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起源（10）

叶青城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静羽，震惊得一时说不话。

短暂的空白之后，他的脑子才开始转动。

那个女人拥有静羽的记忆，却不是她。也不是重生的万生之母，恰恰相反，她是厄难火源的宿主，称之为厄难女皇才最为恰当。

她还是叶静羽的模样，但清纯、活泼已不再，取而代之的妖邪、诡异。她的额头上，本来青翠的灵源珠子，已变得猩红，厄难火源已寄居在那里。她原本美丽、清澈的眸子，已完全变成灰色，眼中并无瞳孔，显得异常恐怖。

但是，她的实力增长了不知多少倍，真正变成巅峰的存在。

叶静羽站起来，瞬移到赤影的身后，幽然拔出灰色火矛。这时，赤影亡魂中的血灵，再一次被焚烧殆尽，她重新变成虚弱的、淡淡的鬼影。

“娘！”叶青城惊怒地看着他娘痛苦的样子，然后怒视叶静羽，道：“这一切并不是娘的错，是你执意要来这里！”

“那也是她的错。”叶静羽睨视着，卷缩在地上的淡淡的鬼影，道：“真是可怜啊。不过，因为她的野心，我才拥有这般神力。哥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强大吗？我现在的实力，已暴增到主神级，哈哈！”

叶青城没有说话，他从腾云戒中，取出一道古魂符，弯腰蹲下并咬破手指，用鲜血洇湿古符。

“一道弱不经风的鬼影，你想救她？”叶静羽孤高地说道。

“她是我们的娘。如果你执意杀她，连我也一起杀了吧。我不过是一个仙灵，而你是高高在上的主神，杀我只需要一道念力。”叶青城边说边祭炼古符，不一会，一颗血色火球燃起，赤影的淡淡的鬼影，便被印到古魂符中。这才是真正养魂术，他很早已前从穆飞扬那学到的。

然而，直到他收起古符站起来，她还没有动手。

“因我太弱，不屑杀我？”

“不错。”叶静羽露出妖邪的笑容，道：“我要毁灭这座星域，而你就是最后一个观看者，你现在还不能死。”

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魔神，在叶静羽出现以后，就做出怪异的举动。他先是像一个卑微的信徒，虔诚的跪倒在地，不停磕着头。待叶静羽走近之后，他缓慢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他伸出枯瘦的、肮脏的手，颤动着想触摸她，嘴中还念叨着：“母亲，母亲……”

叶静羽皱起眉头，极其厌恶地看着他，道：“万道的化身？哼，我第一个就灭掉你！”

她举起灰色火矛的瞬间，一股狂暴神威，顿时释放出去。

叶青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神威波及到，他的身体顿时就神威刮散，化为一道道狂乱的闪电，极速被刮飞。

少顷，十里外的天穹上，一道道雷霆闪电凝聚在一起，叶青城的身影重新了。他面色苍白、呼吸紊乱，惊恐地盯下方古老广场上的一幕。

从叶静羽身上释放出来的神威，残暴地冲击的广场，周围的碎石与尸骸被碾压的“咔咔”碎裂，并向四周飞射着。而魔神则像是逆着狂风前行，他仍嘿嘿傻笑着，企图靠近她。

“咻！！”

灰色火矛化作一道灰色闪电，瞬间脱离叶静羽的手。但是，令人震惊的事，魔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济，他在一瞬间，习惯性的扭动脑袋，躲避了火矛的攻击。同时，他抬手抓住了火矛。

火矛在他的手中，“滋滋”地冒着烟，他并没将这一招击杀当回事，口嘴不停地念叨着“母亲、母亲”之类的话。

叶静羽额头血猩的厄难火珠，陡然闪了一下，同时她的脸上怒意大盛。她猛地向前瞬移数步，紧抓灰色火矛的柄端，然后抬脚踹在魔神的腹部。

“嘭！！！！”

一圈恐怖的神威席卷出来，魔神被一脚踹飞，落到十丈远的地方，狼狈的趴倒在地。

与此同时，叶静羽已然瞬移到魔神身边，她抬起脚，狠狠地踩踏在他的头上，然后，凶悍地举起火矛，残忍地刺了下去。“嗤！”

