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中午,绵绵细雨渐止,云雾飘散的空隙,天空露出瓦蓝的原貌,一丝丝金线般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在半空映出一道绚丽多姿的彩虹,整个山谷间染上七彩颜色,奇景美不胜收。
一百多名九黎人极守秩序,各司其职,排成一条长龙穿梭在山林间。无论男女老少,每名九黎人的肩头都担着箩筐,箩筐里面装着随身衣物和粮食。
九黎人不养牛马等大牲畜,所有重物皆由人肩挑手提。几只土狗奔跑在人群间,不时发出欢快地吠声。间或,九黎女人肩上的箩筐里传出几声鸡鸣和鸭鹅叫声,九黎人虽是素食,却也吃禽蛋和鱼虾河蟹。
田无稽百无聊赖地走在队伍最后,看看山景,逗逗女伴,时不时地瞧瞧坐在滑竿上的相柳,心中羡慕不已,幻想着把那条老蛇掀下来,自己坐上去享受大神的待遇。
绕过一个山环,一脸青淤未消的帕猜从路边大石上跳下来,把一块巴掌大的铁牌扔到田无稽怀里,嗡声嗡气地道:“这是你的!”说完,转头跑入人群。
田无稽掂量着铁牌,翻看着牌上曲里拐弯的九黎文,高声叫道:“喂,大秃子,不要胡乱扔垃圾好不?你爷爷我又不是垃圾站,不要把什么垃圾都扔给我。”
岩温拉了下田无稽的衣袖,低声道:“田兄弟,那牌子是超神勇士的凭证,帕猜比武输给你,你就是新的超神勇士,这牌子理应属于你。”
至从离开阿克南夯村,岩温便对田无稽改了称呼,亲热无比地称兄道弟起来。田无稽对这个“兄弟”却是愧不敢受,哪有当人家兄弟,还调戏人家未婚妻的,无奈岩温那头着实热切和殷勤,田无稽也只得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兄弟”。
田无稽把铁牌塞到岩温怀里,道:“我才不要这玩意,吃不能吃,看不能看,又不能当钱用,本政府最是淡泊名利,不在乎什么虚名。牌子放你那儿,找个时间还给他。”
岩温摇头道:“不行,九黎人一向尊重强者,更把一个武士的尊严当成生命。帕猜在正式挑战的比武中输给你,他必须承认和接受失败,牌子既然给你,他就不会再收回。如果你强行还他,就侮辱了他的武士尊严,他也许会因羞愧而自尽。”
叶玉尖一双乌溜溜的凤目闪闪生辉,插嘴道:“阿哥说得没错,帕猜那人脾气犟得很,说出去的话,认定的事,九头大象也拉不回来。田大哥,你就当是救他的性命,把牌子收下吧!”
田无稽不敢对视叶玉尖饱含情意的双眼,点头道:“好吧,这牌子我先收着。呵呵,这个大秃子人还不错,认赌服输,人品值得尊重。”
叶玉尖撅起性感的红唇,大有深意地道:“我们九黎人都象帕猜那么淳朴善良,说话办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想法。哪象你们汉人,思想复杂得很,想说的话不敢说,想做的事不敢做,为了一件事转上七八次心思,变着法想着害人。”
岩温皱起眉头,微责道:“阿妹,你胡说什么。”
又对田无稽笑道:“田兄弟,你不要在意。阿妹她不懂事,不会说话。说起帕猜这个人,除了脾气臭点,嘴刻薄点,其它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呵呵,就象阿妹说的,我们九黎人大都不会使奸弄诈,只按性子行事,确实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复杂的思想。”
田无稽摇头苦笑,不再搭言。有叶玉尖在,他不想过分表现自己,也许是林中热吻的后遗症,叶玉尖对田无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偏偏这位九黎妹子还真“按性子行事”,一点都不遮掩对田无稽的好感,热辣作风令田无稽有些吃不消。
龙纤儿哼道:“谁说你们九黎人淳朴善良,没心计。你们的白象神可是有心计得很,连我们汉人兵法的‘无中生有’、‘瞒天过海’、‘借刀杀人’这些计策都使得出来,这还叫没心计,你到是说说有心计是什么样?”
