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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下一个出口》第8章 量子物理学博士孙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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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鹏的心中时常会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股火像多年积累一直在酝酿没有喷发的火山一样凶猛,一直在积蓄力量,遇到某个时点就会大爆发一次。火气上来他会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如果是在办公环境里,他会冲实验室的上级顶几句嘴或是给下属挑挑毛病,巧妙地发泄一下。

他是这座顶级实验室的第二把手,处在一个有些尴尬的位置。不过他可以忍耐,他小时候开始就是一个懂得隐忍的孩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是他奉行已久的准则。

他记得第一次爆发出这种无名之火的时候是小时候陪妈妈在街上卖东西被城管驱赶时,那年他只有7岁,还是个小学二年级学生,父母双双下岗,爸爸为了扛起一家的重担决定去南方打工,妈妈就骑着三轮车一边卖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一边照顾孙鹏的生活。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次城管拉走了一车妈妈刚从批发部提的年画春联,说是流动商贩影响了治安要把东西交到公安局,妈妈亏了一笔钱,爸爸春节为了多挣几倍的工资没有回家留在南方,孤儿寡母过了最凄凉的一个春节。那天晚上妈妈大哭了一场,哭完后强打精神给他做了一顿没有肉的年夜饭,他没有哭,他的期末考试刚刚考了全班第一名,放假前的班会班主任把他表扬了一番,要全班小朋友都向他学习。他边吃饭边安慰着妈妈,他给妈妈发誓以后要好好学习有出息当个城管,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妈妈听着孙鹏幼稚的想法终于笑了,尽管笑中带泪。

多年后他想起那时的自己会有些好笑,因为他觉得所谓强大的城管其实在政府公务员序列体系里是最底层的存在,跟乌合之众一样借着欺负更底层人乘机刮点油水,有的连事业单位编制都算不上,他们也会被真正的官员看不起,他家那一整车红彤彤的年画春联也并没有交到什么公安局,而是贴到了城管自己家里。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没有道理可以讲弱者就要被欺负,落后就要挨打是他深入骨子里的信条,你必须要很强很强,要在强者中成为强者,才能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

从那时起他一直对外界充满了不信任和说不出的敌意,不过这是他隐藏在内心的感受。表面上他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温和儒雅爱帮助人,是个人见人爱的“暖男学霸”,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很受老师同学的喜欢,没有上过任何辅导班请过家教凭借自己的努力一路名校,顺利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到美国留学,拿下了量子物理学博士学位。

当他寒窗苦读多日终于想要回报父母时,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爸爸在南方死于一场工伤事故,老板跑路公司倒闭赔偿无从谈起,妈妈是多年积劳成疾生病去世的,如果妈妈多坚持两年就可以看到孙鹏博士毕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孙鹏小时候一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家里虽然贫穷但父母和自己的身体是健康的,现在这种人间悲剧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感到无比悲伤,他从此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这个世界总归还是不公平的。

他设想过如果爸爸妈妈在他小时候正常地生活,他该有多么幸福。即使生活依旧清贫,但一家人在一起总归是好的。即使妈妈依旧骑着车子去卖东西,如果有爸爸在身边,城管至少不会随意欺负他们了。这样爸爸妈妈不会年纪不大没来得及享清福就离开人世。如果他不读这个博士能陪在父母身边会不会好一些?如果他早点赚到一笔钱给妈妈治病是不是就好一些?他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就像量子物理中的平行宇宙和多重宇宙,父母在这一重宇宙中去世了,在另一重宇宙中还会很好地生活。可是,他要怎样到达那一重宇宙和父母重逢呢?

双亲去世后他悲愤难抑,过了一个阶段放浪形骸的生活,用休学期间打工赚的钱穷游了一个阶段,住青年旅社,用最低的成本维持一天的生活,感觉人生无牵无挂了。他四处流浪了一阵后,差一点自杀,恢复理智后,他决定找一份工作先活下去再说。

他没像其余同学那样学成归国在高校或是科研院所谋得一个职务,而是加入了“暗物质计划”,这是欧美一个年代久远的神秘家族基金会赞助的项目,包括太空旅行、移民火星计划,人才的争夺,人类基因改造等等。还有世界各国科技幼苗的培育,在a市的项目里有个基金资助的“暗物质俱乐部”,就是培养对科技感兴趣有理科天分的中学生的。

这些名目繁多的计划都显得很正常,光鲜亮丽。但其中最重要最核心的一个计划是关于人类的毁灭,这个只有高层才知道。

选择加入“暗物质计划”,除了工资很高以外,那个最终的目的令他有种奇怪的兴奋感————是的,最终大家都会一起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那样就没有富贵贫贱,众生就平等了。

向死而生才会否极泰来的,比自己聪明有钱的人多得是,人类毁灭后会有幸存者逃离地球还是被外星人营救,他没有考虑太多。但毁灭了,他才有机会到另一重宇宙中去寻找父母,一家人才会好好地生活。

