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7日,上海大舞台。
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与后台忙得不可开交的其他人不同,一个女孩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双目失神,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
不知道那个奇怪的人会不会来,已经快一年过去了,他,还会记得那个为我应援的承诺么。不知道重逢时,会不会又状况百出。想到这女孩不由得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呀!西卡呀,你怎么还在这里放空,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检查一下设备有没有问题。”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知道了,知道了。帕尼,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舞蹈动作吧,最近出错最多的就是你!”
演唱会开始,九个美丽的女孩在舞台上尽情的释放着她们的魅力。全场的呼喊声响起,荧光棒亮起,将昏暗的观众席染成一片粉色的欢乐海洋。
三个小时后,演唱会邻近尾声,最后一个环节是为冰山公主庆祝生日,在全场“jessica,happybirthday!”的欢呼声中,少女时代第一次亚洲巡回演唱会上海站落幕。
回到休息室,女孩疲惫的摊在沙发上,虽然刚经历了全场庆生,虽然再有几个小时就要迎来自己的生日,但心里还是泛起一阵不舒服。
他没有出现,是没买到前排的票,坐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是已经忘了那个约定,根本没有来。也许,真的就只是过客吧,再也不会见面了。
“西卡,你刚才看见内场第一排那个奇葩的那个粉丝了吗?笑死我了!”同样的声音,再次打断了jessica放空的思绪。
奇葩?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上次还是用在那个人身上吧,不会是?“哪个粉丝?坐在哪儿?长什么样?”
“西卡,你怎么了,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啊?”
“那你就一个一个的回答!”冰山公主的气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帕尼看着忽然变身的队友,只能选择妥协。“就是内场第一排中间,正对着我们的一个小胖子,那么明显你没看见么?
又要专心表演,偶尔偷个懒才能抽空扫视下观众席,找找看那个家伙坐在哪儿了,jessica哪有心思注意一个小胖子。就像现在,一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瞬间失去了热情,敷衍道:“哦,是么,他怎么奇葩了?”
“那个小胖子应该是自己买了两张票,但是旁边并没有坐人,而是摆着一个很大的充气的威士忌酒瓶模型。应援的时候挥舞的也不是荧光棒,而是两瓶酒。”
“威士忌酒瓶?什么样的威士忌酒瓶?”jessica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我也不知道,不过允儿出去找工作人员了,看看有没有拍到那个粉丝的照片,你要是看到一定也笑死了,哈哈哈哈。”这爱笑的孩子又控制不住她自己了。
没一会儿,随着一阵大笑声从走廊里传来,一个纤瘦修长的人影冲进休息室,一边大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照片:“欧尼们,我找到了,这个小胖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啊!”
女孩们围上来,争着看那张照片。
照片拍摄到了两个座位,一个座位坐着个手里拿着两瓶酒,拼命挥舞的小胖子,脖子上还挂着个平板电脑。刚才离得远看不清上面显示的是什么,但现在“金泰妍”三个华文字,真是一目了然。
而更让人忍俊不禁的却是另一个座位,摆放着的是个半身高的充气威士忌酒瓶!酒瓶上同样挂着个平板电脑,而上面赫然显示的却是“jessica”!
“这是你们泰西cp粉吧?但是为什么带酒瓶来应援?是来搞笑的吗?哈哈哈。”金孝渊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粉丝。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泰妍不是酒精垃圾么,这粉丝一定想表达是这个意思!”sunny作为爱酒人士,第一反应当然是酒量。
“呀!你说个酒圭,说谁是酒垃!”金泰妍不乐意了,看破你不能说破啊,人家不要脸啊?
“如果按这么解释,那另一个座位上挂着西卡的名字,该怎么讲?”崔秀英反而觉得酒圭的说法太牵强。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分析起照片里小胖子这么做的意义来,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忙内徐贤发现不对劲儿。“唉,西卡欧尼呢?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女孩们回头才发现,这姐姐拿着照片,又跑回墙角放空去了。女孩们正打算叫醒她,换衣服好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jessica忽然想到了什么,“噗”的笑出声来,而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里。
实在太无语了,冰山公主的反射弧已经长到这种程度了么?照片拿回来到现在,已经十分钟过了去了吧!
而没多大一会儿,笑声又戛然而止,jessica瞬间摆出她标志性“急正色”,声音从淡粉色花瓣般的唇间穿出,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这个背信的精神病!”
