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涵趴在粗大的树干上,柔和的春风吹过他稚嫩的小脸,本来有些凉意的身体,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变暖。他一动不动的趴在院外的树上,脸上有着一丝倦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道的屋门的方向。这三四天来,他每天都想要观察这老头。
他假摔绊老道后的几天,每每想出的主意,都会被老道轻松化解,而且次次都会被爹娘发现。让他苦不堪言。之后除了路过客房,他从来不主动去找老道麻烦,一个原因是爹娘不让,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惹不起。
可随后的几天里,他对这猥琐的老道产生了一丝好奇,这老头的肚子仿佛无底洞一般,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打坐,连觉都很少睡。对此,一股强烈的疑惑从心底升起,这个一顿两个肘子垫底的老头,到底每天都干些什么。
不过随着三四天的观察,李默涵渐渐有些失望了,这老道真的每天只干这些事情,吃饭,打坐,偶尔回到屋里。本想放弃,可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劝他,再去一次,再去看一次。他心中暗暗决定,再去最后一次。
天未亮,李默涵便起床出屋,来到客院外边蹑手蹑脚的爬上树,任由清风吹过,任由凉意袭来。和几天前一样,依旧是鸡鸣三声后老道走出屋,他身上穿着刚进府时的青布旧道袍,踱步走向草地中的石墩,虽然看起来身体单薄,不过却很硬朗。他甩袖吹掉石墩上的尘土,就盘坐在了上边,闭目打坐。
李默涵看了心中一叹,感情今天还是白来,跟前几天一模一样,就连甩袖子的次数都是一样的,正要翻身下树的时候,院子里传来老道淡淡的声音:“小贼,你当老夫这对招子是瞎的不行?进来!”
闻言,‘嗖’的一声李默涵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愤然,心想,一顿吃俩肘子,还敢叫我小贼,进了院子,一屁股就坐在了老道对面,语气不忿:“老头,这是我家,凭什么叫我小贼!”
老道听到李默涵叫他老头,也不生气,抬起眼皮,嘴角露出一丝好笑,语气略带嘲讽呵呵笑道:“你如此惦记我,一天到晚趴在那树上往里瞧,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不叫你小贼,又叫你什么。”说罢,起身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李默涵听了小脸一红,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尴尬:“老,老道长,原来你知道啊。”本想再叫老头,可却开不了口了。他也跟着老道一旁坐下,一直手拄在石桌上,拖着脑袋,巴巴的看着老道,也不说话。
老道炯炯有神的眸中升起淡淡笑意,抿着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转过头看着李默涵,故作疑惑出声问道:“小子,这几天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默涵摸了摸鼻子,这把几天的观察如实说出,老道听闻明亮的眸中笑意越来越浓,听到最后他竟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起初李默涵有些不解,可随后他看着老道表情,便知道这些天都是这老道在耍他,正要发怒,随后又想到,既然从刚开始就知道他在树上,为何今日又叫他进院呢。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老道本来笑的都快岔气了,听到李默涵的不解,脸上变得严肃起来,眸中笑意烟消云散,变得异常认真,苍老的声音严厉说道:“小子,你与我有缘,而且,还算喜欢你,听好,听说过与天同寿之人吗?”
老道的话,入了耳中,李默涵心中一阵诧异,看向老道的眼神变得无比古怪,捂着嘴,脸憋的通红才没笑出来。与天同寿?别开玩笑了,镇中张太公也算长生之人了,一百一十多岁,去年冬天也还是去世了。怎么可能会有与天同寿的人。
老道知他不信,看都不看他的表情,自顾自的又说道:“与天同寿暂且不论,有些人可以飞天遁地,挥手移海,跺一跺脚,就笑震塌一座大山。你信不信?”
听闻老道越说越邪,越说越离谱,李默涵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心里想:真当我是镇口鼻涕流嘴里都不知道的王二蛋呢吧!信不信?不信。爱谁信谁信。他觉得老道是一顿俩肘子吃多了撑得。
“回来,小子,回来,老夫给你看样东西!”老道问完之后,等着李默涵说话,可半晌都没有动静,一回头,就见李默涵正向院外走去,脸上表情一怔,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嘿!合着我把我当免费说书的了,你想来来,想走走!
