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夜场之前乔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实的冲击力很多时候都超乎了我们想象。乔伊被灌了很多酒，从跟着琳达进了包厢，便被三个客人轮番轰炸。

“小姑娘新来的？“

“你不陪我们喝我们哪能喝的下去啊。“

“这瓶酒你帮我们多喝一点，我们少喝一点，不就能接着再点酒了吗。”

乔伊本就不善拒绝，更何况是这种本身就不对等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边喝边想开一瓶酒能赚多少钱。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各种洋酒啤酒红酒掺在一起，乔伊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止不住的恶心。踉踉跄跄跑出包厢想找卫生间吐。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跟包厢里昏暗的光线形成对比，只是这种反差对于本身醉酒想吐的人来说无疑加重了恶心眩晕。

乔伊几乎是一路走一路摔跤，扶着墙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吐在过道上，好不容易看到了卫生间的标识，便急忙往前快步小跑起来。胃里翻滚着的液体已经顶在了嗓子眼，哪怕只是一个意识上的松懈都能顺时喷薄而出，偏偏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刚从旁边男厕所走出来的客人。

身体不听使唤的，再也忍不住了……一大口污秽之物喷涌而出……

酒醉吐起来的人都是不管不顾的，乔伊本就晕的厉害，现下更是无暇顾及其他，整个人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胃掏出来用水洗一遍。吐到最后终于清醒一点，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客人的裤子，乔伊抬头看了看，赶忙挣扎着站起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弄脏了您的衣服，我帮您干洗或者我赔一件新的送给你。“

乔伊边说边捂嘴，胃里像是孙悟空化成猴毛钻了进去在里面闹腾着，但也感觉应该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客人的衬衣裤子都沾满了呕吐物，脚边也是一大滩。

“你没事吧。”

男人眉头微皱，看起来虽有不悦，但还算有风度修养的样子，并没有拽住乔伊责骂。

“我没事，谢谢。对不起，您的衣服……"

乔伊想帮他清理，但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您稍等一下，我先去找条毛巾帮您擦干净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处理。”说罢转身进了男厕所。

乔伊一时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走，想了想去走廊找到保洁阿姨让她过来打扫一下地上的呕吐物，顺便找她要了一条赶紧的毛巾跑回来。在男厕所张望了一下，弱弱的喊道：“那个，您好，请问，您还在里面吗。”

“您好，有什么事。”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乔伊正狐疑，便看到刚才被自己吐了一身的客人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她。

“您好，我帮您拿了一条毛巾。”乔伊急促的挥舞着手里的毛巾。

“谢谢，拿进来吧。“

旁边的男子闻言接过乔伊的毛巾，对她点了头，便送了进去。

乔伊站在厕所门外低头搅着两只手，有些慌张。

第一天上班就吐了客人一身，如果对方生气投诉，自己今天晚上的酒估计也白喝了。想想客人身上的衣服，又轻叹了一口气。

“就算不投诉不用赔，干洗费估计也花出去了。”

乔伊正等在门外垂头丧气的，刚刚那个陌生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与乔薇简短的对视了一下便匆匆离去。乔伊站直身子，想道歉询问也没机会，又向男厕所张望了一下，刚刚被自己吐了一身的客人也从里面走出来。乔薇赶忙迎上去再次表达歉意。

“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您的衣服我帮您送去干洗吧？”

男人站定在洗手池边洗手，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像个跟家长承认错误似的，孩子一样的乔薇，觉得有些好笑。

“没关系，不用紧张，一件衣服而已。我让司机帮我去拿新的了。你去忙你的吧。”

“对不起……谢谢。那…我还是帮您把换下来的衣服送去干洗吧。“

“不用，真的不用。”男人从旁边的墙上抽出两张纸巾擦手，转身对着乔伊又笑了笑。

乔伊这时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虽年纪也不小的样子，但脸上丝毫没有褶皱的痕迹，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一丝毛孔，就算在女人堆里也算得上是好皮肤，无边框眼镜配合他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的绅士风度，挺拔坚实的身材，仅然一副言情小说里才会有的完美大叔。

