技术人员就是技术人员。你做一辈子都还是一个技术人员,不可能升到管理阶层的。你没看那些日剧韩剧,有许多老技术工人,在公司里工作了好几十年,资格比谁都老,但却一直都同一个位置上没有挪动过一步。”
我听了当时就傻了。人谁不想向上?就算是我愿意做一辈子的技术工人,我也决不可能一辈子只能重复做同一个工作,至少在我现在这个年龄还不可能,我还想拼搏一番。要是真的照他所说的,那我还有什么前途?
仔细想想,其实在日企呆着也蛮不错的。工作简单操心的事情少,不用太劳心劳力。虽然平时上班时手脚忙个不停好象连休息时间也没有,那其实是做给主管看的,本质上来说是在消磨时间,至少对我来说是在消磨时间。是人都有惰性,我现在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再这样过下去,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要是你太闲,我可以给你再找个工作。”
王宏亮这么对我说,我当然求之不得,好好感谢了他一番。
新的工作其实也并不麻烦,就是当老师,给一大帮与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关系企业员工培训,有些甚至还是老总。这事本来是有专人负责的,与我们技术部门无关,但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人手少了一个,王宏亮就推荐了我,笑称“决不会丢了我们公司的颜面”,对方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接受了我。半个月以后我就被完全认同了,培训部门原本准备再招人的计划也中止了。一直到我从日资企业离开,我都同时兼任着两个部门的工作。
新工作的待遇比原来的工作还高,一个月居然有三千多块钱,加上我原来的工资,我现在每个月都能拿到五六千。刚刚半年的时间就能拿到这么多工资,我实在是相当满足了。不过新工作也挺累人,一方面一周六天每天晚上从六点到九点半三个半小时的培训时间让我完全没有了休息时间,都另一方面和那些员工老总们打交道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还要受受气,当然同时也学到了不少新的东西。王宏亮看着我这么的忙,只是笑着摇头说:“迟早会累垮你!”我却没有感觉到累,反而觉得日子充实多了。
钱多了,日子也好过多了。先是开始给家里寄钱,然后还了邱艳那五千块钱。还钱的时候我们都快放年假了,本来是让她有钱好回家过年的,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那么大,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很虚弱的问:“你,真的想还钱给我?”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过要我还钱,我这么做完全是把她当外人看待。这话真的是从何说起!我笑着说:“那你不回家过年了?”她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她准备和我在一起过年了。
然而我还是没想到邱艳的内心居然那么敏感心事又那么重,还钱给她这么一件小事,让她接连难过了好几天。那天半夜里十一点多钟她突然跑来敲我的门,我开门一看吓了一跳,她满头大汗好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我赶紧把她搂进房间里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从住处一直跑过来的。我当时真的傻了!从她住的地方跑到我这里来,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真亏她做得出来。这女孩有时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于是给她擦汗给她放热水洗澡,生怕她着凉又赶紧找衣服给她换。为她的傻气而感动又不好埋怨她,只好乖乖的宠她溺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孩子谈恋爱而是在当保姆照顾小孩。
王宏亮本来已经睡着了,结果也被吵醒了。当邱艳洗澡的时候他进来和我聊天,调侃我说看不出来你小子魅力挺大的,我看那女孩子爱你爱得都快发疯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呀。我听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明知道邱艳那么爱我可我居然还是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我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而不是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她。女孩子的心是很敏锐的,尤其是当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能让女孩子察觉到你的心意。邱艳每每和我说,和我在一起有温情却没有激情,我理智得让她觉得可怕,却又温柔得让她揪心。我听了只能苦笑。一个你以前就只见过几面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甚至连她的脸都不大记得的女孩子突然跑到你面前说她喜欢你,然后就把她自己给了你,我不知道别人对这种飞来艳福是什么感受,反正我觉得害怕,心里怪怪的总是不大舒服,总有股排斥感。这种交往方式来得太激烈太直接,完全打破了我以往所有的爱情观念,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接受。
大姐去旅游过春节了,北京就只剩下我和邱艳两人。逛地坛庙会,四处游览照相,不知不觉中春节就这么过去了。然后邱艳就接到了樊帆的电话,那小姑娘好象在电话里哭。邱艳一向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很是担心,就和我一起去车站接她。将她接了回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丫头被她老板的女朋友打了。我微微一愣,找邱艳问明原因,不由得再次苦叹。樊帆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却已经在北京呆了两年多。她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小姑娘,在北京能混出什么好日子?连工作都很难找到。她现在这份工作一个月不到一千块钱,还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而是靠当那老板的情妇有了这份工作。那老板和她去旅游度假,不仅她去,连那老板正式的女朋友也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会挨打了。这个世道,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呀!
