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众神之王,你是万有之神,
神圣的风带着乐音,吹过了你黄金的琴弦。
在日落时分,他们拥抱了你,犹如每一片云,
从你的翅膀上,闪现着反照的色彩。
当她从沉睡中醒来,昏昏沉沉地看到眼前那一幕,本以为脑海中会浮现这样优美而古老的诗句,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却是:“现在几点了?”
吃力地抬起沉重的手腕,本以为会看到那块总是随身佩戴的手表,可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她努力调整双眼的焦距,这才看清楚手腕上的那件东西居然是一只造型极其优美典雅,华贵中却透着一丝诡异的蛇形黄金手镯。
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那犹如噩梦般的情景一幕一幕闪电般苏醒了过来。她忍不出发出一声惊叫,原本沉重有如铅灌的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她惊恐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慌慌张张向四周看去,整个人却在瞬间石化。
“我……我的天!”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遥远的天际边那轮红彤彤、金灿灿的巨大落日,还有那一望无垠、广袤无边、犹如波涛般起伏的滚滚沙海。
就在她的眼前,那轮硕大无比的落日在漫漫沙海与天空交接的地方缓缓波动,在火红与金黄两种绚烂的色彩间不停变幻着,几乎把整个天际全都渲染成跟它一样的颜色,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巨大的落日已把整个地平线全都融化了一般。波澜壮阔、渐趋暗淡的天空中,铺洒着许多絮状的云朵,也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一层黄金般的外衣。
周遭一丝微风也无,半点声息也无,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那沉重的呼吸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不……不会吧?”呆立了半晌,她拼命摇了摇脑袋,使劲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却依然是同样的景色,美的让人窒息,却像死一般的寂静。
“沙……沙漠?!”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我怎么会在沙漠里?我不是在博物馆的研究室里吗?那,那些木乃伊,还有那女人呢?”哆哆嗦嗦地转身四处张望,可视线能及的范围内除了自己,竟连半个活着的东西或人影皆无。
这一下,她从一种恐慌掉入到了另一种恐慌。
一种求生的本能立刻涌了上来,她呆立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叫喊:“喂——有人吗?救命啊!——!喂——”她扯着嗓子拼命叫喊着,一直到把嗓子都喊哑了,却连半点声息也听不到。
心慌意乱间,她颓然坐在地上,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拼命翻找着自己的口袋。还好,手机还在。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颤抖着双手拼命按下开机键,还好,电池是满格的,可信号——不出所料,果然半点也无,甚至连时间也全部归零了。她仍是不死心,不停地尝试着,可那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让她彻底丧失了希望。
丢下手机,双手抱住脑袋,哇哇大哭起来,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恐惧和害怕过。
哭了不知多久,心底里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至少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活着,先找到人搞清楚状况再哭也来得及!凯瑞儿,你这个笨蛋,眼泪能解决问题吗?”
顾不上仔细思索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那神秘女人和木乃伊僵尸的去向,她强逼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借着落日的余晖努力辨识着方向。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沙漠?难道是邓杰内斯?那是英国唯一的沙漠——不对,邓杰内斯的沙漠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这明显是热带的沙漠啊……热带的沙漠,热带的沙漠……”她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热带沙漠的名称和位置,但眼前的景象根本不可能再给她半分多余的线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论如何,热带的沙漠一定是在南方,那么,向北走走看?”目前的状况只能听天由命撞大运了,她满脑子的世界地图现在对她来说没有半点作用。所幸手机上的指南针还是工作的。
下定了决心,脱下外套罩在头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正北方向行去,她一边走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你一定能走出去,一定能走出去,妈妈和迈克尔还在等着你呢!你要是真死了,他们得有多伤心,多难过?”一想到死,她突然又想起自己在博物馆里曾解说过的那段话——死的正面和反面都是生吗?如果我死了,还会见到妈妈和弟弟吗?她不敢多想,拼命加快脚步,只想早一刻脱离这个噩梦。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体里的饥渴似烈火一般煎熬着她,她的斗志又被逐渐消磨了下去。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淡了下来,正打算坐下来喘一口气。隐约中,随着沙漠里逐渐涌起的风,忽听远方隐隐传来一阵断断续续、难以分辨,又极为模糊的声响。
