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自小家里贫穷便跟了刀客,和李财主不同,他一出生便是地主世家。王八不但打家劫舍是好手,相较起李财主来更为狡猾聪明。可惜这些聪明都被他用到了邪路上,生来便是一肚子坏水,因此这里的老百姓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鳖衣”,用老百姓的话说那便是头上生包脚底流浓——坏透了。
其实一进院子看到那只死狗,他便警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只是当时没有想明白蹊跷在什么地方。一直到了屋里看到桌子边上居然并排摆放着两张椅子,王八心里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本来并不想揭穿大太太的,这大太太虽然年龄不小,却颇有姿色,又加上她在李家地位特殊,平日根本不拿正眼看王八一下的。王八私下里早就和李财主的三四房小妾有染,用他的话便是:朋友妻不客气。本想着抓到这个把柄,日后这个女人还不乖乖的听话。可李财主一开口,王八这才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险些坏了大事。
他急忙喝止李财主,心里却一直犯嘀咕:无巧不成书都是那些说书人说的,居然还能碰到真事儿上。这个该死的女人,你什么时候不会偷男人,偏偏就能这么巧,一定要选在今晚,又正好给自己和李阎王给撞上。而今晚之事又绝对不能让第四人知晓,王八也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没有露水情缘。
王八捉奸抓出黄虎来,本只是有些奇怪,可当听到黄虎提起“大富贵”三字,心里便是无比吃惊,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当然便留他不得。
“汇丰银行?那是哪里?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界的。大太太只是说有桩富贵,并没有提什么宝藏。”黄虎先是一脸疑惑,继而又哭着哀求起来。
“这大冷的天,暖和的被窝就放在这里,你们两个居然不钻,就这么干坐着。你说你们这是有奸情呢还是没奸情?”看到黄虎又要开口,王八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在这豫西的一亩三分地上,就算上衙门里的人,那个不给我大哥三分面子。就是天塌下来,有我大哥罩着的地方也不会有事。你们不会是想吃里扒外,这外面的风声稍微紧了一点,便想着要反水投靠老虎岭吧!也好,今儿你八爷就让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谁敢在我面前蹦跶,他最好先准备口好棺材再说。”
“老八,你是说这对狗男女,是想将那笔宝藏交给贾明藻那个混蛋?”原本还表现出几分涵养的李财主,一听说大太太和黄虎要去投靠贾明藻,气的当下便骂道。
一开始摸到冰冷的被窝,却让王八想到两人可能并没有私情。这个更让他起了疑心,他怎么想都无法想象出黄虎这种色痞子,放着这样一个尤物在眼前,还能不动半分心事,成了柳下惠,若真如此,他王八那还不成了十世善人。
王八略一思索,便想通了个中关键。这黄虎和大太太两人是看到自己背后的靠山倒台,便想反水,转而投靠老虎岭。这黄虎本来便是自己安排在老虎岭的内应,且不说贾明藻是否识破他的身份。即便是被识破,有大太太这个尤物,再加上汇丰银行那笔宝藏,贾明藻也一定会不计前嫌,接纳他们。
王八将自己的分析向李财主说了一遍。
这大太太是要送给贾明藻的,自然黄虎便不敢动了。王八却没有想到这黄虎是不是因为惧怕贾明藻,而是因为惧怕李财主才没敢动大太太,而现在没有和别人的老婆通奸,便成了通敌的罪证。
黄虎和大太太两人在屋里做了些什么,又为什么那么做,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除了屋子外面窗户底下躲藏着的贾华外,眼下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贾华自然不会笨到跳出来给两人作证。那剩下的只能是王八和李财主靠猜测来想象当时生了什么事情。
听完王八的分析,黄虎差点没有被吓得尿了一裤裆,别看黄虎人长得高头大马,又打过红毛鬼子,可这些年刀客生涯,反而变得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那胆子却还不如夜里的老鼠胆子来的大。本想着撞到了桃花运,大太太想勾引自己,却没有想到如今会遇到这等阵势,整个人都朦在当场。
看着自己面前王八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此刻黄虎只想着活命,吓得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不停的摇头否认。还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他整个人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外衣都被汗水湿透,若不是关乎自家性命,恐怕早已虚脱过去。
“怎么,夫人你就不说两句?这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你有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我是不会和你计较地。”黄虎被吓的说不出话,屋子里当下便全无响声,李财主从刚才的震怒中恢复过来,又摆出一派绅士风度。
