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嫣提着热水瓶推门进来。赵彩菊从钟嫣手里接过热水瓶,给伟花把杯子里凉水倒了,换上热的。
赵彩菊装作没事人一般,对伟花说:“我给咱这就做饭去,晌午搁这儿吃。”
伟花起身:“不了不了。一会儿还跟我妈出门哩。那我就先走了。”伟花已经坐不住了。她并不是忘记了父母所交付的任务,只是她觉得,赵彩菊所说的话比钟嫣的事更为重要。
“搁这把饭吃了,两下就对了。”母女俩再三挽留。
“真的不了。下回吧。”
“伟花,等一下。”赵彩菊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套裙子,“这是钟嫣打工时在厂里做的。她给她姐买的,她姐说寄过去麻达的,说叫你试下,能穿了叫你穿上。”说着一个劲给钟嫣递眼色。
钟嫣确实是给姐买的,可姐并没说不要,更没说叫给伟花。即便是回礼,也没这么回的。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价钱。可母亲话已出口,她也只好顺水推舟。再是,为了补偿佳琳两口,她也只好忍疼割爱了。
伟花连忙摆着手:“不行不行。我咋能要你衣服哩。”
“你先试下。不合适就算了。”
伟花拗不过,只好先试下。她接过,一摸,手感质地丝滑冰爽,提起,面料无皱下垂,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赵彩菊叫钟嫣把门关上。
伟花把身上衣服脱了,把裙子换上,站在柜子门上落地镜前。
赵彩菊前后看了圈,抚掌夸道:“大小长短刚美!我伟花这身材就是没得说。天生的衣服架子。这裙子再一配,就跟电视里那杨贵妃一样高,对,高贵高贵,人都洋气了一大截……”
赵彩菊嘴上不说心里话,或许她并不清楚高贵的含义,只是临时拿来客气客气,应应景儿。伟花身材高是不假,可贵就无从谈起了。就像当地人蒸的花馍,面是好面,但架不住手拙,捏得是高低不平,凹凸无状。再是,伟花脸上过于饱满的那几坨坨肌肉,被她捯饬得明晃晃,油汪汪。洋气是没有了,横气倒是增添了不少。
“啥么。丑得。你看你钟嫣多漂亮,跟花儿一样。”伟花在镜子前头扭来转去,心里美滋滋的。
“钟嫣胖,撑得都没样子了。你也别脱了,直接穿走吧。”
“啥胖么,人家那才叫会长,有肉,手感好。”
“你反正穿上就是比她好看。”
赵彩菊给钟嫣一个劲递眼色,叫她过来也说几句。
伟花嘴上说不要,可站在那里前后左右瞧个不够:“我婶子也笑话我哩。咱这老土咋能跟钟嫣人家城里人比。”
钟嫣还在心疼她的衣服,见伟花说她,就应付道:“伟花姐这才是笑话我哩。我哪是城里人,就是个打工的。”
“你走到巷里谁敢说你是农村娃。”
伟花要脱,赵彩菊不让:“脱啥脱,你穿走吧。我的没人穿,压在箱子里都糟蹋了。”
“那咋行。要不我给你钱。”
“我都说了,是钟嫣打工做的。没花钱,不要钱。”
“这咋好意思哩。”
“你穿跟钟兰穿一样。钟嫣把钟兰叫姐,把你也一样叫姐。”
“不行不行。”
“那你把你的东西也拿走,我也不要了。”
“呵呵呵,好婶哩,还花花递手哩。”
没法,伟花只好拿上。
钟嫣帮她叠好,放在袋子里。赵彩菊拿过给了伟花:“钟嫣都给佳琳说了多少回了。你县城那好的门面,卖啥饭嘛。挣死没活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要是卖衣服,一个月至少一万。”
钟嫣吃惊地瞅着母亲,我跟佳琳说的话,你给伟花说啥哩么。她急忙给母亲递眼色,叫她别再说了。
伟花嘴一撇:“那死脑子再说都说不进去,她也弄不了,没那水平。你说你又不是厨子,饭又没个特色。城里人又不是傻子,家常饭谁不会做,何必花钱吃你的。婶,你说是不是?”
赵彩菊不理钟嫣:“多亏是自家的门面,要是租赁旁人的,本都收不回来。”
“可不是。我给你实说了,她那不是做生意哩,是打马虎眼,不想跟我爸我妈住,躲清闲哩。结婚三年多了,你问她屋里地里活做过一天没有?她操的啥心我清底。”伟花恨气地说道。
钟嫣拉赵彩菊后襟,赵彩菊依然不理:“钟嫣说她那边还有好多客户,说帮忙给联系上,佳琳就是不愿意么。”
“死人货,猪脑子,管她哩。行了,婶,那我走咧。”
赵彩菊顾虑重重地叮嘱说:“伟花,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甭说是我说的。叫佳琳知道了……”
赵彩菊这么刻意一提叙,伟花脑中的画面又切回到佳琳的床笫之上,一下子又变了脸色:“我知道!”
娘俩一块送到大门口:“回去跟你爸妈说,都一个村子,一步邻近的,又不是外人。不用再跑了。”
“谢谢婶子!”
伟花一走,钟嫣就责问赵彩菊:“你都跟伟花胡说啥了?”
“说啥你不都在跟前么。”
“妈,你不是不知道伟花是啥人。她跟佳琳不对付,你这不是叫回去寻佳琳的事么。”
“从小看到大,我能不知道伟花是啥人。”
“知道你还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是假话,怕啥。”。
“叫佳琳知道了我还咋见人家呀。”
“去去去,赶紧做你的饭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说啥不说啥还要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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