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百叶山脚下有一处茅草小院儿,院子里,一个时不时咳嗽两声的男孩子在轻声读书,离男孩子不远处,一个纤细的少女正在弯腰浇菜,她一身粗布衣裳颇显寒酸,可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外明亮。
“阿言!不好了!阿奶要把姑姑卖给村东的孙屠户!姑姑和那些人打了起来,头都磕破了!”一个小胖子急喘喘地跑来,他伸手去推篱笆,却是因为一时着急,手上一空,脚下一错,整个人都扑在了土里。
田言没去扶那小胖子,她转身抽了自己家的门栓黑着一张脸就往外跑,读书的男孩子立刻也扔下了书本喊着:“阿姐!你等等我!”
“阿词,你看家!陈大官,你照顾好我阿弟,一会儿回来我掏鸟蛋给你吃!”
“好嘞!”
田言风风火火地往村里跑,她跑过一片稻田便看到了村头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两个大汉正将自己娘亲从人群里拉出来,自己娘亲身上全是土,头发也乱了,脸侧还趟下来了一股鲜血!
陈二娘抱着陈阿婆的腿哭着:“娘!我求求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我还有两个孩子没有人照顾!我家孩子他爹才死不到两个月,娘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陈阿婆一把推开陈二娘指着她的脸就骂:“什么你家孩子他爹!不过是将你从人牙子手里赎出来的恩客而已!连个三媒六聘都没有!你听听这街坊邻居叫那两个孩子什么?野种!你住在那百叶山下,山上砍柴的打猎的上上下下的!还有专门去你们家那破院子的!一天迎来送往好几拨男人!你不要脸!我一把年纪不想死了还被人笑话!我们老陈家的脸要不要了!”
田言怒火中烧,她扑上去将手里的门栓砸向一个大汉,那门栓刚好磕在大汉的眼睛上,大汉“啊呀呀”一声惨叫松了陈二娘捂着自己的脸蹲下了,另一个大汉一怔,他瞪圆了眼睛将手伸向了田言的脖子,田言握住那大汉的四指往他手背上掰去,同时一个转身窝到大汉怀里伸手砍他的脖子!
“嗷呜——松手!松手!”大汉的脖子上酸痛,要命的是田言还在掰着他的四根手指头,这个才叫酸爽!
田言一出手周围看热闹的人便急急散开了,生怕自己被波及到,两个大汉没想到这瘦瘦的小姑娘不光会用巧劲儿,而且还劲儿不小!
“阿言、阿言……”
陈二娘歪在土里弱弱地叫了几声,田言一脚踢向大汉的裆部,大汉又“哇呀呀”缩着身子倒在了土里,田言忙去看自己的娘了:“娘,你怎么样!”
“阿言、我们走……”田言娘有气无力地嘱咐着。
“不准走!老子是花了十吊钱买的这婆娘!要想走!好呀!把钱还给老子!还有老子给陈阿婆送的二十个鸡蛋!”那捂着眼睛的大汉立刻叫了起来。
“要钱要鸡蛋去找我外婆要!我娘是来给我外婆送蘑菇的,谁想到他们反而算计了她!孙屠户,你应该知道我爹是怎么没的,我们一家人都是把脑袋提在手里过日子的人,你不想哪天醒来看到自己一家老小全死了吧!”田言转头看向了孙屠户,孙屠户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自己本来就是杀猪的,戾气也重,可是在与这个小姑娘对视时,他竟是被她冷冽的眼神吓住了!
“孽障!晦气又赔钱的贱人!你娘这样儿的也就孙屠户敢要!人家孙屠户不嫌弃你们两个小野种,你们倒还嫌弃人家了!”陈阿婆指着田言就一顿臭骂。
“外婆,你不早就把我娘卖了么?不管我娘和我爹有没有三媒六聘,我爹赎了我娘,那我娘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和您没关系了吧?”田言冲着那个咄咄逼人的陈阿婆皱下了眉头。
“好啊!和我们没关系你们搬走!不许住在山脚下!最好是全死在外面!和你爹那个短命的死鬼在地下团圆去吧!”陈阿婆几乎要跳起脚来了。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那山又不是您的!您种的地都是官府的,凭什么不让大妹在那里住!人家隔三岔五的给您送菜送蘑菇,您倒是别收啊!您又偷偷想把大妹卖了!阿爹一会儿从山上回来又该和你吵了!”陈大郎急匆匆地过来,他肩膀上还挑着刚打的两只野鸡。
陈阿婆伸手就给了自己大儿子一个巴掌:“你懂个屁!她一个寡妇成天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你没听那些人在我耳朵根子边上念叨什么!”
“外婆,您这话就有意思了,当初我爹带着我娘经过百叶山去看你们时,您不挺风光的么?我爹干的就是为人引路的行当,要不是我爹,我娘这会儿还在勾栏之地里不知死活呢!如今我爹不在了,我娘为了养活我们姐弟俩,自然还要干这个行当!要不是官府的户籍查的严,我们也不想回百叶山!还是那句话,我娘和您家早就没关系了,以后这种事情再发生,我就让我爹亲自来您讲讲道理!”田言恨恨地咬牙。
“孽障!反了!你听听她在说什么!”陈阿婆还不依不饶的。
田言却是没有再理会跳着脚骂人的陈阿婆,她架起自己娘便往山那边去,陈大郎看看田言那瘦小的身板儿,他从自己肩膀上卸下来了一只鸡往她手里塞去:“阿言,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我让大官儿给你们带些药!”
田言看了看陈大郎,吐出一句:“谢谢大舅。”
山脚下的小院儿里,陈大官正着急地往篱笆外面看,他在看到远远山道上的田言时,他喜地叫了一声:“阿词!你姐回来了!”
陈大官抬脚往田言那边跑去,田词看向那边,只是他却不能过去,因为他正扶着篱笆咳的厉害。
陈大官帮着田言将陈二娘扶到了屋子里,田言看看陈大官道:“大舅已经回村子里了,你也回去吧,省得他担心。”
“没事儿!我帮你们烧点儿热水去,姑姑的头没事儿吧!我看流了好多血!”陈大官拧了两条毛毛虫一样的小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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