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凉,还未过去的夏日在这片高大的森林里面,没有留下丝毫酷热的痕迹,只有在那些高大树冠的夹缝中,还可以还依稀看到些阳光的踪迹。
一条笔直的官道从这片森林的东边穿过,道路平整,宽阔的可以容纳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距离这条官道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木质的小酒馆靠着森林而立,像是一位温润的少女,引诱着路过的商人,赶紧逃离开官道上的暑热,投进她的怀抱。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肉眼都可以看到官道上扭曲的热浪。而与之不远的森林,却是笼罩在一片绿荫下。仿佛只要看一眼,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被凉风环绕。
事实上,已经有一个耐不住酷热的商队进入了那个不大的酒馆,摆满货物的马车也静静地停在屋外,时不时可以听到酒杯碰撞和男女欢笑的声音。
与外面的酷热明亮不同,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少量的阳光从两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
橘黄色的灯火摇曳不定,只给着满是小麦酒气和劣质香水为的房间,带来了必要的光亮,防止那些醉醺醺的酒客挑逗完丰满的侍女后,不小心把手摸到自己同伴的大腿上。
这个酒馆位于阿特格教廷国的中部,距离他们的圣城迪蒙亚特只有十来天的车程。房屋是纯木料搭建,看起来不比那些石头堆起,再刷上泥土石灰的酒馆要差,尤其是这个酒馆里还有着许多酒馆没有的丰满侍女。
她们有着圆润的脸庞,穿着黑白色的侍女裙,裙袂被修建的很短,刚刚只到臀部下方两寸处,毫不吝啬地露出白皙丰腴的长腿。
被鲸骨束住的腰身,修长而挺拔,胸口处只有一层月白色的布料,大片脖颈到胸口的肌肤被暴露在外,任凭那些贪婪的眼神扫视着。
屋内满是暧昧的气息,接着这昏暗的灯火,二十几个在外跑商的汉子们,靠着两大杯小麦酒带来的勇气,贪婪的嘬取着这片刻的欢愉,尽情打量着那些变得朦胧可爱侍女。
过往在路上碰到的趣事,都在被他们大声的讲了出来。趁着侍女们咯咯直笑的时候,眯着眼睛猥琐笑着,在对方身上捏上一把。
要是碰到还算老实的跑商汉子,就只是顺着那滑腻的身躯狠狠地捏几下,然后依依不舍地把手贴在短裙下露出来的大腿上徘徊着。
要是碰到些胆大的,在这样的挑逗下,就直接将对方按在桌上,盘子和酒杯被猛然压上的肉体撞得叮当作响。
霎时间那些欢呼声就充满了房间,一个个沉醉于欲望的外地汉子,高举着大杯啤酒,揉捏着倒酒的侍女,满脸兴奋地为那热血上头的勇敢汉子高声助威。
那人也不管旁边的大喊些什么,只是听凭着欲望的呼喊,死死地按住桌上故作挣扎的女人,将嘴深深地贴到她那娇艳的脸上,拼命地亲吻。而其他那些侍女也捂着嘴,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艳笑着将身子靠到就近的汉子身上,轻轻在他们耳边吹着暖风。
此刻的她们就是桌上的佳肴,被一个个饥肠辘辘恶汉盯着。屋内的喊声渐息,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喘息声,轻呼声,还有沉醉的欢笑声。
或许,这对于那些跑商的来讲,只是平常生活中的一件风流趣事,还期盼着沿路上能够多碰到几回。丝毫没有想过,在他们进入酒馆的前十来天,自己还曾在整个阿特格教廷国圣城的大教堂里做过祷告,祈求过神的庇护。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只顾着眼前的欲望,昔日的祷词已经被遗忘。
刚刚那些还算老实汉子,都懊恼地紧盯着一具具缠绕在一起的身体,后悔刚才自己只是抓了几下就放开,才让那些家伙得了手。现在自己只能站在一旁,任凭体内的火焰燥热地翻滚。
他们搓着手,舔着干裂,像是一头头盯着猎物的野狼,碌碌地转着眼睛,期盼着自己的同伴能够赶快结束自己的求欢,以至于自己还能接着来。
