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你?你们?!”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突然瞥见帐篷的一角正躺着黑乎乎的一团物什,像是两个伏在地下的人。惊惧之下仔细辨认,她赫然发现那正是先前舍命保护自己的少年喀什尔和他的母亲。
只见那少年浑身血污,一动不动地爬在地下,不知死活,而他的母亲似乎也受了伤,浑身颤抖着爬在儿子的身旁,半点声息也不敢发出,显然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喀什尔?!”她惊叫一声,刚要奔过去,旁边一名男子猛地拉住了她,手臂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剧痛。喀什尔的母亲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惊惶恐惧的神色,看向她的眼神中除了害怕,竟似还有一丝怨毒和憎恨!
凯瑞儿的心猛地收紧——眼前这些人和那些杀人如麻的赫梯兵有什么区别?这些踩在奴隶头顶,穷兵黩武的埃及人也是嗜血的猛兽,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杀死一两个奴隶或是战俘就像踩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显然,这些人救下了她并非出于好心,甚至在她还未醒来的时候便对这母子二人下其毒手,说不定正是想要逼问她的来历!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骤然涌上心头,不屈的尊严让她挺直了脊背,拼尽全力挣扎着,
“你……你杀了我吧!你们这群可恶的强盗!该千刀万剐的奴隶主!……”
她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可是不管如何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那强壮男人的控制。很快,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被人强行按在地下,但她丝毫不为所动,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主位上端坐的男人——那人俊美的脸现在在她的眼里却是如此的丑陋和可怖。
“放开她。”
可恶的男子冷然命令道,示意那几名壮汉退到一旁,望向她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不解。
“他们是你什么人?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值得你如此拼死保护?”显然,她拿着断剑冲向赫梯兵的一幕也被这男人看在眼里。
凯瑞儿坐在地下剧烈地喘息着,手臂上残留的疼痛丝毫不能阻挡她心中的冲冲怒气。她再一次挣扎着站起身来,“你……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你凭什么这么残酷地对待他们?!你们和那些残暴的赫梯兵有什么两样?!难道不幸生在这个年代就注定要被你们这些吸人血的魔鬼任意宰割?你们的母亲生下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如此践踏生命?!……”她连珠炮似的大声斥责着,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心中累积到极限的恐惧和不安,还有对那母子二人深深的负疚化作愤怒,火山一般喷发了出来。
“大胆!”“你这妖女!”“不要命了吗?!胆敢如此无礼?!”众人立时被她这狂妄的责骂激怒,有几人甚至作势就要拉出身边的家伙对她下手。
“慢着!”纷乱中,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立时把喧嚣声压了下去。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名叫阿尔卡的年轻男子。
“各位,还请容我一言。”他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周,微微一笑,冲着主位上那人施了一礼,“这女人虽然来历不明,举止怪异,言语唐突,不过似乎对我埃及并无恶意。何况,她的头部受了很严重的伤,很可能因此精神错乱,胡言乱语。依我看来,此时若是强行逼问,未必能有所收获……”
“再者,”他瞥了一眼凯瑞儿的手腕,“她身上的金镯十分古怪,竟像长在她身上似的取不下来,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如果贸然杀了她,只怕断了眼前这唯一的线索。而且这金镯的来历是否真的是……这恐怕也很难说。为了稳妥起见,我看倒不如——”
他的话还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传令兵的大声通报,“启禀大人,底比斯的使者有紧急要务前来求见!”
众人一惊,目光刚刚落在帐幕上,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幕帘一掀,鱼贯走入数名包着头巾、身着埃及服饰的男子,其中一人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走到近前,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尊敬的卡摩斯阁下,您的父亲命卑职前来送上他的亲笔信函一封,请您过目。”说罢,打开木匣,郑重其事地将信函呈了上去。
“哦?”那男子从侍卫手中接过信函,匆匆展开阅读,脸上骤然变得凝重。看他神色,大家心知首都底比斯必然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不过主人不发话,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他略一沉吟,放下信函,对使者说道:“各位远来辛苦。陛下可一切安好?父亲大人可否安好?”
使者再施一礼,“阿蒙神保佑!伟大的法老王陛下一切安好,宰相大人一切安好!大家正期盼着您早日回归底比斯!”
“嗯,知道了。”他点点头,“还请下去休息吧。”
待那几名使者走出帐外,他略一思索,唤过阿尔卡低声耳语了几句,目光又扫向一旁那高大男子,沉声命令道:“哈努耶——立即传令下去,将人马分作两队,一路由你带领,依然驻留此地,见机行事,一方面探查赫梯与米坦尼的动向,一方面继续履行此行任务。而另一队——”他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被晾在一旁呆呆发愣的凯瑞儿,接着朗声吩咐道,“随我明日启程,回归底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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