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再次踏进温县的城门时感觉自然和第一次大不相同,他很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二十多里的路,自己大概是寅时从家里出来的,矮冬瓜和九九都还睡着了,然后自己偷偷跑出来,印象中自己从没独自走过那么远的路,还是赤脚走着,好在夜色渐尽,东方已经有些浅蓝色,最开始走出村子他生怕突然窜出几匹狼来,这种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有可能生,他路过村边的祖坟时也下意识的不去看,生怕窜出来个穿白色深衣的,那对于自己这现代人的神经是相当大的刺激。总之一路危险过后,终于看清了城门楼上的温县二字,这一路几乎是快走过来的,他已经累的相当不行了,前面有些人在进出城门,尽是些商贩准备早早去占摊位,看到那一担子一担子的菜或别的什么东西,他焦急的心理莫名的有些舒缓。
自己着急出来没有带饽饽,很是后悔。现在跟个游魂似得跟人群涌进市集,自己口袋里一文钱也没有,二十贯,还有二千文要赚。但自己是光**穿来的,并没有随身带什么法宝,他又一想如果那身衣服跟自己穿过来的话,无非就是一些印着伟人头像的人民币,还有两张密保卡,不过这些明显在这个时代卖不出高价。要是自己那极品法师能换二十贯的话,向宁肯定愿意再搭上自己三个满级的小号去换九九的生存,不过去哪换呢。他几乎带着哭声抽噎,加上脸上还是肿的厉害,青紫不一的,人们认为这是个被抓住打了一顿的小偷,纷纷避而远之。
并且手头也没多余的椅子了,他想起前次来温县是多么意气风,遇上县里第一美人,带着九九和老五海吃了一顿,给九九买双鞋,遇上了那个贵人,最后还捎了二十个饽饽回去,为何这次就这么凄惨,连那张清秀的面容也暂时不复存在了。
已近晌午,他仍然一无所获,期间走过了店铺,赌场,街道,有时想到说书卖艺,但都没有去做,前世自己就懦弱的一无是处,现在连张口也不好意思。这样下去,眼见时间越来越少,九九就要被卖到不知何处去。突然他现口袋里还有那只普通的钗,然后把钗从口袋里拿出来握住。
去找那个女人?他心里想到,不过那个女人在哪呢,自己眼下这么落魄样子,她还记得自己吗。再说自己只有一面之缘就贸然开口去借钱?还不得被那个丫鬟给打出来,更何况人家有没有还两说呢。想了一会儿,觉得又喝又饿,心想先喝两口水再说吧。
自己走到一家客栈门前,看到一个面目和善的老伙计,向宁问道:“老人家能否给口水喝。”老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一会儿把盛满水的深棕色陶碗递给他,他连忙道谢,接过碗一口喝了个干净,还觉得不过瘾,又说道:“能在给我一碗吗。”然后他又喝下第二碗,觉得有些精神了。他觉得老人家很是不错,然后自己在那叹道:“这个温县里有没有一天就能赚很多钱的地方。”
“有的。你这条街看到前面那个口了吗。”老头一指,“往左转就是了,那个一天就能赚一辈子的钱。”向宁闻听此话,顿时撒丫子飞了出去,然后到了那个路口,一左转,看见了很多人都呆坐在那里,头上插根草标,并没有什么钱。他刚想往里走,旁边一个青年汉子立码爆出雷鸣般的喊声:“大爷买我吧,我今年十八,一身的力气,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要钱,给我一口饭吃就行。”吓的他赶忙往回一缩,然后恍然明白道,原来是卖身,怪不得老头说可以赚一辈子的钱。他往里一看好在没有裹着席子的尸体在,心想那些卖身葬x的都被轰出去了。不然恐怕根本没人敢进这块地方。
自己从家里走脱的话,说不定可以活下去。要是九九离开家的话,肯定活不下去。眼下只有这半天时间了,恐怕没有好的方法。想到此处他冲刚才那个汉子说:“哥哥,借你头上草标一用。”没等那人回过味来,向宁迅掐了半截插在自己头上。然后坐在地上。汉子见他一脸青肿,一看就是个可怜人:“兄弟,你也过不下去了?”“恩。”“我也是,我从淮南那边过来,孙权那混蛋老过来打仗,经常还把一县一县的人抢到吴国去。我这没有办法一路逃过来,只求稳当的呆个地方,有口饭吃。哎。反正我什么活都能干。小兄弟你身子板不太好,恐怕不太容易找到买家。这里基本的买家都是那些大户需要帮工的,也有的买些娘们儿去洗衣服。你这种半大孩子没什么用的。”
“你来这里几天了?”向宁问道。“三天了,主顾来了几个,可惜没挑上我。我不要钱,只是给我饭吃就行了。就是这样,也很难找。”他苦笑一声,心想他这样不要钱都卖不出去,谁会花二十贯买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叹了一声,看来连卖身也是很难的。怎样能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呢,于是他从地上捡个跟树杈,潇洒的写了几个字:卖身。二十贯。
司马进今天一清早就收拾的利利索索,因为昨天郑冰已经来请帖愿意请他到舍下喝茶,他也算不清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了,如果是铜钱的话,说不定能从温县铺到洛阳,可惜人家根本不理自己这个温县的土皇帝,这次废了很大的劲,才勉强答应陪自己喝喝茶,他一缕须髯,觉得这扇门离开启就不远了,心中暗暗得意起来。正在他提笼架鸟在院子里晃荡的时候,一个小厮闯进来,喊道:“老爷。”
“什么事啊。”他仍在晃着那两笼子,慢慢踱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婢女伺候。小厮走到他跟前说:“看城门的那个老吴跑过来,说主子您让他盯得那个人进城了。”
“我让他盯得人,什么人啊?”司马进不解道,原来他早就忘了这回事情。“噢,我想起来了,那个小白脸农民,他进城了?”他一拍脑子,顿时想到,心想在今天这关键时刻可别让他搅局才是。早不进城玩不进城非得今天进城坏我的好事。
“叫他派人看好了,若有异动随时报上来,耽误了事情自己明白,去吧。”他挥挥手,然后觉得没意思,就对旁边的婢女说了一句,“你去把老许叫来。”婢女连忙下去,去叫这个家的总管,也就是原来那个老仆。
老许一看,主子早已经在湖中的凉亭坐下,然后疾步走到跟前,“您有吩咐?”司马进看了他一眼,“老东西,陪我下下棋解解闷。这荷塘荷叶子今年是分外的绿。想来今年荷花长的肯定不错。你说是吧。”
“恩。”他想荷叶还分外绿,什么时候不绿过,然后问道:“围棋?”