但就在这么一个充满着男人女人喘息声的房间里,有一个人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得,静静坐在椅子上品着粗制的烈酒。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设计,风衣完美契合着他身体的曲线,宽大却不会阻碍行动。又带着旧式长袍的风格,下摆已经超过了膝盖,甚至缝制还着一个兜帽,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风上存粹的黑色,好像是最干净的黑夜,吞噬着一切的光,暗红色的边角,却像是野兽嘴角滴出的鲜血,不免让看到的人心生畏惧。
虽然身形瘦小,但是腰笔直地挺立着,一头纯金色的长发被一根丝带扎在脑后,几缕弯曲的额发斜搭在眼前。蔚蓝色的眼睛像是宝石一般纯净,但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让他看起来像是哪家贵族不成器的浪荡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同寻常,但是却没人敢来打扰,直到现在……
“咯咯咯,敢为阁下是哪家的贵公子,一不小心就掉进了这低贱的酒肉之所”一阵轻巧的笑声从身侧传来。
还没看见她的人,就已经能够感到这个女人的柔魅。
阿比盖尔薄唇轻勾,露出一份轻佻的笑容,端着酒杯细细扫视着款款而来的女人。
“也不知道喝惯了清泉美酒的小少爷,能不能喝的下我这里的粗糙烈酒。”女店主自然地坐到阿比盖尔的身边,手臂一卷,露出一截蜂蜜般的小臂,枕着着下巴,微笑着与阿比盖尔对视着。
一个自带媚意的女人,一个和女人一样惊艳的男人,此刻都默契的沉默着,只是面带微笑地打量对方,像是要将那些隐藏在表象下的一切都看个通彻。
“酒还可以,除了特别的难喝之外,用来麻痹神经还是够劲的。阿比盖尔歪着脑袋,一脸笑意地期待着女店主接下来的作为。
“哦,是嘛,我看小少爷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独自坐在这里喝着酒,一点也不在意屋内的情况,还以为是特别中意我这里的酒呐。”店主微眯着狭长眼睛,露出一股狐狸般精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阿比盖尔那边靠了靠。
“那不是为了等店主来找我嘛,哈哈哈”看着娇媚的店主这么主动,阿比盖尔也是爽快地张开双臂,在一阵轻呼声中,猛地将对方拉到自己怀里。
没料到阿比盖尔这么主动,原本抱着引诱心思的店主,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微瞪的双眼警惕地看了一眼阿比盖尔,不过当看到他那双平静如常眼睛过后,心中又突然升起了一丝失望和气愤。
“讨厌”店主特意发出比平时更加妩媚的声音,像只小猫一样在阿比盖尔的怀里轻轻扭动着,还轻轻地拍打了几下阿比盖尔的胸口。不过当她把手拍上去过后,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嘿嘿,是胸肌,胸肌。”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意味,阿比盖尔略带尴尬的笑了笑。
“哦”声音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后,店主放弃了进一步撒娇的打算,毕竟在一个长得比自己还美的女人面前玩弄这些手段,让她不免也脸红了起来。
至于胸肌,店主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有比她长的还大胸肌嘛!
店主重新打量着阿比盖尔,她没想到坐在自己店里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这超出了她的所料。
阿比盖尔的身上带着一股锋利的气息,那绝对是用冷酷的方式执行过杀戮之后才能拥有的气息,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孤高和尖锐。哪怕看到较为柔和的五官,艳丽的面容,也只让人认为这是一个邪魅的贵族少爷。
而且能够穿上这套衣服的,一般不会是女人......
