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镇背靠羽族丹朱山,一年十二个月份有九个月份在飘雪,冬日更是严寒。风打着旋往她脖子里钻,冻得她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貂裘。
“这么冷的天,万花楼居然能做到客源稳定也是能耐。”离陈陈看着远处高楼夺目的灯光,脚步一顿,望向街道两旁的商铺。
刚才她听到的脚步声莫不是错觉?
寒风凛冽,莫名带着股阴森气,离陈陈没再多想,看见万花楼的张灯结彩的门口就走了进去。
“是他么?”黑暗中兀地响起一道声音,“那两位都是极为妖艳美丽之人,这小子生得倒是俊俏,可这模样比起那两位来真是真是差了许多。”
“上头有令,务必把天山四城所有的人看紧了,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另外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弹丸小镇也不能放过。”
进到楼里,一位搂着姑娘的少爷看到她,大笑着拍她的肩膀:“君小公子,好久不见呐!”
离陈陈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与那醉醺醺的少爷客套了几句,进了厅内。
一位姑娘见了她,立刻笑脸相迎,一只手攀上她的胳膊:“小公子来了……”
离陈陈应了句,搂着那姑娘,一如既往择了个偏僻角落坐下,问道:“凭心姑娘呢?”
她殷切地笑着:“小公子今日来得不巧,凭心姐姐正在打扮,不如让奴家陪您可好?”
离陈陈勾唇微笑,没再说话,揽着姑娘的纤细腰肢,附在她耳畔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惹得她喜笑连连。
这时,两旁宾客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少爷聚在一起,讨论着秀丽镇新发生的奇闻异事。
一位白袍少年说话神秘兮兮的:“各位兄长可知,近日秀丽镇来了位大人物?”
坐在他旁边的青衣小生兴致勃勃:“此等大事岂能不知?听说那位大人物是陛下亲卫,身披红袍,修行境界深不可测,听说已经到了入灵境上品!”
众人惊呼一声。
修行由低到高有通脉,入灵,成元,凝魂,缥缈五个境界,每个境界上中下三品,入灵境虽然算不得很高,但通脉到入灵却是公认的修行中最难的一道坎,修者中十之七八都被卡死在了这道坎上。
离陈陈默默听着,心想,这红袍大人怕不是疯了才会来这穷乡僻壤。
那白袍少年问坐在上首的黄袄青年:“赵兄,令尊是城主,不知可否知道那位大人的消息?”
丹朱山又名天山,天山脚下有四座城池,分别为姑获,毕方,蛊雕,蛮蛮,秀丽镇便是毕方城的一座小镇,那黄袄青年的父亲,正是毕方城的城主。
那黄袄青年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杆,回道:“自然知道。那位大人刚到秀丽镇便拜访了家父,如今正住在我家的别院中。”
在座其余三人皆是目光微亮,热切的目光绕着那位黄袄青年,饭桌之上萦绕着某种微妙的气氛。
离陈陈喂给那位姑娘一块糕点,往她怀里塞了张银票:“柔儿,告诉本公子,凭心姑娘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柔儿一喜,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的银票,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声音娇滴滴的:“凭心姐姐身体还是有些差,只是妈妈不肯让她休息。”
柔儿瞥了离陈陈一眼,忽然低低抽泣了一声:“公子别怪姐姐不肯见您,昨天姑娘发病,不肯见客,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摔了,我好不容易才护下这个……”她摊开手掌,将一块水晶放在了离陈陈面前。
离陈陈眯缝着眼,紧紧盯着那淡紫色的水晶出神:“这可是无半个月前刚送她的星云石,丢了我半条命呢……”
她忽地捏住柔儿的手腕,看着她手腕上缠了一圈的纱布,轻声问:“怎么伤的?”
柔儿才意识到似的,躲闪着抽回手,低声说:“没什么,姐姐发疯的时候,总会有些不理智……”
离陈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腕,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这金疮药是我花重金买下的,还剩下些,给你敷伤口用吧。”
柔儿轻呼一声,推搡着拒绝,见离陈陈执意给她,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模样当真我见犹怜:“公子不必待我这般好,柔儿出身下贱,配不上公子如此厚爱,若有机会,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恩德……”
离陈陈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又往她怀里塞了一沓银票道:“当牛做马不至于,这些钱给你,拿去赎身去吧。”
…………
堂中人声鼎沸,台上跳舞的是一位妖娆的舞娘,伴着欢乐销魂的曲子,让整个厅堂都热闹了起来。
柔儿哭天抹泪地走后,离陈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老鸨晃着身子走上台,操着一口带风尘气的方言,请出了新来的花魁。
“各位大爷,天冷路滑,既然大家满兴而来,不如我们让云溪姑娘出来,给各位奏一曲可好?”
话音方落,离陈陈脸颊痒了一下,她正盯着桌上的饭菜出神,顺手一摸,是一片羽毛,抬眸一看,楼上重重帘幕后,竟站着位美人。
众人只看到楼上一片衣带缓缓飘落,目光恍惚间,看到的是一张清面庞,背后竟生出了一对洁白双翅!
那花魁蒙着一张淡紫色面纱,目光婉转,看向的竟是离陈陈的方向。
离陈陈扬眉,微笑着冲那花魁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早就听说这万花楼的花魁是羽族之人,本以为是什么噱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那白袍少年感叹道。
话说北辰大陆有人族、兽族、羽族和修罗族四族,修罗族数千年前被人兽两族联合打败,困于一隅,如今数交好的人族和兽族最为势大。
羽族地处极北冰寒之地,极少南下中原,是出了名的神秘,只听闻羽族之人背生双翼,善占卜。
花魁衣带翩翩,落到舞台中央,蒙着面纱扫视台下众人。
“美人,这绝对是个美人!我赌一千两银子!”
老鸨扭着屁股走到花魁跟前,说:“各位爷,凭心可是羽族的美人儿,平常卖艺不卖身,今日终于松了口——各位爷,能不能跟凭心姑娘共度良宵,可要看各位爷的本事——”
老鸨话刚说出口,下方立刻有人出价——“三百两!这个羽族的丫头,爷要了!”
“三百五十两!”一个大汉搓着手,热切的目光打量着凭心姑娘的身段,“羽族人,尝尝鲜也不错。”
白袍少年跃跃欲试,一口将价格提到了一千两,竞标的人立刻少了一大半。
白袍少年志在必得,同桌的黄袄青年冷不丁来了句:“五千两。”
“有意思,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能在这烟花之地见到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羽族人。”黄袄青年颇有兴致地捏着酒杯,“这个人,本少爷要了。”
黄袄青年此话一出,四周静默了几秒,白袍青年干笑两声:“赵兄你……”
黄袄青年端着一副高冷表情,慢吞吞地冲那花魁抬起了手。
就在他胸有成竹之时,背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
“五千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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