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向西行,逆水逆风,全靠人力开动,航速自是极慢。连行了十余日,方自临江行至庐江。夕阳西下时,离庐江港还有四十余里航程,尽管归心似箭,但元昊等也没有连夜紧赶的习惯。船队寻了处风平浪静的水湾,在江心下锚,各船上升起炊烟,开伙做饭。
元昊这十余日来,每天都跟着萧伯学箭术。元昊很有武学天份,虽然习武晚了点,但自修炼“无情七重天”以来,旦夕苦练,根基扎得极牢。萧伯“射日箭法”各种手法技巧只需讲解一遍,元昊便能领会。虽不说举一反三,但是依样画瓢却是绰绰有余。有了深厚的内功根基,再学了“射日箭法”的射术心法,记熟了各种开弓射箭的手法技巧,剩下的就只是练习射术基本功了。
练习射术,技巧还在其次,最关键的却是基本功。因此这十余日来,萧伯只是每日上午传授技巧心法,下午却是让元昊自行锻炼基本。元昊现在内功深厚,双臂几有千钧之力,萧伯丢给他一把七石强弓,让他作出开弓射箭的基本动作。每次都要将弓拉成满月,然后保持开弓的动作三个时辰。
第一天锻炼下来,饶是元昊根基深厚,上半身也是酸痛不已。尤其是双臂,几乎酸麻得失去了知觉,秦玲给他按摩疗养了小半夜,他自己又运气调息了半夜,方才放松下来。第二天又是如此锻炼,三个时辰下来,虽比头一天轻松一点,却也是连吃饭喝水都需秦玲来喂。
元昊少时鄙薄武人,认为武者不过匹夫之勇,纵能力拔山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他最佩服的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诸葛武侯;最崇拜的是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用兵如鬼神的枭雄孟德。虽然这世上无人知诸葛武侯、枭雄孟德是何许人也,但是元昊少时却立志要成为诸葛武侯、曹孟德那般智谋百出、谈笑杀人的绝世英豪。纵使如诸葛武侯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但“羽扇绾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潇洒气质却让他向往不已。为此他小时候还特地用鹅毛做了把羽扇,无论春夏秋冬,每日扇不离手,倒也为他在“神童”的光环上再添了几许“神秘”的光环。
但自从被发配东吴,又屡次遇刺之后,元昊深感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无论智谋如何出众,若无一技之长防身,也是朝不保夕,等闲一个屠猪宰狗之辈,也能一刀要了他的性命。虽然身边有秦玲、萧伯这等绝世高手,可是谁能保证秦玲、萧伯能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若遇意外,岂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以元昊的性子,决不喜欢将自己的生命彻底交给别人来保护。
所以他痛下决心,要习武防身,那鄙薄武人的想法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自修练秦玲传他的“无情七重天”之后,他白日里纵酒狂欢,摆出迷恋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模样,夜里回府却是苦练内功,连睡觉都放弃了。所幸他心志坚定,习练内功时,极易进入“入定”状态。虽然不曾睡眠,但入定状态之下,让他的体力、精神恢复得比睡眠还快。不消三年,“无情七重天”这一入门极易,但是进阶极难的内功心法硬是被他练至第四重。虽然其后两年再无寸进,但是内力日夜累积,已成磅礴之势,只需一个契机便能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
离开临江之后,元昊但觉天高地阔,多年来小心翼翼、虚与委蛇积下的怨气一吐而空,心境不由上升了一个层次,而那久未突破的第五重也在不知不觉间瞬间突破。如今元昊“无情七重天”已进阶至第五重,内功已然大成,隐然踏入宗师级境界。
当然,元昊至今为止,没修炼过任何外功。一身内力虽然强横,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外功招式。对付三流的武者已是绰绰有余,但若要与二流武者交手,恐怕也是败多胜少。就好像牛的力气比人大,但人要杀牛时,却绝不会跟牛比力气一样。元昊现在便像是那力气极大的牛,但除了横冲直撞之外,却没有更好的法子利用他那一身力气。
现在萧伯传他“射日箭法”,他自然要戮力苦练。弓箭射术最大的好处便是无需与敌近身相搏,元昊自诩不是那种赤膊上阵,持刀乱砍的莽人,修习萧伯这种杀敌于百步之外的无双射术,正合了他的心意。所以也不管有多辛苦,即使每日都累得连吃饭、喝水都抬不起手,他也是毫无怨言。
除了萧伯的“射日箭法”之外,秦玲还传了他一套拳术,唤做“葵水神雷”。这套拳术大巧不工,简单凌厉,杀气惊人。若无深厚的内力,这套拳术使出来威力不大。但以元昊如今深厚的内功,这套拳法却是威力惊人。修炼射术之余,元昊虽无力打拳,却也是每日夜里苦炼拳法相匹的心法,并在脑海里模拟拳法招式。
十余日下来,元昊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将七石强弓拉成满月,以标准的射术姿势保持三个时辰了。有闲暇时,还能在自己舱内演练一路拳法。可惜秦玲虽然身负多种武功秘籍,但她却是除了剑法之外一概不练,令元昊少了陪练。想到秦玲那惊人的剑法,元昊自然不敢托大,让她出剑法来陪自己练拳。
这一日,元昊照例在萧伯舱中练习基本功。不过手上的七石强弓,已经换成了萧伯的家传宝弓“射日弓”。那射日弓黑黝黝地看似极不起眼,但却是极其强劲。以元昊如今的功力,虽能将弓拉满,但是坚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却也是后继乏力。三个时辰后,至秦玲来叫他吃晚饭时,他的双臂又已酸麻得无法动弹。
秦玲见状,只得将饭菜端进舱中,亲手喂元昊吃饭。元昊对此极为享受,一边吃饭一边哼着曲调怪异的小曲。待元昊吃饱喝足之后,秦玲方才自己吃起饭来。萧伯此时已然吃完了饭,听得元昊那曲子哼得怪异,不由好奇地道:“公子,你哼的是什么曲子?怎地以前从未听你哼过?是你新谱的,还是哪个地方的俚俗小调?”
元昊呵呵一笑,边勉强活动着双臂,运功舒活血脉,边说道:“这曲子是南边的某地的俚曲,与现在世人爱听的曲乐大不相同,我唱来给你们听听。”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各拿一枝银筷,轻轻敲起碗筷,伴着那清脆悦耳的敲击声,轻声唱了起来:“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儿女情,前世帐,你的笑,活着怎么忘。美人泪断人肠,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绝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绝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