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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局》第12章 铜钱 6 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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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烈日当空,街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鲁真和陆明刚刚发生的冲突,如同是在暗处进行过的一般,悄无声息地、在只有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于一招间决出了胜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少年初入江湖之后的第一战,虽然赢得颇为漂亮,却鲜有人知晓。一切仿佛早已命中注定,让鲁真避开了与某个势力的过早交锋,同时也使他同某人的第一次相遇,就这样向后推延了两年。

这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鲁真不知晓,前往城镇外的伍云鹏也不知晓。这大汉一心记着与鲁真的约定,扛着昏迷不醒的陆明,已来到那棵大树下面。他将陆明丢在地上,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处置这个人。天气极热,烤得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大汉从腰间取了个葫芦,对着嘴牛饮起来。

这一次,违背了大哥的话,为解一时之气追了出去,不管事情能不能如自己所愿得到解决,一旦回去,势必要挨大哥的训。挨训便挨训,反正自己就是这个脾性,此次出门强压了这么久,也该肆意一把。更何况,方才看那少年鲁真,虽然可恶,似乎还有几分骨气,比倒在面前这副死样子的陆明看起来要顺眼个百倍,若那小子肯给自己磕个头,赔两句不是,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正想间,就听见有人在树上说着话:“白兄弟,你说,这么热的天,会不会有人中暑啊?”

另一人嗯了一声,声音明显要年轻得多,平静地说道:“会吧。”

先前那人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你看,咱们这下面,就有一个人中暑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个人看护着他哩。”

那被他称作“白兄弟”的年轻人答道:“嗯。”

先前那人见他好像没什么兴趣同自己说话,不免有些尴尬,便道:“不过这个看护的实在不够尽责,天这么热,只懂自己喝水,都不给病人喂一点,白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年轻人这次一个字都没说,倒是下面的伍云鹏有点忍不住了,喊了一句:“少他妈胡说八道,俺像是看护病人的模样吗?这卑鄙小人倒在这里,一看便是被打晕过去的,中个屁暑!”

树上那两人互视一眼,先前那人笑道:“原来是这样。卑鄙小人?原来如此,所以他被打晕倒在这里,阁下的手段倒硬得很啊!”

大汉一怔,说道:“这人不是俺打晕的,不过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阴阳怪气的你一句我一句,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先前那人嘿了一声,笑道:“白兄弟,你说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啊,就比如你话这么少,我话却这么多。再比如我们都是聪明人,树下的这一位就是个笨猪。话多或者话少对人没多大影响,可惜人要是太笨的话,往往就容易活不过明天。”

那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你话太多。”

大汉怒哼一声,说道:“下来,看谁活不过明天!”

先前那人咂着嘴说道:“真不知道陆明是怎么败给你的,你看起来像是个很有蛮力的人物,不过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年轻人道:“陆明太弱。”

先前那人咦了一声:“是吗?我觉得还可以啊,只是有时候有些天真而已。真要动起手来,在我们这群人里也能算个中游了。”

年轻人道:“太弱。”

先前那人干咳道:“我知道你本事大,谁也看不上啦……”突然间周围一晃,整棵大树都剧烈颤动起来。

原来那大汉一掌拍在树干上,震得树上的东西七零八落。树上的那两人皱了皱眉头,只听见身下咯吱一声,原来自己坐着的这根粗大树杈从根部断裂,那大汉的劲道,已经传到了这里,硬生生将这根树枝震断。

先前那人苦笑一声,从树上跳下来,一边挠着头一边说道:“看来我小看这个人了,现在再看,陆明好像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那年轻人仍然坐在断裂着的树杈上。树杈摇摇欲坠,但他却坐得极稳。对于同伴的评价,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当然。”

落在地上那人笑道:“陆明被他打成这样,我估计自己也不怎么行。白兄弟,你真的不出手?”

年轻人道:“你打。”

那人一脸苦相道:“我打不过,你也不出手?”