又捏着地鼠人脖子把他推到岩温面前,道:“这个乌乌庚研也是你们九黎人,他的鬼主意可也不少,恐怕三十六计都不够他使,这也叫淳朴善良,没心计?”
龙纤儿一向好斗且牙尖嘴利,说话得礼不饶人,一番抢白如机关枪般密集犀利,老实的岩温哪里是对手,嗫嚅半天找不到一句反驳之词。
叶玉尖蹙起眉头,没好气道:“都暹答是大神造出来的象奴,不算九黎人。乌乌庚研原本是好的,到了你们汉人世界才学坏,跟九黎人的品行没有关系。”
龙纤儿不屑地睨着叶玉尖,道:“宋朝有位大儒说过一句名言,他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即是形容荷花的高洁品性又是比喻汉人的高尚品格。我们汉人先哲还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句话一直作为汉人基本品质的最好诠释。哼,如果你们九黎人有我们汉人一半操守,就不会被环境改变原本的品性。”
叶玉尖反唇相讥道:“玉尖虽然不懂名言警句,却也知道环境能改变人性的粗浅道理,就象你们汉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样。玉尖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是什么意思。”
龙纤儿一窒,暗骂这九黎丫头奸狡,刚说不通诗词,转口就是两句经典名言。心思电转,马上有了反驳之词,当即与叶玉尖打开嘴仗。
两个小妞说话极快,声音清脆,斗起嘴来就好象两只初试啼音的黄鹂,唧唧喳喳的虽显吵闹却悦耳动听,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厌烦。
岩温憨笑道:“山里没有学校,文化知识由梭表大人教授,我不爱学习,三年公学算是白念。阿妹聪明得很,念书很好,连唐诗都能背上几首,梭表大人也很喜欢她,又额外教了她不少知识,阿妹在我们族里算是大知识分子,只是汉话说得不好。”
叶玉尖停下斗嘴,不满道:“梭表大人和阿爹不让人家出山,否则我的汉话一定比你说得好。”
岩温习惯性地刮下叶玉尖的鼻梁,爱怜道:“是,阿妹最厉害,阿哥是笨蛋。”
叶玉尖调皮地吐了下小舌头,朝田无稽做了个鬼脸,在龙纤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龙纤儿欢呼一声,刚才还都斗得不可开交的两女,携手跑上路边山梁。
加曼娜拉住田无稽的手,用法语道:“连‘田大哥’都叫出来了,那个九黎丫头跟你关系不错呀!老公本事不小,短短半天时间就又勾搭上一个美女,还是个有夫之妇!”
议事结束以后,四女在叶玉尖的陪同下去温泉洗浴,足足泡了三个多小时,洗去三天的风尘和疲惫,刻下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艳光令人不敢直视。
加曼娜虽说薄怒微嗔,醋劲十足,眼角眉梢却带着无边的柔情和妩媚,令田无稽瞧得动魄惊心,神魂颠倒。
田无稽探手搂过加曼娜,又反手拥住萧清芳,叹道:“有你们四个,我已对任何美女都失去兴趣,怎么会招惹一个还没发育的黄毛丫头。老婆,你多心了。”
萧清芳轻笑道:“是我们多心,还是某位仁兄心虚?那小丫头看你的眼神可不太正常,大有情意呐。”
田无稽笑嘻嘻道:“这可不是我的错,那是你老公我的魅力大,天生招女生喜欢,我总不能限制人家的思想吧。”
加曼娜“噗哧”娇笑,横了田无稽一眼,道:“知道您老人家魅力大,走到哪儿都有美女投怀送抱,主动献身,不过您老人家也要学会自律,不要借机勾三搭四,招风引蝶。嘻嘻,我这两个成语用得对吧?”
