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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特之书+the+book+of+thoth》第24章 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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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火光把深夜中的王宫照得一片通明,白日里还沉浸在欢快节日气氛中的庞大宫殿被一片肃杀之气笼罩。宫人们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语,紧张地忙碌着,间或将惊疑不定的目光远远投向那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大殿。

宽阔的厅堂内,满面肃杀的法老王威严地端坐于高高的王座之上。他的身旁,身着华服的王后坐在稍矮一些的宝座上,面上带着冷笑,涂着绿色眼影的狭长双目斜睨着,横扫过众人的脸。

“卡摩斯将军”,她轻摇手中柔软的羽扇,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宽阔的厅堂里幽幽回荡,“怎么?听说今晚你在尼罗河畔私会即将成为法老王妃的米坦尼公主?身为朝廷重臣,你不会不知私会外臣是大逆不道吧?更何况,对方是即将成为法老妃子的异国公主?”说着,斜斜瞥了一眼那位留着络腮胡子的米坦尼使臣,突然提高了嗓音喝道:“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卡摩斯冷峻的脸上丝毫不为所动,澄亮的眼眸紧紧盯着王后的脸,不慌不忙施了一礼“启禀陛下,臣今夜一直在尼罗河边巡查安防,以防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趁着节日之乱图谋不轨。臣所率众多部下皆可作证,又何来私会外臣一说?”

“再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米坦尼使臣,“想必这位使臣大人也可作证,直至方才我才得知公主身份,但不知是何人胆敢在陛下面前造谣生事,无中生有?”

“你?!”王后正要继续发威,那米坦尼使臣见风使舵,连忙跪下解释道:“启禀陛下,这位卡摩斯大人说的没错,外臣刚来底比斯,怎敢造次?!说起来……我家公主也是一时兴起,瞒着王上偷偷随我前来,只因久慕法老陛下的威仪,这个,这个等不及一睹天颜,这才来到底比斯。这个……的确有损皇家威仪,还望陛下看在公主年幼无知的份上宽宏大量才是!不过公主虽年幼,却又怎敢做出私会朝廷重臣这样的事?外臣又岂会不知?陛下万万不要误会,万万不要误会!”说着,连连摆手,竟推得一干二净。——方才公主在河边遇刺,他随着卡摩斯的卫队急匆匆赶到,见到公主受伤,张皇之间一不小心在众人面前泄露了她的身份,此时正在后悔,又怎肯再度惹祸上身?

王后心中怒极,但转念一想,今夜暗杀不成,叫那公主逃得活命,虽然受了些伤躲到了馆驿中不肯出来,但想必这使臣也必然会替她百般遮掩。恐怕也只有那贱人死了,这使臣眼看事态严重才肯吐露实情。不过她仍不死心,冷冷地道,“哦?不过公主千金之躯,又怎会跑到河边无人之处,还险些遭人刺杀?”

使臣忙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家公主生性顽皮,一看到这节日热闹景象,非要吵着出去,拦也拦不住!谁曾想竟在河边遇到刺客,若不是卡摩斯大人正在附近巡查,闻声及时赶来相救,这个……这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卡摩斯看着王后的脸色,心中冷笑,待那使臣说完,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道:“王后陛下,臣也是刚刚方才得知公主身份,但不知您又是从何处听说此事?”

王后眼见栽赃不成,反而要被卡摩斯趁机反咬一口,连忙冷笑着说道:“哼,方才你们这么一闹,恐怕整个底比斯都知道了吧?!”接着羽扇一指,恨恨地道,“说!是不是你兄弟两个串通外国,妄图加害公主,于我埃及不利?我看八成是赫梯人收买了你们吧?你们刚从叙利亚边境回来,是不是暗中见了赫柏拉的好处了?!”

卡摩斯眉头一蹙,刚要回答,他身后一干下属,连同那米坦尼的使臣全都齐齐跪下,纷纷替他辩白。“王后陛下,千万不要误会,卡摩斯大人和阿尔卡大人全力击杀刺客,保护公主,这的确是我等亲眼所见!”

“是啊!阿尔卡大人还因此受了重伤!若不是两位大人,想必公主必已遭不测!”