鲜红的血液溅射出来，魔神发一声痛苦的哀嚎。他被恐怖的火矛，穿透了身体，钉在广场上，痛苦地挣扎、嚎叫着。灰红色的火焰，第一次燃到他身上，将他的浑身覆盖起来。

叶青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生一丝怜悯。其实，魔神是罪该万死的，只是，在他疯了情况下杀他，他是不可能悔过的。

凶猛的灰火愈加狂暴，没有会被升腾成一片火海，把魔神的身影彻底淹没了，但他的挣扎、呼喊声，还在持续着。

“嗖！”

叶静羽瞬移到烈焰宝座前，如不可一世的女皇般坐下，她盯着那片火海，露出一抹狞笑。

然而，令叶青城和叶静羽都没想到的着，魔神这座岌岌可危的“枯树”，竟还保持着不敢想象的实力。

少顷，魔神癫狂的哭喊声停止了，但灰火中并不是一堆白骨。恐怖的烈焰，燃尽了他身上褴褛破皮，一个枯瘦、赤·裸的老人，蓬头散发地从火焰中站起来。

接着，一股苍郁、古老的气息，悠然席卷出去。魔神缓缓将穿透他身体的灰矛拔出，然后，他身体上散逸出一股暗红烟气，它们如龙蛇般，缠绕在他四肢与躯体上，森然地凝聚成甲胄。

只是眨眼功夫，一具令人敬畏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中。魔神穿着暗黑色铠甲，背后一头狰狞的赤骨鬼龙图案，他的双爪幽然抓动着，沉声说道：“不是母亲，你是死亡遗留下的祸患，当诛！”

叶青城不知魔神有没有恢复清醒，但是，厄难之火的焚烧，显然勾起了他对死亡的憎恨。

“哼，老鬼，知道你的实力下滑有多严重吗？”叶静羽从宝座上站起来，傲然说道：“我现在拥有无限神威，而你这个老鬼，在我的神威前，只配当一撮灰烬！”

闻声，叶青城想都没想，直接化作一道闪电，极速向树下蹿逃而去。即将爆发的可是主神与道祖的战斗，这种顶级的战斗，连上神是没有资格观看，更别说一个雷仙了。他们战斗时所释放的威力，随便波及到一点，他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故而，再打起来时，叶青城至少要逃到十万里之外，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

叶青城直接从圣树的树梢，一直逃到树下的荒凉大地上。

一座巍峨的荒崖上，叶青城从腾云戒中，取出一副骨骸，整齐摆在地上。他背后是巨大无朋的枯萎圣树，圣树的“树冠”是囊括几十万里天穹的淡灰色灵雾。因那种阴气极重的灰雾遮挡，他看不见树顶的战斗情况。不过，从极高处不时闪烁的赤色闪电，和不时震动的圣树可以看出，战斗仍在持续，而且得很久才能结束。

叶青城对战斗的结果并不关心，他妹妹已变成厄难女皇，而魔神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屠夫，两恶相争罢了。他也没有资格干预战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复活他娘。

有娘的骨骸，有她的一点鬼魂，有自己的血魂，他还精通一点鬼术，想复活娘不是难事，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虽然，他不能祭炼出一具神灵之躯，但给他娘炼造一具暂时的血肉躯体，还是可以的。

他将母亲的尸骨摆好，把古魂符贴到颅骨上。霎那间，古符燃烧起来，化成殷红的血水，淋湿了骷颅头。叶青城赶紧坐下，双手合十，念出一串冗长的鬼咒。

其实，他会的鬼咒和鬼术，都是从穆飞扬的那颗鬼眼中学的，因为太过鸡肋，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直到洛神被杀害之后，他才重新想到这些，只是没想到，被复活的是他的娘亲。

在冗长的咒语中，阴风顿时呼啸在荒崖之上。继而，一圈血色火鬼陡然升腾而起，将白骨包裹起来。叶青城拔出匕首，再次划破手掌，他的鲜血化为血蛇，源源不断地涌入那猩红的鬼火中……

几个时辰后，古崖上出现一汪粘稠的血池，正在逐渐凝固着。血池边空无一人，但整齐的放着三件天蚕丝制的珍贵旗袍，一件暗紫色，一件雪白色，一件银白色。

这时，血池内突然冒出一位赤·裸的女人，她从血池中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上，还滴着血滴。她看见地上的三件美丽的旗袍，微微一笑，自语道：“这孩子，心思和他爹一样细。”