“双6,谁下那费脑子的东西。”侍女将棋摆好,他就摇开骰子走棋子,老许无法,只得陪主子解闷。大概下了几盘,自己胳膊摇骰子都摇酸了,对面那位还兴致不减,饭点都过了,也不饿的慌,还在那兴致勃勃的玩,彷佛赢了能得几亩地一样。自己可有些饿了,然后看到一个小厮从湖边朝自己这方向跑来,一会儿人就到了近前。
“禀老爷,看城门的老吴说了,那个小子现在到了桓武街上在那插根草标卖身呢。说是看上去脸被打的青肿了。这垂头丧气的坐那坐着了。”司马进一拍脑门说道:“老许,你去把他买下来。前些日子二哥不是说要选拔贤能吗,好像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把这小子给我一块送到洛阳去,我不想在温县城里看见他。最好这几天就动身,现在听说那边情况很不好,这趟你随着一块去,把事情办完了马上回来,我一个人闷得慌,去吧。”然后他叫来旁边一个侍女,“你坐下陪我把这盘下完。”
老许对自己主子的这种大条神经早已经适应,他既然话,自己从账房领了钱就出去了。
看看地上的字,老许心说了就这么两个字还写白字,賣字是这么写吗。貫字也不会,五个字就写错了两个,然後他喊道:“喂,小子,还记得我吗。”
向宁一抬头,一看是上回那个凶仆,忽然想到自己脸还肿着了,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低下头去,说道:“自然记得。”
“我没事闲逛,怎么,小子沦落到今天这地步了,上回不是挺能耐吗。”老许笑笑,然后用脚把地上那几个字擦去,然后自己蹲下捡起根树杈重写了一遍。“小子,别老写白字惹人笑话。”向宁一看地上这几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多写指教。”然后又不说话了。老头子在这琢磨了一段时间,突然道:“这样吧,我手底下正好缺个给我捶背伺候的。你来吗。”向宁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你肯花二十贯吗。”“可以,先回府里签了卖身契。”
“签完能给我一天时间吗,我得把钱送到家里去。债主逼债,很紧。”老许听闻也只是感叹一声,“好吧,看你上次所为,不像是个背德之人,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向宁起身,跟刚才那个汉子道了一声别。汉子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随后他就跟着老许去了。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角门,向宁一看门上“司马宅”三个字。陡然明白了那个贵人的身份。看来肯定是司马家,史书上记载司马防八个儿子,号称司马八达,这府中的主人应该就是司马懿的哪个弟弟,不过也不敢多问。
老许吩咐道“进了府少说话就是。”
“恩。”向宁不敢答应,随后左转右转穿过几道门,每个下人看到老许都毕恭毕敬的,他想这个老头估计是总管之类的人物。走了一会儿,然后就进了间屋子,命他站在门外,呆了一会儿就被叫进去,只见几案之上赫然有一张纸还有那二十贯钱
“小子,叫什么名字。”
“向宁,河内温县人向家村人。”然后老许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向宁,签字按手印吧。”说罢把毛笔递给他,向宁接过,思考了好一会儿毛笔的握法,然后握住签下名字。老头一皱眉“行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按手印吧。就你这也叫识字。谁教你的。”他没时间去想这两字哪个要繁体写法,直接按了手印,然后一把抓住上面的二十贯钱。“我能先走吗。救命用。”
“以后叫我老许就行,记住只有一天,后天一早你在东城门等我。到时自有安排,要是不来的话,自己承担后果。好了。”他又拿出个小瓶来。“这是治伤的药,司马家可没你这样难看的仆人。”把卖身契收好后,他领着向宁出了这个院子。看着“司马宅”这三个字,又看着西倾的斜阳,向宁知道自己那农家乐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并且农家乐也并没有真正的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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