大太太初始只是脸色煞白的坐在床上,嘴里则是在不停的低声念叨着:完了,完了!两个字。见黄虎被吓成那副模样,也没有反应。一直等到李财主问她话,她却是忽然的大笑起来,把正在屋里踱步的李财主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被吓疯了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红杏出墙,勾引男人。最多不过是被关猪笼,还能什么好结果。”
“我没问你红杏出墙的事,我问的是汇丰银行那笔宝藏的存根你放在那里了?只要你交出存根,我便不食前言,放了你们两个,好让你们做对露水鸳鸯。”
大太太本来就是个很工于心计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想到勾引黄虎,先下手为强了,可惜她看走了眼,所托非人。刚才被王八先捉奸,再通敌这一通轰炸,只是一时乱了方寸,等静下心一想,自然而然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知道自己只要不交出东西,还能活命,倘若交出东西,自己一定会被灭口。李阎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一点她是太了解了。交出东西之时,便是自己毙命之日。
李财主到此时才真是热锅上的蚂蚁,本来听说靠山倒台,脑袋便一朦,就是在刚才还是昏昏沉沉的,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将那笔财宝尽快那到手。他怕,他不怕那个人会东山再起,但他怕其他人一旦得知他和那人的勾当,那人自然是他不会去考虑,可他自己这一条小命也就玩儿完了。要知道这笔财宝干系到的人物,那个不是手眼通天,找碴干掉他,可比踩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李财主本来就是万般无奈之下,听从了王八的主意,先找到大太太,拿到汇丰银行的存根,再软硬兼施地堵住那个山县一郎的嘴,当然,他若是被贾明藻干掉就最好。然后便马不停蹄赶到上海去,企图从汇丰银行那里将这笔宝藏取出,把它变成自己的,安放在一个更为隐密的地方。
“姓李的,你好大的狗胆,那些东西本就是李大人的,你居然敢打它的主意,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若是李大人得知,小心你的狗命。”大太太见瞒哄不过去,干脆就把话挑明。
“李大人,我好怕呀!他李鹤年用得着我的时候,便说是我们本家,是兄弟。我呸!他是义州人,我是洛阳人,我们算的哪门子本家兄弟?就算是兄弟,这些年来,他平捻子,办团练,大把大把的银子从我这里过。可什么时候分过我一个子儿?他可把我当兄弟看了。这些年来达我手里过的军饷枪械,他李某人至少截留挪用便有一千万两之多。这些本来就是不义之财,我取过来,也算是替天行道。”
贾华在外面听到一千万两这四个字,心里猛然跳动。他到这时代时间还短,具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并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贾钰信一个道台的年俸外加养廉银子才不过四千多两,一个巡抚年俸外加养廉银不过两万多两(要知道河南和山东两地养廉银是最富裕的地方,道台也有四五千两的,巡抚最多能拿到两万两。养廉银不同地区差别很大。)。这一千万两相当于贾钰信这样一个富道台25oo年的收入。是一个河南巡抚实际收入的
“我的娘啊!”同样听到一千万两这四个字,本来身体颤抖的如筛糠一般的黄虎,在那边惊叫起来。
“你鬼叫个什么东西?”听到黄虎大叫,王八将他往床上一丢。
黄虎抖抖索索地从床上爬过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八爷,小的只是被那一千万两给吓到了,一千万两那是多大的一个数呀!以前不要说见就是听,这还是头一回。我看可着这大清国,也就李爷有这份家业的。”
“可这银子却被别人给藏起来了。”王八瞪了一眼黄虎,“若是拿不到存根,等天一亮我就先把你放到油锅里给活炸了。”
“八爷,你说的那存根可是用西洋先令纸做的吗?”黄虎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低声问了句。
你知道藏在那里?说出来,见者有份,你也可以分到一份子。”李财主急忙拉起黄虎问道。
“就藏在我刚才躲的箱子的夹层里,我也是无意中现的。”
“黄虎,你这混蛋,不得好死!”大太太一听黄虎的话,一脸惶恐出口骂道。
“李爷,小的这是也算是将功折罪,求李爷开恩,饶了小人这一回吧!”黄虎没有去理会大太太的咒骂,而是继续哀求道。
“饶了你?你没听大夫人说的话吗?她都看出来了你会不得好死,连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如,我留着你有什么用。等拿到东西爷就送你们上路。”
“李爷,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
“姓黄的,别求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像个男人吗?就算是你们拿到存根,没有印章画押,依然也是一分银子也取出出来。”大太太冷笑一声,好像要死的事情,和她全无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李财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方碧玉做成的印章,对着打太太一晃。“前些天郑工事务,要用一批木料,你那李大人特地把这个印子给我,这不赶巧他又犯了事,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王八转身要去那柜子里取存根,忽然房门被人一把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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