他迈步追向李默涵,边走边喊,只见那本来步伐慢慢的李默涵,随着喊声越走越快。心中一急,‘唰’的一下就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李默涵的身前,得意瞄了瞄低着头往前走的李默涵。
李默涵心中愤愤,觉得老道故弄玄虚,什么与天同寿,什么移海平山...正想着,身后没了老道的声音,他转头向后望去,发现老道不在身后,脚下不停,刚回过头‘咣’的就撞倒一人。定睛一看,不知老道何时在他身前,此刻正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子,满脸痛色,正要张嘴要呼喊什么。
两人对望片刻,都是一愣,随后老道表情不见尴尬,唰的站了起来。双手缓缓背在身后,挺起胸,昂扬着头,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但见李默涵表情呆滞,轻咳一声。伸出褶皱干枯的手掌平摊于胸前,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见手心之上,火焰腾腾燃起,形成一团耀眼火团,劈啪作响,火团上下飘动,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随后他手腕一翻,轻轻一推,火团随着推动脱手而出,瞬间便把石墩吞噬,爆起点点红芒,待石墩化为齑粉,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一阵青烟悠悠飘起。
“道长爷爷,您刚才怎么跑到我前边去的?”
“呵呵。”
“道长爷爷,您手上的火团是怎么来的?”
“呵呵。”
“道长爷爷,您能教我吗?”
“呵呵。”
“道长爷爷,您是神仙吧?”
“呵呵。”
李默涵见他只笑不答,转身就往院外走去,老道看他又要走,白眉一挑,轻咳一声,语气淡淡:“小子,回来!”话音未落,只见李默涵便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前,稚嫩的小脸严肃,只是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见他回来如此之快,显然是故意离开。老道不由嘴角一抽。轻哼一声,脸上带着嘲讽之色,嘴角露出得意,阴阳怪气道:“怎么,我这一顿两肘子的糟老头,还能入得了你小子的法眼?”
李默涵嘿嘿傻笑,露出一副憨样,挠了挠头,撒娇般的说道:“道长爷爷,您看,小子不懂事,冲突了道长爷爷。小子岁数小,您就原谅我吧。”
老道看他模样,也不管有几分真假,砸了砸嘴,伸出苍老的手掌,抚在了李默涵的头顶。李默涵只觉得脑中一阵晕晕乎乎,仿佛喝醉一般,觉得有什么东西要飘出体外,便有些怕了,想要挣脱老道的手,这时老道严肃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别动!”闻言,他便一动也不敢动了。片刻老道的手掌离开李默涵头顶,那种晕乎的感觉渐渐消失。
睁开眼后,就看到老道表情有些古怪,眼睛一直盯着他,似是有些疑惑不解,喃喃自语。李默涵见他如此,也不敢多问。只能一直等在身旁。
一炷香的时间,老道回过神来,望着李默涵的眼神平淡,李默涵没有看出在那平淡之中还带着一丝不解与怜悯,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青铜指环,递给了李默涵。
李默涵低头仔细端详手中的青铜指环,外表朴素,除了上边的一只烧鸡图案,没有任何花纹。
老道伸手拍了拍李默涵的肩旁,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小子,你决心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拿着这戒指。到黄岭山半山腰的小道观里。到时自有人会接引,十年一次的入门大典,就在今年秋分第一天,不要晚。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说罢,扔下一本小册子,便转身走进了屋里。
李默涵看着老道的背影,不知为何他要叹息一声,手里抓着那枚黝黑的戒指,怔怔出神,这一个晌午的见闻,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心中的世界。如果不是眼前的戒指与册子就摆在眼前,他都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
回过神来,李默涵将戒指与那半个玉佩放在一起,收入怀中,低头望向那本小册子,这册子巴掌大小,大概**页厚,微微褪色的青色外皮上写着‘引气经’三个大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字。他慢慢翻开青色书皮,入眼的是微微泛黄的书页上,一列列的蝇头小字。大概翻了几页后,觉得实在生涩难懂,便合上了册子,一把塞入怀中。深吸了口气,冲着老道屋门一拜,转身便走出了院子。
屋中,老道在房中来回踱步,表情十分复杂,喃喃自语。
“魂都不完整,怎么还能活在人间,怪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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