店主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色风衣上的标志,那是用银线绣制而成,带着兜帽的人垂手而立。不知道是何等精巧的绣技,才能让那张仅露出的半张脸的人,让人看得如此心惧。
就像是看到了一把只拔出一半的匕首,而剩下的一半完好的隐藏在身上宽大的袍子里,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刺出。
这也是他们的行事方式,整个世界的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除了少数几人,没人确切了解他们的样子。
他们露出一半的刀锋用来震慑世人,却将正真锋利的刀尖藏在鞘里,当你看到那刀剑是何等锐利的时候,就是他刺向你心脏的时候。
一股冷冽的寒意突然爬上店主的后背,就在看到那标志的那一刻,所有被压制的恐惧全都复苏了起来,握住刀的左手开始微微的颤抖。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原本是要趁着这个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猛然将手里的利刃刺向他的胸口,但是现在这个计划显然没用了。不只是因为她不是男人,其实就算今天走进这个店里的是个男人,就凭酒里的那点迷药和房间里的幻术,是不可能模糊这些人的意志的。
因为他们是经过精细锻造的刀刃,无论是在鞘里还是暴露在空气里,都一如既往的锋利,只等待着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从阿比盖尔进入这店里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坐在这里喝酒,看着屋子里的那些人拙劣的表演,不过只是狮子捕猎前的乐趣,看着猎物愚蠢的挣扎。
店主突然看懂了阿比盖尔的眼神,那包含鄙夷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弱小的猎物无力的在自己的眼前挣扎,以至于能够在对方意味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残酷而粗暴的毁掉对方的一切。
将她抱在怀里,也是为了方便她的行刺。阿比盖尔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打算,也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
“可恶”店主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前所未有屈辱感包裹了她的心。
店主猛然瞪大了眼睛,里面带着迷幻的光芒,而阿比盖尔依旧平静地坐着,蔚蓝色的大眼睛倒映着一道迫近的白光。
她选择在这时亮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斜斜地朝阿比盖尔的脖子划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幻术能不能造成阿比盖尔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她只有这一刀的机会,所以她拼尽了一切。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那把短刀稳稳地停在了阿比盖尔脖颈前一寸处,但是她根本没有动,两只手都还是保持着环抱的姿态。在外人看起来,她们就像一对亲昵的情侣,但却想不到处在情侣之间的,是锋利的刀刃。
“砰”刚才还在求欢的侍女们,突然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男人,面目狰狞地朝着阿比盖尔冲来。一个个雪白的躯体,现在却露出恶魔般狰狞的脸,但是她们光顾着眼前的敌人,却忽视了藏在身后的影子。
一把把反着银光的匕首,悄然从背后伸出,依次划过了那些洁白的脖颈,鲜血如泉涌,喷洒在空中。
店主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握刀地手止不住的颤抖。
是幻术!原来从这个女人进门的那一刹那,她们所有人都中了幻术。而那些身穿黑色风衣的侩子手们,一直在冷漠地观看着她们滑稽的表演。
而现在,表演结束了,他们掏出了隐藏的刀刃,用她们的鲜血结束这次滑稽的表演。
“为什么?”店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笑得是,她还以为自己还可以豁出性命跟他们拼一次,这是多么的愚蠢啊!简直就像是微小爬虫,妄图跟山峦比高一样。
“因为你们该死。”阿比盖尔微笑着,但是语气却是那么冰冷。
“我们难道没有活的权利嘛?”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现在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没办法,你们不该违抗神的旨意。”阿比盖尔摇摇头。
“可是你们的神并没划给我们土地。”店主的声音嘶哑,像是刀在沙石上划过那般。
“既然这样”阿比盖尔耸无奈地了耸肩,说:“那就请你去死吧。”