乔伊稍稍的花痴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这么完美稀缺的抢手货，跟自己这辈子都是没什么关联的。

“你多大了。”男人见乔伊盯着自己看，随便跟她聊起天来。

“18。”

“唔哦，这么小。不上学了吗？“

“上。”乔伊已经有些习惯这里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年纪感到惊讶。

"那你来这里干嘛？刚才看你的样子，好像在这里上班的？“

“嗯，打工。“

“这么努力的吗？勤工俭学。”男人饶有兴味的笑道。

乔伊讪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家里条件不好吗？”

“嗯。”乔伊若有所思的低头应了一声。

“大学都应该有奖学金的，而且也有助学贷款，没必要来这种地方上班。哪所大学？大一大二？”

“h大。”

“wow，真是有缘，小师妹。“男人有些惊讶的扶了扶额笑道。

“您是h大毕业的吗？”

“对啊。”

“好巧啊。”

乔伊听闻不由得笑了起来，焦虑的心情随之消失了一半。

黎中台是见过美女的。无论芳菲妩媚还是姿色天然，亦或是姿色与能力并存的女人，以他的年龄和地位，想要什么样都会有，甚至大多都不需要他示好，主动贴上来，以求在他身上换取财富和资源。

黎中台不好女色，身边却也从不缺少红粉佳人。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说不上姿色多么出众，甚至五官单拎出来看都生的并不精致，自然的直发齐肩，即使身上穿着性感裸露的黑色吊带连衣裙，看起来也还是邻家学生的模样。只是气质很柔美。身上的香水味道虽浓，却不显妖冶，而是甜美。一种只存在于十八岁少女中，好似水仙般清冽纯净的甜美。

黎中台正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乔伊。司机带着衣服还有夜场经理结束了这场意外的对话。

“黎总，真不好意思，下面人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你新来的吧，快给黎总道歉！”

”没事，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不要骂她。“乔伊正要道歉，被黎中台抢先给了台阶。

“还不快谢谢黎总。”

“谢谢您，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黎中台接过司机手里的衣服。“我先进去换一下衣服。“

“您跟我去楼上的包房吧，我帮您开好了一间，您顺便可以洗个澡，吐了一身肯定不舒服吧。“

经理一副殷勤的样子，乔伊想，看来是个大人物。夜场规模不算小，一般客人出了什么状况，经理肯定也是客客气气的哄着，但看眼前的样子，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一般人，才会让经理这般巴儿狗似的生怕哪里照顾的不周到得罪了。刚刚才放松了一点的心情，瞬时又紧张了起来。

黎中台笑了笑，道：“那麻烦了。”转身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乔伊，对她露出了一个礼仪性的微笑。乔伊笔直的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乔伊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离凌晨两点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开了水龙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深吸几口气，小插曲结束，还是要回到酒桌上应付客人去。

彼时的何安明刚刚结束了如山的工作，仰头靠在椅子上轻柔太阳穴。闭目养神了片刻，拿起桌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合上电脑准备回家。

何安明在市区也有一套房子，但自从方菁菁在公司旁边买了房之后，大多都是去她那里，一是离公司近，来回也方便，二也是为了多陪陪她。耽误了她那么多年，跟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何安明心里总觉得愧对于她。

方菁菁之所以会买那套房子，谁都知道是为了何安明。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用尽一切手段贴近何安明的生活，但她非常聪明，不似其他倒追的女人，会给人以压迫感，方菁菁主动，火候分寸却始终拿捏得当。房子买完之后只在跟何安明约会吃饭的间隙插科打诨提了一嘴，拿了钥匙给何安明，之后几个月里全当完全没发生过一样，何安明不忙的时候两人还是一周一次的约会，吃饭喝酒聊天。只是她自己早就打包好东西搬了过去，每晚在客厅阳台的位置坐下，眺望不远处何安明的公司大楼。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无论年纪多大，都会有很多少女般纯情的时刻。其实男人也不例外，无关年龄性别，爱情没有难以克制的冲动，便不再是爱情。只是男人普遍更理性，像何安明这种年纪地位的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