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是渐渐黑了,颍川书院的一日课程也正式宣告结束,伴随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三三两两的学子们成群的离开书院,或回家继续攻读,或结伴去吟词作赋,或寻优雅之地对酒谈总之,是该走的都已经走了。
而此时此刻,颍川身影被夕阳的拉的笔直修长,在渐看渐红的光照下,隐隐的有着一种脱世外之感的清雅之意,却是两个相貌英俊的年亲男子正在亭中对弈,让人望之迷离。
正在亭中对弈的两个人,正是颍川书院的第一才子荀彧,与颍川书院的第一浪子:郭嘉。
轻轻的落下了手中的白子,却见荀彧嘴角露出了一丝深邃的微笑,淡淡言道:“奉孝贤弟,你看这日头已是落了,你估摸着那屯骑校尉鲍鸿何时会来?”
郭嘉的两只眼睛则是紧紧的盯着棋盘,过了好一会方才接口道:“谁知道?这就要看他到底把他自己的命看的有多重了,他要是有情有义,不惧生死之事的汉子,我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登这书院的门槛一步;他要是个贪生怕死,又善于谄谀的卑鄙小人,我估计他两个时辰前就应该来了。”
“哦?”荀彧闻言顿时有些好奇,道:“若是如你所言,都到这个时辰了,那鲍鸿还不曾前来,难道他是个有情有义,不惧生死的汉子?”
“啪~!”但见郭嘉狠狠的将手中的一颗黑子按落于棋盘之上,嘀咕着言道:“文若兄,听郭某说完啊,还有第三种情况呢。”
“哦?”荀彧闻言似是颇为好奇,言道:“第三种情况?如何?”
“从现在算起,那老小子若是半个时辰内拿着一大堆的礼物来见郭某,就说明他不但是贪生怕死,而且还是一个死要面子的憨货!”
荀彧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这郭奉孝虽然说话有些市井之徒的意味,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每一句话你细细品品,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二人正在你一步,我一子的往来对弈下棋,突见郭嘉的贴身童子芣苢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语无伦次的高声叫道:“先生,先生,大事不好了啊,不是,不是,是大事太好了!”
郭嘉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懒洋洋的点了点芣苢的鼻子,笑着言道:“芣苢,乱叫什么呢?这天下什么大事,在郭某眼中,都是区区小事尔。你有点城府行不行,好歹你也是郭某的贴身童子,遇事老是这么慌慌张张,一惊一乍的,丢你自己的人不要紧,连带着还跌了你家先生的份不是?”
郭嘉话音落时,却见一旁的荀彧长长的叹了口气,有这么教孩子的嘛?好好的一个童子,早晚也得让你带坏喽!
芣苢的理解能力倒也挺强,但见他眨巴眨巴眼睛,神色一正,接着将小胸脯一挺,慢条斯理的言道:“先生教导的是,门外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区区小事尔不过是区区几百个官兵带着区区五大车的礼品,为的区区一个颍川太守与区区一个屯骑校尉,送上这区区的一张拜帖,说是要拜访区区的先生”
一旁的荀彧闻言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郭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接着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言道:“也罢,既然这位屯骑校尉亲自来了,郭某也是就不在难为他了,文若兄不妨陪我一起去门口迎接?”
荀彧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和郭嘉一同来到府外,毕竟太守和京官亲往,已是给足了郭嘉以及颍川书院大大的面子,在矫情下去的话也是没有情理的。
颍川书院的外面,赫然矗立着三百名官军士卒,外带五大车的用度礼品,当头的两匹高头大马皆是毛色乌黑,体态修长,一看便是军中良驹。
而马下站立的两人,正是颍川太守崔栋与京城来的屯骑校尉鲍鸿,二人送上拜帖之后,便皆是站立于门口,用以显示诚意,当可谓已是给尽了郭嘉的面子。
却见郭嘉和荀彧快步走出了大门,一眼看见二人身后的五车礼品,郭嘉脸上顿时一喜,抱拳言道:“草民郭嘉,见过太守,见过校尉大人。郭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郭嘉,鲍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极度失望的神色这就是程立推荐的那位郭嘉?太年轻了!是怕年纪连二十都还没有过吧?就这么一个黄口孺子,能帮我出什么计策?可笑本校尉居然为了请他还屈身来此,当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想到这里,鲍鸿的心里的失望顿时又转换为了深深的绝望,看来是天要亡我啊!