店主闭上了眼睛,泪水划过脸。,阿比盖尔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把短刀全部推进她的心脏里,并扭动了半圈,以确认她彻底死亡。
奇怪的是,虽然心脏被破坏,但是却没有鲜血喷出来。
做完这件事后,阿比盖尔将店主的尸体往侍女的尸体堆里一扔。踮起脚伸了个懒腰,就像是刚喝完下午茶般轻松。
“啊!终于解决完这群质灵了,这下可以赶回圣城去和希卡伊哥哥好好喝杯下午茶了。”提到希卡伊的时候,阿比盖尔蔚蓝色的眼睛明显变亮了几分,脸上也露出怀春少女般的喜悦。
“分队长,这些质灵怎么处置?”一名穿着同样风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嗯……”阿比盖尔看了一眼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鲜血在地上慢慢扩散开来,但同时,最先倒下的那批侍女身体慢慢变淡,隐约有白色的光点从她们身上散开。
这就是质灵,由飘散在自然界的元素构成,死亡后又重新化为元素,飘散回自然。
“烧了吧”阿比盖尔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门走去,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那名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尸体,挥手示意自己的同伴们动手,自己则跟着阿比盖尔的脚步,走出了门外。
“想家了,还是想你的希卡伊哥哥了?”走出来的慕恩,看着静立着的阿比盖尔,抽出根纸烟点燃。
“哼,慕恩,离远点,你的事情做完了?”阿比盖尔不满的扇了扇飘过来的白烟,但是没有离开。
“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应该就可以准备退出了吧?”慕恩没有回答她,而是提出了个新问题。
“怎么?这么想我走?”阿比盖尔歪着脑袋看慕恩,微风吹起他乱糟糟的头发,疲倦的面容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简直就跟局长一个风格。”
“什么?”慕恩没听清阿比盖尔的小声嘟囔。
“没什么,解决完后,就走吧。”阿比盖尔摇摇头,身后的木屋已经燃起了大火,黑烟被风吹散。要不多久,这座木屋就会完全消失在火焰中,以往那些质灵存在过的痕迹,也会随着这一把大火,化为烟尘。
“嗯,走吧。”慕恩深吸了口纸烟,将剩下的尾巴扔到地上。
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屋外站好,就等着他们的分队长和副队长下命令了。
阿比盖尔看着站的笔直的下属们,火舌正从他们身后的木屋里钻出来,像是一头噬人的恶魔。
原本质灵的灵魂是很好的附魔材料,应该用灵魂石装好,带会局里的。
不过,她选择了让她们消逝在火焰中,那么作为她副手的慕恩,也不会去拒绝。
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慕恩只会在帮她解决麻烦的时候会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剩下的事情,只要不会太离谱,他都不会说什么。
阿比盖尔张了张嘴,但是没发出声,而是把头偏向左边,所有人都跟着他的动作看向左边。
几个呼吸过后,才有一个穿着同样黑色风衣的男人,骑着俊马跑过来了。
“嘶嘶~”伴着沉重的马鸣声,那匹黑色的俊马,在骑手的操控下将前蹄高高扬起,然后狠狠地砸到地上。
马还没有立稳,骑手就已经落到了地上,那麻利迅速的动作,一看就是久经训练。也就他们这个机构,才会把这么锋利的刀,当做信使用。
“本部传来命令,让异端审判局六处第七小队全体成员立刻赶回圣城。”传信的人几乎没有音调起伏的宣布完了命令。
没错,他们就是教廷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刃,只属于大主教的武器。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愿意跟这个部门打交道,因为他们只会带来恐惧和死亡。
而六处,则是汇集了异端审判局最精于刺杀的一批人,他们是无情的侩子手,冷酷的执行者和技术精纯的杀手。
听完命令的阿比盖尔皱了皱眉,这样紧急却没有具体情报的任务,让她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请问是因为什么事情?”慕恩看了一眼阿比盖尔,向传信的人提出了疑问,这本不该提出的问题。
慕恩说完后,朝着阿比盖尔点了点头,阿比盖尔略微跟他接触了下眼神之后,就避开了。
传令的人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或许这并不是需要对他们特别保密的事情。
“有人叛变了,是德爱尔大主教的弟子,希卡伊.唐德列。”
信使说完后,再一次爬上马背,迅速的离开了。
一字不落的听完这句话的阿比盖尔,瞪着眼睛呆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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