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找一个在家长会上愿意换座位的人。这好办。我找到了我的初中同学，她坐在靠门那一组倒数第2排。她家长有事刚好来不了，于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和班长串通好。班长手里有座位表，负责安排家长就座，只要和班长打个招呼就行了。

幸好安排这个事的是班长，还算好说话。如果是那位女班长，想必会先逼逼一通再义正辞严地拒绝吧。没办法，女班长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即使是她的闺蜜犯了错，他也不会放过的。

班长还算乐意给个人情，尽管我总觉得脸色不太好看。

下一步就是编一个可以让我妈接受的理由。

重点班朝南的窗外种的是梧桐。冬天一到就秃了，阳光会在特定时间毫无阻拦的闯入，刺得人睁不开眼。于是我就说因为坐中间太晒，所以我让班长给我安排一个靠边的位置，结果大家都想坐在两边，然后我就顺理成章的坐到了后面。

我妈信了。她也不怪我，只是说以后还是尽量按照原本的顺序来。

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我依然放心不下。我担心班长忘了这件事情。于是开家长会那一天我假装要扫除，留到了教室，等着家长的到来。班长看我一个人站在后面，便叫我赶紧回去，说，到时候会记住的。在班长的再三强调下，我还是提心吊胆的回到家。

家长会结束了。我看见妈妈的脸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很平静的，甚至为我这次的高分感到高兴。只是她后来说那个位置还是太靠后了，让我以后一定要按照原本安排来，不要随便去换。

解决了。

十分完美，没有问题。

但我真的好累。四处委托叮嘱打点关系，还要编故事，还一直提心吊胆，太累了。我不愿意去欺骗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和我一起去欺骗。

第2天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搬回来，我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像在带着一种嘲讽，他们似乎都在说，敢换到后面却不敢面对，真是懦弱。

我抬起头，看见前面足足9排的人都在忙碌，他们忙着翻书，忙着补作业，只有我忙着收拾烂摊子。

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后来听说当时班长极其紧张。

我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十分抱歉。因为一己私欲而整出这么大的混乱，还让班长帮了两次忙，我心里实在不好受。我并不是多么有地位的人，却还要班长特殊照顾。

不要再欺骗任何人了，也不要再麻烦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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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培优课，不能忍受独自一人的我，找到了还算熟悉的人——组长。刚好组长的同桌也厌倦了培优，位置便空出来了。

“我能坐你旁边吗？”我问。

“可以啊，反正这里也没人，只要你愿意一直都可以呀。”他说。

我坐下来。

“还是前面好啊。”我感叹道。

“是啊，为什么非要坐后面呢？一定不能好好听课吧。”

“唔……你说对了。”

“其实吧，我能理解你这种心情，谁都想和自己的人坐一块……”他拍拍我，“还是……这样得不偿失啊。”

“可是……他真的很聪明啊！他一定可以一块儿和我坐在前面的。”

“他表现怎样？”

“这个……”

“他要是真的喜欢你，根本用不着你来督促。”

“但是他……他在我生病的时候，将老师发的卷子一张一张的给我折好、放好，码得整整齐齐的。我想要什么书，他就去前面的图书角帮我找……”

“那又怎么样呢？你只是因为他和你有共同语言，他对你好，就喜欢他。但是哪一天他和你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办呢？”

“我……”

“你知道吗，你这样自我牺牲下去，会是什么代价？无论你要怎么帮助他，都……你打算陪到什么时候？”

“呜……”我一时语塞。我知道这个代价，是听课质量，说大一点，是分数，再大一点……就是前程。

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了和他坐一块，我究竟还要再做些什么？我究竟还要再想多少办法，还要去求多少人？还要收拾多少烂摊子？

最重要的是，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块儿坐到前面呢？在不去求人完全靠我们的实力的情况下。

这一个月我牺牲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我每天在后排忍受着周围的吵闹，忍受着老师的鄙视，忍受着同学的冷嘲热讽，而他呢，却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他坐在我的旁边，每天早上的第一句话就是：“作业借我抄一下。”

我一听就感到了心寒。我那样费尽心机的帮助他好好学习，给他制定学习计划，帮他查漏补缺，就是不敢监督他，规劝他。他却依然每天回家就打游戏，打到很晚，然后第2天早上趴在书堆上睡着。

我本以为坐到后面，他就算是因为愧疚，也会努力。可没想到他的脸皮这么厚。

我居然开始后悔了。

“以后，培优课就坐我旁边吧。”组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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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长说的没错，我的代价是巨大的。

这次模考。我比上次少了40多分。虽然很差，但是还没有差到要和他一块儿坐在后排的地步。后排看不清字，听不清声音确实对我这样的人影响巨大。若不是我天天刷题，估计情况更糟。

“这次分差还算比较小。”他说，“才50来分，这样就更容易坐一块了。那么，这次的座位……”

他的分数还是非常的稳定，依然在后10名。

“不调了，该咋咋地吧。”我拒绝了，“要不然太麻烦班长了。”

“是……啊……”在这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过话。我向他看去，发现他的眼睛比以往更加的湿润，脸颊上还留着一道泪痕。寒冬树叶已经掉光了，阳光毫无遮拦的穿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他投下一个巨大的影子，我蜷缩在那影子里。

我突然鼻子一酸。我在想，这样是否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