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交易

酒足饭饱之后，凯奇和阿贲两人走出了酒馆。镇上简陋的街道上凯奇驻步，问阿贲道：“我身上有酒气吗？”

“废话，你现在浑身酒气。”阿贲没好气的回道。

“那就好！”凯奇点头满意道，又注视着阿贲道，“待会儿卖的时候你能不能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出声？”

“为什么？”阿贲不解。

“没有为什么，你答不答应？”

“行，我答应你。”阿贲很爽快的点头道。

凯奇仔细的打量着阿贲之后，道：“我还是信不过你。”从怀中掏出一个弹珠弯腰抓了一把积雪擦拭干净过后递过去道，“把这含在嘴里。”

阿贲结过去，不满道：“有这个必要吗？我答应你不出声就是了。”

“不行。”凯奇坚持道，“要不你自己卖去。”

阿贲无奈，只得将弹珠含在嘴里。雀蛋大小的弹珠含在嘴里阿贲想抗议却是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凯奇很满意效果，拍手小刀：“记得，待会儿你就是哑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句话也不能说。小心哦，一不小心弹丸吃到肚子里可不好哦。”

阿贲紧抿着嘴白眼上翻一言不发，不满之意却是在清楚不过的绽现在脸上。凯奇视若无睹，从阿贲手中取过包裹挂在肩膀上，迈着略为蹒跚的步伐带着浑身酒气向集市上走去。看他的样子谁也不会怀疑这是一个醉醺醺的小酒鬼。

只是阿贲才明白凯奇的酒意和他表现出来的醉意根本不向匹配，只是他不明白干什么凯奇干什么要作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想不明白便不再想，牵着马阿贲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集镇上带着浑身酒气的凯奇在上午看好的那个采购商人面前站定。“收购皮毛吗？”

吐着酒气的少年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面前，无所事事的采购商人着实吓了一跳。镇定过后的商人并没有因为凯奇的无力和年少而有所怠慢，脸上是职业性的笑容，道：“当然，你有货要出让吗？”

凯奇取下包裹却没有直接将包裹递给商人，而是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主意才低身凑过去。他这一番动作立刻让采购商人心中怦然。果然当包裹打开一点里面露出的真是雪白的狼皮，商人立刻心花怒放，顾不得掩饰立刻将包裹打开的口子重新盖住，如刚刚凯奇一般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凯奇道：“借一步说话！”

“可以！”凯奇道。

采购商人这种反应似乎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应该有的表现，表现得越平静越有利于杀价。不过如果考虑到采购商人的立场便很好理解了。在这个冰天雪地的露天集市，他已经徒劳无功的待了整个上午，其中苦楚不为他人所知。集市的高潮通常在上午，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通常早早的便来到了镇上，上午卖掉带来的东西，下午则购买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后打道回府。商人差不多对能否有所收获已经绝望了。而这个时候凯奇带着雪狼皮毛突然出现了，这叫他如何不喜出望外。而且以这个商人的眼光，包裹中狼皮虽然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但确实是无上的极品。能够忍耐住不露出狂喜的表情，这个商人已经相当老到了。

采购商人带着凯奇阿贲来到了镇上唯一的皮货店。商人和皮货店的店员打过招呼之后，径直带着他们到了皮货店的后堂。

包裹在后堂打开，雪狼皮在后堂的桌子上摊开。采购商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极品，绝对是极品。晶莹洁白的狼毛不带一根杂毛，雪白的狼皮摊开来覆盖了整个桌子，窗外的阳光照射在狼毛上，柔软顺滑的皮毛映出柔和的光晕。

极品中的极品！

从这张狼皮的大小足以想像这雪狼活着的时候彪悍壮硕的体型，而狼毛的光泽更是可以看出着这只雪狼被猎杀的时候正处于生命的最巅峰时期。采购商人很难想像，这样一只雪狼是如何被猎杀的。

皮货店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冒出来了，他可没有采购商人那种自制力，看着桌上的狼皮啧啧赞叹，抚摸着狼毛，触手是柔软、顺滑和温暖，店老板的脸上涌起狂热、动情，仿佛抚摸着梦中情人的肌肤。

屋内除了皮货店老板无意识的呢喃声一片沉寂，凯奇大马金刀的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的静静的看着围绕着桌子真弯着腰全神贯注在狼皮身上的两个人，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采购商人借着仔细将狼皮检查的过程终于将自己砰砰剧烈的心跳慢慢的平缓下来，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商人标准的从容和精明。

