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没想到凤灵兮会有这番言语,萧景颜揽在她肩上的手顿然一滞,竟是松开了去,可正当凤灵兮以为他要放手时,他却蓦然一揽,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他的怀里。长有青须的下颌紧紧地顶着她的额头,急促的呼吸声,让凤灵兮心下一紧,双手一推,就想逃离他的怀抱。
可他是习武之人,又身高体健,高出她一个头去,她这一推,反倒将双手都落入了他的掌中。这样冷的雪天,他的手心依旧滚烫,让本想抽离的她顿时生出一丝依赖。
就在她犹豫时,他终于哑声道:“别动!冻坏了手,以后还怎么弹琴?”他稍稍将她推开了些,让她能看到他的脸,他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低首哈着热气,竟是在为她取暖。
凤灵兮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陌生的紧,全然不似往日里冷漠如冰的那个萧景颜,他前脚才将自己当作货物一般送给了他的父亲,现在却又在这里装好人,为她取暖?
“凤灵兮啊凤灵兮,你可当真是个十足十的傻瓜,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只以为他当真会给你想要的自由。他不过是虚情假意,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这个蠢女人!居然为了他,不肯跟我走……”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突然就闯进了她的耳朵里,惊得她眸色一怔,大声喊道:“谁?谁在说话?”
“灵兮?你怎么了?冻傻了吗?”
眼前除了萧景颜,并没有旁人。可刚才传到她耳中的话语,却不是出自萧景颜,那声音,清朗之中却带着几分慵懒,那语调却是带着明显的鄙夷与不屑,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喜欢这样说话。
而那人,正是她逃离赤炎,躲到这碧水的原因。冥君洛羽寒?他在偷窥我吗?凤灵兮突然使力一把推开了萧景颜,冲着空气怒斥道:“洛羽寒!有本事就出来,何必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
可寒风呼啸,雪花飞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除却她与萧景颜二人,再寻不到一丝人影。而萧景颜却是以前所未有的惊异之色,看着怒气冲冲的她,问道:“洛羽寒是何人?”
耳畔寒风呼啸,萧景颜的问话听起来亦有几分冷意,凤灵兮慌乱的眼神无处躲藏,一一落进了萧景颜的冷眸之中。她不回答,他的眼神便愈发冰冷,终是拂袖一甩,大步往前走了,将她独自丢在了冷冰冰的宫墙下,不知何进何退。
她在风雪中,呆愣了片刻,眸光蓦然一亮,便又拔腿追了上去,她心有旁骛,并未察觉墙根下有一道淡淡的绿光一直在追随着她,小小的身子隐在白雪之中,肉眼难辨。
“洛羽寒究竟是谁?”
凤灵兮自顾低头疾行,一心只想要追上萧景颜,未想萧景颜并未走远,此间正在离她三尺不到的地方,冷冷的打量着她。她闻声而停,脚步微滞,冰冷寒意早已将她一双脚冻得没了知觉,可这时迎上萧景颜的眸子时,还是忍不住打了寒颤。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凤灵兮眸色一凛,强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鼓起勇气接着道:“倒是公子您,似乎还欠灵兮一个解释!当初在麒麟府时,公子与灵兮的交易可并不包括侍君这一桩!”
她压抑了整晚,早就想要问他,却苦无机会,如今见四下无人,又是风雪交加,即使有宫中影卫在侧,只怕也听不清他们的言语。
萧景颜见她这般,却也未恼,只是淡淡说道:“锦云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你该知足才是!”
“知足?”凤灵兮忽地轻声一笑,眸底泛出一股淡淡不屑,“任凭锦云殿如何好,却不是我凤灵兮想去的!于我而言,君悦宫亦如火坑,更莫说是锦云殿了。”
她话音才落,萧景颜却突然牵过她的手,一个纵身跃到了前方丈余外的亭中,拂袖为她将身上雪花轻轻拍落时,她想躲开,他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一双蓝眸在宫灯与冰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澈,让她烦躁的心有一瞬的平静。
“火坑?在你的眼里,君悦宫竟如此不堪吗?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费尽心机想入宫?宫中的夫人、美人甚至是那些小小的侍婢们,有多想得到君父的一笑你知道吗?可你今夜不过抚琴一曲就已得到所有,竟还觉得这里是火坑?”萧景颜说着便自顾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凤灵兮看来,虽然很美,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这时,萧景颜笑容一隐,突然说了一句,“你可知锦云殿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似乎是在问她,却又仿佛是他在自问,可凤灵兮只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当,被骗入宫,搞不好就要失身于他的君父,心中本就怨忿,一听他提起锦云殿,愈加气盛,当即白了他一眼,道:“锦云殿是什么地方很重要吗?那些女子费尽心机想入宫又与我凤灵兮何干?灵兮不过小小琴师,从未想过攀龙附凤,只是想在这世上混一口饭吃,得一处容身之地而已。”
萧景颜见她怒气难平,知道她与寻常女子很是不同,否则自己也不会心生内疚,半路追上来和她在这雪地里纠缠了。可无论如何,于他而言,她不过是枚棋子,而且注定要为他所用。
“凤灵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日随我入府时,不过是为有口饭吃,有片瓦遮头。可今夜之事,你若好生去办,却足可令你一夜成凤,日后更会有享不尽的富贵尊荣。你自恃甚高,不比寻常女子,却连这点粗浅的道理都看不透彻吗?你可知道,君父已有十余载未纳新人入宫,你不过一曲便能令他对你刮目相看,赐你往锦云殿留宿,这不仅是你凤灵兮个人的荣宠,更是我麒麟府的荣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如今却这般不明事理,当真白费了我的一番心血。”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