短暂的错愕之后,她立即兴奋起来,心底里涌起的一线希望化为动力,拼命向那声音的来处奔去,只要能看见人就能活下去!阿蒙神保佑!上帝保佑!托特神保佑!耶稣保佑!……当她把差不多把古代近代人类所敬仰崇拜的最伟大的神几乎全都拜托了一遍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的沙丘脚下。就在那沙丘背后,似乎有许多人正在拼命呐喊着什么。
她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攀上那座沙丘的顶端,大口大口喘着气,没等站直身体,眼前的一幕居然让她再一次惊呆了。
那沙丘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修罗场。
数不清数目的男人在逐渐点亮的星空下彼此砍杀着。刀剑相交的声音,受伤倒地的声音,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伤者的哀嚎和着耳畔呼呼的风声一下子灌进她的耳朵。通红的火光,滚滚的黑烟,喷溅的鲜血,遍地的残肢,折断的兵刃和残缺不全的尸首铺满了眼前广袤的沙地。这再也真实不过的战场远比她曾在银幕上看到的任何场面全都血腥恐怖得多!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揉了揉,这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然而仔细分辨之下,她突然发现下面那些人似乎穿着古代的战甲和衣服。
“难道……是在拍电影?”她的心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她突然看到一个人的脑袋被整个从脖子上削了下去,胸腔里的血有如泉涌,一下子把那人身旁的黄沙和所有的一切全都染成了可怖的鲜红。她吓得惊声尖叫,却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唇。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种一旦被发现就会马上被杀掉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回过头去,刚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谁知脚下一软,整个人竟沿着那陡峭的沙坡狠狠摔了下去。也不知翻滚了多少个跟头,她重重摔在了沙丘下方的一块凹陷处,死死晕了过去。
细细的黄沙被风吹起,很快就把她那娇小的身子和金灿灿的头发掩盖了起来。
她所不知道的是,战场的另外一端,就在不远处的一座砂石山上,陡峭高耸的峭壁之巅,静静地伫立着十余人。他们胯/下的马匹个个神骏,背上和腰间悬挎着做工精美的刀剑和弯弓,虽然穿着宽大的袍服,却也不难看出他们个个身型壮硕魁梧,透出一股凛然的威风。仿佛单凭这十几人,便有能击退千军万马的巨大能量。
他们悄然而立,默默地看着峭壁下那血腥的战场。似乎下面那你死我活的厮杀与他们并无半点干系。
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那人几乎浑身上下全都隐藏在宽大的袍服之中,唯独露出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眸。那双眼睛冷然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漆黑浓密的长睫下,不时透出锐利的光芒。他座下那匹黑马肌肉虬结,神骏非常,犹如暗夜里降临人间的神兽,却跟它的主人一般悄然伫立在原地,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像。
很快,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紧跟在黑袍男子身后的一名高大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您看,米坦尼人占了上风。马上就要全线进攻了!”
黑袍男子并未作答,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的动静。他那露在长袍之外,修长有力的双手交叠着,一手握着皮鞭,一手轻轻揽着丝缰,手指徐徐弹动着,似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阵,高大男子再次说道:“大人,看来赫梯人是要顶不住了啊!”
眼看主人还是没有置评的意思,周遭的几人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嗯,是啊,瞧这阵势,赫梯人眼看就要败退了啊,米坦尼人凶猛彪悍的名声果真不虚。”
“哼,都说赫梯勇士英勇善战,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
“呵呵,我看未必,赫梯王子英明远播四海,他手下的将领也都个个骁勇,这几年他们和周边几个邻国不时发生征战,抢得了不少土地……”
“不过米坦尼的军队以往也是战无不胜,难道你忘了,他们曾把亚述人打得七零八落,甚至令亚述王弃城而逃,狼狈不堪……”
正议论间,黑袍男子右手微微一抬,众人赶忙止住了声音。
片刻沉寂之后,黑袍男子突然开口,“嗯,看来赫柏拉果然不可小觑。”声音虽年轻,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身后的高大男子颇感疑惑,“您是说赫梯的赫柏拉王子?他们……这不眼看就要节节败退了吗?”此时,战场上的形势愈加倒向一边,米坦尼人杀红了眼睛,洪水猛兽般冲向敌人的后方阵营。
黑袍男子轻轻一声冷哼,“米坦尼的将领只顾冲锋陷阵,根本没注意到敌人侧翼的埋伏。赫梯人佯装败退,实际上阵形并未散乱。”他举起手中的皮鞭遥遥指向战场,“你们仔细看——这里,这里,还有那里,皆是陷阱,只等敌人孤军深入,左右两翼夹击之下便可将敌军截作数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随后即可分而歼之。”他轻轻放下皮鞭,略略点了点头,冷然道:“这诱敌深入的计策,想必出自赫柏拉之手。”
果然,功夫不大,战场上的形势立即急转直下,双方攻守之势完全逆转,竟与这黑袍男子的预判一般无二。
围观众人接连发出一连串由衷的赞叹,不仅感慨赫梯主将的机谋,更是对那黑袍男子毒辣的眼光心悦诚服。
不过那黑袍男子似乎对众人的赞美之词充耳不闻。他扬了一扬手中的皮鞭,“胜负已分,走吧。”说罢,手中丝缰一带,胯/下的战马当先回过头来,眨眼间化作一支离弦之箭,腾云驾雾般奔下了陡峭的山坡,骑术之精,恍若鬼神。
其余众人赶忙追了上去。一阵狂乱的马蹄声过后,滚滚黄沙很快湮没了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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