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远迎,前辈恕罪~!”高文举满面春风匆匆走进客厅向正品茶的秦敬臣拱手施礼,心里不停的琢磨这老爷子这么晚了来找自己应该不是为了蹭顿晚饭那么简单,能有什么事呢?难道他女儿把自己那天失态的事告诉老爹了?这姑娘开放的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呵呵,贤侄客气了。这么晚来打扰贤侄,还是老朽的不是,只是,此事的确要紧,老朽不得不来啊,还望贤侄莫怪才是。”秦敬臣一副讨好的模样,让高文举心中一时吃不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听得老头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位中年汉子说道:“这么晚来,其实是这位张兄弟有事向贤侄求助,老朽厚着脸皮来为张兄弟牵个线,还望贤侄你莫要驳了这张老脸才是啊。”
高文举心中不由大乐,这年头这种虚头八脑的场面话还真让人有些受不了,你都把话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当下笑道:“前辈说哪里话,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但请前辈吩咐,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秦敬臣笑着点点头,很是得意的瞟了一眼正惴惴不安站在一旁的那位张兄弟。又问道:“贤侄家中可有上好的茶具?”
高文举一愣,这老头真有意思,说是紧急事件,见了面又不说正事,反倒要喝茶,得,反正没什么别的要紧事,就陪陪他吧。
看着老头说了这一阵话身子轻轻的扭动着,有些不适应屁股下那张椅子的迹象,高文举忙起身扶了一把老头道:“此处风大,前辈还请移驾到晚辈书房一叙,那边地方虽小,却适合自家人说话。”
老头一听,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双手在高文举递来的手臂上轻轻一按,就势站了起来,郭晋宝连忙随后扶上,那中年汉子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两手虚伸出来,却又似乎有些不敢去碰秦敬臣的样子,离着他的身子还有两寸左右,很尴尬的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文举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柱子,小虎,你俩去把刘叔前天刚送来那张软椅抬到书房去。香秀,你去钱婆婆那取一套茶具来,再问她要些上好的茶叶。”自己和郭晋宝一左一右扶着秦敬臣一路向书房走去,颜小山很客气的将站在后面那位有些怯场的中年汉子领着跟在两人身后不远。
这短短的一段路,让秦敬臣心中感慨万千,就算在自己老家,多年的苦心经营也没能让他享受过如此尊贵的待遇。这些日子,陆续来高家庄看望自己的乡亲们,纷纷讲述这位高少爷活佛般的举动,还有那过人的见识,几十万灾民在他的规划下顺利安置了下来。他现在的声望,在这云霄县方圆两百里之间,仅有三镇节度使范大人可以相提并论,人们纷纷传说他的各种神奇事迹,将这位向来低调的少年公子哥儿夸的天上少,地上无。
可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远道而来的张兄弟的面,高少爷就像亲儿子一样的态度,让秦敬臣那向来高傲的心波澜起伏,唏嘘不已。心里清楚,张兄弟这一次会面之后,自己在灾民中本就不错的声望,只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连连懊恼为什么不把儿子也带来联络联络感情。
坐在柔软舒适的大个矮椅子之上,他对高文举的欣赏之情更加的无法用言语表达了。连连夸赞高文举心灵手巧,这么舒适的座椅,仅小腿高低,最适合他这种身体不太方便的人使用了。
高文举心中暗暗好笑,这是他按着后世沙的样子绘出了图纸让庄里木匠刘长有做出来的,要不是因为孟四海那边久久不能攻克弹簧的生产难关,这张椅子还要更加柔软舒适。现在只能用兽毛和碎布料填充,新的时候,坐着挺软,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填充料被蹂躏的没了弹性,再坐着就不那么舒适了。不过,光是这沙的样子就够让大家吃惊的了,宽大的扶手,又高又软的靠背,还增加了可调节的功能,靠背放倒了,便是一张小个的简易软床。别说秦敬臣一个土财主了,就连皇帝,只怕见了也会连呼大开眼界。
香秀乖巧的呈上了茶具,很专心的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了一番她那十分优秀的茶艺。由于高文举平日并不喜欢喝茶,所以香秀平常也没机会在他面前展示茶艺,就连平日来了客人,一般也是用个大茶壶沏上一大壶,大家每人胡乱斟上一杯应个景。今天,高文举见秦敬臣带人来似乎有事相商,并且又有些刻意在来人面前卖弄的意思,高文举也有心趁机揭过与秦诗韵的过节,于是便表演了一番,执子侄之礼,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果然让秦敬臣大喜过望。
高文举也是第一次见香秀施展茶艺,看到她那如行云流水般的手法,心中也感慨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到香秀蜻蜓点水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之后,连忙恭敬的将第一泡茶送至秦敬臣和那位中年汉子手中。旁边陪客的管家冯有年不敢受少爷此礼,连忙起身双手接过。
秦敬臣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口,眯起了眼睛,细细的品味着茶香。隔了一阵,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如何?”
