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和烛光似乎都汇聚到那透体而出的剑尖上,谢东来心中不由暗喜,杀了无相鬼,不仅自己的名声将更上层楼,而且余人皆中了化仙散,不足为惧,天元道剑定会属于昆仑。
无相鬼低声痛哼一声,身体一颤,然而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谢东来心中一惊,此时他离无相鬼最近,变化穷尽,空门大露,待要抽身后退,但见无相鬼的双掌迅雷般挥出,沉沉地印在他的胸口。
谢东来心中一凉,只觉胸骨碎裂,经脉混乱,血气上涌,不住后退几步,喷出一大口血来,接着萎靡于地,面如金纸,难再出手。这一情形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众人不觉惊愣当场,这种近乎两败俱伤的打法常人难以为之,这无相鬼当真狠辣,竟以伤害自身为代价,让谢东来露出破绽。
他的双掌适用于近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谢东来长剑在手,剑法又精妙绝伦,难以靠近,只有如此才能让其近身。他双掌迅疾沉猛,再加上独门兵器的凌厉,谢东来重伤难起,惊恐地望着一脸残忍笑意的无相鬼,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无相鬼并未及时了结了谢东来,忽而一脸温煦,淡淡神色,化为清灵,他似乎很沉醉扮演另外一个人,比之清灵当真惟妙惟肖,一举一动皆一般无二,无人难辨。他浅笑伶仃,优雅地握着肩头的长剑,缓慢地拔出,他入神了,仿佛在享受其中的滋味,宛如品茶一般,而众人不禁牙关一紧。
鲜血随着长剑喷薄而出,如泉如溪,他浑不在意,仍旧一副悠然神情,当他拔出长剑后,随手挥了挥,掷向地面,此剑锋利入地半尺。他眉头一挑,自点伤口几处穴位止血,然后从怀中掏出药来敷上,整个过程他就如清灵附体一样,安静,沉稳,悠然,无拘。
众人愈加觉得诡异,不知雷霆在何时何处崩响。突然,他眼光温和转向张水衣,张水衣不由觉得两道寒气电射自己,然而无相鬼微微一笑道:“水衣姑娘,别来无恙?”张水衣嘴角一抽,身躯一颤,道:“你有话直说,何必装神弄鬼?”
无相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轻声道:“日前姑娘暂借纯钧灵魄把玩,今日望汝归还,有借有还可好?”张水衣叱道:“休想,本姑娘绝不会让你得逞!”无相鬼闻言一笑,慢慢道:“为了不让姑娘失信于人,人人唾弃,在下愿意帮姑娘一个小忙,勿怪唐突。”
张水衣声音一颤道:“你要干什么?”无相鬼微笑道:“姑娘别怕,纯钧灵魄既然在姑娘身上,我就代劳替姑娘取出来。这把剑就不错,很是锋利,我相信用它划开你的身体,你不仅不会感觉到痛苦,而且还能清清楚楚看清自己的鲜血倏地喷出来。瞧瞧,我多为姑娘着想。”
望着无相鬼轻描淡写模样,恐惧之色蔓延在张水衣的脸上,她怒睁双眼,难以置信地睁着无相鬼,其他几人也是纷纷脸色大变,喝骂不止。无相鬼似乎不扰其烦,忽而脸色一冷,拔出谢东来的长剑,径直向张水衣刺去,剑上的鲜血淅淅沥沥,还未干涸。在血色长剑下,张水衣花容失色,众人连连喝止,似乎无力回天。
突然树荫中传来一句冷喝:“住手,你胆敢违背白魔大人之命!”长剑一顿,无相鬼眼中阴狠之色愈浓,然淡淡道:“我只是玩玩而已。”那人道:“最好别把自己的命玩进去。”无相鬼道:“我自有分寸。”那人从树荫中施施然走出来,黑衣如墨,脸庞冷峻,竟然是苏未名,苏家之剑道天才,却不知为何脱离苏家,入了太一教。
苏未名浑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在这月夜里似乎连气温都降了降,无相鬼见他到来,不由收敛了些。苏未名瞥了瞥莫忆,然后道:“正事要紧,你已耽搁一天,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无相鬼道:“寻遍整个清秋观也未找到天元道剑,这小道士也嘴紧的很。”
话毕,无相鬼不再理睬张元宗几人,径直走向清鹤,冷冷道:“小牛鼻子,快快交出天元道剑。如果你不说,我先断你左手,再断你右手,接着是左脚、右脚,依次到你全身上下没有可断为止。快说!”