回酒店的车上,坐在角落的jessica见其他成员们嬉闹个不停,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把攥在手里的照片放进自己的包包。
这个牌子的苏格兰威士忌,正是他们初见时喝的酒。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她还会记得那个只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的酒瓶和酒标。
他应该是有要紧的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到现场来,那个小胖子应该是他朋友吧。
但是这算是履行约定了么?当然不算!
那下一次还有机会见到么?一个会时刻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一定会信守承诺把。下一次,肯定还会来吧。嗯,一定会来的!
只是,下次,究竟还要等多久呢?
三年后的初秋,华国东北的一座省会。
一个拎着一打啤酒的身影,来江畔公园的江堤上。朦胧的月色中,依稀能看清他凌乱的碎发和几天没修剪的胡茬,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男人在江堤边席地而坐,打开了一罐啤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与邋遢形象完全不相符的动作,却出奇的洒脱。
回到老家三年了,虽然当年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但最后爷爷还是被救了回来。脑出血,落下了瘫痪的后遗症,不知该算万幸中的不幸,还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来了,便没有打算再离开,李湛独自担负起了照顾卧床爷爷和同样年事已高奶奶的重任。
别人不是没想过帮忙,但是李湛拒绝了,可能只有这样辛苦着,忙碌着,才能让他内心的愧疚稍缓吧。
在不多的空闲时间里,李湛组建了一个游戏工作室。并非什么高大上的it项目,而是依靠着游戏玩家讨生活的营生。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金团代练,随着单机游戏的消亡,网络游戏井喷式的繁荣,工作室扩张到了120人的规模,灰色行业做到如此已是到了尽头。
人员素质低,行业门槛低,创立成本低,在几次游戏变更和人员变动后,工作室终于在今天彻底解散,明天就会有回收二手电脑买家上门。
其实李湛此时内心并没有失落,这几年的效益很好,虽然存款的一部分扩充成了他的收藏品和日常开销,但是手里剩下的钱依旧够他去华国任何一座城市悠闲的度过一生。
不过此时李湛心里也并没有丁点欣喜,因为他知道,喝完这灌酒,就要回去继续照顾老人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李湛开始不信,后来信了。
瘫痪对于一直性格刚强的爷爷,不啻于晴天霹雳,而对孙子的拖累,更让老人自责不已。老人变了,往往喜怒无常,偶尔歇斯底里。李湛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承受着,只是人心是有极限的。
李湛不止一次被磨得不胜其烦,发狠要收拾行走人,撒手不管了。
只是,时至今日,李湛还在这。
急促的来电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境外电话?新加坡?又是诈骗吧。按掉!
但是对方好像和他卯上劲儿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李湛不敢关机,这是三年前在魔都机场吓的,他怕开机时再次收到一堆汹涌而来的噩耗。
接起电话,没等出声,哪头传来了一个女人夹杂着魔都方言的歇斯底里的谩骂。“李湛!侬阁小册老,从前拧来疯,终于变成僧劲病啦?!无路道粗拧得侬算!侬纳嫩伐器西额啦!”
“噗!咳咳...咳咳...”一口酒给李湛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杨总,多年不见,上来就骂人不好吧,魔都女人啊,要有腔调。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电话信号不好,只能接收普通话,你想好了再说!”
来电的正是四年前离开李湛,去新加坡留学的前女友。叫杨总不仅仅因为是这姑娘姓杨,更因为她是个4月1号出生的典型白羊座。
别看出生日期和闹着玩似的,性格可完全秉承了白羊的独立要强。
“呵呵,看来你还没真疯啊!我回上海出差遇见李凯了,从他那知道的你消息。”
“李凯,嗯,现在也就这死肥宅能找到我了。不过您这记忆力渐长啊,还记得他?”
“我是不记得他,但是他记得我...”
“我就知道这小子脑后长反骨,天生的叛徒。既然落在你手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天上午10点来机场接我吧,见面谈。”没给李湛拒绝的机会,杨总直接挂断了电话。
其实李湛根本没想拒绝,多年不见,见见也好。
一灌啤酒即将到底,他猛的站起身,将其余的十一灌啤酒打开,倒入江中。
对着眼前这条大江,对着眼前这场皓月。
抬起手中的酒:“李湛!干杯!!!”
声音传的好远,好远。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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