田无稽在加曼娜白玉般的俏脸上亲了一口,赞道:“还是我老婆最厉害,短短几天时间,连成语都会用了。你们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不会勾搭其他雌性生物,也不会给其他雌性生勾搭我的机会。”说着,在萧清芳脸颊上亲了一口,调笑道:“一样的香。”
望着天边浮云,感慨道:“君不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世间千万女子,只有你们才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唯一。夜晚的群星再璀璨,也无法比拟太阳的光辉,我眼中只有你们的容颜,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的美丽。”
在田无稽动人情话的轰炸下,两女不禁大为感动,醋意早已消弭于无形。
萧清芳柔声道:“是呀,世间千万男子,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唯一。一旦见过你太阳般的光耀,其它群星的光芒也就显得微不足道,就算你的光亮只有一丝留在我的心里,我也会用一生时间去守侯,去追寻,去追忆。”
加曼娜虽然不大懂这几段汉语独白的引申含义,她却心灵深处感受到田无稽无可比拟的爱意。情感激荡之下,抱着田无稽的一条右臂撒娇起来,吟咏出大段大段的法语告白,其肉麻程度连田无稽的脸皮之厚都有些无法承受。
“咻,咻!”
就在三人浓情蜜意,缠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数道碧光带着明丽的蓝色水气射向田无稽的脑袋。
田无稽伸手一抄,那几道碧光消失在他掌中,等他翻手看去,发现是六根手指粗,一尺长的碧绿竹笋。这六根竹笋与寻常竹笋大不相同,不但竹节稀疏且质感如铁,异常坚硬,远没有寻常竹笋细嫩感觉。
人影闪动,叶玉尖和龙纤儿从山梁上跳下来,两女手里各抱着一大捧竹笋,嘴里还各叼着半段笋杆。
龙纤儿吐掉笋杆,笑道:“这种竹笋产至龙血竹,笋内是红色汁液,味道甜美无比,好喝得不得了。”说着,一指叶玉尖,道:“是玉尖妹妹告诉我的。你们赶快尝尝,味道很不错的呢。”
叶玉尖把手中竹笋交给岩温,漫不经意地瞟了田无稽一眼,悠然道:“山里只有几个地方生有龙血竹,正巧这片山梁就长着一片竹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吃个新鲜。”
凤眼再瞟了田无稽一眼,呖呖娇声地道:“那几根竹笋我用冰镇过,味道更好,田大哥,几位姐姐,你们品尝下滋味。”
岩温掰开一段竹笋吸光里面的汁液,咧着一嘴红牙的大嘴道:“对哈,对哈。山外吃不到这种好东西,田兄弟快尝尝看。”
至从炼成南海帝儵心,田无稽已恢复正常的饮食功能,无须靠吸血为生,但由于受修炼影响,他却更偏爱奇果异珍,田正罡夫妻数百年收集的奇果异珍和灵药到有大半进了田无稽的彩光之环。
田无稽好奇之下,咬开一根竹笋,香甜冰滑的汁液入口,清冽无比,口齿留香,果然是难得的美味。只是这龙血竹笋有一桩坏处,赤红色汁液会把人的口齿全部染红,而且颜色经久不退,比吃槟榔还不雅观。好在田无稽几人并非普通人,稍一运功便可使染色的口齿恢复正常。
田无稽几人吃得欢畅,叶玉尖和龙纤儿采得竹笋不消片刻便给吃个精光。众人难抵美味诱惑,纷纷如蝗虫般飞上山梁,把竹林内的竹笋采摘一空,冰冻之后收入纳芥指环。
一路上,田无稽几人喝着美味无比的笋汁,欣赏着山光林色,好不悠闲自在。受他们影响,连相柳都抱着一捧龙血竹笋,一根接一根地吃个不停。
阿克南夯村距离野象谷有五十七里山路,下午三点半不到,队伍的前锋已经进入野象谷区域。
野象谷是个口袋形山谷,只有一条狭长山路通向谷内,山谷四周皆是数百米的山崖,秀峰嶙峋,巧石突兀,林木茂盛繁密,间或有灵猿飞鸟出没其间。两道断崖间,一瀑山泉飞流而下,水声淙淙,水花飞溅,在夕阳的洒照下,水动崖变,幻景无穷。
西双版纳这种未遭人为破坏的原始雨林,处处皆是仙境,步步都有美景,置身其间,使人心神俱醉,乐而忘忧。
队伍在数百根石笋形成的天然山门前停住,村民自动让出一条道路,随着象牙号角的高亢鸣响,十六名象人抬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竹榻缓缓行来,竹榻上坐着一个肉山般的紫色巨人。
带队的象人狠敲一通象皮鼓,高声唱喏道:“白象神都暹答率全体坎波子民恭迎梭表大神,恭祝大神圣体金安,福寿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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