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浮起的茶叶杆子,李望延品着上号的白毫茶,悠哉悠哉地看着对面的人盯着面前的棋局思索着。竹叶混着远方吹来的桃瓣在他们二人周围飘落,李望延放下茶盏无聊地看起四周的景色来。
“相爷,该你下了。”朔拨开额前的碎发,笑着拣起了被风吹落在棋盘上的竹叶,在发愣的李望延眼前晃了晃。
李望延回过神来,一展笑颜,慢悠悠地拿起茶盏,浅尝一口,便拣起了一粒白子,随意地放在了棋盘的一角:“哎,这次竟然接得那么快。咦?这一手下得妙啊。朔,你的棋艺是进步了不少啊。”
朔随即应了一手棋,靠上椅背,也拿起茶盏喝了几口:“可不是嘛!这些年,我在你身边可不是白留的,虽文不成武不就,这下棋的本事也是学了些的。遥想当年,我以为跟着你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而如今还是一介平民,连个官都算不上。唉……”长叹一口,装作一脸哀愁地拿起旁边的糕点吃了起来。
“哦?你这到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你若是文不成武不就,那前些日子的文武艺会是谁拿的魁首?还有你若不是不算官,又如何能自由出入皇宫呢?”李望延拍拍折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吞糕点的朔。
“咳,咳咳,文、文武艺会?咳咳,魁、魁首?咳咳……”
险些被糕点呛死的朔赶紧喝了几口茶,拍着胸口,缓了许久。朔抬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的李望延,心顿时漏了一拍。整理好思绪之后,朔一本正经地忽悠道:“前些日子好像是办了一个叫什么‘文武艺会’的大赛,我那时好像被你关在书房抄书啊。至于自由出入皇宫,哪次不是跟着你混进去的。”
“哦?这就是我的不对了,竟然让你一个奇才去抄书了。可是又是谁将我珍藏的书藉当成废纸烤地瓜去了?”李望延见朔死不承认,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精致红玉,拿在手中磨砂着,“这块暖玉据说是……”
“哎……天底下暖玉那么多,你体寒,带着就是了,至于来历什么的,就不要追究了……”朔摆摆手,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继续下棋。”
“嗯,那你下吧。”
“我了?”
“……”
二人继续对弈,棋盘上白黑子不断增加,斗得如火如荼,难解难分,而随着黑子的戛然而止,棋局的胜负已分。
“开局时,是谁信誓旦旦说今日一定会赢过我的。不过这回,险些我就要输给你了,你说说,你方才为何自断后路?”棋局结束,李望延伸了个懒腰,敲敲肩膀,一脸不解地问着许久不曾抬头的朔。
“娘、娘亲……”朔的声音及轻,但还是被李望延听到了。
“朔?”李望延又试探地叫了一声,低头坐在对面的朔迟迟没有回应,继续低着头。
“朔?朔!”李望延伸手拍了拍朔的肩膀,急切地叫着:“你怎么了啊!快醒醒!”可是朔双目无光,神色呆滞,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这可把李望延吓坏了,由于起身比较急,一个不小心就被桌脚绊倒了,不但自己摔了跤,桌子也倒了,棋子散落在地上。
听着棋子的落地声,朔猛然抬头,就看见李望延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七七八八的棋子。
“相爷!你没事吧!”才回神来的朔赶紧扶起李望延,弯腰替他拍拍身上尘埃,担心道,“没伤到哪吧?怎么回事?就倒地上了?”
就在朔责备李望延不小心时,他脑袋就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看向站在面前的李望延,眼中带着一丝不解:“相爷?你怎么了?打我作甚?明明就是自己摔着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意思问!”
呼了一口气,李望延抬起手,再一次一扇子敲在了朔的脑袋上,“你刚刚下棋输给了我,之后六神无主地喊了一声‘娘亲’,之后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于是起身仓促了些,被绊倒了,打翻了棋盘,不过也托了这棋子的福,你回神了。不就输棋嘛?至于神魂出窍吓我嘛?实则该打!该打!”说罢,又往敲了几下朔的脑袋。
“停!停停停!”被扇子敲了一脑袋包的朔赶紧护住了头,对着已经恢复常态的李望延喊道,“你说什么?我输了?我还没下呢!”下意识地动动手指,手中的棋子早无踪无影。
“你没事就好了,今日就下到这吧。”李望延双手搭在朔瘦弱的肩膀上,盯着他的脸许久,“我看你脸色苍白,神色欠佳,若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知于我。比如看上哪家姑娘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兄长!”
