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整条榕树镇大街上镇民特别稀少,偶有路过的行人也行色匆匆,反而那往日不见的官兵,时不时就路过一队。
林子澜绕过巷子,来到柴府大门前,柴府从外表看上去一扫往日的热闹,且很是阴暗且没有一丝生气。
林子澜脚步缓慢,渐近柴府一丝血腥味钻入他鼻孔,柴府里不断有身穿官服的人进进出出,其中不少官兵手中抱着木箱,在木箱子里他看到不少熟悉的物品。
林子澜径直走向柴家大门口,把守大门的两官兵见此上前围堵,冷声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林子澜闻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心神不宁的他根本没有听进俩名官兵的话。
两名官兵见林子澜没有想止步的意思,一左一右抓向他,林子澜一个闪身,两名官兵纷纷抓空。
林子澜将内力凝聚于指尖,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分别点在了两名官兵的穴道上,两名官兵立即浑身上下动弹不得,手还保持着抓的动作,只有他们的眼球还能转动,林子澜没有再看官兵一眼从他们面前走进了柴府。
首先入目的是那被鲜血染红的石砖,庭院中的花草同样鲜红染红萎靡着,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几朵花丛中发现不知是谁留下的肠子。
长廊下的池塘也被染成鲜红一色,散发着浓烈作呕的血腥味,去捞一下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池塘中捞出几颗头颅。
林子澜还隐约记得当初在池塘亭中听着柴伯父日日夜夜的教诲,林子澜无法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残杀,而他此时见到的这一切还都是经过了不知多少人的清理。
脚步声响起,一队官兵手持长矛,长剑将林子澜围在其中。
林子澜脑子里乱哄哄得,但那五名官兵是不可能再让林子澜离去,长矛距离林子澜的身子仅有一寸,他要是再向前走一步长矛必定刺在他身上。
“你是什么人?”手持长矛的官兵围着林子澜厉声道。
“我是柴家人。”林子澜的声音很轻也很虚弱,一滴泪从他脸颊滑落滴在了这被鲜血染红的地上。
一位身穿官服微胖中年人听到属下报告说有人闯了进来,来时正听见了林子澜那句我是柴家人,瓮声瓮气道:“柴家记录在案一共二百三十四人,除去十二个仆人未在府中,逃过一劫,剩余二百二十二人包括柴老爷,柴家公子及他妻子,全遭遇害,那十二人现在正在大牢里等待审问,你又是谁?”
听到这微胖男子说后,林子澜的身体如同他的心神颤抖了起来,即便早已知到这消息,但心有存侥幸,就像他不想再继续往府里走一样,但现实无疑把他这一侥幸也击碎了。
“柴昆是我大哥,我是他兄弟。”林子澜声音缓慢且颤抖着。
“哦!那你可有证据?”
林子澜回头看了眼围观的人发现有不少熟悉的镇民,他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熟悉人目光纷纷撇开,不敢与他对视,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肯为他作证。
当然也因此事涉及太大,有当天路过柴府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现在要是为林子澜作证少不了要被审问,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对大牢可是畏惧的很。
林子澜看到这一双双躲避的眼睛,突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但话在口中却说不出来。
“看来是没人能够证明你与柴昆是兄弟。”中年胖子在官场打拼许久,从这些平民的目光中就可以证明这少年没有说谎,但没人站出来证明说什么也没用。
在柴家被屠的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承认与柴家有瓜葛最好,这少年也就是个愣头青,况且不管是有人站出来证明也好还是没人站出来证明也好,这少年必定是要去牢里走一趟了。
“哎呦,这不是英雄少年嘛?”林子澜回头看见来者正是秦合。
“楚师爷,我可以证明他与柴昆兄有关系。”秦合恭敬的给那楚师爷弯腰行礼,但眼神却盯着林子澜。
秦合话锋一转道:“其实就这次柴家灭门案件这家伙嫌疑最大。”
“他一个月前与柴昆一同入镇,便在柴家住了下来,柴家灭门而他竟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这岂不可疑?”秦合指着林子澜义正言辞道。
林子澜眼神冷冰的盯着秦姓官兵,楚师爷皱着眉头道:“仅凭他一个孩子?”
秦合冷笑道:“师爷你可别被他外表给骗了,你知道当初为何柴昆会与他称兄道弟?我可听柴家人说了,他可是个大高手,如果没能力柴老爷子会让他在府上住上一个月吗?”
而且他刚刚闯入的时候把守门的兄弟给定在了原地,跟在秦合身后的两名官兵一名低着头躲在后面。
另一名用带有畏惧的目光看向林子澜,用颤抖的声音道:“楚师爷,他刚刚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一点,我们俩就动弹不得。”楚师爷面露异色地盯着林子澜。
秦合煽风点火道:“王爷你再看他腰间,那把剑你可熟悉?”
那楚师爷目光扫向林子澜的腰间,有些不确定道:“这难道是柴老爷视若性命的梅雪?”他也来过柴府几次自然见到过这把宝剑。
“对,师爷,正是那把梅雪,如今物证已在还不快将他拿下。”秦合在一旁怂恿着。
把守柴府大门的本是三人,秦合刚刚偷懒正巧与林子澜的闯入错开了时间,但也将林子澜的身手看在眼里,尤其是那诡异的点穴,他若独自一个人自然不是对手,但这么多官兵在他场,他坚信林子澜翻不起什么花来,但心怀戒心的他也是等林子澜被围住后才逐步走出来。
而秦合走出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让林子澜进大牢,甚至想让他死在大牢里,他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记仇,一个月前的事情他可深深的记在心中。
那师爷暗叹口气,下达了命令,“拿下!”
