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书院离着郭嘉所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位于城西的密林之边,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烫金的匾额,没有黄铜的兽面门环,丝毫没有天下第一书院所应有的气派与繁华,相反的,却显得格外的低调,正门上一块黑漆红字的木匾,书写着四个遒劲有力,沉稳凝重的大字:颍川书院,落款:水镜先生。
抬头看着这四个笔锋顿挫的大字,郭嘉心中不由的开始思想起他前世上学时的情景,从小学至大学,每一日都是过着龌龊意淫,稀里糊涂的潇洒日子。
时过境迁,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校园日子,竟然随着生命的第二次里程碑,而再一次的出现在了郭嘉的生命之中
“奉孝贤弟,什么事想的如此呆?“随着荀彧的一声低低的呼唤,郭嘉随即从思怀中走了出来,冲着荀彧咧嘴笑了一下,郭嘉一边感叹着摇头一边迈步往:‘唉~~,真是清风吹散往事如烟。”身后的芣苢也是急忙扛着包裹跟着郭嘉匆匆跑进了书院之内,只把荀彧留在原地直楞:“这个浪子郭奉孝,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看来他这次得病确实不轻。”
进了大门,但见地上皆是青石路板,正通主堂一大屋,屋梁整齐方正,雕花烁烁,其间布满了低案香卓,卓旁尽为两两学子毗邻习读,但听满堂学子此刻正在一起背读《礼记内则》:“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
眼瞅着荀彧,郭嘉一帮人走了进来,朗朗诵读之声却无有停顿,足见颍川书院之学风,但见荀彧冲着堂中正坐的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头戴文者方巾,一身青布长袍,面色柔和,颇为面善。
荀彧恭恭敬敬的冲着他施了一礼,言道:“马夫子,学生受夫子之命去看奉孝,其病状并无大碍,还特与学生回拜夫子。”
说罢,但见荀彧轻轻的冲着郭嘉使了一个眼色。
郭嘉见状急忙长揖言道:“学生郭嘉,见过马夫子。”
马夫子笑着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郭嘉无需多礼,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座位言道:“奉孝既是病无大碍,便回座去好生听读吧,你多日来都不曾来上课,这几日还需抓紧着补上才是。”
郭嘉闻言连忙点头称是,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马夫子。
马夫子被他瞅的心中有些毛,疑道:“奉孝还有何事?”
“无事,无事!”郭嘉急忙摆了摆手,接着又反问马夫子道:“夫子,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啊?”不是说郭某的病好了之后,你老人家会给点什么佳礼冲冲喜么,这怎么光说不练假把式,东西呢?
眼瞅着马夫子一脸的犹疑,那边的荀彧慌忙走了过来,笑着言道:“奉孝之言,夫子今日上课,怎地忘了将手杖带来,待会若是谁惹夫子生气,又当如何教训?”
马夫子闻言恍然而悟,笑道:“呵呵,老夫平日里带着手杖,也只是为了教训你郭奉孝一人,近日来你也不曾上课,老夫无人可打,也就不带着了。”
郭嘉闻言眉头一皱,言道:“我不是说这个”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荀彧早已是抢先一步,连拉带拽的将郭嘉拉到堂下的书案旁边坐着去了。
方一落座,便见郭嘉转头怒气冲冲的盯着荀彧,咬着牙齿言道:“文若兄,你不是说夫子要有礼物给我么?东西呢!”
荀彧抬头看了看马夫子,见他并无多疑,随即低声对着郭嘉言道:“奉孝贤弟,为兄那不就是一句客气之言么,你怎地还真计较起来了?夫子何等身份,岂会轻易送礼与你?”
郭嘉闻言脸色一沉,道:“这么说,你这是说瞎话忽悠我?”
荀彧闻言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的郭奉孝是好酒又好色,怎地今日又多出了一个贪财的毛病?
二人正在下面嘀嘀咕咕的,却见上方的马夫子突然重重的拍了拍手,接着,适才还在高声诵读的一众学子顿时鸦雀无声,隐隐的,似是也只有郭嘉的埋怨之语和荀彧的解释之声。
但见马夫子一拐一瘸的走到案边,接着将案上的一块大大的木匾高高抬起,正色言道:“尔等且看老夫这个字写的如何?”
但见那块木匾上赫赫然的写着一个醒目的大字:“囯!”笔锋顿挫,字体遒劲有力。
这是个什么字?一瞬间顿时便见满屋的学子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心中皆是不明所以,他们一个个也算是饱读圣贤书的名士,可这样的怪字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眼见一众才子皆不说话,那马夫子随意抬手指着一人,问道:“友若,你且来说说,老夫此字写的如何?”
那人乃是荀彧之弟,荀谌,听了马夫子点名唤他,这小子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言道:“回夫子话,此字恩,此字笔锋顿挫,刚强有力,且意境深远,引人深思,实乃是字中翘楚”
马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言道:“你坐下吧”
眼见荀谌唯唯诺诺的坐了下来,郭嘉不由的好奇嘀咕道:“咦?我觉得友若说得挺好的呀,句句都拍在马屁根上,怎么马夫子还不满意?”