“王后陛下,您千万不要误会啊!”……

王后眼看众人皆为他辩白,心中怒火更炽,眼光一扫,发现阿尔卡并不在厅中,想必的确受伤不轻。但她一眼看到了瘫坐在卡摩斯脚边兀自浑身发抖的凯瑞儿,两只眼睛如欲冒出火来,心中暗骂:“都是这贱人和阿尔卡坏我好事!”

还未等她答言,卡摩斯迈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私会一说显然无中生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有人暗中图谋不轨,妄图加害公主,损害两国邦交。王后陛下,您觉得呢?”字字皆如出鞘的宝剑。

“你?!”王后霍地站起,刚想反驳,突然心念一转,长长的指甲直指凯瑞儿,喝道:“要说想要陷害公主,损害两国邦交,那么这个女人的嫌疑最大!”她这一声断喝惊得凯瑞儿浑身一个激灵,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她此时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冰冷的身子仍在不住的发抖,又怎能设法为自己辩驳?“我……我……”她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双手支地,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只听王后继续咆哮道:“这女人根本不是纳芙尔提提的什么神圣使者,她根本就是一个不明来历的妖女,方才有人来报,说在场所有人全都亲眼看到是这女人施展妖法!你们去看看外面那些刺客的尸体,如果不是妖法又怎能如此死法?不用问,一定就是她勾结了什么人想要暗害公主,眼看行刺不成,这才以妖法杀人灭口!”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使今日不能借机扳倒卡摩斯,也要把这被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蛊惑人心,遮人耳目的妖女置于死地。

她这祸水东引之计卡摩斯焉能不知,他眼中的怒气愈盛,大声道:“王后陛下,这女子如果当真会施展妖法,那您认为现在米拉达公主殿下,乃至在座的各位还有活命吗?是臣亲眼所见,今晚另有旁人施展邪魔妖法,妄图置我等于死地!”

王后嘿嘿冷笑,“这妖女施展妖法是人人得见的,你们有谁见过金色的眼睛?!”她双目圆瞪,凶光毕露,死死盯着凯瑞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妖女,试一下就知道了。——来人啊!给我砍掉她的胳膊!!”

“是!”殿中几名带刀武士气势汹汹地呼喝一声,刚要上前,只听锵啷一声响,空中划过一道耀眼夺目的利闪!

卡摩斯抽出腰间长剑,回身喝道:“你们哪个敢动她——?!!”

他那威严雄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手中锋锐的宝剑在熊熊火光中闪着冷森森的光。

那几名带刀武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脑袋一缩,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就连王后也被他那骇人的气势和凛凛神威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软,跌回了宝座。

一瞥间,她见到坐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法老,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陛下……陛下!您千万别上了这妖女的当!这女人满嘴谎言,欺骗于您,她骗取了您的信任混进宫内一定是要图谋不轨!说不定就是这妖女害死了我们的公主,然后又带着公主的手镯前来底比斯!您把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留在身边,是有多危险啊!为了公主,为了您的安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卡摩斯眼看法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待她说完,叹了口气,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佩剑高举过头顶,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这女子是由臣与臣弟自边境带回底比斯。臣愿意以性命担保她的清白!如陛下仍是心存疑虑,请准许臣将这女子带离王宫,亲自严加看管,直至公主返朝!”

法老听了王后之言,本已心生疑窦,正想依着王后的主意将凯瑞儿投入大牢严刑逼供,但看卡摩斯如此一说,心中又大为踌躇。毕竟他与宰相穆斯塔法在朝野中位高权重,说话向来掷地有声。况且他深知卡摩斯的个性,冷傲的他从未为任何人如此据理力争过,更别提以自身性命担保。

正举棋不定间,始终在旁不发一语的穆斯塔法手中那根黑色的权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走上前来,施了一礼,庄重而平和地说道:“陛下,以臣之见,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错放一个坏人。此事关乎国家大统与公主的安危。当务之急是要查清究竟是何人妄图加害米坦尼公主。那几名刺客虽已身死,但他们在底比斯想必仍有同党,臣等必会全力以赴缉拿凶手,事情必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还请陛下宽心。”

