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收复寿阳、魏昌后,便抓紧修复寿阳城外围马头、沙陵等戍堡,加强防御,还组织各地零散的流民加入民夫队伍,协助修复魏昌城防。因为梁军本身才三千五百余人,此战虽然伤亡不大,但仍有近三百多的伤亡,近二百人需要疗养暂时不能在披甲上阵。为了有效控制一千五百余寿阳降军,陈庆之将这些降卒一一登记造册后打散编入虎啸军步营和义勇步营中,虎啸军步营增编至二千人,义勇步营增至一千人,仍分别由鱼草狂、陈文天率领。将这些事派人向昌义之报信后,崔守阳也修书下令定远押送一批粮草到寿阳以供大军支度。
凤阳方向的魏军出乎意料地未有动静,倒是龙亢郡梁军主将兰钦派人来联络,并传回杨大眼已被魏朝召回洛阳的消息。豫州刺史裴邃则派人携礼前来祝捷。
本来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到了四月中旬,寿阳、魏昌两城便出现了疫症,不少士卒和流民染病,陈庆之、萧宇等连忙采取措施,将染病而死的人集中焚毁,又派人在城中布撒石灰,请城中和军中大夫集中研究医治染病者,但瘟疫还是渐渐蔓延开来,连军中大夫都束手无策。陈庆之下令将染病者集中到马头戍医治。五天过去,马头戍外已堆起了近百具尸体,准备今日焚毁。
萧宇和陈庆之、吕步等策马立在高坡上,看着坡下的柴堆点起火苗,心中不是滋味。守在外围的亲卫过来禀报:“殿下、将军,下面有一老一少求见,说是有法子解决这瘟疫,只是……”
萧宇和陈庆之对视一眼,有些惊喜,“只是什么?”
亲卫迟疑了一下,答道:“只是那老头说,要殿下亲自去见他们,才会出手帮忙。”
“放肆!”陈庆之冷哼一声,“殿下万金之体,怎么能屈尊去见他!快将人带过来!”
萧宇笑着挥手阻止:“也不是不可以,他们还说了什么话?”
“那老头说,事因襄阳王而起,也因襄阳王而解。”
萧宇闻言一惊,对陈庆之说:“陈将军,本王就去见见这人,若是能解疫症难题,倒是一件好事。”
“末将带人随殿下过去。”
陈庆之也好奇,便跟着萧宇催马下坡。
坡下一众亲卫将一老一少隔在警戒圈外,虽然以礼相待,但也是对这两人高度警惕。见陈庆之和萧宇都到了,才闪退一旁,让两人走近。
老头身穿一件黑色宽袍,双手收在袍内,背脊微驼,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脸瘦而眼睛狭长,眯成线的双眼却透露出强者才有的厉芒。身后站立着一名黑衣少女,不过豆蔻之年,身体尚未长开,以一袭玄色轻纱覆面,一双眼眸温润如水,漆黑的眼瞳似是要摄人心魂,看上去却是有些楚楚动人。
萧宇施了一礼:“萧宇在此,不知两位从何而来?又有何妙策解决这疫症?”
黑袍老者微微抬头:“你可知这疫症因何而起?”
萧宇扬手阻止了要呵斥老者的亲卫,这黑袍老者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特别是神识被老者身上无形中的威压压制得厉害,萧宇估计这老头起码也有炼魂境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这里几十人加上自己也不敌对方一个指头,而且对方似乎并无恶意。萧宇也尽量放低姿态,毕竟皇族的身份对于这些强者来说无什么意义。
“萧宇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老者嘿嘿一笑,露出黑黑的嘴洞和牙齿,“你这小子还不错,老夫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身为修道者,妄动力量插手世俗战事,已经违反了禁条,才招致此处爆发时疫。”
陈庆之等一片愕然,没想到竟有如此一说。
萧宇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老者见状,继续说道:“数百年前,魔教肆虐,屠戮苍生,中土正道宗门联手派出精锐,击溃了天魔门、乱神宗等。将魔门势力铲除后,为了保持中土稳定,以五毒盟、蜀山盟和剑门宗等为首的正道宗门便立下了禁条,严禁各派修元境元丹期以上修道者插手世俗战事,严禁在世俗战事中施用珍器级以上的法宝。难道你不知道?”
“这……”萧宇随烛珑真人学道五年,还真的从未听师尊说起过这样的禁条,当日下山时,师尊也没有嘱咐过他要注意不能祭用珍器啊。如果真有此事,那他虽然不是元丹期以上高手,却是的的确确用上品珍器伏魔印轰塌了魏昌的城门,倒是该被问罪了。
“前辈恕罪,在下真的不知道有此禁条。”
看萧宇神色不似作伪,黑袍老者冷哼一声:“看来蜀山门下,也不过如此!”