一旁的荀彧神色凝重的看了郭嘉一眼,低声道:“马夫子乃是我大汉名将之后,今日写此一字,必有深意,岂是为了听几句区区的谄媚之语?”
看着荀彧满脸的那股认真劲,郭嘉不由的暗自好笑,道:“文若兄,既然你这么明白马夫子,你就替他说了呗,省的还要让我们在这里瞎猜。”这马夫子真有意思,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玩个神神秘秘的猜谜游戏,有话你就直说呗!这古人还就是麻烦。
却见郭嘉话音方落,荀彧便早已站起身来,对着马夫子言道:“夫子,学生有话想说。”
乍见荀彧起身,马夫子眼中顿时精光一亮,忙点头道:“文若对老夫写此一字,有何见解?”
但见荀彧重重的清了一下喉咙,然后方才正色言道:“依荀彧看,夫子写这一字,乃是一个‘国’字!但却独独少了一点,为何?实乃是四年前黄巾贼起,霍乱天下,致使民不聊生,且当今朝堂之上,宦官外戚权重,党争频频,风气不正,百姓流离,天下渐乱,国不似国,朝不似朝!就似这国字缺少了当中一点时至今日,黄巾残党又起,甚至已是杀奔我颍川之地,夫子心有救国之念,悲愤之下,写此一字,聊以自慰,荀彧虽年轻,却也能品得个中三味”
话音落时,便见马夫子一个劲的冲着荀彧点头,颤颤巍巍的言道:“好文若好说得好。”
荀彧带着众人满是羡慕和赞叹的目光缓缓落座,郭嘉自然也是表现出一副非常羡慕和憧憬的神情看着荀彧,低声言道:“文若兄果然厉害,一眼就读懂了夫子字中的真意啊。”
荀彧谦虚的摇了摇头,接着回道:“奉孝,你休要在此装糊涂,以你的眼里,难道还看不出夫子那个字的真意?只是你故意不说而已。”
郭嘉闻言,嘻嘻的摆着手道:“文若兄,你别抬举我,跟你说实话,马夫子要表达的意思我还真就没看出来凭良心说,太酸了!”
“你??”荀彧闻言顿时一惊,接着急忙低声言道:“奉孝,你怎么能如此说夫子?”
郭嘉笑着摆了摆手,言道:“嘿嘿,文若兄,我没有对夫子不敬的意思,我这是就事论事,夫子这个事弄得确实是酸,你写个字又能如何?能将颍川的黄巾贼都打了吗?说句不好听的,与其在这里品字论字,写字猜字的救国,还不如扛刀去城外杀几个黄巾贼来的实惠,我说夫子他是年纪大了,没事就爱瞎琢磨,成天忧国忧民的,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举动,真没什么用,充其量就是撒个气,图个舒心而已。”
一番话只把荀彧说的膛目结舌,这个郭奉孝竟然如此敢言!
正寻思着好好说这小子两句,却见堂门突然打开,一个学子匆匆忙忙的跑入堂中,喘着粗气对马夫子言道:“夫夫子东门东门”
“东门如何?”
“黄巾军已是打到阳翟东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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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阳翟,城门正东。
但见颍川太守崔栋与程立二人并肩立于城头,皱着眉头打量着远处的黄巾军马。
看来这一次黄巾军的卷土重来,确实是准备充足!
但见不远处略显一片荒寂的湿土地上,一条条映射着霞光的黄色线条,如同一群蓄力多时的过江黄龙,一步步,一声声的向着阳翟的方向慢慢的侵蚀而来。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急躁攻城,黄巾军反倒是不温不火,迈着整齐干净的步伐,夹杂着一股威逼之势,徐徐的向着城下前进,他们手中的兵器与盾牌来回交击,每一声铁器的脆响都能令城上的官军心头微有颤抖,那一双双包含着愤怒的眼中使他们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让人心中生忌。
这就是开辟了乱世序幕,使得中原大地陷入一片狼烟的始作俑者,黄巾!
望着徐徐推进,且一味敲响手中铁器的黄巾军,程立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精光,好啊,看来此次颍川黄巾的领真是不可小觑,此人蓄谋多时,今日方在葛坡起事,确实是准备充足,他们不着急攻城,却只是一味的徐徐推进,步步施压,还敲打兵器壮以声势,分明是欲乱我颍川官军军心。
回头望了望身边的颍川太守崔栋,程立淡淡言道:“敢问太守,不知此次葛坡起事的黄巾军,领乃是何人?”
但见太守崔栋闻言脸色登时一红,扭捏了半晌方才低声言道:“唉~~,此次黄巾起事太急,且隐秘颇深我我军斥候却未曾查到敌军主帅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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