“呃……好……”面对突然变画风的李望延,朔招架不住,只能点头应首。
春风阵阵,竹林飒飒作响,空气中夹杂着远方的微微桃花香,二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曾动,直至管家急促地叫喊声使他们两人都回过神来。
“管家,何事?”李望延咳嗽一声调整自己心态,转过身看向气喘吁吁地周管家,“先别急,慢慢说。”
“是、是、是,相爷……”
周管家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将手中的信件交给李望延:“相爷。这是那位许公子要交给相爷的,说是急事。”
“嗯?许公子?”李望延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慢里斯条地拆开信件,看了之后,脸色大变,命令道:“管家,派人收拾一下这里。朔,我们走!”
穿过林荫小径,沾了一身露水,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书房。就见着,一个身着蓝衣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坐在书房里,翘着二郎腿,转着手中的茶杯,活脱脱地一纨绔公子的模样悠闲地等着他们。
“许司卫,你倒是悠哉啊?”李望延一把夺过许司卫的茶杯,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是什么秘密的大案子?以至于圣上将你派了出来。”
“李相爷,别急啊,慢慢来,坐下说,话太长,先喝茶。”许司卫示意旁边的朔也一同坐下来。
一盏茶后,书房中安静地能听见阵落地的声音,许司卫才缓缓开口道:“这次的案子可能非常棘手,否则圣上也不会派相爷与朔御卫去了。”
“嗯?什么案子?让你密司所的那些人也解决不了?”李望延微微皱眉,一脸凝重,握茶杯的力度也加重了。
许司卫收起纨绔子弟的模样,郑重地叙述:“三日前,虹城附近有个小村子被屠了个干净,手段极为利落,快准狠皆是一刀毙命。以现场察看的情况来看,至少有十几个人作案。”
“屠村?!竟如此凶残!”李望延惊地打翻了茶盏,湿了一身也丝毫没注意。
“相爷先别怒,听微臣说完。”许司卫安抚道,“村中除了去外地打工的人,剩下的老老少少一共一百七十五口人,而尸体却只有一百七十三口半。”
“这半?难道被分尸了?可是单单是这么个分尸案不会那么棘手吧?”
“正是,有一具女尸没了头颅,但是核实了村民名册之后才发现那句女尸是一名叫安碧茹的妇人……以安为姓,不知道丞相是否知道这个姓的来历?”
“嗯?安、安碧茹……”旁听的朔眼神逐渐深邃,不经意间重复了这个令他极为耳熟的名字。这几天他都是叫着这个名字从噩梦中惊醒的!
“安?这个姓少见啊?来历?等等!黑羽国皇室以安为姓!”手指敲着桌面,李望延脸色越发凝重,这案子真不简单。
“是的,这名为安碧茹的妇人,她十八年前才居住到木花村的,而十八年前灭亡的黑羽国的皇室正是姓安,从时间上来看,刚好吻合,所以她极有可能就是黑羽国存活的皇族。而少了的那个人正是她的女儿沈满儿,也可能是黑羽国最后的皇室遗孤。黑羽国虽灭了,但是散在各国的人口却不少。作案者不但劫走的黑羽国皇室遗孤,还屠了村子,将线索掐断了,至于目的和其中的野心……不言而喻了吧。”
许司卫停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朔,从怀中拿出令牌交给李望延:“嘿嘿,这是令牌,相爷收好。圣上希望相爷能秘密行事,最好能在半月内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关系两国,望相爷慎重行事。”
“了解了,本相会尽快查清楚案子的,不过许司卫为何老是瞄着朔御卫看呢?”李望延收好令牌,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其中夹杂的醋意却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哦~这个啊,相爷看看桌上的画册就知晓了。木花村虽然是个地方小村子,可是村里这个的画师画艺确实不凡呢?相爷,在下先告辞了!”话音未落,许司卫就不见了踪影。
“走得真快。画册?嗯?什么意思?”好奇心被勾起,李望延瞥了一眼画册名字——《村民画册》,只是一本普通的村民画像罢了。
等等!李望延忽然想起许司卫的眼神,翻书的动作不由地加快起来,直至停留在其中一页画像上……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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