话音刚落,林子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围过来官兵的脑袋,三步飞向秦姓官兵面前,此时他双眼血红,面色狰狞,犹如一厉鬼一般。
“铮”,梅雪在林子澜手中第一次出鞘,一道白痕闪过,剑归鞘。
在四周群众阵阵惊叫声以及碰撞声下一具无头身体和一颗脑袋一同摔落在地,这颗脑袋的面庞上还还挂着邪笑,那师爷惊神未定看着那一地鲜血中秦合的脑袋。
林子澜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慑,那是种无言的威慑,他缓缓向远处离去。
楚师爷哪还敢让属下人去追,生怕下一个头体分家的就是他。
林子澜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完全将柴府当成另外一个家,柴府众人为何要惨遭这种事情?他清晰的记着柴大哥那爽朗的笑声,柴伯父慈祥的笑容,徐玲的古灵精怪,花红的温柔,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对着苍天大声吼了出来,吼声中还带着微弱的哭腔,仿佛在与上苍阐述这些不公。
几日后,官府上下对柴府灭门一案可谓是下尽了心思,但却没有丝毫进展,林子澜也成了此案的最大嫌疑人,正被官府通缉,整个镇子上下都多少受过柴家的恩惠,在全镇的商讨下镇民在柴府附近专门为柴家立了碑。
夕阳斜照,榕枝舞动,乌鸦凄叫,榕树旁,三座墓碑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金纱,一位少年缓步走近了三座石碑,夕阳将他身影拉的很长,俩座碑并行竖立,最前面的正是柴岚的墓碑,左面的是柴昆及他妻子的,右边则是柴家奴仆。
少年跪在地上,对着三个石碑磕了三个头后,轻轻地抚摸着石碑眼神黯淡。
许久后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步摇插在土中,这位少年正是被通缉后消失的林子澜。
林子澜眼神坚定,声音沙哑在碑前低沉道:“柴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给他带来这里为大家报仇!”
柴家的灭门激起了林子澜的愤怒,他起身决定下一步就动身去杭州,柴伯父说过,在杭州有一商会名为天行,只要带上足够的金钱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林子澜再次望了眼那三座墓碑转身离去。
日月轮转三十次,一个月过去了。
林子澜行走在山道上,他伸手挥去额头上的汗珠,此时的东越,鸟语花香绿叶茂盛,同时阳光也是毒辣的很,还有八十里地差不多就能到清水坊了,他打算在清水坊坐马车前往杭州。
忽然他的鼻翼一抽,紧接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目光向四周巡视着,在这片花香中的这股令人恶心的异味是什么?
他缓步向前走着,但越走这种气味就越烈,甚至让他有些头晕恶心,他暗道不好,运起内功抵御,心想,这不会是什么毒气吧?
记得柴伯父说过,一些江湖阴险之辈惯用毒来害人,动不动就祸及池鱼,死的总是那些平民老百姓,他有内功护体倒是不怕,那普通人呢?林子澜一想到这心中难以平静,便沿着气味寻了过去。
一炷香后,他发现山坡下有一个小村子,而村子被笼罩在紫色的烟雾中,林子澜暗想,看来就是这里了。
整个村子异常安静,别说人的声音了,就连那些家畜的声音都没有,他慢慢走进村子从腰间将梅雪拔出,神色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刚进村没走多远就发现前面的地上趴着一个人,林子澜急忙跑过去将他扶,发现此人口吐白沫,皮肤泛紫早已死去多时。
林子澜眉头拧在一起,他将死者的双眼合上后继续前进着,一路上发现了不少村民,可无一例外都是口吐白沫,皮肤泛紫中毒而死,这其中还有家畜,甚至还有那些在襁褓里的婴儿。
林子澜脸色极度苍白,他很不想承认,但这个村子里的已无活口,在柴家时面对那些血腥因为过度悲伤所以还没有这么大反应,但现在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靠着墙壁向前走着。
村子并不大,很快林子澜便来到村子中心,这里的毒烟比其他地方要更加浓烈,林子澜在这毒烟只能模糊地视物,在毒烟最浓烈处他发现一辆马车,马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马车后面拉的东西正是罪魁祸首,紫色的浓烟正从那里不断升起。
“咔嚓。”一声轻响。
“是谁?”林子澜瞬间抬头,梅雪横于胸前,神色警惕着盯着前方。
“哎呦,耳朵挺灵啊。”毒烟里传来一个磁性男子的声音。
林子澜见毒烟中有个朦胧的身影,“阁下是?”
那人并没有回答林子澜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道:“看来内功基础还不错呀,竟然能在这毒烟中坚持这么久的时间,若是平时本公子就与你玩一玩,但今日本公子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了!”
林子澜一直盯着那道身影消失,而那人则再也没有说过话,好像真的离去了。
“小友即便内功深厚也莫要在这毒中过久,此地的毒烟还有半天就会消散你也不必去担心。”林子澜心中大惊,此时响起的是一中年男子粗犷的声音,与之前说话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林子澜神色警惕,因为这人即便说话林子澜也无法判断他的位置。
林子澜深知这俩人不管是谁对他出手他都抵挡不住,“前辈是?”几分钟过去了,四周万籁俱寂,林子澜心中暗道:“难道这两人真的走了?”但他依旧不敢放松,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呻吟声传入了他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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