“狼皮的品质不错，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看你怎么给价。”凯奇眯着醉眼。

商人目光从凯奇身上移到旁边站着的阿贲身上，再回道凯奇身上，脑中飞快的计算着眼前的形势。站着的少年明显不是主事之人，而坐着的少年酒气熏天，醉眼朦胧也不是很清醒。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年纪明显还

“无商不奸”这句话在这个大陆同样盛行，虽然有失偏颇但也是不无道理。眼前这个形势下采购商人便存了欺两个人年幼狠捞一票的心思。“五十金币！”商人伸出右手五个手指。

“哈哈哈……”坐着的凯奇大笑，倏然收声，“阿贲，收拾包裹我们走！”

阿贲闻言上前准备收拾狼皮。

“慢！”商人一把按住阿贲的手，“价格不满意可以在商量。”

凯奇收声冷笑道：“五十金币？亏你出得了这个价格。你当这是猫皮还是狗皮？”

“那你说要卖多少？”

凯奇盯着商人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一声道：“金币两百，少一个子而也不卖。”

商人还没有反应，旁边的阿贲已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百金币？他心中砰砰激烈跳动。

“两百个金币？”商人摇头，“这个价格太离谱了。”这个价格不离谱，两百个金币拿下这张狼皮上面一定不会有任何责难，相反也许还会有所奖励。两百个金币，以这张狼皮的品质转手还是有相当的利润。但是两百和五十之间巨大的差价确实实实在在的利益，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决定了他不会轻易的接受这个合理的价格。

“七十金币！”商人再次出价了，“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合理了。”

“走吧，阿贲！”凯奇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包裹，我们走人。”

“年轻人别冲动吗。”商人急忙拦住凯奇，道，“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凯奇黑着脸道，“我说过，金币两百。”凯奇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个少年直来直去不懂圆滑的坚持。

少年人执拗起来比成年人更加固执，因为他们认准了道理便不会变通，尤其现在凯奇带着浑身酒意的样子，商人更加难以说服。

见商人没有回应那边阿贲便伸手去收拾狼皮准备走人。

商人再次伸手挡住了阿贲的动作，道：“你们可知道，出了这个门你们不可能在镇上找到第二个人可以收购你们的狼皮。”

“那又怎么样？错过今天我们下次再来就是了，好东西还怕没人识货？”

“恐怕真是这样，错过了今天以后除了我们也很少会有可以拿下这张狼皮的商人光临这穷乡僻壤的小镇。七十枚金币除了我们整个镇上还有别人可以一下子拿出这笔钱吗？别傻了孩子，拿上七十枚金币走人吧！”商人的这番话虽然有不尽不实，但也多少说出了几分事事。这个小镇确实很少有大的商贾光临，凯奇可以选择的余地相当小。

凯奇嘿嘿笑道：“我听说过店大欺客的说法，今天算是真的碰上了。你这是威胁吗？”

“我这是说出了事实！”商人笃定了凯奇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毕竟他们只是两个小孩，不是吗？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少年人的年少气盛，更加忽略了少年身上强烈的酒气。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又喝得“醉晕晕”的，这种情况下有焉能以常理来推断。

“他奶奶的，就算今天卖不掉又怎么样，老子带回去过他几个月再来。”少年果然急了，粗口脏话也出来了。

商人心中笃定了凯奇无可奈何，微微一笑道：“边陲小镇纵然是二十年三十年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如果你有耐心不妨继续等着，也许别的地方价格会更高一些。”这却是在揶揄了。

商人这番揶揄效果立刻显现了。醉酒的少年瞪大醉眼，“嗖！”插在后背的战魂弹起挚在手中，刀锋发着幽幽的寒光。

商人心中大惊，连连后退几步，慌道：“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拿刀砍你。”凯奇右手提刀，左手拳头的指头捏得嘎嘎响（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高难度动作），英俊的脸上在酒精的催化刺激下愤怒、狂怒的表情绽现在脸上，提着刀一步步的向商人逼去，商人连连后退。退到摊着狼皮的桌子时候，连忙闪身躲到桌子后面，店老板也远远的躲在一边了。

屋内的另一个人阿贲也被突然变化的形势给惊住了，不过他牢记凯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比作声。

凯奇咬牙切齿金刚怒目：“他奶奶的，全村十几个男人齐齐上阵，个个挂彩受伤，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猎得的一只雪狼，在你这儿却原来只值七十个金币。七十个金币，去你妈的，我宁可毁了他也不留给你这种杂碎！”手起刀落，战魂空中划过黑色的刀芒闪电般的劈向桌上的狼皮，轰然一声狼皮在如草纸一般给在锐利的刀芒下分成两半，而桌子也在轰然声中给生生劈成两边的废柴。