高文举正在出神间,听到秦敬臣出言想问,还没多想,下意识的端起那杯比酒多不了多少的茶来,一口灌进嘴里,咂咂嘴道:“嗯,没错,好茶,水很烫,热的有趣。”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皆惊。秦敬臣满脸通红,吃惊的看着高文举,半天说不出话来。冯有年慢慢放下杯子,向众人点头表示一下歉意,快步走出了书房,冲到门外再也掩饰不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而那位嘴里含着一口茶水正在口味的中年汉子,突然被嘴里的茶水呛了个不轻,又有少许茶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他连忙放下杯子,双手胡乱的有胸前一阵乱抹,再也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颜小山和郭晋宝由于并没有享受品茶的待遇,手里也没有茶杯,相对比较自由,此时已趁机悄悄溜了出去,找到个没人的地方,捂着嘴大笑了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止不住了。香秀则连脖子都憋的通红,却又不敢失态,只得将头紧紧的埋在胸前不敢再抬起来,如果不知底细,看她脑袋一抽一抽的样子,准会以为她在羊角风。
高文举这也是后世在军营里学来的一些坏毛病,军营里喝茶,谁有功夫那样优雅的口味,所以才有这个对茶艺“热的有趣”的最高评价,那时候,大家互相玩笑,这种话是说溜了嘴的。在今天这一阵拼命掩饰的表演之后,本就绷的有些紧张,秦敬臣那一句话又问的有些突兀,高文举条件反射般的将这原本是私下好朋友调笑的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高文举就觉得不太妥当,却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不由暗笑,这年头的人果然没见识,一个小玩笑都受不了。
这样一来,刚才的一番场面表演完全的没了效果,众人纷纷笑的失了态。秦敬臣心中更是大乐,见状再也忍不住,大笑道:“贤侄饶命,笑死老朽了,哈哈。”
既然事已至此,掩饰已经来不及了,高文举也索性豁出去了,当下不再拿捏,微微一笑道:“前辈见笑了,这品茶之事,太过风雅,晚辈向来不甚喜欢,若非今日前辈到来,只怕这套茶具都要被忘记了。不怕您老笑话,范贻范大人曾在晚辈家中住了几日,别说这么优雅的茶艺他没见过,连今日的茶具都没拿出来过。平常就是随便找点茶叶,一个大壶冲一壶,大家牛饮一番完事。最仔细的时候也只是每人弄个盖碗茶而已。像今天这般细致的,晚辈还是头一次,这才有些失礼。却并非晚辈有意,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秦敬臣止住了笑,正色道:“贤侄这却不妥了,贤侄自己虽不好茶,但这茶却是待客选,这品茶的功夫,还要用心学习才是啊,否则,他日贤侄出将入相,难不成还要这般大煞风景么?”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更加的喜欢起了高文举,他觉得高文举这么不加掩饰的行为,恰是把自个当成了自己人。
高文举一脸正经道:“晚辈从小愚钝,除了读死书之外,别无他长,先父过身之后,连家人都认不齐,好在有冯叔他们细心教导,晚辈这才堪堪将这份家业守住。这些日子,整日战战兢兢,唯恐哪里做的不好,让先父九泉之下不得心安,实在是,没有这风雅的资格啊。”
秦敬臣又看了一眼旁边略显吃惊的中年汉子,正色道:“如此说来,倒是老朽的不是了,原本是想借这品茶的功夫,向贤侄推荐张兄弟,却不想贤侄并不好此风。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再绕弯子了,张兄弟,你自己向贤侄说吧。”
那中年汉子向前一步,向高文举拱手道:“张……琪见过……庄主。”
高文举忙回了一礼,正在纳闷,张琪找自己所为何事,张琪已俯下身子,将桌上的一套茶具转到了自己面前,麻利的清洗了一遍,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茶叶,开始了冲泡。
看着张琪冲泡茶水的手法,高文举不由的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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