“陈云,能帮她一把吗?”邱艳问我。我略微有些踌躇,要帮她不是没办法,但这个女孩子刚才说的话令我有些不安。她居然说她那老板的女朋友长得难看死了,根本没有她漂亮,那老板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那女人凭什么打她?要是她说的是真心话,这女孩值不值得帮就很有些费思量了。
但我还是决定拉她一把。于是我联系到了一个和我比较谈得来的关系企业老总,请他出来喝酒,顺便谈了谈这事。那老总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笑着说反正过年之后他那里也缺人,没问题没问题,然后就把我灌了个稀巴烂。第二天我去找樊帆说这事,告诉她钱少了一点,一个月大约八百来块,但工作很简单,就是给人家当小妹端茶倒水打个字复个印什么的。樊帆说她要考虑考虑,我也就没有再说了。
结果这一考虑就不用考虑了。那个年轻老板开着车来接樊帆出去吃饭,大把的鲜花作为赔礼。看着樊帆笑逐颜开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是白费一番苦力了,而最重要的,是还要去向人家老总道歉。
我跟邱艳说,以后这种事别再找我,吃力不讨好。邱艳说谁叫你看不上人家,要不她肯定愿意跟你走了。我当时火冒三千丈,差点就一个耳光子扇了过去。我压抑着火气问她这话什么意思。邱艳看我脸色不对不敢说,被我一发火才说刚开始樊帆真的以为我是她干弟弟,所以准备倒追我,后来邱艳告诉了她实情她才打消了主意。我怒极反笑,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我甚至想问邱艳她是不是也对我抱着这种想法,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她喜欢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大学生,就算是现在,也没有混出个什么人样来,没什么值得她贪图的。更何况她对我的深情,傻瓜都能看出来,怀疑她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我劝她不要和樊帆住在一起了,她没答应,说她一向把樊帆当妹妹看待,不忍心离开。我无话可说。
年假过去没多久,有天半夜里一点多钟接到邱艳的电话,显得很慌张的样子。我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现在在外地出差,是和他们老板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一起的。她们两个女孩子睡在一个房间里,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老板摸上了她同事的床,把她给吵醒了,她又不敢出声,只好等那两个混蛋完事之后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听了真的是哭笑不得。最近怎么了?我的运气怎么这么背?老碰上这种恶心巴拉的事?而且那王八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简直是肆无忌惮呀!(这事绝对是真的,请大家不要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我笑着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老板不是有老婆吗?给她打个电话通报一声不就完了?邱艳迟疑了一会说那工作呢?我说这种工作还有什么好可惜的?赶紧辞了得了!现在就去火车站,买最早的火车票回北京,明天一大早我去接你。
就这样,邱艳失业了。而且,她后来虽然听了我的话给那老板的老婆打了电话,但最终变成怎样我们两个就不清楚了。
邱艳问我要是将来我有钱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我笑着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点我还是敢保证的,绝对对老婆忠贞不二,因为我爱她,不爱她我就不会娶她。邱艳说你别说大话了,现在还有几个男人会不在外面寻花问柳?我说别人我管不了,但我至少能管住自己。邱艳没说话了。
两个月之后邱艳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同样是跑业务的,工资比以前稍稍高了一点。我做了几个菜算是表示庆祝。吃饭的时候邱艳说陈云我们结婚吧。我微微一愣,看向她,她似乎是当真的。然而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至少目前还没有。我觉得我和她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彼此都不是很了解,而且又没房子又没钱,现在谈结婚似乎太早了点。邱艳看我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之后就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邱艳没有来找我,我开始没有在意,以为她新工作很紧张,但慢慢地我觉得很有些奇怪了。她一向很主动的,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跟我联络的。打电话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机号码居然已经换了。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赶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那天樊帆没在,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我进来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起身迎接我。我问她怎么啦,她说陈云我们分手吧。我当场愣住了,抽出一根烟想点燃却找不到火机。邱艳将我按坐在床上,为我点燃了烟,然后跪在地上头枕在我膝盖上低声哭了起来。她问我是不是因为她是送上门来的我才不珍惜?我说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她就问那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回答不出来。我的确为她的深情而感动,对她很有好感,可真要说喜欢她我还真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她没有感觉。
邱艳趴在我的膝盖上哭,哭得很伤心。她说从一开始见到我就知道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她想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我不喜欢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离开我!我的心猛地抖了一下,我知道此时说些甜言蜜语许些诺言说不定就能留住她,可我真的说不出来,那是在欺骗她。邱艳和我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少,流泪的时候多。而我,对自己的内心很清楚,我不可能全心全意爱她,给予她幸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让她走。
又过了半个多月,邱艳打电话过来说她要搬家了,要我过去帮忙。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樊帆和她那个老板情人也在为樊帆搬家,看着他们坐着轿车扬长而去,我想这个女孩子肯定是被金屋藏娇了,然而这种生活她又能过多长时间?
帮邱艳收拾好东西,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我真的是特别特别的对不起她,心里的歉疚感是从来没有那么浓厚过。我招手叫她过来,她愣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了过来,乖乖的坐在了我大腿上。然而她哭了起来,哭着道:“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愣住了,松开了搂抱着她的手。
将邱艳送到了她新的住处,告辞的时候她默默的看着我,好半天没有说话。我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任何事我都一定会帮你的。她摇了摇头。
“陈云,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纠葛了。我工作换了,手机也换了,就只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求你了!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答应我,好吗?”
她是在说反话吗?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虽然流着泪但却很坚决很毅然的脸。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电梯。
在回去的路上,我回想着我和邱艳交往的整个过程,我发现我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不了解。她平日里的表现总让我觉得她是个孩子,没有什么主见似的。但她却能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离开我,其利落果断之处比我这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人可强了太多。猛然间,我想起了她对我说的那句话:“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愣住了,缓缓回过头来。她的住所已经湮没在一片高楼大厦之中,刚才迷茫之间我居然忘记了她住的是哪栋楼房哪一层哪一个房间。环眼忘去,四周尽是一片灰蒙蒙的相同房屋。
自那以后,邱艳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也没有和大姐及其他我所熟悉的人联系。她彻底地从我的世界之中消失了。我们交往的时间,一共持续了差不多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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