“啊……”屋内其他三人失声惊呼，而紧接着一阵咳嗽干呕声，那是阿贲惊呼的时候不小心将弹珠给吞下去了。

桌子碎成两半裂开，桌上被劈成两半的狼皮落在倒塌的碎桌中间，凯奇举刀再劈“住……住手！”一个人影勇猛的扑上去抓住了凯奇举刀的右手。

不是阿贲，是商人！

“你这是干什么？”商人比狼皮的主人阿贲还要激动。

“走开，你管不着。”凯奇一把推开商人从碎桌中拣起狼皮中较大的一部分准备继续。凯奇刚刚的没有砍在中央位置，落下的只是狼皮的狼首部分，狼皮的价值并没有受到损伤。

“住手、住手。”商人冲上去一把抢过凯奇左手手中的狼皮，“两百金币就两百金币，依你了，比再劈了。”如果再让凯奇一刀下去，这张狼皮可就真的毁了。

“不行！”凯奇断然道，“现在我要两百零五个金币，而且这张桌子也要你赔！”他脸上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个被酒精和愤怒冲昏头脑急欲发泄愤怒的少年

“依你，依你，就两百零五！”商人连声道。

“噹啷！”凯奇掷刀摔下战魂，回到座位抓起桌上的茶咕哝咕哝的灌下，“砰”一声茶杯重重的按在桌上，少年喘着急促的粗气一副余怒未消的表情。看着那边被急转直下的阿贲惊得目瞪口呆的阿贲，喝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收钱。”

阿贲如梦初醒，跳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到商人面前伸手：“钱呢？”

商人哆哆嗦嗦的数出205个金币装在钱袋中递给阿贲，阿贲一把接过重重的钱袋喜笑颜开。

“走了！”凯奇愣着脸率先走出门去，阿贲屁颠屁颠的跟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拣起凯奇摔在地上的“战魂”跑出去了。

整个过程就这样跌宕起伏仿佛过山车一样令人眼花缭乱，抱着分量不轻的钱袋阿贲还有恍若梦中不敢置信的感觉。“205个金币，205个金币耶！”阿贲兴奋得不知所以。

“笨蛋。”凯奇一巴掌拍在阿贲的后脑勺，“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带着这么多钱吗？还不干净藏好。”

阿贲赶紧将钱袋藏好，犹自忍不住赞叹道：“我原来以为七十枚金币不得不卖给他了，可你真是厉害一刀下去就是一百三十五金币。如果再砍一刀呢？”

凯奇笑骂道：“再砍一刀那二十枚金币人家也不要了。我第一刀虽然看起来非常莽撞，但其实那一刀下去无足轻重的狼首，如果那刀砍歪了你怀中的205金币便立刻变成25，甚至更少人家也不会要。”

阿贲咋舌：“还是你厉害！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砍了一刀之后那人就立刻涨价了，难道是给你吓住了。”

“哈哈哈……”凯奇大笑，“你还是抱紧你的钱袋吧。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而且这种方法用过一次就不灵光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照葫芦画瓢，我可不负责。”

“那当然，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敢用刀朝那么贵的狼皮小刀子。”

……

其实事情的变化发展也并不难理解，对商人来说始终是以追逐利益为根本，在双赢和两输中商人的选择通常都是后者。商人拿下这张狼皮那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可如果给凯奇完全毁了这张狼皮可就真的是一点也赚不到了。凯奇身上的酒气，醉眼朦胧的表演使得商人相信他是一个醉酒中的少年。醉酒的人容易冲动，也许酒醒之后会后悔，但处于醉酒状态的时候绝对不会瞻前顾后。商人完全相信相信凯奇会继续砍下去，直到完全将狼皮毁坏。

能赚多少是多少，总好过一无所获。所以紧急情况下商人才会接受200的价格，至于涨的那5枚金币，基本上就是商人紧急情况下下意识的妥协。

店大欺客，采购商人想以底价拿下狼皮，但却从来没有将少年凯奇当做同等的对手看待，所以在这场角逐之中落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由凯奇的整个行事过程可以看出，少年学会了狡诈去却没有学会阴险，张扬而不知韬晦。机敏过人刚毅决断，但却还未够成熟。

在凯奇和阿贲离开之后，采购商人仔细检查着那狼皮劈开的切口，忽然心中醒悟，叹道：“那个少年将来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