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娟说要出节后再走,一是想多陪陪宋迎和肖香萍,二是她之前的工作已经辞了,以后就留在省城,新工作这边也说好的是节后入职上班。
宋迎知道妈妈回省城工作,并不是一时兴起,应该是考虑到她这边的情况,早就做好打算了。可宋迎还是有些担心,这样虽然方便顾着她和外婆,但妈妈和杨叔叔分隔两地的怎么办?
“这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宋玉娟说:“杨潇都支持我的决定,你怎么还操心上了?”
宋迎眉头紧锁,耷拉着脸不说话。
哟,这是不高兴了?宋玉娟继续说:“不就是暂时不在一个城市嘛,我和你杨叔叔可以谈异地恋啊。异地恋多洋气呀,听起来还很酷,对吧?”
“妈妈!”宋迎完全没被安抚到,反而更愁了。
“你这孩子,跟我较真上了是不是?”宋玉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杨潇他老家就是省城的?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多着呢,别瞎想。”
宋迎不知道她妈妈说的是真是假,只好用带有一丝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宋玉娟保证后,又提议:“要不,我打电话给杨潇,你自己向他求证一下?”
宋迎作势去拿她的手机,宋玉娟按住伸过来的手,商量道:“真打?”
宋迎矫情地一摊手,急道:“你看!骗我的!”
“你打,你打,”宋玉娟好笑地把手机塞过去,“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把号码拨了?”
“不用,我自己来。”宋迎揣着手机,却又没打电话了。
宋玉娟逗她,“那……我家大佬,笑一个?”
宋迎不想笑的,但对方逗笑功夫了得,她还是忍不住破功了。
*
新年过后,新学期开始。
200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冰灾过去,还没迎来全国人民期待的北京奥运会,却在五月传来了汶川地震的消息。
初听到地震的消息,宋迎有点懵,只知道这是一次难料的天灾。完全没想到这次8.0级的大地震,破坏力会如此大,波及范围之广和伤亡情况之重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学校组织了捐款活动和默哀仪式。
这学期以来,陈钧经常在外跑线路,宋迎很难撞上一天,她放假回来刚好他也在家的。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在河口中学为灾区遇难同胞默哀的队伍中时,宋迎被吓了一大跳。
宋迎是等三分钟默哀结束,准备跟随队伍回教室的时候看见他的。
陈钧身姿挺拔地站在一群初中生的队伍后面,脸上的神情庄重而肃穆,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宋迎走到大樟树下,凑在陈钧的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下摆,问:“小钧叔叔,你怎么来学校了?”受气氛感染,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夹杂着一丝难受在里头。
陈钧扯唇对她笑了笑,“找你们老师有点事。”
在学校,宋迎性子渐渐放开了,偶尔也会闹腾几下,和熟悉的老师同学拌几句嘴。虽然不至于调皮捣蛋吧,但听到陈钧说找老师,她还是被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笼罩了。
“找我们老师啊……”
“我找卢老师。他是教物理的,你们初一的都还没上物理课呢,担心什么?”
“哦。”教物理的胡老师……宋迎迅速提取关键词:教物理、姓卢,那、那不就是副校长卢勇吗?
她抬头觑了陈钧一眼,小钧叔叔他找校长干嘛?
宋迎还没壮胆问出什么呢,走远的王晓光回头看到大樟树下的两个身影,又折步回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小钧叔,你来了。”
注意,此处“你来了”,王晓光是用平调而不是升调说的,就好像陈钧出现在学校这件事,在他的认知里是理所当然的。
上学期连校门都不进的人,突然出现在学校找副校长,怎么就成理所当然的呢?宋迎不解。
不过现在还真不是解惑的时候,陈钧见晓光也过来了,决定长话短说:“正好,晓光你在,带我去你们胡校长的办公室?”