无相鬼当真狠辣无情,清鹤闻言不由一个寒颤,然后淡然道:“先不说我不知道天元道剑为何物,就算我知,你也休想得到。你这个杀害我师兄的恶徒,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师兄报仇。”
无相鬼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有趣的事,道:“就你那倒霉师兄,我可没心思杀他,你落在我手里,死路一条,还想报仇,真是笑话!”清鹤道:“你图我观天元道剑,杀害我师兄,有何狡辩?我真恨不得献身三清,以求了结了你!”
无相鬼并没有动怒,心思电转,缓缓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杀你师兄,不过我暗地里目睹你师兄被杀经过。”话毕,他神色忽而一紧,似心有余悸。几人闻言大惊,众人皆认为清灵乃无相鬼所杀,再行李代桃僵之计,得到天元道剑,若真如其言,另有凶手,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清鹤静声道:“休要狡辩!”狠狠地目光紧紧盯着无相鬼,此时,张元宗突然道:“清鹤道长,他所言只怕未必是假,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众人皆惊异地望着张元宗,清鹤一片茫然道:“张兄,此言何意?”
张元宗缓缓道:“第一、苏兄,方才言道‘耽搁一天’,可见他们计划昨日得到天元道剑。没有人比你师兄更加知晓天元道剑,无相鬼兄为何今日还要假扮你师兄,欲向你询问,就算我们昨日叨扰,有所顾忌,但是今早我们离去后,他们有的是机会,不必杀了你师兄,让事情更加复杂,很有可能清灵道长之死打乱了苏兄等人的计划。”
“第二、你们有没有注意真实清灵道长的表情,这表情与我们最初看到的一样,其死的很平静,除却自杀的可能外,他杀的实施难度极大,苏兄乃剑道高手,只怕也难以在其无意识下杀了你师兄。无相鬼兄倒是有可能,如果他假扮你接近你师兄,趁你师兄心神不敏下手,不过这又回到上一点,天元道剑未到手,活着的清灵道长更有价值。”
“第三、无相鬼兄不是怕事之人,做事无所顾忌,却也磊落,既然做了,定不会掩饰。你可听说太一教的高手杀人后,还遮遮掩掩的么?”
众人闻言俱觉有理,苏未名、无相鬼不由多看了张元宗几年,这个年轻人竟有这般通透的心思。清鹤闻言,大信张元宗之语,不由低声喃喃道:“到底是谁杀了我师兄?”然后,他望着无相鬼正声道:“请阁下赐告杀害我师兄的凶手。”
无相鬼假笑一声,道:“我的确见到了凶手,不过你认为我会白白告诉你么?”清鹤一愣,知晓对方觊觎天元道剑,交不出天元道剑,只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更甚者要命丧此地。
清鹤沉默,三年前清灵师兄带他上山,亦父亦兄,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关心他、教导他,一言一语音容笑貌犹在眼前,那是带给自己温暖和归属的师兄。虽然他表面上对清灵的死看的很淡,但是内心里是深深的苦痛,那个人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这种无能为力的悲哀让他喘不过气来,感到寒冷。
师兄之仇不得不报,然而世上只有无相鬼一人见过凶手,除非自愿,让其吐出真言乃属天方夜谭。无相鬼似有不耐,冷声道:“我可没有那么时间等你,要么你交出天元道剑,手刃仇人,要么你带着愧疚下黄泉,清秋观自此断绝。”清鹤浑身一震,师兄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清秋观,自己岂能毁了它,可是天元道剑……
无相鬼狠厉之色忽的暴涨,大喝道:“我现在就送你见你师兄去!”长剑一横,戾气爆射,光芒一闪,倏地向犹自沉默的清鹤激射而去,一旁的苏未名神色冷漠,不置可否,而清鹤面对危机竟毫无反应。无相鬼的脸上突然冒出诡异的倦怠,仿佛这是最无趣的一次杀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莫忆纵身而起,快逾闪电,衣袖鼓动翻飞,一道惊心动魄的青光电射无相鬼。无相鬼忽觉杀机,浑身一紧,手中长剑倏然而止,回手向青光挡去,只闻一片叮咛之声,气脉纵横。光芒一落,无相鬼惊骇地望着这个白衣男子,而苏未名忽而有种兴奋的感觉。
