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亦善就已经将泡好了的茶用托盘盛了依次得上了。

烟心右手捏起茶盖滑了滑泛绿色的茶汤，盖上的水滴滴下使那茶汤漾起了波纹，呷了一口茶，对着瑶情说：“却是可惜了这糕点。”然后又对着亦善说：“撤了吧，去瞧瞧东西可是好了？”

等亦善退了出去，烟心才轻哂说了句：“这春季刚到，满园的春意就止不住了。”

瑶情微低着头滑了滑茶盖，并未接了烟心的话说下去，而是说：“听我父亲说起，崔贵妃昨日带了一位十四岁的舞姬去了御书房，为四爷求娶镇国公之女晨曦郡主。”

烟心的笑有些凝固，今早宫中就传出了消息，说是陛下新封了一位珍嫔，她还在想是怎样一位美人原不曾想是一位舞姬。

又听到瑶情说起晨曦郡主，当下敛了眉，这崔贵妃想干什么？

“四爷不是已经娶了平南伯的嫡女为妻了么？”

烟心想了想，这平南伯早些年是有实权的，只因生得那个世子爷被宠坏了，闯了祸硬生生的祸及了家人从侯爷降爵成了伯爷，这镇国公虽是尊贵了些，可这晨曦郡主心气儿可高着呢，又哪肯委身做了妾？

瑶情慢慢抬起了头，与烟心眼神相对，轻声地吐出了四个字：“双妻并嫡。”

被这四个字惊到的烟心有些诧异，沉了音调问：“陛下他？”

“答应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烟心紧锁着眉，说：“这不合祖制。”

瑶情却依旧风轻云淡说了句：“陛下说合，那就合。”顿了顿本要接句什么，就见从门中进来些婢女端着吃食摆上了桌，方住了口，又瞧见那碗酥蜜粥，带了笑意说：“心姐姐总能记住我的喜好。”

烟心噙着笑，对着那群婢女说道：“留了清芷亦善，其余都下去吧。”

将菜肴都摆好，那些个婢女才都退了下去，烟心这才问道：“方才你想说什么？”

瑶情轻轻搅动碗中的瓷勺使得那粥在碗里打了个旋儿，她用瓷勺盛了一小勺粥送至唇边，轻微的吹了口气，那冒着直线的热气就被吹的七零八散，没了外力的干涉，便又是一条直线，瑶情唇齿微张，尝了一小口后将瓷勺放回了碗中才回了话：

“陛下有意将白侍郎嫡女白淑慎指给八爷做侧妃。”

此话一出，室内的氛围就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烟心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瑶情见状也便不再说话了，等用了些吃食，就让人来撤了下去，重泡了茶漱了口后，瑶情才对着烟心说：“怕是没多久了。”

“总归是要有人进府的。”烟心笑得有些勉强，后来就索性不笑了。

瑶情定眼瞧着此时的烟心，轻轻唤了声：“王妃。”

“嗯？”

烟心看向瑶情，以为瑶情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瑶情又加重了语气唤了声：“王妃。”

烟心这会儿哪又会不懂瑶情想要表达的意思，当下又“嗯”的一声应下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瑶情便起身告退了，烟心让亦善去送了。

等瑶情走了，烟心起身拿了本书坐在了贵妃榻上看书，那燃着香料的香炉冒出的青烟像是连书上的字也模糊了，烟心从看书的动作中抬起了头，敛着眉问了句：“代序呢？”

在烟心看书时，清芷跪坐在贵妃榻前轻柔的为烟心捏着腿，被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给续上了，低着头回话：“在为您采桃花瓣，备下沐浴用。”

清芷并未回了烟心代序为何要采了桃花瓣，反而避重就轻的说了句。

烟心也没问缘由，将目光又移到了纸页上，吩咐道：“叫她来见我。”

清芷停了动作，想了想问了句：“采好的桃花瓣可是要一并拿来？”

烟心“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清芷的问句。

如此，清芷便出去了。

等到了院子里，就见代序拿了小凳子坐在那，面前是一盆盛好水的木盆，水面上飘着几片桃花瓣，水盆两侧还分别放着两个篮子，左侧的篮子里盛着满满一篮子刚采下的桃花瓣，右侧的篮子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湿哒哒洗干净的桃花瓣，地上还洒了许多洗烂了的桃花瓣。

代序挽起袖管的手正浸在冰凉的水中轻轻洗着桃花瓣，那双手泛着被冻红了的颜色。

代序听到了脚步声，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去，见来人是清芷，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边洗边带了嘲讽的姿态，“清芷姐姐怎么得了空来了？”

清芷没有搭话，反而上前走到了右侧的篮子旁蹲下了身，右手捻起了一片湿哒哒的桃花瓣，将桃花瓣放在左手背上轻轻搓了一个来回，就见左手背上多出了浅浅的一层粉色，勾了勾唇，清芷用右手大拇指将那层浅粉色擦拭干净才说：

“王妃要见你。”

说着又睨了眼那左侧的篮子又说了句：“那采好了的桃花瓣也一并拿去。”

代序正左手捏着一片桃花瓣，右手撩了些水浇上去，闻言，那浇完水的桃花瓣就直接被攥进了掌心里，一个用力，等代序摊开了手心，那手心中就被涂上了一层浅粉色。

代序微低着头，又用右手撩了把清水浇上去，将被捏烂的桃花瓣用水冲掉，又细致的把那层浅粉色洗干净，才抬了头说：“有劳清芷姐姐了。”

清芷站直了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代序也跟着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清芷看，见清芷不论她怎么盯着都一副笑意满满的样子，弯下了腰将左侧那个篮子拿了起来，趁着弯腰的当儿代序笑出了声：“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清芷姐姐的名字当真好听。”

清芷笑得有些凉，静静地站在那，轻飘飘的来了句：“王妃还在等着。”

当下这二人就一前一后回到了烟心那。

等二人走后，地上的残局也被清芷使唤的人收拾了个干净，就像代序从未在这洗过桃花瓣一般。

“王妃。”

代序挎着篮子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低声的唤了声。

烟心将书翻了个页才道：“起吧。”

而后就头也不抬眉也不皱的专心看着书，代序就同清芷一直站在那等待烟心的下文。

等着烟心又翻了几页书，才抬了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眼挎在代序胳膊上篮子里的桃花瓣，说：“你果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