当他把这个想法作为自己的目标时,他的心情好多了,行尸走肉多日后生活中又多了盼头。

当上级安排他干扰a市明星交易员杨千的脑波以同“脑联网计划”的人争夺杨千的大脑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杨千正常死亡地话要至少40年50年之后了,他对“脑联网计划”不紧不慢的态度十分着急,觉得他们是一群废物。

四五十年之后?四五十年后他孙鹏自己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呢,也许一次情绪爆发他就自杀了也说必定,毕竟父母去世后他就曾经考虑过自杀的计划。这根普通的器官捐献有什么区别。他从大领导那里得知,“脑联网计划”的初衷是阻止人类毁灭的,招募的科学家也是也认同这个观点,为了让地球的未来更美好,他觉得很可笑。

人类总归是要灭亡的,因为人类本身就制造了无尽的痛苦给自己的同类,尔虞我诈的争夺着一切可能的资源,战争、瘟疫、贫穷苦难,各种天灾人祸让地球上的人类还有几十亿实在是一种奇迹。孙鹏是彻头彻尾的悲观的理想主义者,童年的遭遇,父母的逝去,让他的心变得冰冷,他巴不得人类明天就毁灭。

把微型量子接收器安插在哪里成了难题,开会讨论时领导同事各自都有不同的观点,一时大家谁也难以说服谁,面面相觑。

“安插在他的鼠标里,因为他是交易员,每天盯着屏幕看股票,用得最多的是鼠标。而且根据我们前期信息的采集分析他有收藏鼠标的爱好,这会显得非常自然。我们安排一个快递给他发送个鼠标礼物就可以了,比任何的破门而入都要显得自然而然,当然前提是要他的鼠标近期坏得很快,这个环节打通一下他家的保姆和公司的保洁工就可以了,对我们来说属于小儿科的水平了。而且他每次用鼠标的时候他的体温和脉搏就通过微型传感器发送到我们这里了,通过他的脑成像我们可以干扰他的想法,让他的大脑得病,让他由一个优秀的人才变成一个疯子,像疯狂刷信用卡无节制购物、突然想起来半夜就可以买一张机票飞到拉斯维加斯赌博,打架斗殴、性格巨变,乃至跳楼自杀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根据前期信息采集反馈他最近好像交了个女朋友在博爱医院神经内科工作,万一发现杨千的反常给他治疗怎么办?a市的医疗水平还是很高的,发现反常采取行动就引起脑联网他们那拨人的注意了,这么办?这样一来很容易打草惊蛇的。”

“所以要快,速度要快,就像古装片报仇时要斩草除根很果断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要让他的死亡合理化,要让他周围的人和吃瓜群众觉得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这种感觉。”孙鹏说话的样子显得很冷血,同事已经习惯了。

“我还有个问题孙博士,公安局那一关怎么办?毕竟他自杀就会上不了班,同事领导找不到他会通知他家里人,然后一大帮人破门而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局也要来走一趟的。万一他身边的拧巴的人不相信他自杀还可能会怀疑他杀,再把他的人际关系翻个底朝天挨个调查一番,这就让我们显得很被动了。”孙鹏的秘书小张追问。

“我说小张,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啊。你回忆下你从小到大上过的学校,你们班里最好的学生会去上公安类的学校吗。最聪明的第一流的学生很多被基础学科理论研究的学校挖走了。其次是商业金融计算机这类很热门。比如我们在座的各位就属于第一流的人,在美国也是这个道理,美国把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都挖过来了,这真不是自大,而是客观事实。第一流的人就要做第一流的事情。”

孙鹏一方面在夸自己,同时也把领导和下属连带夸了。

“所以呢?对不起孙博士我还不太明白。”一个年轻人问道。

“所以,公安局即使把他单位和家里翻个底朝天也很难发觉他的自杀是外界干扰引起的导致的行为,毕竟喝安眠药是他自己的,指纹、证物一类的都指向他自身,既没有人推他下楼,也没有人安排仇人杀他,连他杀的结论都不能得出来。最重要的是,交易员这类人属于抑郁症的高危人群,每年都会有几个人跳楼的,他自杀在这个行业来说是有很大可能的。人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你认为的权威上级一类的人其实可能是个一捅就破的纸老虎,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当然了公安局的人不算纸老虎,但也算一帮二流人物吧。一流人物怎么能被二流人物玩得团团转呢?”