崔栋倒是没有像鲍鸿那样的失望,一则他跟程立相交多年,深知此老的秉性与脾气,若非大贤,必然不会轻易推举,二则他也没有鲍鸿那么大的心里负担,毕竟回京之后掉脑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若是朝廷当真要追究,大不了就是被罢了这个颍川太守而已。
想到这里,但见崔栋笑呵呵走到郭嘉面前,言道:“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久欲一见,今日我等不请自来,扰了先生清净,还望见谅。”
郭嘉谦虚的摆了摆手,心中暗道:行,这个太守还算上道,说话挺客气的,哪像那个鲍鸿,看老子年轻顿时就萎了,一点骨气都没有,纯纯的熊包!
却见一旁的荀彧也是迈步上前,伸手对着崔栋和鲍鸿言道:“崔太守,鲍校尉,二位里面请。”
乍见了荀彧,崔栋登时一惊,出口即道:“荀贤侄,原来你亦在此!”
他与荀彧之父略有私交,跟荀彧也有过几面之缘,深知此子家族渊源深厚,其父乃原济南相荀绲,并其一位伯伯六位叔叔,号为荀氏八龙!名震颍水之地。
这郭嘉区区一介寒门士子,若非大才,岂能与荀彧为伍?
而荀彧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未多言,在他的心中,今日乃是奉孝贤弟初展头角之时,他这个做朋友的,岂能干出‘强宾压主’之事?
进了书院,拜茶客套完毕后,几人寻跪塌而坐,崔栋看了一眼神思不属的鲍鸿,心中暗叹口气,罢了罢了!看他这副可怜相,有什么事还是我替他说了吧!
斟酌了一下词语,崔栋拿起茶盏小酌一口,叹气言道:“郭先生,在下与仲德公乃是故交,听闻你乃是仲德公侄辈,崔某今日唐突,叫你一声贤侄,你看可否?”
“咳~~!”郭嘉闻言差点没被一口茶水给呛着,好啊!这程立老头天天寻他的短,找他的茬,有事没事都寻机骂他两句,打黄巾剩下个烂摊子不愿意管,甩手也扔给我了到了最后,我还成他侄子辈了?这还不算,还得管他的所有朋友叫叔叔,天下的便宜事全让那老头沾光了!
眼见郭嘉咳的厉害,太守崔栋随即关心的问道:“怎么?郭郭贤侄病的如此之重?”
好么,我这还没答应呢,那面已经当起叔叔了,合着这古代人也都太不要脸了,占别人便宜一个来一个来的。
轻轻的擦了擦嘴角,郭嘉无奈的干笑着言道:“小病小病,太守不必挂怀。”
轻轻的点了点头,崔栋看了看身边干坐着却不一言的鲍鸿,心中不满道:这鲍校尉也太不知礼了,来时说的好好的,让我帮他一起向郭嘉问计如今到了这里,他倒是一句话都不说,全让我问!
狠狠的瞪了鲍鸿一眼,崔栋方才笑着对郭嘉言道:“郭贤侄,崔某今日与鲍校尉登门拜访,乃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郭嘉闻言暗中跟荀彧交换了一下眼神,笑道:“崔太守请说吧,只要是郭某能帮上忙的,必不推辞。”
崔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言道:“既然如此,崔某便直说了,我等今日前来,乃是问计与奉孝你,希望能得你相助,共破颍川黄巾之贼!”
