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眼前这凄凄惨惨的景象也有些难受,毕竟他素来贤明、仁慈,这场从他祖父便开始设计的阴谋不是他能改变的,但是亲手杀死这位他以前尊敬甚至有些爱慕的贵妇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他的悔恨不能改变什么,他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这场争斗究竟为了什么,他忽然好想以前的日子,那时他叫死在自己手里的贵妇嫂子,那时他干爹爹每次看到他都带着爽朗的大笑,那时他干哥哥让他体会到了亲情,那时自己对面前这个哽咽的少年是那样的喜爱,甚至爱他更过自己的孩儿。
还有他义兄娶嫂子时他喝的大醉当场,差点和义兄打起来,可是事后义兄却原谅了他,而嫂子对他亦如往昔的好。再往前想,他在这血尸满地的场景中不由的笑了,那时他打碎了父皇的砚台,却是怕的要死,跑到安武侯府住了半个月不敢回家,后来还是嫂子和义兄把他送回去的,父皇也原谅了他。
想到他的小时候他不由想到眼前这少年小时候,自己的孩子贵为皇孙,却是被宠坏了,有一次要欺负眼前的少年,不想被他打得哭爹喊娘,整整躲在皇宫半个月不敢出门,他不由得再次轻笑,可当他目光落在少年抬起的血目中后,他感觉,悲哀往往来的比我们预想的要突然的多,沉重的多。
“你,你降了吧。”太子的声音有些苦涩,有些艰难,更是带着一丝的无助。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舔了舔有些干、苦的嘴唇“我保你安全,我求父皇放了你一家,一家还活着的人。”
“还活着的人要为死人报仇的。”面前这个少年轻轻的说着,仿似在告诉他自己多余对太子说。
太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了看对面有些怔怔的少年,再看了看脚下的嫂子道:“我,我会安葬她的。”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扶着旁边的一位士兵,他再次开口道“她说让你好好的活着,你要好好的活着。”
对面的少年盯着他母亲的尸体,久久的一动不动,太子也没有动,士兵们也没有动,寂静的夜里还能传来外院的吼叫声、呻吟声、惊叫声、哭泣声,各种声音到了这里仿似定住了一般。
“我能祭拜一下祖宗么?”对面的少年突然打破平静,他的脸依然平静“也许灵堂已经被破坏了,你知道那些士兵的,如果我还活着,我希望灵堂能完好一些。”
太子听着少年那平静的声音,一时有些错愕,少年的语气就像询问他早上吃什么一般,那么的平静、客套。这让他有些心疼,他还记得少年撒娇的和他说,他会成为一个敢于上言直谏的臣子,希望他到时候不要责罚他,他记得自己当时摸着他的脑袋说:我怎么会责罚你呢?你这么乖巧懂事,我会永远疼你的。
他想,这次他没有疼他,而是让他疼了,心也疼了。
“好吧,我陪你去。”他的话脱口而出,也是那样的自然,自然的他感觉又回到了从前。
“你。”太子拍了拍他刚刚拄着的那个士兵“把嫂子的尸体好好安放,派一队士兵守护着,还有我干爹的尸体。”
那个士兵的目光有些惊愕,有些慌张,然后变得有些坚定,有些希望,他沉声答道:“是,定不辱命。”
太子拍了拍这个士兵的肩膀,带着剩下的士兵和青年走向那个自己熟悉的祖宗灵堂。这个灵堂他每年至少来一次,也是祭奠,每年的清明他都要先祭奠自己的祖宗,然后来祭奠这些自己的干祖宗,一年都不曾落下,一点都不曾忘记。
一行人默默的走着,路上遇到的搜索队伍都自动的让路,他看到一个士兵拖着一位侍女向房中走去,他认出了那位侍女,他记得她泡的一手好茶,后来去经营茶庄生意去了,却是有好久不见了,他想帮帮她,可是当他看到少年那平静的目光后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怕他的帮助再次让少年感觉到他的处境,他不想在看到少年的哭泣,因为他觉得那不是少年的悲哀,而是属于他的悲哀。
就在他的目光从少年的身上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令他讨厌的儿子,那个被上届武状元打掉两颗门牙的儿子,他用那漏风的嘴喊着什么,他不想听,于是他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然后他看见掉了两颗门牙的儿子站在自己喜欢的少年前怒喝着,挥舞着手臂好像自己是得胜的将军一般。
他没有理会他那掉了两颗门牙的儿子,他甚至告诉士兵们没有命令不许动,然后他看见少年狠狠的揍了他的儿子,于是他的儿子从没有两颗门牙变成没有所有的门牙,然后他哭喊着向自己奔来,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没用的东西,回皇宫去,半个月不许出门。”
他感觉很舒服,好像又回到从前,那个正义而又强壮的孩子把自己那自己都看不惯的孩子打得半个月不敢出家门,他想笑。
一行人继续前进,他看着青年揉了揉自己的拳头,好像有些解恨,又好像是手疼,这让他感觉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又回到了这个自己不喜欢的现实。
他看到少年走入祖宗灵堂,他挥手让士兵把祖宗灵堂中的人驱赶出去,士兵把人驱赶出去后少年跪在铺垫上,头深深的叩了下去,一个接一个的叩头,直叩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止,他想上去劝一劝,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他看到他那个倒霉孩子又回来了,他有些生气,想上去教训他,随后他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倒霉孩子后面跟着他的父亲,如今的陛下安武大帝,他停住脚步不再言语。
他父亲来到灵堂,左右看了看,把目光集中在磕头的少年上,他的目光时而仁慈,时而愤恨,就在这时传来了几声“嘎~嘎~嘎~~”的响声,好像两个木头在掰手腕一般,然后他见到少年的身旁出现一个大洞,少年一下子跳了下去。
就在少年跳下去的一瞬间,他那从来都是傻傻的儿子突然用力的刺出手中的长矛,然后少年消失在洞中,洞口合上,他那傻儿子手中半截的长矛上沾着血。
他,哭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为谁而哭
这一章我自己写的很难受,而且写完又看了一遍,我不希望这一章有错字,因为我认为这是对这个人物的不尊敬,虽然他仅仅是群众演员,但他有这属于他的悲哀,值得我尊敬的悲哀,他对这个事件的悲哀,便如我对这个社会的悲哀,一样的忧心,却是一样的无力改变。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