法老听他这一言,终于拿定了主意,“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是此意。”他点了点头,阴沉着脸望向众人:“传朕旨意,全城戒严,缉拿凶犯!加派人手保护米拉达公主,待公主身体康复,送返米坦尼。联姻之事,暂缓再议。”

“至于这一女子——暂依宰相和卡摩斯将军之言处置!”言毕,看也不看仍在一旁浑身发抖的王后,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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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大人!河岸集市已全面封锁,军兵挨家挨户盘查,目前尚未发现可疑情况!“

“大人!那几名刺客的尸首仔细验看过了,由于损毁严重,无法判断这几人的身份来历。”

“大人,米坦尼使臣刚才派人前来征求您的许可,他们打算后天一早便带公主回国。他说公主身体已无大碍,还盼您准许。米拉达公主还特意遣人来感谢您的相救之恩……”

卡摩斯听着下属们的禀报,并不答言,沉默片刻,逐一做了部署之后,遣散众人,这才向单独留在身边的穆斯塔法低语道:“父亲,今夜在尼罗河边的遭遇实在太过离奇。如今看来,那人的确参与了幕后策划,只是目前我们尚未掌握任何真凭实据,恐怕一时之间……”他眉头紧锁,单手扶住了腰中的宝剑,“再者,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历?我还不曾听说那女人竟有这样的本事。”

穆斯塔法捋了捋胡须,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戒惕,“嗯,看来幕后还另有异人作祟,你我还要格外小心才是。”

“不过——”他略一思索,面带疑惑地接着问道,“那异国女子当真如你所说……她又怎会有这样的能耐?”

卡摩斯脸色郑重,低声道:“这件事说也奇怪,我亲眼看到她手腕的金镯发出一道金光,瞬间消灭了那些邪物,甚至连那几名刺客的尸首也一道化为了焦炭。不过,好在当时众人隔得较远,谁也没有看清楚。这手镯关乎公主殿下的安危,方才在宫中我不便明言,以防王后又要借此大做文章。”

穆斯塔法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才打算将她带离皇宫,留在府中亲自调查一番?”

卡摩斯却并未回答。他目光低垂,沉默片刻,又突然说道:“只是——依照当时的情景,我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若有所思,“说起来,这女子身上隐藏了太多谜团,实在让人有些难猜难料。”

穆斯塔法愕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让你如此评价之人,还当真少见哪!”

“不过——”他渐渐收敛起笑容,接着说道,“依我看,那女子心地良善,绝非什么奸佞狡诈之徒。我也绝不相信她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作为一朝宰相,阅人无数的他看人的眼光一向犀利精准。

“只是……”他接着又补充道,“如此看来,想必她的来历也绝不简单。”

听了父亲的话,卡摩斯默然无语,再度陷入了沉思。

仔细回想起来,当晚的一切虽事有凑巧,但也实在巧得太过离奇——当他得知阿尔卡派人传来的消息自然颇感意外,他只怕宫内有失,权衡利弊,当机立断,离开了河岸,本打算另派人手继续暗中监察,谁知就在这短暂的片刻被人钻了空子。好在随即赶到的伊顿发觉情况不对,马上派人将他请回岸边,这才在阿尔卡遇刺之时及时赶到,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两人。那几名刺客行刺失败,他本意是想留下其中一人逼问口供,却不料半路杀出那些诡异的怪物。想必对手一看事情眼看就要败露,这才不得不使用了极端手段,杀了那仅存的刺客不说还要置在场所有人于死地。不过……说不定对方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为何不早用此类手段暗中加害于己?敌人竟有如此厉害的邪魔手段,那究竟又是何方神圣?……而她手上那只金镯……

他转头望向窗外那道通往后院的幽深回廊,眉宇间的困惑愈加浓重……

就在那回廊深处,数重院落之外,凯瑞儿软绵绵地躺在一张纱帘遮蔽的床上,沉沉而眠,她的脸色依旧是那么苍白。昏暗中,唯有她手腕上那华美的黄金手镯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点点神秘的微光。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金蛇尾巴上的黄金色彩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褪去,逐渐向那蛇身逼近,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宛若烧灼过的黯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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