张元宗等人皆陆续站起身来,个个神清气爽,哪还有中毒的迹象。无相鬼脸色极为难看,阴沉沉地望着面前的一众人,这些人明明喝了化仙散的茶,怎么会无事。
张元宗淡淡道:“我们既然知道你不是清灵,当然会考虑你会怎样对付我们,其中最简单的就是下毒。千雪的银针刺穴之术,想必无相鬼兄是见识的,你甚至不知她的造诣早已超过你的想象。经过刺穴,可在半刻时辰内万毒不侵,区区化仙散还是难不了我们。千雪喝完茶,如果出言表示茶中有毒,反之则没有,我们就和你配合演一场。”
无相鬼闻言,怒不可遏,大喝道:“可恶!”但他却不敢造次,因为莫忆的青雪是如何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更何况还有一个白魔特意提到的张元宗,这个年轻人竟然和白魔大人豪情一赌,毫不输阵,看似温和平淡,却是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人。
无相鬼眼中迸射锐利阴狠的光,而苏未名却上前一步,望着莫忆跃跃欲试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相请不如偶遇,望不吝赐教。”莫忆身似一座沉默的山峰,气势内敛,沉声道:“指点你几招。”此言有傲气的嫌疑,不过却无人觉得不适。
一蓬剑光在黑衣苏未名身前腾起,光华绚烂之极,一道道鳞次栉比般瀑射看来,宛若佛光降临,但每一道剑光都杀气氤氲,欲择人而噬,这是苏家的魔心佛剑。莫忆岿然不动,无视近身之剑的斑斓和凌厉,只见他袖带青雪,若隐若现,有神龙之势,堪堪挡下苏未名所有的攻势。
苏未名的剑,绝对是江湖绝顶的存在,剑法精妙还带些魔性,威力巨大,可是他遇到了莫忆,这个神秘的天山来客。张元宗一叹道:“武功上,莫兄比这苏未名仅高出一筹,但心境上,却天差地远。”
莫忆与苏未名犹如天生的对手,两人斗得酣畅淋漓,众人看得惊异之色陡起,莫忆守多攻少,怡然自得,苏未名攻多守少,气势无匹,两人又似很有默契的师兄弟,在喂招拆招练习所学。
场中剑华如洗,天花乱坠,炫目夺魄,黯淡了皓月的光辉,而青影犹若龙蛇,忽静若处子,忽动若脱兔,招招抵住长剑,这一场斗得惊心动魄,撼动心神。突然,莫忆大喝道:“魔心佛剑岂是如此娱目之物!”
苏未名闻言心神一震,出剑稍有迟疑,却对此言有若有如无的感悟,却一时又抓不住。他不知道莫忆为何突然出声,连忙紧守心神,手中三尺青峰愈加光华夺目,欲将那道白影笼罩在魔心佛剑之下。
莫忆忽而又喝道:“化繁为简!魔心佛剑理应摒弃繁芜,最终归于一剑,化为至简之剑!”此语清明浩荡,犹如当头棒喝,苏未名脑中轰然作响,心中的那根弦忽的被拨动,清音悦耳,缭缭不绝。
犹如醍醐灌顶般,苏未名顿时有所感悟,魔心佛剑,他不知在上面下了多少工夫,吃了多少苦头,甚至达到此剑法的极致,一出手达到三十六剑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可是自此以后难有寸进。
今日在莫忆的青雪下,无论他如何地施展魔心佛剑,却感到有些江郎才尽,后继无力。当莫忆道出化繁为简的道理时,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豁然开朗的路,前行的方向豁然开朗,他开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研究这条新的剑道。
苏未名的剑安静了下来,整个人沉浸在内心震动的世界里,忘记了正在进行的刀光剑影,而莫忆也并没有趁人之危,青雪回袖,衣衫落落。半晌,他抬头疑惑地望了一眼白袍莫忆,他奇怪面前这个人为何不吝指点于他,更是对魔心佛剑有着很深的了解,观今日情形,自己也只能暂时先退去。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苏未名冷声而不失诚挚道:“这份情我记下了。”话音一落,苏未名化成一阵黑色的风,消失在黑夜群山中。清鹤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凶手,无相鬼也紧接着纵身而去,犹如鬼魅,消匿不见。