“竟敢辱我蜀山!先接我一刀!”一旁的吕步见早已怒不可歇,未等萧宇喝止,雪中刀真元流动间悍然出手,全力一刀就往黑袍老者头上劈去。四周亲卫也纷纷拔刀,将两人围在中间。
黑袍老者一手将黑衣少女护在身后,不闪不避,伸出鹰爪子般的右手,就往刀锋上弹去。雪中刀灌注了真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至,不料黑袍老者屈指一弹,整柄雪中刀竟然“叮”的一声碎裂开来。吕步如遭电击,登登豋退后数步,怒视老者,握刀柄的右手虎口已被震裂,血流如注。
“大人!”四周亲卫纷纷惊呼,竟能一指破掉吕步全力一击,还毁掉一把上品凡器,萧宇和陈庆之也被老者高深莫测的修为镇住。这老头恐怕已是比吕步高出二三个境界。
“裂天刀诀,哼,小子你也是烛珑座下弟子?”黑袍老者紧盯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吕步,像是要将他全身上下透视一般。吕步只觉灵识突然就被对方强大的神识压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着脑袋一般难受,黑袍老者刚才惊艳一指已经将吕步胸臆间那股锐气破掉,加上灵识受压,吕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靡。
萧宇连忙拱手道:“前辈请手下留情!这位是在下的师弟吕步,是师尊座下真传弟子之一。前辈修为高绝,晚辈敬服,还请前辈看在师尊面上,恕我师弟无礼。”以神识伤人,这已是修成元神的修道者才有的手段,萧宇意识到这黑衣老者至少也是炼魂境炼神期的绝强人物,不是他们能抵抗得了。
黑袍老者嘿然一笑:“烛珑刀尊虽然已是寂灭境大成期的绝世强者,老夫与他却并无交情,自然不需给他这个面子。但老夫也不屑与跟你们这些小娃儿计较。”说罢望向吕步“小娃娃,以后出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今日之事,就此算了。”
见吕步还呆立当场,萧宇忙代他谢过:“晚辈代师弟谢过前辈宽宏。不知前辈有何法子,能解此地疫症?”又让人将吕步送回营地休息。
黑袍老者点点头:“还是你小子能做正事,不过,你难道不想知道触犯了禁条,该受到什么处罚?”
萧宇无语,老者又道:“既然你不担心自己,那禁条之事先不说。老夫乃五毒盟巡察右使,特来此地化解疫症,但是你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便出手帮你化解疫症。”
黑袍老者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五毒盟乃“天下三鼎”之一,以盟主为首,又设巡察左、右使辅之,统领盟内各大小用毒宗门数百家。而“岐山毒手”血修罗的大名,与巡察左使“上善药师”药百年一道,早已名震江湖,萧宇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遇上。除了盟主、巡察左右使外,五毒盟还有一位地位尊崇的黧族圣女,地位只在盟主之下,还在左右使之上。黧族圣女由南疆古黧族选取体质特异的处子少女,通过层层选拔,最终仅有一人能成为圣女,作为整个五毒盟的供奉。想必被血修罗护在身后的那位黑衣少女,极可能就是五毒盟的黧族圣女。
萧宇望向黑衣少女,少女面纱之上灵动的双眸也在注视着他,见萧宇望来,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是岐山毒手血前辈,真是失敬了,”萧宇拱手行礼,“敢问前辈,是什么条件?”
“很简单,此地疫症一了,请襄阳王随老夫到五毒盟总坛作客。你也知道,触犯禁条一事,影响极大,按禁条规定,犯禁者公审以决之!因此,我家盟主想在公审之前,见一见你。”
陈庆之等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血修罗,劝萧宇:“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应当从长计议,待奏明了皇上再决定才是。”
“陈将军,此事本就是我的过失,理应由我承担,如果能因此而多救下几个百姓,也是我大梁之福、百姓之幸。而且涉及到修道者之事,或者我的确需要跟前辈走一趟了。”
“殿下……”
“陈将军先别急,此事我自会向皇兄奏明一切。”萧宇又对血修罗拱手道,“能否请血前辈先到城中暂住,安顿下来,准备疫症一事?在下安排一下,今夜便给前辈一个答复。”
血修罗微微点头,与黑衣少女随亲卫入寿阳城去。
待两人走远,陈庆之不禁要再劝萧宇,无奈萧宇抢先向他躬身一礼,连忙将他扶起:“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萧宇拉着陈庆之,笑道:“陈将军,我为修道者,本应受禁条所约束,既然五毒盟要我欠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那此事还需我亲自解决,但有几件事,我想拜托陈将军的。”
陈庆之见他主意已决,也不再劝,当下恭敬道:“殿下请吩咐,末将定必办到,万死不辞。”
萧宇扶起他,“好,陈将军,本王马上就回去写折子向皇兄禀明一切。但此刻北线战事仍未有消息,我估计昌帅已经收到我们的战报了,应该会作出调整。我担心北虏还有动作,故请你务必坚守魏昌、寿阳二城,待皇上圣旨或者昌帅的军令。如果疫症之事顺利解决,后续的安置事务也要麻烦你了。我会令鱼草狂、陈文天等皆受你节制,全力配合你。我这边事情一了,自会回京面圣。”
陈庆之当下答应,又道:“殿下,五毒盟总坛地处南疆地域,路途遥远,末将派一百精兵护送你吧?”
此事涉及修道者,萧宇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因此不愿将梁军将卒牵扯进来,便婉拒了陈庆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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