“明白了,孙博士你的想法真高明。”年轻人佩服地点点头。

“所以再说一遍,放心大胆地去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手比我们强,我们要比他们还强。不要被纸老虎打趴下,我和大领导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支持。”

说到公安局时他脑海里又闪现出童年那个凄凉的春节和城管抢东西时面部狰狞的笑容,这是他童年的梦魇之一,发生过多次闪回,他每次都被吓醒,有一次吓醒时发现尿床了,那时他已经七八岁了,早就没有尿床的习惯了。他觉得母亲的命太苦了,一辈子含辛茹苦没有吃过好的,用过好的,连大城市都没有去过几次,一直坚持供他读书。期待着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自己是母亲清贫一生的唯一的希望,自己现在可以好好报答她了她却不在了。还在开会过程中,他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把手里的文件草稿狠狠地攥紧了,手心里渗出的汗水打湿了草稿。

如果人生再有机会遇见那个城管,孙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打翻在地,即使他已经是耄耋的老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孙鹏多年来所信奉的。

会议最终最高票数通过了孙鹏的建议方案。

当微型量子接收器被做成一个普通的鼠标出现在杨千书房的工作台上时,孙鹏有种奇怪的好奇。

鼠标里安有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让杨千的书房尽收眼底。下属给他提供了详细的资料,包括的他的职业信息,父母情况,行为偏好、核心人际关系等等。

当杨千下班后在书房里复盘白天的交易时,一双犀利的眼睛正在屏幕后面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血压、心率和大脑的想法随着量子接收器源源不断地传回监控室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多事情都环环相扣。孙鹏从这个和自己年龄接近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种窥探的快感,这是他根据指示开始行动前没有意识到的。

和自己相比杨千幸运地多,他不仅自己条件很好,事业得意,关键是他的父母也生活地很好,之前就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情况,父母职业都很好,正常退休,在郊区的大房子里养老。监控器里的杨千父母偶尔会进入他的书房给他送些水果和宵夜,让他注意身体或者在杨千不在的时候亲自帮他打扫书房。两代人之间的对话也清楚地传到后台,那对孙鹏来说很久远的天伦之乐了。两个富态的老人安逸而平和,住在独栋别墅里,还有保姆伺候着,似乎和自己早早去世的父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让孙鹏心底生出一丝悲凉,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控的深入,这种温情脉脉的场景触发了他内心的伤痛,这种悲凉转化成一种强烈的醋意。

所以在监控室里他编辑好邪恶的信息通过量子接收器干扰杨千的脑波时,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似乎在为死去的父母报仇,尽管杨千的生活和他家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杨千自杀了,因为“脑联网计划”的人捷足先登,他的大脑还是没有落在自己负责的“暗物质计划团队”,被24小时内送到了脑联网在郊区的实验室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自己团队扑了个空。这回孙鹏没有再气急败坏地大骂下属。但人毕竟已经死了,还死地很玄学,公安局的人去了几拨都认为是自杀,杨千的父母大概是因为悲伤过度很久没有在走进那个书房,诡异的鼠标孤单地在工作台上发回毫无意义的信号。

这个死亡本身对孙鹏很重要,仿佛从杨千的死中,他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脆弱与无助,即使再优秀的青年才俊,有着所有众人期待的稀缺资源,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换过一个又一个同样优秀的女朋友,但在机器和技术面前却不堪一击,天选之子也不过如此,那么普通人吗?普通人的人生更加地毫无意义。普通人的存在似乎注定要为精英成为垫脚石和工具。从某种程度上他父母的牺牲般的自我奉献成就了今天的孙鹏。

但如果能置换,岁月能轮转,孙鹏宁愿以自己的死换回父母的生命。杨千的死亡给了他一种内心强大的力量,似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这根量子物理在逐步推翻牛顿定理一样后浪推前浪,很多传统被放弃,新的传统正在形成。这真是个疯狂又美好的时代。

童年那个被城管追得到处跑在深夜被梦魇吓得尿床瑟瑟发抖的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他顺利地一路名校,顺利地出国留学拿到学位,现在他居然可以借助技术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个精英置于死地。这是一种多年卧薪尝胆后报复的快感。周末他去父母坟前烧了香,大哭了一场,再次投入战斗。

团队准备结束关于杨千的一切进入下一个人脑的筛选时监控器里出现了一个圆头圆脑带着眼镜的男人。

监控器里男人和杨千年龄接近,微胖,啤酒肚,显得黏黏糊糊的,和杨千的精明干练形成强烈的反差,他观察了一会鼠标陈列柜后,从窗台上远望了一下,四处看了看,从书柜找了几本书就下楼了。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然而这该死的二十分钟,灵敏的量子接收器还是捕捉到了这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的一些想法,传回监控室时,监控器发出了一阵嘟嘟的报警声。

“孙博士。机器报警显示这个男人刚进书房取东西时脑袋在想杨千的自杀很蹊跷,他怀疑他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根据破译的信息,他还想继续调查下朋友的死因。他的这个想法不是普通的灵光一闪,而是有着强烈的动机,所以刚才被捕捉到了把报警器也惊动了。”

“根据之前搜集的信息,他是杨千最好的朋友许恬康,他们是大学时代就认识的,平时互动也很多。”

“这个人太能添乱,真是欠揍。”孙鹏冲着收集回的许恬康的照片狠狠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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