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山里游荡。家乡的深山险峰、沟谷野洞、残寺破庙，几乎没有我不去过的地方。猴子沟山崖上，有一个荒废了的破庙，多少年了没有人迹。

这日来了一个哑巴的流浪人，就以破庙为家，在里面搭灶安床，住了有些时日，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可怜哑巴的处境，不仅不告诉村里人，害怕他们把哑巴赶走，自己闲游时，还顺路带些油盐破衣施舍给他。

好长一段时间，大家各自相安。

有一天，我悄悄在破庙旁边潜藏起来。到了夜间，从窗口偷看，见哑巴一个人在破庙里燃了灯，在供桌铺了一张画板，用烧火留下的碳头在上面写写画画，写画完毕，然后挂在墙上。

画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狗。哑巴不知哪弄来的香，烧了一柱香，插在画板的下面，然后跪拜完毕，又用柳枝沾了清水，在画板上轻轻拂了一下，奇迹出现了。

那画板上的老太太和小狗居然从画中走了出来，老太太就坐在哑巴的对面，默默的看着哑巴，不说一句话；小狗在庙里转来转去，不出庙门，也不吠叫。

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哑巴用柳枝对着老太太和小狗拂了一下，老太太和小狗又回到画中。哑巴用破布沾水擦干净，什么也没有了。

看到这里，我知道遇到了神仙，于是进了破庙，把刚才所见对哑巴指手划脚说了一遍，并表示想学。

那哑巴于是按照他的方法，在画板上画了个土豆，用柳枝一拂，土豆就从画板上掉下来。我把土豆拿在手里，看样子跟真的一样，只是轻飘飘的，正想揣到兜里。哑巴用柳枝一拂，一刹那，土豆又回到了画中。

我又缠哑巴再画，可哑巴再也不画，并打着手势表示，已把全部技术传授给了我。我想当场练习，哑巴不允。

回到家后，我躲着家人，按照哑巴传授的方法，在睡房悄悄画了个妖艳的女子，用柳枝一拂，那女子真的走出画来，极尽妩媚之姿，只是不说一句话，问她什么，她好像充耳不闻。

我欣喜若狂，当场脱掉了她的衣服、裙子、鞋子时，就只剩下一张脸悬空挂着，脖子以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肉体。

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急忙将柳枝将她拂去，归于画中。

之后，我想画个裸体女子，那样就不费劲去脱衣服、裙子……按哑巴传授的方法，一丝不苟的画了几次，总是不能成功。又去猴子沟破庙找那哑巴，可哑巴已经离开那破庙，不知所踪。

我不知自己到底得到哑巴真传了没有，可他们说我太小众了，为什么专门画妖艳的女子呢？画了也罢，为什么总画不成功。

而我讲的这事儿，好像出于哪一本书。问他们是什么书，又说不出来。

于是给我取了个笔名，叫小众秃笔，意思是我写的文章既无技巧可言，比不上华丽的大家之作，也上不了台面，但是我还继续写，把笔都写秃了。

我听到这个笔名，居然觉得很好，而且也很乐意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