清鹤徒劳张口,却未发出声音,又缓缓一脸寂然。苏未名和无相鬼离去后,望去周遭一片狼藉,众人不觉有些恍惚。张元宗见清鹤寂寥一身,眉头一皱道:“清鹤道长,你师兄之仇理应报之,不过这不是你一生的全部,当心道心不稳,前功尽弃。修道之人当看淡生死仇杀,保持心境的平和冲淡,不然你为何修道?如果如此执着,何必修道?报仇对你来说应当只是修道路上的一点心魔,切记因此毁于一旦。”
清鹤倏然抬头,道:“可是我难以通泰。”张元宗缓缓道:“且不论九泉之下清灵道长是否安心,就说你报仇之事,暂听无相鬼之言另有凶手,只怕这凶手的武功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不然你师兄也不会毫无反应。如果你不坚定你的道心,只怕一生,你的武功都难有长足进益,还谈什么了结恩怨。当务之急,你要另辟地方,一心修道,待时机成熟,再修绝学,直至大成。”
清鹤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虽然我心中仍有挂碍,但听君一席话,今后自当放下,潜心修道,但我仍有……”张元宗道:“你是担心凶手难觅,请放心,江湖虽大,高手虽多,但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并不多,日后我们自会为你留心的。”清鹤感激道:“多谢张兄及诸位厚情,此生难忘。”
张元宗道:“刚才情急,并未认真查看尸体的伤口,我们先去看看,有何线索。”众人称是,不去理会谢东来,遂前往大殿。
清秋观的大殿冷冷清清,如今更摆放一具尸体,更加有些阴森。当众人来到大厅的时候,清鹤一声惨喝道:“师兄!”众人也不由惊愕当场,大殿的榻上空空如也,清灵的尸体离奇失踪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未从尸体上找到蛛丝马迹,却又诡异地失踪了。
张水衣疑惑道:“这件事怎么如此古怪?”张元宗沉吟半晌,缓缓道:“清灵道长的尸体最有可能被凶手带走。”张水衣问道:“难道尸体上有凶手要的东西?天元道剑!”张元宗摇头道:“理应不是,凶手行凶之时就可搜到所需之物,何必等到现在,此外无相鬼暗地里撞见,若是凶手得到了天元道剑,他又何必冒充清灵道长。”
张水衣疑惑道:“那是为何?”张元宗道:“最大的可能是他想毁尸灭迹,尸体上应当留有凶手的线索。”莫忆一旁道:“那凶手为何不在行凶后,直接带走尸体。”张元宗道:“杀人容易,但我想杀人后带着一具尸体,谁都会感到不舒服。而且清秋观人迹罕至,就算死一个人,又有谁会在意,他存在这种心理。”
张水衣急问道:“那他干嘛现在又掳走尸体,如此费事?”张元宗道:“我设想此人离去后,可能心有所顾虑,生怕出现纰漏,返回清秋观查看,正好遇到我们在此,恐事生变,于是当机立断,趁我们不在之际,掳走尸体。”
莫忆静声道:“凶手为何只杀一人?”言下之意,凶手应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才对,为何放过清鹤。张元宗沉思片刻,道:“清灵道长一死,生者为死者讨回公道是必然的。若清鹤道长不死,追查凶手之事,当由清鹤道长为主,其他武林势力不能越俎代庖,这凶手多会逍遥法外,当然若不是谢东来恰好出现在附近,以清鹤道长的性子,只怕不会求助,今后也不会宣之于口。”
清鹤闻言,微微点头,转而问道:“若是我被杀,又待如何?”张元宗道:“若清鹤道长被杀,其他如昆仑一般的武林势力,就可名正言顺主持追凶,不管他们因何缘由,水落石出不会久远。若此,凶手当然会留下一命,更大程度防范自己暴露。”
莫忆道:“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性。”张元宗道:“的确如此,没有确凿证据,仅是推测。另外一种可能是,凶手的目标仅是清灵道长,与人无尤。”清鹤道:“这是为何?师兄一心修道,几乎不下山,少与人结怨。”张元宗眸眼一垂道:“我不知缘由,不过你可知三年以前你师兄的经历,也许那就是关键。”
