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浑浑噩噩,赵德芳犹如行尸走肉一样徘徊在路上,迎面时不时的碰到熟人冲他打招呼,这时候他已然没心情去理会这些,也不再去理会什么人情世故。就这样走着,刺眼的太阳光继续炙烤着芸芸众生,赵德昭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着太阳都如此惨白,呵呵,真是人间悲剧。”赵德芳神情恍惚的席地而坐,他伸出双手摊在胸前,阳光照在手掌心上,使得双手看不出一点血色,“唉,原来上天早有启示,我赵德昭今日算是彻底没戏了,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赵德芳自顾自的在路边一偏僻角落嘟囔,瞧他的举止动作,像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一样,说话毫无逻辑,行为怪异。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周围喧闹的街市来往的人流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
就这样赵德昭在那待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等到太阳渐渐西移的时候,他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四处张望着,然后习惯性的拍拍身上的泥土,很认真的整理好自己的行头,然后又晃晃悠悠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口,赵德昭习惯性的仰起头看了一眼头上的房檐,一砖一瓦都跟昨天一样,任凭风吹雨打,家的感觉还是这般熟悉。
“还是死物好啊,看看这大门,这石雕,这石阶,它们从来不会抱怨主人,几十年如一日在那静静的躺着,如此安详。仔细想来,我赵德昭这辈子活得太迷茫,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不如这些个死物,呵呵,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赵德昭盯着地上的石阶,在喃喃自语。
“老爷回来了。”旁边看大门的侍卫见是自己主人,赶紧上前问候。
赵德昭依旧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歪着头冲着侍卫笑了笑,然后一个人回到屋内。
侍卫们都感到很奇怪,私下里议论纷纷。
“我说哥们,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老爷举止有些奇怪?”一身材稍微发胖,肤色比较白净的侍卫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始八卦起来。
“你还别说,老爷今天确实有些反常的,你想想看以往老爷进门前不都得和我聊两句么,再看看刚才,我们上去打招呼,他根本就没搭理咱们,这也太不符合老爷的习惯了。”旁边另一位侍卫也跟着附和道。
“对对,奇怪的不只是这个,难道你没发现老爷今天有些魂不守舍,感觉他压根就没发现我俩的存在。你说老爷今儿到底是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唉,真为他感到担心。”
“我说哥们,我俩只不过是别人的家丁,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看门狗,我们就不要替别人担心了,还是管好自己拿一亩三分地吧。”
赵德昭进了门就直奔书房。
因为是下午时分,家里仆人已经习惯他的作息习惯,在过去的日子里,每逢下午这个时候,赵德昭都会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直到到了晚饭饭点,他才会从里面出来。没人知道他在书房做些什么。
然而,这一天到晚饭的时候,赵德昭依旧没有从书房里出来,家里人就纳闷了,这小赵是怎么了,难不成看书都能到达废寝忘食的地步,不行,得叫人去看看情况。
一干人等来到书房门外,仆人们轻轻的敲了几下房门。
“老爷,晚饭已经做好了,您出来吃饭吧,家里人都在等着您呢。“
屋内没有反应,仆人们又继续拍着门窗,“老爷,放下手里的活出来吃饭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快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赵德昭沙哑的声音,
“那什么,我今天在宫里面用过膳,现在还没饿,你让他们自己吃吧,不用担心我。还有,告诉夫人我今晚就在这儿过夜,让她好生休息。恩,你们忙去吧,别再来这儿打扰了。”大伙先前以为小赵在里面睡着了,现在听见他的声音,也就放心了。
既然老爷执意如此,做仆人的只能回去原话禀告。
那一夜,家里人听从赵德昭的吩咐没有派人去打扰他。
第二天早上,天边刚刚露出一线光亮,老赵昨晚心神不宁,总感觉心里头很不舒服,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明明眼皮子已经睁不开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醒得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几番纠结后,老赵翻身起床,他命人把白天没有批阅的奏折给弄到寝宫内,就这样靠在床头边上,加班加点查阅奏折。
夏天的夜晚,很凉爽,尤其是快凌晨的时候,那是最适合睡觉的时段。
看着看着,奏折上面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模糊,不一会儿,只听见“啪”的一声,老赵手里的奏折跟着掉在地上。
老赵悠然的进入梦乡。
“哐哐”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您快起来看看吧。”老赵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李公公的声音。李公公向来懂礼数,如若不是真的发生大事儿,想来他不会如此惊慌的前来敲门。
“吱.。呀.。”大门被缓缓推开,老赵从推开的口子里伸出脑袋,脸上还挂着浓浓的睡意,“什么事儿啊,李公公,这天还没亮你就跑到我这儿大吵大嚷,至于吗您,我不是常跟你说做事要谨慎沉着,天塌下来了有我老赵顶着,你慌个什么?”
李公公无心解释,只说了一句,“皇上,出大事儿了。”
老赵有些莫名其妙,这大清早不睡觉,你跑来我老赵门前就为了卖关子,这李公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赵心里埋怨道。
“我说,您就别卖关子了,我老赵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只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公公面露难色,好像很惧怕又很为难,“皇上,武功郡王他.。。他驾鹤西去了。”
听完李公公的这个消息,老赵整个人顿时僵住了,直勾勾的站在那半天说不错话来。过了一阵,他一把拉过李公公,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再说一次,德昭他怎么了?”
“皇上,我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郡王府的人刚才前来传信说武功郡王在家自杀身亡,皇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老奴怎能撒谎。”
消息得到李公公的确认,老赵这才相信了,他松开李公公背过身去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会呢,好好的一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走,你马上准备一下,天亮后,我们就去郡王府上吊丧。”老赵沉默了一阵,猛然吩咐道。
太阳照常升起,开封城内的大街小巷一如往常的热闹,不同的是这一天少了一个旁观者。当老赵达到郡王府的时候,朝廷中一部分大臣已经听闻消息提前赶来,进屋后,老赵按照礼节向郡王府上的人表达了慰问。
“皇上,我家老爷死得好惨啊。”
“我.。。我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我到现在都还弄明白德昭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儿呢。唉,他是个好王爷,也是朝廷的好臣子,昨天他还和我商量如何应对辽国反扑的策略,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才,如今却是阴阳两个。唉,节哀顺变吧。”
随后老赵拿起手中点燃的香火走到灵堂跟前,深深的鞠躬,紧接着老赵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顾叔侄之间的种种过往,老赵列数几十年赵德昭给朝廷带来的新气象,期间还夹着老赵对赵德昭的高度评价,言词真挚,感情贴切,老赵的祭文着实让郡王府的人以及在场的官员们都为之动容。
老赵的确对赵德昭很顾忌,那天二人争吵后,老赵也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可他万万没想到哦赵德昭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三言两语的打击,就要寻死觅活。如今赵德昭死了,老赵心中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尽早解决侄子对自己的威胁,另一方面侄子的死出乎他的预料,他内心充满愧疚。
毕竟赵德昭是老赵家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老赵说到底也只是普通人,权力与亲情冲突时,他倾向于保存自己的权力,却也不愿意看到太过于惨烈的诀别。
悲从中来,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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