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非常郁闷。
他本是南城门一名小小的城门兵,说白了就是看城门的,每日早晚开关城门,但是曹金鬼点子多,又善于溜须拍马,这兵没当一年就被升了伍长,而且升官后也是顺风顺水,上上下下打点的也是天衣无缝,下次再升就是校尉了,那可是这座城门最大的官了,到时候这来往商贩都得听他的,油水那是捞也捞不完。
眼见着自己的上司告老的时限是一天比一天近了,而且老校尉也多次承诺他要告老的话必将引荐自己,曹金是睡觉都能把自己笑醒。
可天不如人愿,谁知老校尉刚刚告老还乡,上头突然指派了一个领导过来,担任南城门统领校尉,这一下子击碎了曹金的美梦。而且听说这位新领导原来是个将军,不知什么原因被调派到自己这来了,自己这个小伍长是万万也惹不起的。
曹金还想用马屁轰炸一下新领导,但是谁知道这新领导油盐不进,碰过几次钉子后,他无奈的放弃了。所以曹金非常郁闷,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可撒。
此时的曹金站在城墙上,已无心在意日常的工作,溜溜达达,看着远处的群山,排遣心中的烦躁。
“戌时已到,关城门!”
曹金心里一边心想着下工后去春香院找自己的老相好去泄泄火,一边往城墙下走,突然听到城门口传来嘈杂声,心想又是哪个小贩耽误了出城的时间,这得好好刮刮他的油才行。
“怎么了怎么了!”
人未到声先到,城门口的士兵一听是曹金的声音,马上让出一条道了,这节骨眼都不想碰触他的霉头。
“曹哥,这要饭的非要进城,可这都过了点了呀”旁边一个城门兵谄声道,听他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曹金的真传。
曹金听罢,看了一眼面前的要饭的,蓬头污面,衣衫褴褛,还光着一只脚,心中的怒火顿时起来了,他瞪了一眼这城门兵,心想这让我怎么刮油?从哪刮油?然后对着这“乞丐”吼道:
“你个臭要饭的,过了点不让进,滚!”
“这位军爷,您怎么骂人啊,再说我不是乞丐。”
“你这个臭叫花子还嘴硬,是你军大爷我看走眼了不成。”
“军爷,我真不是乞丐……”
“呀?犟了不是?给我打!”曹金说罢,向前一摆手,身后的几名城门兵抄起家伙就向“乞丐”走去。
“住手!”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声音不大,但是给人听了心里都要颤三颤,曹金听到声音也是一激灵,显然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大人!”曹金已经收起了飞扬跋扈的姿态,转而对着声音的方向一拱手,脸上的五官因谄笑全部挤在了一起,仿佛要拧出水来。
来人正是皇城正南门统领校尉,曾经的军中大将。
此人站在城门前,身体如同小山一般,给人以无可复加的威压。看他年龄不过五十,但是鬓角已隐隐发白,长久的征战生活已经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印记,是荣耀亦是沧桑。
统领校尉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看面相要年轻的多,但穿的并不是城门兵服,而是战场厮杀时才会穿的轻铠,很干净,但是铠甲上的一道道陈旧的刀痕似乎也是在诉说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名军官了。
“何事如此喧哗!”如山的身体发出如洪钟的声音,这些城门兵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一声都不敢应。曹金见状赶紧上前,拱手道:“大人,没什么事,就是个要饭的闹事,这不,我正安排人把他轰出去呢。”
“我不是乞丐!”声音有些发颤,这人明显有些动怒了。
校尉大人没有理会曹金,径直走到“乞丐”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皇城做什么,不知道皇城关门的时辰么?”
“回大人话,小人叫王至巧,老家闹兵乱,来皇城投奔亲戚,半路遇到些事耽搁了,但是我到这排队入城时,前面的人都让进了,唯独把我拦下不让进,这讲不通嘛。”
这统领校尉看了曹金一眼,这一眼看得曹金出了一身冷汗,双腿直颤,显然这位校尉大人是知道这帮城门兵的猫腻的,但是他没有深究,只是再次打量起王至巧,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王至巧的眼睛上,他看着王至巧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兵乱啊——这位统领校尉心想到,也许这兵乱二字触碰到了这位原将军内心的某处了。
“你入城去吧。”统领一侧身,对王至巧说道。
王至巧很是欣喜,连忙拱手:“多谢大人!”
……
待王至巧走远,站在统领校尉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军官往前欠了欠身,低声道:“将军,这人……”
“无碍,看他腿脚确实是练家子,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戾气,应该无碍,再说,行走江湖的人多了,都抓起来仔细盘问也不妥嘛。”从语气上可以看出,这统领校尉对待这名军官和对待曹金众人的态度明显不同,和这名军官交谈,更加的亲切与自然,这是长年累月在外并肩厮杀所积累下来的默契,早已成了习惯。
“是小子多虑了,对了将军,这么久了,夫人应该是等着急了。”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闺女回来了,得早点回去。”这校尉大人转身就要走,突然又对这军官说道:“话说咱也来这这么多天了,再叫我将军有些不妥,得改改口了。”
“那叫什么?”
“就叫——就叫老良吧”
军官微微一怔,拱手道:“是,将军。”
看到军官仍然坚持,良将军无奈,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
……
话说回王至巧,自从与良婉儿一行分别后,他也是抓紧赶路,为了能在日落前进城,特意走了近路,所谓近路就是自己创造出一条路,山上高低错落,草木繁多,如此创造一条新路,自然被刮的破衣烂衫,鞋还跑丢一只,最终沦落成了乞丐模样。
本来已是匆忙赶路,城门小兵却又从中作梗,王至巧好不恼火,好在吉人天相有贵人相助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当他再次与这位贵人相见时,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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