清鹤摇头道:“师兄少与我谈论他的过往。”莫忆道:“我与清灵道长相识时,他还会偶尔下山游历。”张元宗一叹道:“可惜我们不了解清灵道长的过去。”清鹤微愁道:“那师兄的仇岂不难以报了?”张元宗摇头道:“不会,还有无相鬼,他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日后想办法让他说出来。”
清鹤不由苦笑,要想从无相鬼中套出东西,只怕代价不小,更何况无相鬼不露身份,只怕难有人找到他。张元宗看着清鹤道:“请放宽心,只要无相鬼活着,总有机会。”清鹤点头称是,然后众人无言散去。
天光初露,清鹤欲同众人一道下山,清秋观的大门缓缓闭上,沉重的大门截断了清鹤的落寞。清鹤兀自喃喃道:“一枕黄粱,虚无生造化;九死不悔,天地有神明。”稍后在山脚处,清鹤与众人道别,独自离去,想必他有自己的去处,不必担忧谢东来一流。
最近江湖上热闹不凡,先有龙门现世,武圣殿约战云家,后有神剑出世,被一美貌女子所得,前者众人虽纷纷涌向武林源,一瞻武林盛会,不过猎奇则已,而后者人人蠢蠢欲动,望风捕影,不知生了多少事。
众人一直沿着人烟稀少处,快马加鞭几日,不知不觉到了蜀中地界。蜀中一带的景致,奇险者有之,秀丽者有之,多山峦,绵延千里,奇秀峻拔,云雾缭绕,多河川,水势湍急,惊涛拍岸,疾若奔马。
蜀道难走,众人不便再行于山野,只好上了大道,江湖中人渐多,许多皆是往武林源而去,一逢武林盛会。蜀地因地理位置,其风情与别处单一不同,有粗犷豪迈的,有谦谦温润的,有淳朴闲适的,有谦恭守礼的,不一而足。
这日众人路过一地,人烟阜盛,遥见张灯结彩,鞭炮轰响,原来此处有一陶家庄,恰逢庄主中年娶亲。庄主陶子君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擅使枪,三十二路枪法使得滴水不漏,举重若轻,有“枪君”之称。此人爱枪嗜枪到了如痴的地步,日夜银枪不离身,视若家人。
陶家庄在此处也算是一方大势力,再加上陶子君人如其名,接人待物皆有君子之风,交游广阔,有很多江湖朋友。这天乃陶子君续弦之日,广邀高朋,连路过之人也获请瞻礼,更是大摆流水席,无论三教九流,富人乞丐皆可享用。
人们纷纷涌向陶家庄,一睹陶子君的风采,沾些喜气。张水衣哪里见过娶亲的热闹,忙撺掇众人前往,张元宗笑道:“我们与那陶庄主又不相识,太过唐突。”张水衣抢道:“娶亲,当是人越多越好,哪有什么唐突,人家新郎官高兴还来不及。”张元宗无法,只好同意去凑凑热闹,随着人流前往。
不一会儿,只见一座颇为恢弘的庄园出现在眼前,红绸绕梁,丝竹悦耳,一中年管家满脸笑意,带着四五家丁在门口接待宾客,延请入内。管家见到张元宗几人到来,忙上前歉意道:“老奴孤陋寡闻,不识诸位公子、姑娘,还请见谅。”
张元宗温和道:“我等皆是无名之人,先生不必介意,听闻贵庄庄主新婚之喜,特来道贺,勿怪唐突。”管家见几人气度非常,知道不是寻常人等,虽听张元宗之言,但仍旧不敢怠慢,愈加谦恭,忙命人带着张元宗几人前往大厅观礼。
陶家庄颇大,里面更是锦绣满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嶙峋,芭蕉绿萝点缀,庄中客人虽多,却不觉得拥挤,丫鬟们鱼贯而入,为众江湖豪杰奉酒食。张元宗暗中告诫张水衣,身怀纯钧灵魄,切勿节外生枝,张水衣不以为然含糊其辞。
众宾客皆在大厅或院中吃酒闲谈,等待吉时行礼,大厅中众人环绕一中年男子,言谈举止温和中有些豪迈之气,一身吉服,想必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陶家庄庄主陶子君,只见其笑如春风,心情极好,向周遭宾客好友作揖道谢。
最奇的是,他竟毫不避讳,随身带着银枪,众人想是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张水衣嘀咕道:“这人也不怕煞气冲了喜气,有血光之灾。”张元宗皱眉道:“切勿胡言。“
日至中天,管家笑脸盈盈来到大厅,字正腔圆道:“吉时已到,带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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