王晓光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宋迎。
陈钧也看着她,“快上课了是吧,宋迎你先回教室,我待会谈完事就走了,有话等放假再说。”说完手一扬,“走吧。”
宋迎脸上又是一愣:“……”
只好转身慢悠悠地往楼梯间走去。
陈钧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宋迎不得而知。后来,宋迎从王晓光和其他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原来,陈钧也是河口中学毕业的,考上的是县里最好的高中——长宁一中。他是那种很得老师赏识的学生,特别是当初的物理老师胡老师,更是经常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以至于到现在,如果去初三毕业班蹭听胡校长的课,还可以听到他提起他曾带过的某位学生,是多么的优秀。
只是可惜啊——
说来还真是奇怪,胡校长那么中意的学生,到了高中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按理说,陈钧可以考一所很好的大学,拥有更好的前程的。可是他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书,后面不知怎么开起了货车,一直到现在。
这一点,宋迎百思不得其解,王晓光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后来,宋迎当面问过陈钧这些事,当然她问得很委婉,但陈钧还是听出了问题后面的深意,直白答道:“不是很好的回忆,但都过去了”,并以此结束了话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无波澜,甚至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只是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不过陈钧这模样只维持了几秒,宋迎根本来不及品出其他的什么。
当时正值暑假,天气很燥热,电视里正在直播奥运赛事。宋迎心血来潮的问话,仿若屏幕泳池里激起的一朵水花,分散不了太多的注意力。
看着中国的运动健儿们,在赛场上奋斗拼搏,最后站上最高领奖台,身披国旗,听国歌奏响,这一刻,宋迎与有荣焉。
还有那些虽未能折桂,但在赛场上发光发亮的运动选手,同样可亲可敬。
而这一切,又北京奥运会的“北京”二字,意义更加非凡。
情绪高涨过后,宋迎思维又跳脱起来。
她由场上的运动员联想到自己,思忖着,她好像都没有像他们一样,为了一个目标很努力很努力地奋斗过。
一番反省后,宋迎结合她现阶段的情况给自己定下了个小目标,她要考长宁一中,也就是……陈钧的高中母校。
目标既然已经定好,接下来就是无限接近这个目标的过程。
宋迎最开始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想一个人默默向着目标努力,又想与人分享心底的小秘密。最后,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何胜男。
何胜男也是立志考一中的人,两人一拍即合组成了个学习小组。
宋迎的成绩在稳步提升,慢慢和何胜男形成了竞争关系,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初三的第一次月考后,各科成绩陆陆续续出来,就只剩化学这一门的成绩尚未公布。宋迎刚好化学没考好,考完就知道失分的地方挺多的,因此担心出来的分数会不太好看。
化学试卷发下来,果然如她所料,不该丢分的题都扣分了,卷面分只有81分。
“化学反应……怎么这道题也错了?唉。”宋迎检查错题,看到因审题不清而扣分的题,不禁叹息出声,语气难免带上了几分失落。
估计是听见她叹气的声音了,前桌女生扭过头扫了一眼她的试卷,说:“宋迎你对81分不满意啊?这次你的总分就只比何胜男少两分诶。”
“不是——”
没等宋迎把话说完,那女生继续反问:“难道你还想考过何胜男?”
质疑的口吻,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轰!宋迎想反驳一句:考试面前,公平竞争,她怎么就不能比胜男分数高呢?
但她控制住了,只是对女同学笑笑,没说话。
再看试卷的时候,忍不住反省了一下,是不是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小伙伴胜男的感受呢?
何胜男这次考试也出状况,英语听力题的填空部分,她忘了把答案填上去,错失了好几分,还因此被英语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说她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宋迎兜不住事,也不喜欢这种揣测来揣测去的感觉,就特意找何胜男聊了聊,问她对此会不会有想法。
结果何胜男比他洒脱多了,“屁哦,在意那么多干嘛?你只管考赢我,我后面又赢回来就是的。”
宋迎松了口气:“那我就不客气啦?”
“怕你哦?尽管放马过来!”
这一次考试的不快就此一扫而光。
王晓光不知道从哪得知她们这个“无坚不摧”的学习小组,死皮赖脸地要求加入。宋迎询问何胜男的意见,何胜男矜持地表示随意,学习小组就这样向王晓光敞开了大门。
其实王晓光和她们不同班,加入学习小组形式大于意义,但这不妨碍几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后来,宋迎他们几个被选中参加长宁一中提前招生考试,学习小组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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