年轻人淡淡地说道:“打得过。”

然后,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话:“现在开始,我不杀人。”

鲁真将三十两银子和大包小包的药材放到赵大的母亲和妻儿面前,说道:“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刚刚吃过药,已经能够坐起来的赵母与儿媳面面相觑,不知道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想要说什么,她们方才也曾看见他与赵大在一起,还曾拉着赵大去买药,知道他不是坏人。但凭空出现的一大堆药包,还有那三十两银子,让这一家人心中忐忑不已。此时赵大去了卢府,何时回来还不知晓,这少年搞出这种名堂,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赵母经历的事多,开口回答:“恩公请说。”

鲁真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是你们恩公,你们欠我的人情,刚刚已经还完了,这次我是来求你们的。”

赵母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如何,你就是我们的恩公。救命之恩,怎会因为报一个小小的口信,便能抵消得了的?”

鲁真擦了擦汗,说道:“您这么坚持,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这次来,千真万确是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这个忙要是帮上了,你们就是我的恩公。千恩万谢不及言表。”

赵母听他说得郑重其事,点点头道:“恩公有事请讲。我们都是无用妇孺,若恩公看得上我们,我们又能做到,自然不敢推脱。”

鲁真道:“好。请你们救我一条性命。”

赵母一怔,与儿媳妇互看一眼,迟疑道:“这……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救得了恩公的性命?”

鲁真认真地说道:“不瞒老人家,小子前日曾与人打了一个赌,那人给了我一枚铜钱,要我好好保管。若一日后,铜钱仍在,便免了我之前赌输给他的所有钱财;但一日后若铜钱不在身上,小子家中的所有财产,都要输给他了。今天早上我起床时,还曾看见这钱就在身边,但是刚才一转眼,便找不到了。小子此次是瞒着家父与那人打赌的,若是就此输了,家中的财产地契,便都要归那人所有,父亲非要了小子的命不可。小子这次来,就想让各位帮帮我,看能不能帮我找到那枚铜钱,救我一命,我愿用这些药,还有这锭银子答谢!”

赵母听罢,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依恩公之见,那铜钱会掉在何处?”

鲁真道:“我实在是不清楚,所以要来求你们帮忙了。嗯……也许是一不注意掉在这镇上的哪个角落了?或许是买东西的时候不慎花出去了?也有可能是……”赵母笑道:“也有可能是早上恩公您随手施舍给吾儿了。”鲁真啊了一声,说道:“确有可能。”

赵母转身对儿媳说道:“取钱袋来。”那女人去了,回来后手上多了一个粗布包,交给赵母。赵母将布包打开,从里面倒出十几文铜钱出来。

只见鲁真惊喜地喊了一声,从那十几文铜钱里找出一文,说道:“正是这枚铜钱,果然找你们帮忙就是对的。这下小子不会输了,家里的财产保住了!”

赵母端端正正坐好,说道:“媳妇,孙儿,你们过来。”那女人和那孩子都聚了过来,和赵母并排坐在一起。赵母说道:“我们一起给恩公磕三个头。”

这三个人齐齐地对着鲁真拜了下去。鲁真一慌,说道:“你们别这样,是你们救了我的命,应当我给你们磕头。”三人不答,一直把三个响头磕完,赵母直起身来,对孙子说道:“你爹不在这里,你替你爹再磕三个。”鲁真连忙阻拦,但那孩子仍磕了下去。

鲁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做的这场拙劣的戏早被赵母看穿,便也不好再演下去,说道:“老人家,你们这又是何必呢?”赵母说道:“恩公都为我们考虑到了这种地步,这银子还有药,老身怎敢不收。恩公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忘。”

鲁真摇了摇头:“您言重了,小子方才所说的话,并非全部都是演戏。小子昨日确曾与人打赌,赌的就是身上的铜钱还剩下几枚。来这里之前,身上已经没了一文钱,若不找您,这赌局势必要输。这次同您讨到了这一文,的的确确也是帮了我的大忙。”

赵母叹道:“恩公既如此说,老身也不再坚持了。惟祝恩公赌运昌隆。”鲁真笑道:“承老人家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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