于是，她挑选一件紫色旗袍，穿在身上。

“咔嚓！”一道雷声震动苍穹，她抬头望去。

这时，巍峨的圣树顶部，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黑色缝隙，整座天空都在打斗中分崩离析。赤影眉头一皱，然后，她扭头四下寻找儿子的身影子。

一道青烟直直地从山崖下升起，她旋即走到山崖边，从山崖跃了下去。

山崖下，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着，上面正烤着一块肉干。叶青城身体瘦了一圈，面色很难看，呈灰白色，没有一点血色，此时他很虚弱，不停地喝着酒。

赤影落下后，他站了起来，看着她婀娜的身姿，笑道：“和我的记忆中一样，娘还是那么漂亮。”

“为什么你会随身带有女人的衣服，还都是旗袍？”赤影笑道。

叶青城没有回答她，这个伤感的话题，不适合在他娘重生的时候聊起。其实，这些旗袍是他准备洛神重生后，留给她换穿的。

见叶青城犹豫，她也没有坚持问，抬头望着惨不忍睹的天穹，道：“你妹妹和魔神打起来？”

“现在，她应该叫厄难女皇。”叶青城说道。

赤影坐到篝火边，叶青城急忙凝聚出一只银色的灵碗，将酒倒满，递给他娘，“娘，尝尝我三弟酿的酒？”

“我又生了两个儿子？”赤影端过酒碗，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竟不知道？”

“呵呵，和我结拜的有两个，二弟叫柳北水，三弟叫尉迟炎，结盟的还有七位……”叶青城说道。

“可有妻儿？”赤影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有妻，但还没来及有孩子……”

这个时候，他们聊的不再是星域、圣树、苍生等，在一切面前，他们真正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救世主只是一个幻影罢了。最后值得珍惜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小圈子。

他们聊了很久，一直没聊眼前的事。因为，他们已放弃了希望，只喝酒吃肉，笑谈往事与琐碎。像是就一个贤惠的母亲，和一个懂事的儿子，任何悲伤的事都不聊。留给他们时间不多了，他们没有时间用来悲伤。

然而，眼前的事是无法忽略了。

突然，他娘当着他的面，流出了悔恨的泪水，道：“如果，让我重新择选一次，我愿一生留在凤鸣山的那个小山镇，和你爹、你、你妹妹过着平凡又恬静的生活……知道吗？你爹在我的审判桌上，无论如何都不愿复活，他带着恨意投胎了，不给我任何弥补的机会……”

“爹只是一个小武士，他看得没有你远，不明的你的——”叶青城想安慰她，但被她阻止了。

“不，你爹看得比我们都透。他说，只看远方，不懂得珍惜眼前的人，最后都会后悔。”赤影说着便不能自持，失声大哭起来。

就在她最悲伤的时候，天穹上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截长近万里、宽上千里的圣树枯枝，陡然断掉，从接近树梢的位置，惊天动地坠落下来。

接着，一座近万丈的断碑，一同从灰色云雾中追落下来。

“怎么会有古碑坠落？”叶青城不解地说道。

赤影停止了痛哭，怔怔地盯着远处一幕，道：“那是魔神的道碑。”

“魔神被击败了？”叶青城猛地站起来。

“不，是你妹妹被打败了。”赤影也跟着站起来，仰望的天穹最高处。

只见，淡灰色阴云顶部，像是一滴血洇入一样，微红色灰火缓慢地蔓延开来了。厄难之火失去了约束，开始疯狂地焚烧，并企图吞噬圣树上几十万里宽的浊灵阴雾！

“我能感应到她。”赤影心疼地说道：“她现在被厄难之火反噬了，正苦苦地支撑着，已到了死亡的边缘处。可是，我们的实力太弱了，都没有能力冲进厄难之火中，给她最后的解脱。”

说着，赤影又流出痛苦的泪水。

叶青城望着西天，一个森幽、遥远的黑洞，它是宇宙中最恐怖的怪物，可以捕捉并撕碎一切。现在，它如一颗可怕的、黑洞洞的眼睛，正阴森地盯着这座古老大陆。

“娘，你信命吗？”他失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