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凡人的一生极难遇神,若非开了天眼,就算神明从身旁擦肩而过,也不会有回眸一敝的机缘。
吴莜夹着病例册,从先心病病区头也不抬地走出来,脚上还穿着那双软鞋,现在是午夜两点,她刚从岗位上下来,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冷雨。
她是这家心脏专科医院的实习医生。
病区里孩子占多数,从出生几个月到十来岁的不等,孩子们的哭声时有时无,主要集中在做完手术的前几天,几乎是二十四时都能听见。
一部分孩子是因为疼的受不了,而另一部分孩子,则是害怕的不行。
任何的手术都存在一定的风险,但部位不同,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也有所不同。
就好比腿啊胳膊什么的,要做手术了,挺害怕的,但轮到脑袋跟心脏要做手术了,那种害怕,是不是打从心底里,又升了一个档次,变得更惊悚了?
她本来晚上十点就要下的,但病区里好多孩子情绪不稳定,连哭声都此起彼伏的,没办法,她又稍稍加了个班,就到现在这个点。
吴莜顺着楼梯下来,她还要去趟五楼的重症监护室,前几天有个病号做完手术,情况一直不稳定,虽然iu不是她一个的实习医生能插手的地方,但交接完值班事宜后,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眼。
不出所料,重症监护室外,连她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连楼梯口都有家属铺着毯子蜷缩成一团睡着了,打呼声夹杂着咳嗽声,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水声。
女生轻手轻脚地穿过,将边上那人的被子往上掖了掖,背着光,她的眼袋很大,黑眼圈也跑出来了。
“怎么样,床那个孩子?”吴莜轻声询问值班的同事,眼睛远远瞟向了监护区走廊深处的那个房间。
“不太好,主任刚来过,已经通知了沈教授,这会估计在来的路上了”。
吴莜微微皱眉,心里某块地方崩塌了一角,沈教授是这家医院的金牌主刀,获奖无数,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心外科专家。
如果今夜,竟连他也要大半夜的赶来
白褂实习医生静静地望着那个单独的房间,仪器的光点透过玻璃隔挡直逼她心底,那些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渐渐又湮灭。
这滋味该怎么形容辛辛苦苦好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懂了,”吴莜签着字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我下了,有事找苏医生,他在病区休息室”。
吴莜才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吴医生,我家孩子在里面都三天了,他情况怎么样啊,什么时候能转到普通病房去啊?”
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吴莜认得,就是床那孩子的母亲,对方迫切地想从吴莜眼里看到些什么,但始终只瞧见一片宁静。
女人微微颤抖的唇,惨白干裂,以及抓着吴莜手腕的掌心,冰凉一片。
此刻窗外烦人的雨,还在继续,才五月刚出头,就一连下了好几天,今夜的重症监护室外,冷的像冰窖。
“你孩子睡的很熟,呼吸也很均匀,”吴莜抬了下眼皮,看见地上的薄被子,有些不忍,继续说道,“这几天降温厉害,你也要注意身体,孩子在里面加油,你们做家长的更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哎,好的,吴医生,谢谢你啊”孩子的妈妈顿时神色一松,备受鼓励,眼中的惆怅削减了几分,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终于能安然入睡的画面。
吴莜依旧一脸平静,她走进电梯,余光瞟见了电梯角落里,那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他垂着头,枯槁的手腕上吊着一串木珠,此刻正面向电梯的角落,口中喃喃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反反复复地念着。
吴莜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受唯物主义思想熏陶长大。
自然不会信那些。
但今夜不同,她又想起了床那个情况不太好的孩子
但愿吧,老天能开眼,让那孩子平安度过危险期
‘轰轰轰’午夜的天空像是被撕裂了,漆黑的夜空传来恐怖的雷声。
女生扬了扬眉,有些气恼地翻了黑夜一记白眼,心想,不就是拜托了一下嘛,帮就帮一把,不帮就拉倒,这么傲娇干什么!
我又没真指望你,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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