正题来了!郭嘉心中微微的打起了鼓点,琢磨了一会方才言道:“敢问太守,恕郭某多问一句,官军无论是军器,实力,马匹皆在黄巾之上,而且还不是高了一个水准,凭心而论,就是派个呆子领军,那想输都难,对于这样的大好形势,郭某还需要帮什么忙啊?”
郭嘉这话摆明了就是给鲍鸿上眼药的,果然但听郭嘉话音一落,鲍鸿的脸上顺时间变得通红,却又无法张口,只能一个劲的喝着茶水,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只把一旁的荀彧看的暗笑:“好你个郭奉孝,浪子之名真不是白得的。”
崔栋听了郭嘉的话,心中也是极为解气,轻轻的瞟了鲍鸿一眼,但见崔栋笑着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啊,奉孝贤侄,且让老夫为你慢慢解释。”
说罢,崔栋就将此次战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郭嘉做了详细的叙述,而随着崔栋的解释,鲍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头也是越来越低,茶水喝的也是越来越频。
眼见崔栋一五一十的讲完之后,郭嘉方才作“恍然大悟”状的点了点头,言道:“也就是说,此时,咱们颍川已是粮草殆尽,而朝廷那边也因为修裸泳馆而给鲍校尉断了粮?鲍校尉,可是如此?”
面对郭嘉当面的询问,鲍鸿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只得无奈的点头言道:“是”
郭嘉闻言笑道:“那你就战决嘛,早点回京,多简单的事啊。”
一句话顿时将鲍鸿问的火气上涌,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我若是能战决,还能来找你?你这不是
“咳!咳!”但听身边的崔栋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鲍鸿心中一醒,随即收起火气,愁眉苦脸的看着郭嘉,言道:‘先生不知,那黄巾贼此时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躲避我官军不战,本校尉虽想战决,无奈却找他们不到,部下斥候整整搜索到了方圆三百里外,却仍是毫无音讯”
那边崔栋闻言也是急忙道:“郭贤侄,如今军粮不济,再想派出大规模的搜查军马,已是不可能的了,仲德先生临走时曾留言,说你年纪虽轻,但多谋善断,眼光极准,我等今日来此就是想问问你,你可有什么办法助我军引出黄巾,已成战决之策?”
郭嘉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奇道:“引出来?为何那么麻烦,直接打到他们老巢不就得了?”
崔栋闻言苦笑道:“就是找不到他们的巢穴,所以才搜出三百多里”
但见郭嘉轻轻的挠了挠头皮,接着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副颍川周边的地形图,向着地上一展,抬头问道:“请问崔太守,这次变乱,黄巾军是在哪里起势的?”
崔栋闻言,徐徐言道:“乃是在葛坡。”
“那就去葛坡搜啊,为何要那么麻烦,还要跑到三百里外去干什么?”
鲍鸿闻言,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言道:“郭先生,你此话真是有趣,自古至今,哪有起事之众空守与旧地而不迁移之理?黄巾乃是在葛坡起事,若是还一味守于葛坡,与坐而待死何异?更何况,葛坡离这里不过数里之遥,难道黄巾军会藏在我等的眼皮子底下?”
郭嘉正正的看了鲍鸿一会,心中暗道:唉,该怎么跟这蠢猪解释呢?
来回扫了一眼屋内,却见郭嘉走到桌案边,点燃了一盏油灯,接着将那油灯向着地图的颍川之地重重一落,但见油灯的影子瞬间便将葛坡的盖住,漆黑一片,反倒是离颍川越远的地方,却被油灯照射的一片明亮。
但见荀彧双目一咪,脸上瞬时一副有所明悟的神色,郭嘉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鲍鸿,点头道:“鲍校尉,看明白了么?为什么黄巾贼会藏在理你这么近的葛坡,就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有影子,也只有这里才是油灯的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这个,叫做‘灯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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